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对孩子的伤害
2013年,一位叫凯瑟琳·斯坦纳-阿黛尔(Catherine Steiner-Adair)的心理学家解释说,许多美国孩子跟数字世界的第一次相遇,始于注意到家长“在战斗中失了踪”。“我妈妈晚饭时总是捧着iPad。”7岁的孩子柯林告诉斯坦纳-阿黛尔,“她总是在‘查看’。”同样7岁的潘妮说:“我不停地跟她说,我们来玩吧,来玩吧,可她却总是在手机上发短信。”13岁的安吉拉希望父母理解“技术不是整个世界……这真烦人,就好像你还有一个家似的!我们多花些时间聚聚怎么样?他们会说,‘等等,我只想看看手机上的什么东西。我要给公司打电话,看看进展如何。’”如果孩子年纪更小,家长不停检查手机和平板电脑的危害性更大。研究人员借助头戴式摄像头表明,婴儿本能地会追随父母的眼睛。分心的家长会培养出分心的孩子,因为如果家长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就会把相同的关注模式教给孩子。用该论文首席研究员的话来说:“孩子维持注意力的能力,是在语言习得、问题解决和其他关键认知发展里程碑领域取得成功的公认重要指标。如果在孩子玩耍的过程中,照料的人总是分心,或是眼睛爱漂移,会给婴儿关键发育期当中刚刚萌芽的注意力幅度造成消极影响。”
孩子并非天生渴求技术,但他们逐渐认为它必不可少。等他们进入中学的时候,社交生活就从现实世界转移到了数字世界。所有的日子,他们整天整天地在Instagram分享照片(数亿张),不停地发短信(数十亿条)。他们不休息,因为这成了他们寻求认可和友谊的地方。
在线互动跟现实世界的互动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测量起来,前者更糟糕而已。人类通过观察他人的行为,学习共情和体谅。没有直接反馈,共情得不到发展,而这又是一项发育极为缓慢的技能。有人分析了72项研究发现,1979~2009年,美国大学生的共情能力在走低。他们不太可能站到别人的角度去,对别人表现出来的关心也越来越少。男孩子们的问题更严重,姑娘们的情况也在恶化。据一项调查显示,1/3的小姑娘说,和自己同龄的人在社交网络上对彼此最不友善。对12~13岁的男孩,1/11的人是这样;14~17岁的男孩,1/6是这样。
许多青少年拒绝在电话或当面沟通,而是通过短信展开战斗。“当着人多尴尬啊,”一个女孩对斯坦纳-阿黛尔说,“我跟别人吵架,我给他们发短信,我问,‘我能打电话吗?视频也行?’他们会说,‘不。’”另一个女孩说:“你可以想得更彻底,盘算好自己想说什么,用不着当面跟他们打交道,也不用看他们的反应。”这显然是学习沟通的一种可怕方法,因为它让人打消了直截了当进行互动的念头。斯坦纳-阿黛尔说:“任何人,如果他渴望建立起成熟、关爱、敏锐的人际关系,短信都是最糟糕的训练场。”与此同时,青少年们却死守着这种载体。他们要么钻进网络世界,要么就选择不跟朋友“多花时间”。
和斯坦纳·阿黛尔一样,记者南希·乔·塞尔斯(Nancy Jo Sales)采访了13~19岁的女孩子,想要理解她们怎样跟社交媒体互动。她用了两年半时间走遍美国,拜访了10个州,跟数百名少女聊了天。她同样得出结论,小姑娘们被网络世界给缠住了,她们在那里遭遇了残酷、过度性化(oversexualize)和社交混乱。有时候,社交媒体仅仅是一种沟通方式,可对许多女孩来说,它是一条直通伤痛的道路。放到上瘾这一背景当中,社交媒体可谓是一场完美风暴:几乎每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少女都使用一个或多个社交媒体平台,她们只有两条路可选——遭到社会孤立,或是强迫性地使用过度。难怪这么多少女每天上学之后花几个小时发短信,上传Instagram帖子;从方方面面来看,这都是合乎理性的必做之事。杰西卡·康特雷拉(Jessica Contrera)为《华盛顿邮报》写了一篇文章,和塞尔斯的报告互为呼应,名为《此刻13岁》(13, Right Now)。康特雷拉按时间顺序记录了13岁姑娘凯瑟琳·波梅宁(Katherine Pommerening)若干天的生活。这是一名普普通通的8年级学生,承受着无数“点赞和哈哈”的重压。文章末尾引用了波梅宁自己所说最哀伤的一句话:“我感觉自己不再像个小孩了,我不再做任何孩子气的事情了。6年级上完之后,”——她所有的朋友都有了手机,下载了Snapchat、Instagram和Twitter——“我放弃了平常做的一切。课间做游戏,玩玩具,这一切,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