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璇:唱尽天涯路,知音在何方
在二十世纪的芸芸明星中,大多数人已经被人遗忘,但在人们心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却一直烙印在中国电影及音乐史上……她就是周璇,是经典的故事,是花样的年华,是夜的上海,人们悄然吟唱,何日君再来?
周璇的爱情总是惊人的相似,她的财富与单纯成为了她追求真挚爱情的绊脚石。正如作曲家陈歌辛所说的:“璇子很聪明,心肠也好,就可惜眼神不佳。”也许是性格决定命运,单纯的周璇很容易被别人的殷勤感动,根本无法分辨那些贪图金钱之人的险恶用心,结果总是自吞苦果、独自流泪,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未能逃脱这样的厄运。
1.红遍十里洋场
12岁时,周璇经人介绍加入黎锦晖创办的明月歌舞团习艺。周璇和伙伴们在舞台上演出救国进步歌剧《野玫瑰》,在终场时,高唱主题曲《民族之光》,黎锦晖笑着鼓励她:“红,你这一句‘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之上’唱得真好,是你进剧社以来唱得最好的一句。你正好姓周,以后就改名叫周璇吧!”
这个好听的名字对于周璇这个自出生以来空有名而无姓,一直为自己名字哀伤的女孩来说意义非凡。这既是她新生命的开始,也是她艺术生涯的开始。
1934年,周璇“跳槽”到严华主持的新华歌剧社。这一年,年仅14岁的周璇在严华的鼓励下参加了由上海《大晚报》举办的“播音歌星竞选”活动。周璇以其独有的嗓音在众多“繁华烟云”中脱颖而出,以第二名的成绩取得了“金嗓子”的称号,仅与当红老歌星白虹差50多票。周璇以代表作《五月的风》赢得如此殊荣,一时被当时媒体赞美为“如金笛鸣沁入人心”。从此,周璇的演艺事业开始了蓬勃的发展。
那时的上海,大街小巷都流动着周璇演绎的无限动人旋律。据作家白先勇回忆说:“我的童年在上海度过,那时上海滩到处都在播放周璇的歌,家家‘花好月圆’,户户‘凤凰于飞’……”
“处处歌舞升平,家家花好月圆。”只要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老上海人,都可感受到周璇那轻柔、恍惚、温暖、惬意的声音带来的特别享受。对于20世纪30年代红尘乱世中的人们来说,这浅吟低唱中的安慰是不可缺少的。
周璇的辉煌还不止于此,当时有媒体曾如是描述过:“幕慢慢地扬开,周璇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站在麦克风前,舞台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越发显出她的美丽。《渔家女》这是谁都熟悉的歌曲,听众沉醉在歌声中。院子里除了周璇曼妙的歌声外,恐怕连落在地上的绣花针的声音也听得见……在掌声和喝彩声中,听众高喊‘安哥’(要求返台加唱之意),结果千呼万唤再出来,加唱了一首《采槟榔》。”
在歌唱方面有着特殊天赋的周璇,也像现在的时尚明星一样走了多栖线路,在唱歌的同时,亦进军电影界。
在电影方面,周璇亦取得了很大成就。1937年,由上海明星影业公司投拍的《马路天使》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周璇的表演自然、松弛、质朴,分寸感把握得相当准确,把戏里的人物歌女“小红”完全演活了。田汉、贺绿汀回忆当年和她的合作经历时,全都对她的“音乐天赋和使人奇异的艺术才能”赞不绝口。周璇也因此成为了上海滩首屈一指的歌、影两栖明星。
据当时的电影刊物介绍,周璇的影片在东南亚受欢迎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好莱坞的影片,甚至压倒了当时好莱坞的巨星珍妮·麦当娜和狄安娜。就这样,内心安静、外表俊秀的周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遍了当时繁华涌动的上海十里洋场。
如果说胡蝶是旧上海胶片里的精灵,那么“金嗓子”周璇就是旧上海老唱片中最华美的音符。说到旧上海的红颜沉香,周璇是一块弥久纯真的香玉,就像她的名字里有个寓意为玉石的“璇”一样,她的一生,华丽而又沉重。
2.凄零的身世
关于周璇的身世,一直众说纷纭,在众多版本里,比较权威的说法是她的小儿子周伟通过长达10年追寻得到的答案。
