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艺术史:18世纪艺术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2 罗可可艺术和建筑

在字典所下的定义里,“罗可可”(Rococo)这个形容词据说是来源于rocaille——一种用贝壳或鹅卵石做成的装饰。这种装饰常用于17世纪意大利的人造山洞或花园,后来也传入法国。罗可可这个词并没有确切的含义,也许只是发音上绕口,咕噜噜地像流水,风格上则表现为连绵的叶形花纹。但从学术上说,这个词所表达的形容意义及艺术风格都不确切:它们都只能表达即刻的快感——要么是词的发音,要么是复杂的装饰。

17世纪主宰欧洲艺术的巴罗克风格有其严肃、深刻的成因。天主教胜利地复兴了,它的绝对真理靠石头、石膏和镀金装饰表现在每一座巴罗克教堂里。古典风的建筑及其稳重的柱子和精细的比例现在因植物饰纹而获得生气,茛苕叶有规则地爬在科林斯柱头上,攀援缠绕,充满生机。岩石像波浪般碎开在圣徒的脚下,圣徒们大胆的身姿在大理石的衣袍上掀起涟漪似的波纹。在罗马圣彼得大教堂的圆顶下,罗马巴罗克艺术的雕塑大师洛伦佐·伯尔尼尼的动态强烈的使徒雕像和文艺复兴全盛时期设计的大教堂的和谐结构形成鲜明对比。艺术在这儿被用在一场殊死的宗教战中,以拯救被宗教改革搅得神情恍惚的全体天主教徒的灵魂。

这种严阵以待的形式在感情上极其焦躁苦恼,在精神上物质上又十分庞大,它们却是以漂亮的贝壳和卷曲的藤蔓来作装饰的罗可可艺术的源头。但罗可可的形式并不作痛苦地扭曲,它们以美的感受在运动,恰如一个少女推开她的情人那样委婉风流。欢乐是其基本原则:正如它所得名的贝壳和鹅卵石装饰图案一样,罗可可艺术的唯一目的,就是使那些悠闲的、实际上懒散的上流社会高兴,而这个社会唯一的罪过就是无聊。

8.彼得·保罗·鲁本斯作《下十字架》,1611—1614年,木板油画,420×310厘米,三折屏中板,安特卫普大教堂,布鲁塞尔ACL版权所有。

佛兰德斯画家彼得·保罗·鲁本斯是巴罗克艺术的主要代表,他的作品《下十字架》是这种风格的典型范例。人们不需要对福音书了解很多,就能看出这幅画是个含义深刻的故事,这是一个感情充沛的悲壮时刻。画上,基督的身体从十字架上滑下来,滑向使徒的手臂,形成一道铅灰色的粗阔斜线,显然成为画面的中心。基督苍白软弱的形体满是悲怆却也很尊严,周围几个人感情十分强烈,基督的死对他们太重要了。光线的处理完全是巴罗克式的,从艺术的角度说,最有意义的是鲁本斯用颜料来强调感情的深度,他让颜料掠过画布,特别着重勾画基督的形体,把某种下滑的运动融进了笔端。颜料这样一种潇洒的用法叫厚涂法(impasto),这是某些巴罗克绘画风格的重大特征:感情在这儿既寓于主题,也寓于颜色。

9.彼得·保罗·鲁本斯作《美第奇家的玛丽的到达》,取自为卢森堡宫所作的组画,1622—1625年,画布油画,349×295厘米,巴黎卢浮宫藏。

鲁本斯对颜料的应用激动人心,吸引后世艺术家去探讨新观念。与此同时,贵族们也很愿意接受艺术方面的创新。路易十四为宣传目的而有效使用的巴罗克风格,在他统治后期已经失宠了。随着和平的到来、财富的增长,国王不一定非要当“太阳王”不可,不一定非要当宫廷礼仪中那遥远而闪烁的太阳了。拘谨正规让位于不拘形式,艺术中的轻巧笔触和社交中的轻松作风越来越被宫廷所器重。但路易仍把贵族们拴在凡尔赛近侧,要他们参加无穷无尽的朝觐、接见和化装舞会。他成功地剥夺了贵族在地方上的实权,使他们很少能对绝对君主权构成威胁。但同时它也引起这样一个问题:贵族们该如何在宫中打发时间?宫廷仪式和无意义的职务是两件可做之事,但还需要创造一个环境,使闲人的工作也显得重要。谈情说爱是医治无聊的一剂良药,由于闲得发慌,廷臣们就一心一意地搞秘事密谋——既搞风流韵事,也搞政治权术。他们发现这种想法表达在某些画家的作品中,由于受鲁本斯画风的启示,这些画家们创造出一个田园诗般的艺术世界,反映着廷臣们的生活理想和关怀。这批画家中的先锋就是安托万·华托。

10.安托万·华托作《发舟西苔岛》,1712—1717年,画布油画,129×194厘米,巴黎卢浮宫藏。

11.安托万·华托作《发舟西苔岛》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