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麻燕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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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一抢而空

粮商没孟小六想的那么神通广大,他高估了对手,不过高估总比低估好,起码计划顺利进行的万无一失。

京津之地粮价较高,但问题是当地粮商定是耳目众多,就是粮店也有势力。就以孟小六较为熟悉的北京来说,那里的粮店不是有帮派把持就是朝里有人,军阀混战后每次城头换大旗,粮店也会随之一换,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是咋回事儿。

民以食为天,人生存就需要吃粮,所以粮商看似是薄利,但实为薄利多销。况且京津一带较为繁华,粮店也多,竞争肯定激烈。多事且难赚,故此每市斤的价格即便再高却也只是镜花水月,空梦一场罢了。

孟小六选择了山东和河南,所谓得中原者得天下。可河南这几年都快打烂了,越打越穷越打越破。山东历来富庶,可现在的情况也和河南差不多了,民不果腹日渐潦倒,已经少有富省形象了,大多民不聊生后就往东北跑。东北地大物博,而且机会也多,故此特别受到山东老少爷们的厚爱,闯关东一词也就衍生并渐渐传开了。

从火车站下车后,几辆车皮当即就脱钩停在了车站,只需回程列车抽空带回去就行了。这种临时加运的拖挂货物反倒比正常运输还要便宜,孟小六花了三百大洋上下贿赂就搞定了。公器私用,这实属社会常态,只是孟小六找到了现管之人投其所好,钱花在了刀刃上,让事情办的更顺畅更便宜罢了。

“你说你怎么就才花了三百大洋就搞定了呢,这趟运输费用我可是预算出两千的。”钱串子嘟囔道:“铁路比船运要贵,可到你这里反倒是更便宜了,你小子怎么总出奇招啊,不花便是赚,咱们这下平白就省出来了一千五以上的成本啊。”

孟小六解释道:“这还得多亏你,以前在荐头店的时候闲得无聊,除了看书就是跟来找活儿的人聊天,一个大姐说他堂哥在火车站当站长。别管关系近不近,这都能牵上线。

站长之责关系重大,这个权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高不成低不就十分尴尬。对于车上的小贩,逃票者,以及小偷等人,站长是管不着的。而车站内的荣行也接触不到,就算能接触到,在上海这个地界他也不敢接触太深,唯恐人家背后有人引火烧身坏了饭碗。

作为上海站这样大站的站长,牵扯颇多又不能太过滥用职权。比如脚行搬运工人之类的,背后都有人,哪个也不是站长可以惹得起的。撑死每次就给个几块钱的好处费,甚至塞一包烟就妥了。

小站站长还能勾结四周,上车偷东西或者直接用扒杆从车上扫货,到了上海人多眼杂他哪敢这样,所以过得尤为困苦。故此,二百现大洋,一百福寿膏,直接就把他给收买了。多挂几车货物,神不知鬼不觉,至于他跟列车长怎么分钱,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只要出了上海站,私盐也成官盐了,又有谁说得清呢?”

陈光拍手称赞但随即道:“这眼见着已经到了济南,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若是贸然给粮店,粮店要么通知各渠道的大粮商,咱们的行踪也就暴露了。不通知也会借机杀价,让咱们利润降低。”

孟小六挑着大拇哥道:“光子你能想到这些问题,就是以后自己做生意也不愁了。”

陈光洋洋得意道:“那是,我陈光是谁,岂能想不到这些基本问题,哈哈哈哈。”

“陈老板,那又该如何解决呢?”钱串子笑问道。

一时间陈光语塞,支支吾吾了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面红耳赤道:“我又不做生意,我就跟着六爷瞎混,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了。这次本都不该带我来的,是我阿婆非要让我跟着出来长长见识……六爷仗义,让我入了点儿股,说起来你俩才是大股东,轮不到我想。”

“好了好了,我先卖个关子,大家拭目以待,一会儿便知道了。”孟小六成竹在胸的说道。

车站脚行搬货的老大毕恭毕敬的跑了过来,准备过来揽活儿商量价格,被孟小六单独拉到一旁,嘀嘀咕咕了许久。那脚行老大一会儿满脸狐疑,看向那几车车皮,一会儿又震惊万分,最后满脸兴奋连连点头,态度从尊敬变成了点头哈腰满脸谄媚。

车子总停靠在济南车站自然不是那么回事,站长找孟小六询问此事,孟小六花了五十大洋就搞定了站长,用站长的话说:“想停多久停多久。”