周璇在一篇文章中写道:“6岁以前我是谁家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这已经成为永远不能知道的渺茫的事了!”她一生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父母,但直到死也没能和生母见上一面。她把这种遗憾留给了她的两个孩子,两人同母异父,几十年来一直不和,他们对于母亲的了解恐怕还不及母亲的朋友和热爱周璇的观众。大儿子周民说,他对母亲作品的印象是“靡靡之音”,对母亲,他没有特别好的印象,倒觉得她是个很麻烦的人;小儿子周伟说,他与他那同母异父的哥哥的情意仅止于“见面了我会让他保重身体”而已。
周璇,出生于常州一户苏姓书香门第,原名苏璞。幼年时,苏璞被抽大烟的舅舅偷偷拐骗到了金坛县的王家,由此改名王小红。王家夫妇离异后,小红又被送给了上海的一家周姓人家,更名周小红。
周小红长至七八岁时,周家家境日益贫困。根据周璇自己的回忆:“养母被迫去帮佣度日,那个被鸦片熏黑了肚肠的养父竟丧心病狂地要把我卖去妓院当妓女,幸亏养母及时搭救,才免去我一场更大的灾难……那时,日子越来越苦,常常饿着肚子呆呆地坐着,口水直往肚里咽……”
周璇的生母顾美珍早年参加过革命,解放后,曾被她掩护过的原河北省政协主席王葆真把她介绍到北京工作,在国务院卫生处担任护士长。她清楚地记得周璇的胎记、年龄,为了认回周璇,她多次到上海,但由于种种原因未能相认。
在周璇的记忆里,一直都以为自己的父亲是周文鼎,而母亲邝太太是父亲的二房,一个花旦出身的女子。她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一家生活在上海繁华的北京路外滩一条叫虹口的小弄堂里。只是,某一天,这样美好的记忆被无情地抹杀了。
那是精神有问题的二哥说的一句无心话,他说:“阿爸不喜欢你,因为你不是阿爸养的!”被这无心的话惊得疼痛不安的周璇去问母亲邝太太,苦苦追问之下,惊慌失措的邝太太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原来,当年花旦出身的她在进了周家两年后还没有孩子,因为怕自己会孤独终老,亦为了多分一份家产,她到虹口鸭绿江路“莲花庵”去托师太给她找个弃婴。后来,师太给她找了个尼姑的私生子。起初,她是不想要的,后来在师太的劝说下,她把那个孩子抱回了家,她就是周璇。
这样的真相,对于怀有一颗单纯之心的周璇来说,犹如当头一棒,一时辨不清这是真还是假。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被一种无名的茫然、空虚、孤独缠绕,常常在抬头的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也是从这时起,她开始了艰辛的寻母征程。
但更残酷的事情是,她的养父周文鼎利用她寻母心切的心理,无耻地敲诈她。她养父说,她并不见得是尼姑生的孩子,因为那天抱她时,他看到是另一个女人抱着她,而不是什么尼姑。而且,他表示愿意帮她找回生母,来证明她并不是尼姑生的孩子。这对于周璇来说,如同一个垂死的人有了重生的希望。从此,她把赚回来的大多数钱给了这个无耻的人,以期他帮自己找到生母。
事实上,周文鼎并没有真的帮她找母亲,他只是用周璇的钱还清他吸食鸦片欠下的债。1941年,他终被鸦片毒死,没给周璇留下关于生母的片言只语,只冷冷地留给周璇一个更大的伤害。他的死如同一把利剑,生生地割断了周璇和生母之间唯一的纽带,亦割断了周璇对未来天伦之乐的憧憬。她那历经折磨的心顷刻间碎裂一地,无法捡拾。
至此,她的身世之谜在她有生的岁月里一直没有得到答案,而她凄零的身世亦成了跟随她一生的隐痛,如影随形,无法挣脱。
3.人生若只如初见
十二三岁涉足上海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十三四岁进入歌舞升平的娱乐圈,这些社会经历使周璇在感情方面比一般的同龄孩子要早熟一些。
刚到“明月社”,周璇就得到了严华哥哥般的照顾和关爱,这让一直生活在感情稀缺环境里的周璇,渐渐对他产生了朦胧的爱意。
严华是北京人,父母过世很早,为了事业闯荡于十里洋场的上海城,多年来养成了独来独往的性格。
对于每对恋人而言,最初的时光总是美好的。那时,他不仅悉心地教她普通话,还热心地为她提供了许多“走穴”的机会,并不遗余力地托关系陪着她到电台录音。为了给她灌制唱片,他不断周旋于百代、胜利等音像公司。
他们的恋情真正开始于明月歌舞团走下坡路的时候。
