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望
忙碌中的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直到接到了韩奇的电话，脑子已经在满负荷运转的张笑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百忙之中好像真的忘了点什么。
“笑笑你们单位确诊出一例N3y？这次闹出个大新闻了。”韩奇对于自己这个满肚子小清新的表妹最后混入了“医疗界”这个结果一直颇为神奇，在他看来有种草食动物突然长成大灰狼的不真实感。“听说还是你出的外勤？好好隔离。”
“哥，别闹。”笑笑开着免提噼里啪啦地回着媒体的询问消息，“我都要忙疯了。”
“好，不闹。”韩奇正经起来，“N3y只是因为变异性高，西非很多地方医学不发达才导致肆虐。你别怕。”
怕什么？笑笑也有些无奈，自己在表哥眼里还是这么经不起一点儿风浪？“哥，我知道。更何况，我们王队当时给穿了防护服。别人瞎操心，你好歹半个业内，你还不清楚？没事我挂电话了，忙。”
“哎，等等。”笑笑手都伸到一半，被韩奇喊了回来，“笑笑，穆朝阳回Z市了，你知道不？”
当然……笑笑内心吐槽，不仅知道还一起吃了饭呢。不过她只淡淡说了句：“嗯。”
“他现在在Z市一中，就是你们发现病患的那个，因为属于密切接触者在家隔离。你知道朝阳他爸妈不在Z市，这事别人又忌讳，你有分寸得空去照顾他一下吧，在N市人家待你不薄。”
穆朝阳被隔离了？笑笑顿了下，“他怎么被隔离了？”
“我们穆大老师给人上了一堂计算机课，关着门窗开空调那种……”
……
对啊，穆朝阳是一中的老师，张笑笑懊恼地敲了敲头，她就说忘了什么，怎么着也得问问穆朝阳的情况啊，弄得这会儿还是韩奇给她电话，显得自己相当冷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官媒和自媒体的双重努力下也平息了下来，果然就像笑笑猜测的那样，消息的源头是一家才成立不久的自媒体微信号，警方约谈之后迅速辟谣。无论效果如何，这一波操作之后笑笑算是得了点儿空闲。
一周的加班加点不眠不休笑笑决定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她带上自己备用口罩，在单位门口拎了两袋水果，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大棚水果，笑笑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知道人家喜欢吃什么。随手挑了几个自己爱吃的橙子、龙眼她便顺着韩奇给的地址就摸到了穆朝阳住的小区。
这里是Z市老城区的民房，低矮的楼房和斑驳的外墙配上来来往往的大爷大妈充满着市井的味道，可和Z市这些年新建成的小区比总是有些寒碜。笑笑看了看地理位置，离一中走路只有十分钟路程，依穆朝阳的性子这大概就是住在这的理由了——他一向是这么效率至上，不追求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4栋404号？”走到了单元门口，笑笑才意识到穆朝阳选房子有多不讲究，不过转念一想封建迷信好像一向是她的风格。
老式的木门没有猫眼，笑笑轻轻叩了叩门很快里头传来窸窣的响声，隔着木门屋里传来闷闷的声音：“哪位？抱歉，我现在不方便见客。”
“噗嗤”笑笑在门外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轱辘一转就想逗逗他。“咳咳”笑笑清了清嗓子，“穆先生您好，我是Z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现在需要对您家里进行抽样和消毒，请您配合一下。”
“嗒啪”木门的锁扣被拨开的声音，穆朝阳打开门，站着离门很远的地方，眼里带着怒意看着笑笑，压着火气说到：“回去，别闹！”
笑笑不为所动，举着手里橙子摇了摇，“穆先生请开门。”
“笑笑。”穆朝阳眉头紧锁，满眼不赞同，“我在隔离期间，这不是开玩笑的。东西你不想拎回去就放在门口，我一会儿开门拿。”
这犟牛一样的性子，笑笑是早有领教，她慢慢把手里的水果放下，看到穆朝阳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可张笑笑很快狡黠一笑，转而从口袋里掏出未开封的口罩，在穆朝阳面前扬了扬，满脸得意，也成功地看到穆朝阳的脸色再次转黑。
“专业人士，设备齐全。”末了还不忘火上浇油一番，“穆先生请开门吧。”
穆朝阳此时脸色铁青，还要说什么，笑笑眼疾手快抢在他前面坚定地摇了摇头，“给你两个选择，放我进去或者我打电话说你有疑似疫情请单位同事来抽血。”
当然，这只是笑笑威胁，她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反正只要穆朝阳相信就行。
穆朝阳相信了吗？当然！他眼前的这个姑娘一向行动力满分，没什么她不敢做的。两相权衡，穆朝阳黑着脸打开了门，自己自动站到笑笑几步远的地方。
“你知道飞沫传播2米才是绝对安全距离吗？”看着自动远离自己的人，笑笑忍不住继续逗他，看他拔腿要走，一把扯过他，“在我没戴口罩的前提下。”
“你。”穆朝阳猝不及防被笑笑一拉，靠了过来，吓的退了一步，脸上尽是无奈：“笑笑……”
“放心我有分寸。”
穆朝阳拗不过她，目测了一下两人的距离，默默退到2米开外不赞同地盯着笑笑。张笑笑可不管那么多，将水果放在桌上，自顾在他房子里打转儿。