送钱是个学问活儿,给的多了反而容易让人贪得无厌,给的少了又办不成事,故此不多不少考验着送礼人对情况和行情的判断。众人眼见着粮食就堆在车皮内,顿时心生不解,但孟小六却笑而不语,只问众人来没来过济南府。

众人担心这笔投资,皆是心不在焉的宣称没来过。孟小六当即决定带着众人玩上一玩,货物则留下成熟稳重的马国栋看着。上次来济南府,孟小六和马云把马雷在济南的生意给搅黄了,如今走在街头,残疾的乞丐果真少了许多。

带着一帮人逛了大明湖,转了趵突泉,又一路向西前往大观园。到了大观园,众人就各有爱好了,马家哥俩去看打把势卖艺的了,而孟小六和钱串子则找了个野茶棚坐下歇脚,陈光不知道钻哪儿去了。

正巧有个金点在野茶棚里给人看相,孟小六背对着他,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回头望去那金点竟然看着自己,然后站起身来拱手抱拳深鞠一躬。接着金点对身边一小童低语几句,小童跑出去后,金点继续坐下给人看相,就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茶客们不明所以,纷纷奇怪的看着两人,就连孟小六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看起来金点的样子倒是不曾有恶意,或许他察言观色看出了自己身上的江湖气?那也不对啊,野茶棚里江湖中人很多,怎么偏偏对自己作揖?难不成是担心自己搅了他的买卖?

想到这里,孟小六突然笑了,若是这样那便好说了,也省得他自己去联系。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工夫,徐达顺就到了,他身边跟着不少人,钱串子惊得站起来,以为是粮商的人过来打他们的,当即就想扯着嗓子大喊救命。结果孟小六却扯了钱串子一把道:“大哥,这是济南长春会的会长。”

徐达顺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孟小兄弟。”

“徐会长怎么来了?”孟小六故作惊讶道。

徐达顺笑道:“济南府哪个金点不认识你?你可是长春会的大恩人,来来来,快跟我去吃酒。”

“我还有公干,稍后稍后。”孟小六连忙道。

徐达顺点点头:“那好,我安排下酒楼,晚上一醉方休。对了,你不在马家跑济南来做什么?”

“坐下说话,此事一言难尽,我现在在上海做了些小买卖。”孟小六随即把此行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通。

徐达顺听罢立刻大笑起来:“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如今济南府正值大年庙会期间,整个省内的艺人都蜂拥而至,仅长春会而言人数都多了两倍。不说别的,就是我这生意下处每日的米面消耗就很多,我先买上四五石,还有些家住章丘平阴长清等地的,以及济南本地的艺人,只要是住家不住店的,都可以照顾你的生意啊。暹罗米是吧,按照八块大洋的价格买一石,你看可好?估计也就一人买一石,虽说是暹罗米便宜些,但毕竟是细粮,不如粗粮便宜,寻常人家还是吃不起的。”

“不用不用。”孟小六道,徐达顺一把拉住小六:“哪里容你推辞,如今山东接连战乱,这今年又天灾人祸收成不佳,买谁的也是买,买你的还便宜点。”

“这济南的香米都涨到八块大洋了?”钱串子瞠目结舌道。

徐达顺点头道:“可不是吗?白面更贵,这些商户趁着年景不好囤积居奇,弄得现在吃粮食和吃金子似的。”

钱串子看向孟小六,两眼冒金光,意思不言而喻,发大财的喜悦让他简直要忍不住叫出声来。可孟小六下一句话却让钱串子直感觉天旋地转:“徐会长,我不是拒绝您的好意,我是说不用这么多钱,按照往年六块去买就行,我刚才给别人说的也是这个价格。”

“当真?”

“当真。”

四千多石大米顿时一抢而空,长春会的人大多都买了四五石,也有财大气粗的,买上十几二十几石的,徐达顺更是直接购入五十石。不过他们满打满算也就消耗掉了不到一千石,最主要的是车站外人山人海排队买米的百姓,那是脚行老大叫来的。

这些人都是穷人,大多是几家凑钱买上两三石,可架不住人太多了,不到晚上就一石大米都不剩了。

总共收到现洋两万五千余,徐会长不放心,带了不少弟兄护送着把钱存到了交通银行孟小六的户头上,这才安心去吃酒。

任谁也没想到,困难重重的贩粮之旅就这么结束了,而且可以说是大获成功。抛去买米的钱,运输送礼的钱,还有孟小六给了脚行老大的一百大洋,净赚两万两千余,比预想的还要多了很多。

可孟小六是如何做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