在上海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的时候,“明月歌舞剧社”被迫解散。这对于事业有了成绩并开始走上成功之路的周璇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另一方面,养父又来逼迫,一时之间,她无所适从。后来,在严华的推荐下,她进入了新华歌剧社。
然而,1935年,未满周岁的新华歌剧社由于经营不善而宣告解散。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此时的周璇已在严华的栽培和鼓舞下成了红遍上海滩的“金嗓子”。她很顺利地踏入影坛,被艺华影片公司聘为基本演员。但她却很难过,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严华的离别。她细细地回忆起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照顾和关爱,心便无端地忧伤起来。她自觉无以回报,唯有以情相许。
离散在眼前,她思量再三,终于鼓足勇气,把记录着对他满满爱恋的秘密日记本交到了他的手里。同时,她也把自己飘零的命运交付给他。
就这样,她带着“飞花逐月”的美好,嫁于她心底一直珍视和仰慕的良人。
可惜,她不能像白素贞那般掐指一算便知其间的凶与恶。这段她寄托了无限的希望与温情的婚姻,真是不如意得很。
结婚后的他,于她而言越来越陌生。也许,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年龄尚小、缺少关爱的她,对于爱情和感恩分得不是那么清楚,所以最后酿了一杯苦酒给自己。
“银嗓子”姚莉曾经回忆说:“周璇和严华之间那不叫真正的爱情,而是为了‘报恩’,严华从周璇12岁进入明月社起就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周璇和严华结婚后,因为工作量有增无减,特别在1940年,她一口气拍了6部电影。当时她肚子里有了严华的孩子,但是因为拍片劳累过度,流产了。外加周璇和与她共事的男明星传出的一些绯闻,以及周璇的名气日渐压倒了严华,使得严华对她产生了猜忌,加上黑恶势力的利用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一步一步走向恶化,终于在1941年离婚。”
离婚后,她和他一生再无见面,亲亲热热的两个人终成了陌路。不知他们在某些月圆花好的时光会不会偶尔想起彼此,感叹一番“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
有人说,女子对爱仿若飞蛾扑火,再怎么痛苦煎熬,也难抵她那颗万般思量后横下的心。所以,周璇在经历了婚姻的伤痛后,仍能以飞蛾扑火的姿势拥抱让人费思量又无可抵挡的爱情。
这个让周璇飞蛾扑火的男人,叫石挥。
石挥参加了费穆和黄佐临主办的上海剧艺社,常在“卡尔登”和“兰心”演出话剧,被当时观众誉为“话剧皇帝”。同时,他也曾多次走上银幕,博得了许多影迷的青睐。
在相遇之前,她知道他是一个活跃在上海话剧舞台上的多才多艺的“两栖”演员;他亦知道她是红遍上海滩十里洋场的“金嗓子”。
有时,缘分在冥冥之中就已注定,本没见过的两个人,却都在心底熟稔着彼此的一切。于是,他们有了命中注定的那次邂逅。
那是抗战末期的一次机缘巧合,在霞飞路重庆路口的一家绸布庄举行的开业庆典上,主办方分别请了石挥、周璇两位大明星做剪彩嘉宾。自此,两个彼此熟稔的人的心底开出了妖娆的花,成就了一时的美好情缘。不过,婚姻的伤痛让周璇在心底设了一道无形的心防,所以,这段感情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中沉浮了许久,直到1946年周璇去港前,两人依依惜别中才互吐衷情。
感情从来就是女人致命的伤。在香港拍了两部影片后,来不及等到电影公映,周璇就急急回沪,看望日思夜想的石挥。然而,香港之行是有合约的,别人不会因为你的爱情而搁置了钱财。所以,刚到上海,“大中华”就派人要求她速去履行合约。爱情的烈焰使她无法冷静思考,于是,在临行前,她和石挥匆匆订了婚约。
许是一切都太仓促了,许是她和他的爱情终不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那一种,最终,聚少离多的爱情终被无情的距离和时光冷却。
在香港,周璇不断听到身边的人告诉她石挥对她的爱情日渐淡漠,甚至还有上海版的小报为证。这如一股冷气,使周璇复燃的爱情火苗渐渐熄灭。但她记起与石挥临行前的婚约,这誓言仍然回荡在耳际。所以,她心存着一点微薄的念想,给他写信,写了很多很多,却全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那时,她的心凉到了冰点,她看着戏妆外的自己一点一点变老。终于,她为此而病倒。
