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吴国国都栾京城，火光冲天。

大火将泼墨般的夜空映照的一片火红，巍然屹立于栾京皇城之中的宫殿升腾起浓烟滚滚，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凄厉的惨叫声与兵刃相接的铁器碰撞声，横尸遍地，血流千尺，这情景都惨烈如人间炼狱。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战功赫赫的吴国征北大将军凌忠举兵逼宫，大军自皇城郊外集结，长驱直入，势不可挡，直捣皇城，不过短短三个时辰，大军便已逼到了昭章殿——吴帝所居的寝殿。

数万身着黑甲的兵士如同黑蚁一般将昭章殿围的水泄不通，手中的火把将天空映的亮如白昼，只待凌忠一声令下。

“凌世伯！万万不可！”

少年清越的声音自殿中传来，昭章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的少年年方十四五，着一身软甲，头戴长翎盔帽，却掩不住少年清秀俊郎的面容，尤其是那一双稚嫩却写满坚定的眼眸。

凌忠愣了片刻，表情错愕，脸色不禁阴沉了些，质问道，“阿皓，你为何在此？”

名叫阿皓的少年手执长剑，俯身拘礼，然面容却不减分毫坚毅决然，“凌世伯，请您三思！”

凌忠向前走了几步，再次质问道，“你今夜……已决意阻我？”

阿皓低头不语，然身形却一动没动，手中的长剑却握紧了几分。

凌忠仰天大笑，“我晓得卫氏一族向来忠心耿耿，可我凌氏又何尝不是一心为国？！我凌氏凋零至今，不过因为他沈沧疑心太重罢了！身为一国之君，心胸狭窄至此，必将国之不国，家之不家！”

他止住了笑声，面色沉肃，掷地有声，“你卫家，难保不会有一日步上我凌氏后尘！”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大地都随之一震，巨大的响声将凌忠的话吞没在一片冲天的火光中。

“将军！”

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将军！好像是将军府的方向！”

这震天动地的声响太过震撼，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愣愣的回想着在这一刻之前发生了什么。站在殿前的卫皓率先回过神来，一个激灵，喃喃道，“臻臻……”下一刻便转身狂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然石化的凌忠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双眼憋的通红似乎能滴出血来，他的长剑出鞘，振臂高呼道，“众—人—听—令——给我杀！”

……

天已露出了鱼肚白，凌氏将军府早已湮灭在一片火光之中，化为一片废墟。

昔日荣光加身、盛极一时的凌氏一族因一场失败的兵变彻底衰败，吴帝沈沧大怒之下令凌氏诛灭九族，一个不留，甚至连多年来宠冠六宫的凌贵妃也未能逃过一死。

似乎不解其怒火，吴帝后又下令将凌忠尸首曝尸三日，悬挂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

皇城城郊向北走十几里便出了皇城，到了汋州地界，那是吴帝封赏给卫氏世袭居住之地。此时，就在这两地交界处停着一辆颇为不显眼的车驾。

卫皓的怀里抱着一个睡着的年约七八的小女孩，女孩子粉琢玉砌，肤如玉脂，生的颇为可人。他轻手轻脚的将女孩放入车驾之中，默默看了许久才放下了帘子，向驾车的小厮吩咐道，“去吧！”

他深知，陛下知晓凌氏与卫氏两族素来亲厚，故而汋州绝非久留之地，只能盼着此次风波早日过去，只能盼着他可以保得住这凌氏最后的血脉。

车驾缓缓远去，卫皓凝视着远方，默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