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原序[1]

达尔文博士及德国的一些生理学著作者们曾经认为，构成这部小说的事件，并非完全不可思议。可人们不能因此而认为我真的会相信这种虚构的事件——我根本不相信；但是，将它作为一部虚构作品的根据，我并不认为自己纯粹是在编造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恐怖情节。这篇故事的趣味性所依赖的主要情节摆脱了一般鬼怪或魔法故事的种种瑕疵，并以其逐渐展开的新奇的场面而为人们所称道；再者，尽管这不是一件真实的事情，但它为人的想象力提供了一个新的着眼点，而这一着眼点比现存事物的一般关系中的任何观察角度都能更为全面地、居高临下地描绘人类的激情。

有鉴于此，我一方面大胆创新，组合更完美的人性，另一方面则尽力保存了人类本性中的真谛。希腊悲剧史诗《伊利亚特》、莎士比亚的《暴风雨》和《仲夏夜之梦》，尤其是弥尔顿的《失乐园》，均遵循这一原则；即便是最卑微的小说家，只要他想借自己的作品娱人或自娱，他都会老老实实地将一种奔放不羁的手法，或者更准确地说，将文学创作中的一个基本准则运用到小说创作中来。诗歌这一领域，采用了这种不拘一格的创作手法，因而涌现出多少华美无比的逸品佳作，从而细致入微地表达了人类复杂的情感。

我这篇故事的素材是在一次闲谈中提及的。开始谈起这个话题是为了助兴，同时也为了开发智力。除此以外，在小说的创作过程中，又融会进了其他一些动机。这部小说中的人物及其情感所表现出的道德倾向，会以何种方式影响读者，我当然不会等闲视之，但在这方面，我主要关心的问题是：如何避免现今小说感染力的日益削弱，如何表现父母之爱、手足之情的温馨亲切，以及人类美德之高尚可贵。小说中主人公的性格和处境自然会引起人们的评说，但这些意见决不可认为是我个人固有的信念，也不应该从本小说的内容推出某种合乎情理却有损于任何哲学理论的论断。

这部小说还有一层使作者感兴趣的理由——故事的主要场景是设在我开始构思这部小说的那个景色雄伟的地区，而且当时陪伴我的是几位令我终生难忘的朋友[2]。一八一六年，我在日内瓦的郊外度夏。那年夏季，天气清冷，阴雨连绵；每至傍晚，我们便围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常以手头几本日耳曼鬼怪故事书消遣自娱。这些鬼怪故事引得众人也想依样画葫芦嬉戏一番。我的两位好友（假如他们中哪一位能写篇故事，其受公众欢迎的程度必将远远超过我所希望创作的任何东西。）和我约定，每人根据某件神奇怪异的事情各写一篇故事。

然而，天气陡然放晴，我那两位朋友离开我去阿尔卑斯山中游玩。他们置身于雄伟壮丽的景色之中，便将脑子里的鬼怪幻象全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下面这个故事乃是唯一得以完稿的故事。

1817年9月于马洛

注释：

[1]此序系雪莱所作。

[2]指拜伦、雪莱和波利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