在经过半个月的休息调养后,她终于回沪和石挥见上了面。两人突然变得很客气,像远房的亲戚般相互关心地寒暄。
心疼她的朱小姐看不过去,冷冷地斥责石挥的负心,早有思想准备的石挥则以刊物上周璇“决不与圈内人配成佳偶”的话作反问。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石挥长叹一声,双手拍膝站起,用《飘》影片中白瑞德向郝思嘉告别的动作,一个旋身离去。
石挥和周璇这对艺术家的恋史,就这么匆匆而过,短暂仓促得犹如才翻开扉页封底就即刻合上。
后来,周璇再见到石挥是在银幕上,电影《光辉灿烂》,当时身在病院中的她在日记里写道:“好久没有看见石挥了,他的演技永远使人喜欢。也不知道他人在上海还是在北京,因他告诉我要同童葆苓订婚了,很使我难过,当然我愿意他能幸福,我们的友谊之爱决不改变。总之,只有我自己对不起人家,没有别的话好说,永远回忆着,自己难过吧,活该!”
他们没有相守的缘分,却于同一年去世。1957年9月,周璇因急性脑炎在华山医院去世。追悼会上,她生前文艺界的朋友都出席了,单单没有石挥的身影。那时,很多公开场合他已没资格出现。后来,石挥失踪了,再也没回来。有一天,人们在吴淞口的海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跳海自杀了。
一个37岁,一个42岁,错过彼此的年华,同一年共赴那个冰冷的世界,仿佛早已约定好了。
4.四次婚恋皆失败
两段感情以后,周璇的爱情之路更是荆棘密布,遇到朱怀德仿佛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和石挥的伤情恋爱结束后,伤透心的周璇再次放出“决不与圈内人成配偶,谈恋爱向外发展”的话来。然而,这样的决绝律条却让工于心计的“拆白党”朱怀德有了可乘之机。
朱怀德是一个做绸布生意的商人,这个人身上集聚了商人所有的恶性,处心积虑、唯利是图、善于伪装,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为了能够得到周璇及周璇身后不菲的财产,竟不惜花费多年心思去琢磨如何对她下黑手。
他先是在周璇身边安插了那个朱小姐做卧底,后在周璇和石挥感情出现问题时,伺机殷勤献媚,用他的甜言蜜语及温柔体贴来迷惑已身心疲惫的周璇。许是当局者迷,在外人看来工于心计,看似待人热情,实则骨子里透着虚伪,沉静中暗藏着阴奸狡诈的朱怀德,竟硬生生用他所谓的“旷日持久”的爱慕之意感动了周璇。加上那个朱小姐整日在她耳边吹着小风,于是,她再一次感受到晕晕乎乎的甜蜜,简直云里雾里都是情。
1949年春末,周璇随同朱怀德到达香港,并与他同居。
那时,由于战局混乱,他们在香港只草率办理了同居手续。举行仪式那日,朱怀德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对周璇说:“我们的婚事应该尽快办,但绝不能在海外草率从事,应当等战争平息后,回上海举行隆重的婚礼。”
周璇被朱怀德打动,便将全部积蓄交给朱怀德作为经商的本钱,希望将来建成一个既有爱情又有面包的美满家庭。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让人没有喘息的机会。那卑鄙无耻的朱怀德带着钱回到上海后,就再也没了音讯。生活变成了无望的河流,周璇想过用极端的方式忘却这伤害,但她却在这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尤其对于一位曾经在痛苦中流过产的母亲来说,这腹中的胎儿格外值得珍爱。于是,她因着这未来的希望,隐忍地在香港完成了一些拍摄工作,于1950年带着生下的孩子回上海找朱怀德。谁知,朱怀德竟问:“这孩子恐怕和你一样,是领来的吧?”这令人惊愕和寒心的否认,深深地伤害了周璇。
更可恨的是,当被气得颤抖不已的周璇问他索要被他诈去的巨款时,他却无耻地说:“做生意总是有输有赢,只可惜你的运气不好,你的东西现在变成了一只钻戒。”此时,图穷匕首见,朱怀德完全暴露了他上海“拆白党”的真面目。
周璇这才彻底醒悟过来,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在报上刊登启事,宣布与朱怀德“脱离同居关系”。只是,她的名誉,她的金钱,都在这场欺骗的爱情里损耗殆尽。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留下了一个自己的骨肉,这让身处逆境中的她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和勇气。