穆朝阳的住所十分简单，却不像一般男生独居的房间乱，反而有些干净得过头了，客厅、厨房都整整洁洁，唯有书房电脑桌上一眼望过去有些杂物，笑笑扫了一眼好像是些木头方块。
“你……哎。”穆朝阳败下阵来，妥协道：“我家没什么吃的了，煮面？”
“该不会你自我隔离之后家里弹尽粮绝了吧？”笑笑调侃他，“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回去吃。”
说着话，笑笑突然感觉到什么，她试探着朝穆朝阳靠近一步，果然看见他不动声色地再次拉开安全距离。见这反应，笑笑犹自好笑，心想到：穆朝阳，若我刚才说安全距离是10米，你是不是要飞出窗外去。
笑笑下班本就不早，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墙上老旧的挂钟显示此时已经8点多了，“你不按点吃饭的毛病还是没改。我家有N市带来的酱，我炒个菜，咱两将就吃点。”身体虽躲着，有的事情穆朝阳却很坚持，他根本没给笑笑反驳的余地，转身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喏，电脑在那里，已经开机了，有几个解谜游戏在桌面。”
“我帮你。”笑笑哪好意思在他这儿白吃白喝啊，撸着袖子就要去帮忙。被穆朝阳抬手拦下，不让她靠近：“别吧，大小姐你不是怕溅油么，又没多少东西坐着吧。”
笑笑还想说些什么，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看着穆朝阳背影在厨房熟练的忙碌。得，自己好像又被当小孩对待了。
通过大学几年的相处，笑笑算彻底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和自己表哥成为朋友，在“绅士风度”和“中央空调”这两个概念上，两人恐怕有着诡异的高默契度，和他们在一起相处时，笑笑觉得自己自理能力在持续下降。
罢了，不过是一顿面，再多说什么就显得自己矫情了，笑笑耸了耸肩，踱步进了书房。
电脑果然闪烁着微弱的光，看来在她来之前穆朝阳正在摆弄。“还说我呢，自己不也是吃饭不按点。”笑笑撇撇嘴，却发现桌面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数据库，就连页面也是英文的……
对于这样高深的东西，笑笑当机立断不要去碰，转而被桌上的木头吸引了过去。其中一个四阶魔方色彩斑斓尤为打眼。笑笑眼前浮现出一幅图景。
那还是他们大二的时候，两人邀伴一块儿乘火车回N市上学。穆朝阳从上车开始就背着一本砖头厚的书在啃，据说是开学学院要进行比赛。笑笑不好打扰，一个人百无聊赖，在卧铺上翻上翻下。这时兜售玩具的的列车员吆喝着过来。
“卖玩具啦，发光陀螺，益智拼图，小魔方啦。来，让一让，让一让。小朋友买个玩具呗……”
魔方？笑笑一个提溜起身，花了20块买了个最小的，三下五除二弄乱就开始复原。左一拧，好不容易把红色凑成了一行，刚想开心地嚷嚷两句，反过来一看，啧，黄色的那面凑的一行全乱了。
笑笑性子本就没什么耐性，一来二去额头冒汗不说，脸色也有些垮了下去，恨不得把这些彩色小方块一个一个拆下来再给安上去才好。穆朝阳准备去买晚饭的时候才看到之前上蹿下跳的小姑娘这时黑着脸对着手里魔方生气。
“咦？你什么时候买了个魔方？”他凑过去索性坐在一旁看她玩。
“马上就要不是我的了。”笑笑气鼓鼓地把魔方往桌上一放，“你说这东西怎么能归在小孩子的玩具？真的不会培养小孩的暴力因子吗！”
“哈哈。”穆朝阳笑起来，捡起魔方，“我试试。这个是有公式的。不过这种三阶的容易，我应该能翻。”
“公式？你们理科生也太可怕了一点吧，一个玩具……”笑笑不满地嘟囔，满脸不服气。可到底抑制不住好奇心，笑笑偷偷地垂下眼瞥了一眼穆朝阳。他手指修长，灵活地在魔方上上下飞舞，眼神认真，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笑笑一时间盯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有些不一样了。
“喏。”穆朝阳拿着魔方在笑笑眼前晃了晃，“好了。”
笑笑收回目光才看到在他手中，六面已经复原，穆朝阳挑眉看她，眉眼带笑，少年意气中带着点成功的雀跃。
“啊……这……这么快？”向来伶牙俐齿的笑笑不自觉地结巴起来，移开了目光。
“看什么呢在发呆？没玩游戏。”站在门口的穆朝阳打断笑笑的回忆，明明身上没有油污笑笑却觉得他散发出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啊，嗯。”笑笑收起散落的思绪，“看你电脑开着东西，我便没动它。”
穆朝阳愣了下，垂眼看了看屏幕：“是我疏忽了，难怪你在这发呆。”
“哪有。”笑笑将魔方往他方向推了推，“在看这个魔方呢，我还记得你原来教过我魔方，结果‘朽木不可雕’咯。”
“可不，我还给你发过魔方公式，结果有人学不会。”穆朝阳也回忆起什么，笑起来，“好啦，面要泡坏了，吃饭。”
我哪里是要学魔方啊，笑笑吐槽自己。当初不过是想找着借口和穆朝阳接触，先问他要了魔方的公式，又说看不懂打印出来去找他，后来还缠着他现场教学，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笑笑心不在焉，到现在她也没学会怎么玩，
“穆朝阳。”笑笑突然喊了他一声。
已经转身的穆朝阳听到声音，茫然回头：“什么？”
“4月份楠栖大学校庆，我们要不要回学校看一看？”张笑笑突然提议，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