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马家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孟小六有模有样的哼着豫剧。
别说这小子真有语言天赋。他从北京的时候就是个啥也不懂的空子，后来入了典当行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如今跟着马云混了这么久，江湖经验已然丰富了许多，而且一口天南海北的方言起码也都能听懂了。这才到了河南几天的功夫，他便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河南洛阳口音。这不，这小子都唱起豫剧来了。
叶岚穿着旗袍晃着那双大白腿，坐在桌子上拍手笑道：“唱的真不错啊，对了，小六接下来有啥安排？”
“你呢？”孟小六反问道。
叶岚一愣沉思良久道：“应该还会跟着虎蜂行走江湖吧。”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对不对？”孟小六试着说道：“你总不能当一辈子骗子吧？”
叶岚微微一笑道：“这天下不就是你骗我我骗你吗？其他营生和骗子又有什么区别？”
“这论调马云倒也说过，我的意思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相夫教子相濡以沫才是女人的归宿吧？”孟小六抬眼偷偷看着叶岚，生怕她不高兴。
叶岚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用手点指着孟小六道：“你小子成天胡说八道，当骗子没啥不好，只要守住内心的底线就行。你在马家讲骗子的坏话，还当着蜂门中人的面，是不是不想活了？对了，你小子是不是长个了？还长了不少，我以前点你头可没那么费劲，还得抬着手。”
孟小六看着叶岚红扑扑的面容，猛然一把搂住叶岚的腰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嘴吻了上去。叶岚轻微挣扎了两下，身体就软了下来。温热的嘴唇，柔软的舌头，叶岚身上散发的香气，这一切让孟小六的心宛如叶岚被碰散的头发扫在身上一样，皆是痒痒的。
“叶岚，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我报了仇，咱们便一起回北京，然后开个生意一起努力，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好不好。”孟小六道。
叶岚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了很久，仿佛找出一个借口道：“小六，我比你大。”
“这怕啥！”孟小六再度搂紧叶岚，吻住了她的嘴。两人朝着床边而去，突然有人轻咳一声，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孟小六扭头看去，隔着窗子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张立，便恼道：“怎么哪儿都有你？！”
“不怪我啊，这大白天的，谁知道你俩想干那事儿。再说了，谁让你不关门的。”张立嘴上不饶的说道。
俩人说这话倒也不伤感情，别看张立那日卖玉罗汉的时候一本正经成熟稳重，实际上他也是个嬉笑怒骂放浪形骸的洒脱人，与小六年岁差别虽大但一见如故。也别说小六上人见喜，不少人都觉得他好玩有意思，愿意与之亲近，用马云的话说就凭小六身上的气质他天生就该是吃江湖饭的。这不才两天的工夫，张立就跟孟小六厮混熟了，见面就拌嘴胡卷乱骂的但双方却喜滋滋的，着实让旁人看不懂他俩的交情。
孟小六和叶岚红着脸从房间出来了，张立笑道：“行啊小六，我们的叶大小姐被你给拐到手了，你俩眉来眼去的我一猜就有事儿，没想到果真……”
“行了老张，有没有正经的，到底啥事儿？”孟小六问道。
张立挠头笑道：“反正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你怪不得我，是马头传讯要见咱们几个。”
“薛大哥呢？”小六问道。
张立答曰：“一大早就被叫过去了，毕竟他是虎蜂嘛，按照在蜂门中的排行与你马大哥在马家的地位旗鼓相当。本以为是没咱哥几个的事，没想到却还是没躲过去。快走了，不然一会儿付尚云又该等急了，到那时董姨且又得啰嗦了。”
“到了人家地头上便是客，马头如此地位崇高之人要见咱们是一种荣幸，你怎么说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叶岚道。
张立摇头叹息道：“女生外向啊，转眼工夫就跟着小六一起怼我了。就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所以我才不愿去的，去了又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我这么大年纪，肯定懂江湖规矩，若是有个言语上的疏漏，那不是找死吗？对了，六儿，你也注意，去了可别乱说话。”
一众人聚到一处出了马家安排的这户深宅大院，坐上车朝着郊外而去。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个清幽的道观，下车上山一路上小六左顾右瞧只觉得这里格外安静。付尚云道：“这周围人可不少啊。”
“哪有人，我怎么没看到？”孟小六吓了一个激灵，这青天白日下的难不成有鬼？
付尚云道：“四面八方埋伏着呢，这些人闭气养气的功夫可不错，让人几乎感觉不出来什么。想想也是，马头所在的重地岂能不十面埋伏保卫森严。”