这杯爱情的毒酒,让周璇的身与心都达到了崩溃的极限,亦为她日后疯魔做足了铺垫。
1951年,在拍摄《和平鸽》时,影片中出现的“验血”两字严重刺激到了周璇,她在惨楚的哭声中不断哀诉:“他是你的骨肉,就是你的骨肉!验血!验血!”她终究没能抵挡住这一次次的伤害,精神失常了。
据说,这段时间她正跟该片的美工人员唐棣走在一起。他俩在枕流公寓过了一段“像凤凰于飞在云霄”的岁月,并且很快有了爱的结晶(周伟)。然而,这段被周璇珍惜的感情却蹊跷百出。1952年,在他们准备举行婚礼的时候,唐棣却被指控犯有“诈骗罪和非礼罪”而被判刑3年。一年后,法院又撤销原判,予以释放。可是,当他回到家时,周璇却因受不了刺激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正是“人去楼空情枯等,两心相继不复存”。
从此,唐棣再也未能和周璇重温旧梦,直到周璇离世。
周璇的四次婚恋皆以失败告终,正像在歌曲里所唱的:天地苍苍,人海茫茫,知音的人儿在何方?叫人费思量……
5.倾国倾城难倾情
1957年9月22日晚,39岁的周璇在上海精神病院挣扎着离开了这个世界,带走了一生全部的疼痛和遗憾。真是应了那句冰凉的话:“自古红颜多薄命。”
据说,在她清醒的短暂时间里,她曾拉着坐在她床边的黄晨的手,以微弱而颤抖的声音说:“黄姐姐,我的命太苦了……活了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这个跟随了她一生的隐痛到最后还在折磨着她。
当周璇的生母顾美珍从报刊上得悉周璇患病住院的消息后,她匆匆办了提前退休的手续,来到上海认亲。但考虑到周璇的精神疾患,为避免过度刺激,她们只是相会而未相认,最终擦肩而过。
在病逝前的几年时间里,周璇曾经陆续写了9封信寄给香港的好友、作曲家李厚襄。她在其中的一封信中写道:“生命有时尽,快乐无处寻。累了的时候,我希望安宁。”也许,她终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了她需要的安宁。
不论电影最后以怎样的方式展现给我们,追溯黑白影像里早已远去的人,穿越时光的神秘面纱,我们仍然能从影像中捕捉到人物之间无处不在的芬芳和怦然心动。
赵丹后来一直在寻找当时拍《马路天使》时的那种激情,而周璇认为她一生只有过这一部电影。
周璇去世后,她的大儿子周民由赵丹一家收养。浩荡的十年里,周民是家里的保护神,赵丹对他也是关爱非常,经常把他扛在肩上,带他去吃西餐,带他到文化俱乐部玩。在家吃饭时,赵丹会对周民说:“来,坐到我旁边。”赵丹重获自由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民,他想方设法地把周民从农村调到了省城。赵丹去世后,根据当时的政策,可以调一个孩子回来,赵家有三个孩子在农村,家里先把周民调回了上海,他后来去了《萌芽》杂志社做编辑。
作为一个演员,周璇的成功是毋庸置疑的。但她的人生经历却让人不胜唏嘘。作为女儿,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作为母亲,她从来不曾进入过儿子们的现实生活,留给他们的是模糊而遥远的印象;作为女人,她享受过感情生活的甜美,但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她从来不曾拥有真正的家庭温暖。她的一生从来不曾享受过真正的和美与宁静,在去世之后,关于她的死因和财产,又起了不小的纷争。
谁为她种下了恶果?
她光辉灿烂,太早到达了当时无人企及的地位,嫉妒、觊觎也随之汹涌而来,名利场上的事,怎是她一个飘零的女子能应付得了的?才华、财富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周璇走的时候年仅37岁,正是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苦孩子出身的周璇,在她短暂的人生里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她穷尽了一生的努力,却还是戏里戏外一般的凄苦,唱尽天涯路,却不知知音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