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铸神瓯

我家有一个佃户，叫李保全，家有老母兄弟等四人，都一起住在草屋中，享天伦之乐。秋收之后，李保全的小儿子出了天花，医生让李保全去挖寄居蟹，然后煎汤让病儿服下发痘。李保全带了锄头到傍水的山坡去挖掘，但挖了一遍也没掘到寄居蟹。后来忽然挖到了一个洞穴，把头凑近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他像蛇一样钻入洞中，只见里面应是条墓道，四面都是石壁，满地堆着许多古钱。保全把它们全搬回家中，大约有四千文钱，就把兄弟叫来一起深入墓道，希望把石门弄开。可是石门非常坚固，怎么打都打不开。点起火把朝四周搜寻一遍，仅在西面墙下找到一只古磁碗，就把它捧了出来，然后仍用土块把洞穴填没。

李保全兄弟把古磁碗捧回家后用水洗涮外面的泥沙，磁碗逐渐显出深绿的颜色，很像宋代哥窑出产的产品，质地厚重。用水盛满，过了一会儿再看时，只见碗中有两条红色的鱼在游泳。把水倒掉后，鱼就没有了，盛上水则红鱼又出现了。全家都感到十分惊讶，觉得是一件珍宝，把它供在佛龛中当作珍奇古玩。再过一会儿，就听见碗中发出如同击磬时的叮叮的声音，他们以为可能是碗破裂时发出的声音，可是细看这碗还是完好如初。以后，每到一个时辰一刻，碗就会发出清响，就像计时器漏壶一样分毫不差。他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就用木匣把它珍藏起来，从不拿给外人看。他们把古钱运到邗江去出售，最后卖得二十千钱。

第二年，李保全的母亲病了，老人命李保全兄弟们分家产。兄弟们群起争夺古磁碗，闹得几乎要打了起来。母亲说：“把碗交给我，我把它给谁就是谁的。”趁众人不注意时，她突然把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保全捡起碗底一看，是双层的，其中用小篆书写道：

丙午年铸成神碗，要珍爱它，大周主。明代时入墓，到清朝时出土。得者李保全，碎者保全母。

保全很悔恨没能保全宝物。后来又听说，一个游方道士见到了放在几案之下的古磁碗的碎片，出价一千钱把这些碎片买了去。

唉，一个人身上没有宝物，就不会招来祸害，反而身上怀有宝物，就容易招致大祸。保全的母亲摔破古磁碗也为的是要保全子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