绕过大殿进入后面的房间，却见马云和薛胖子正在跟一个老道叙话，看他俩恭敬的样子不消说此人就是马头了。马头看着众人，笑道：“我是马如龙，马家的家主，大家都叫我马头。”
“见过马头。”众人齐齐行礼道。
“小付的伤好些了吧？”马头问道。
付尚云一愣，连忙拱手抱拳道：“已经不碍事了。”
马头很和蔼的点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得自己注意修养。这样，张立啊，付尚云既然受伤就得你出马了，明日你跟着我们家的马福出去一趟，或许会查到姜康他们的踪迹。”
“这……多谢马头。”显然，薛胖子也不知道这个消息，顿时一愣然后喜不自禁道。
马头道：“我不光以家主的命令，着各联络点和各地负责人去查这姜康，更给江湖同道发出了消息。你们蜂门不好意思追查姜康，我马家却无所谓。”
“马头深明大义义盖云天，这让我们蜂门该如何感谢。”薛胖子拱手抱拳道。
马头笑道：“马家蜂门一直关系很好，不少人私下也是朋友。等你回去给蜂王说，以后这种事儿找我就行，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大家都是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认识了半辈子了，还有啥张不开嘴的。这事儿我一个是冲老蜂王才愿意帮忙，还有一个就是……”
马头的声音一顿，指着孟小六道：“最主要的是为了你，孟小六。”
“老爷子，您此话怎讲？”孟小六恭恭敬敬的问道。
马头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一看就古灵精怪的，怪不得你身上有这么多事情。刚才我三个没聊别的，净是聊你了。马云说他答应了你，一定帮你报仇，按说呢骗子找骗子报仇，这事儿说起来都觉得可笑。可马家人言出必行，他又是我马家的掌灯使，便是更要一诺千金了。所以他承诺的事儿，就是我承诺的事儿，马家将全力帮你。只不过……孩子，你可愿意加入马家？我让你从马镫做起，就跟着马云，到时候你们兄弟二人也好多亲多近。”
人老精鬼老灵，马头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孟小六的聪明与大致个性，加上马云和薛东平的先前谈论，马头意识到或许孟小六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他重要在哪儿呢？他与马云相交在局外，哥俩一见如故十分投缘，后来的日子里他们的感情逐渐加深，起码肝胆相照是算得上了。
小六个性圆滑却又有嫉恶如仇的部分，他对马云是既感激又尊敬，大难临头之时也不肯独自逃命，这相较于他往日略显胆小谨慎的作风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所以此人讲义气，这是马头对他最看重的。
同时遇到了一些事情，孟小六虽知危险虽然胆怯却依然会去做，这才叫真勇敢真胆色，而非莽夫一个。初入江湖的他屡出奇招，更说明他是个脑子灵光的人才。
千年的马家，如果放到马雷手里，那马家会变成什么样子，甚至还能不能延续下去就都是问题了。马雷是马如龙看着长大的，他太了解马雷的个性了，在马如龙看来，马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那么孟小六如果能够加入马家，过上一年马如龙便会把孟小六提拔成八骏马之一。到时候掌握权力的孟小六必定会跟马雷发生意见冲突，而有了孟小六这个牵挂，马云也说不定不会云游四海了。
孟小六就是马云与马雷开始争夺马头的重要环节，即便孟小六不与马雷发生争执，马头也会制造矛盾。况且马家不光马雷，还有支持马雷和不服马云的人存在，孟小六便是马云的班底，能够做马云最坚强的后盾。他们两人的关系相辅相成，故此孟小六能否加入马家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关乎着马家的未来。
按理说孟小六应该不会拒绝，马家帮他找仇人，他的好大哥马云也是马家的人，而此时孟小六父母双亡无依无靠，马头万没想到孟小六摇起了头来：“谢马头提携，老爷子您瞧得起我我打心眼里感激您。您帮我追杀仇人，小六更是万死难报。可进入马家一事，小六还是难以从命的。”
“为何？你是瞧不上做一个骗子吗？”马头已老，此刻被孟小六回绝不禁有些恼。
众人也是纷纷吃惊小六的回答，马镫是仅次于八骏马的位置，马家门上下也不过三十几人。很显然马老爷子是想重用孟小六，可孟小六此刻的拒绝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呢？马头的发怒更是让众人不寒而栗，不由得为孟小六捏了一把冷汗。
马云跪倒在地，先叩了一头然后道：“师父，我这兄弟是良人出身，不懂什么江湖规矩，还望师父赎罪。”
“我再问他，又没问你！”马头怒斥道：“你给我起来。”
马云长跪不起，孟小六也跟着跪了下来，对马头道：“老爷子，我并非是因为瞧不上马家。至于骗子不骗子，我和马大哥一路上也骗了不少人，我早就是个骗子了。
我之所以不愿意进入马家，是我无拘无束惯了，我老听人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能是我没出息吧，我总觉得这规矩合理我才会遵守，若规矩不合理我管他是谁设立的。我这样的人，若是进了马家门，只怕要给马大哥和老爷子您惹麻烦了。最主要的是……”
孟小六突然看了一眼叶岚，然后扭过头去坚定地说道：“我要娶她，我要是马家的人还怎么娶蜂门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