傅雷家书·留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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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日

屋内要些图片,只能拣几张印刷品。北京风沙大,没有玻璃框子,好一些的东西不能挂;黄宾虹的作品,小幅的也有,尽可给你;只是不装框不行。好在你此次留京时期并不太长,马虎一下再说。Chopin[萧邦]肖像是我二十三岁时在巴黎买的,又是浪漫派大画家Delacroix[德拉克鲁瓦]名作的照相;Mozart[莫扎特]那幅是Paci[百器]梅百器(Mario Paci),意大利钢琴家、指挥家,李斯特的再传弟子。前上海交响乐队创办人兼指挥。傅聪九岁半起,在他门下学琴三年。的遗物,也是好镌版,都不忍让它们到北京光秃秃的吃灰土,故均不给你。

读俄文别太快,太快了记不牢,将来又要重头来过,犯不上。一开始必须从容不迫,位与格均须要记忆,像应付考试般临时强记是没用的。现在读俄文只好求一个大概,勿野心太大;主要仍须加功夫在乐理方面,外文总是到国外去念进步更快。目前贪多务得,实际也不会如何得益,切记切记!望主动向老师说明,至少过二三月方可加快速度。Scriabine[斯克里亚宾]的全集待装订后寄你,Cortot[柯尔托]的Piano Technic[《钢琴技巧》]亦然。我当尽力催他们快快装好。

上海这两天忽然奇暖,东南风加沙土,很像昆明的春天。阿敏和恩德一起跟我念诗,敏说你常常背“朝回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二句,现在他也背得了。我正在预备一样小小的礼物,将来给你带出国的,预料你一定很喜欢。再过一星期是你妈妈的生日,再过一个月是你生日,想到此不由得悲喜交集。

二月十日

这几日开始看服尔德Voltaire傅雷译为服尔德,现通译伏尔泰。的作品,他的故事性不强,全靠文章内若有若无的讽喻。我看了真是栗栗危惧,觉得没能力表达出来。那种风格最好要必姨、钱伯母必姨即杨必,英国萨克雷名著《名利场》的译者。钱伯母即钱锺书夫人杨绛,杨必之姐。那一套。我的文字太死板,太“实”,不够俏皮,不够轻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