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找茬
“老三咋了!”屋外有人喊道。
剩下的人连连咳嗽,火焰变得更加呛人辣眼睛了,他们不知道孟小六也是满脸泪流的往火里撒着辣椒面,如果不是湿布捂住口鼻,他此刻早就受不了了。纵然如此,小六也还是不好受,他分别把一袋子辣椒面倒入几团火焰后就脚下生风般的遁了。
那帮看守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如今又不是天干物燥的冬天,屋里点火火星子又飘不到外面去,怎么突然就着火了呢?再说这烟显然有些大了,只见烟不见火,烟雾分别有几团,裹在一起形成硕大的烟柱。
“不对,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一个大汉道。
话音刚落,一根绳索照着他的头上飞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绳索前端的套扣锁住了脖子,好似套马一般。绳子收紧猛然提拉,大汉被正面拽向浓烟滚滚的破瓦房,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就这眨眼的工夫,七个看守就剩下了五个,他们如临大敌催促着乞儿们快点离开。可乞儿们一来是乐意看着看守们接二连三的倒了血霉,故意不肯快走,还有就是残肢断臂的实在走不了太快。然而就在这时,破风声响起,一个拴着石头的绳子飞了过来,照着看守脑袋砸去。看守中也不尽是酒囊饭袋,虽然面对的只是一群乞儿,可人数众多到底是要有本事强横的练家子。
有人眼疾手快,轻轻闪过石头,然后一把抓住绳索朝着怀里一拉,绳子往看守这边移动了片刻,接着又纹丝不动起来,显然是较起了劲。看守与同伙对视两眼,五人一拥而上劲儿往一处使,猛然拉动绳子。
绳子那头的人吃不住劲,踉踉跄跄的从烟雾中闪身出来。猛然间闪身而出的马云松了手,五人顿时向后倒退几步,聚到一起的他们也就此散了开来。就这一瞬间,马云就地一滚,拔出利刃朝着为首那人的脚筋处割去。
这大晚上的本就是夜战,仗得就是谁眼神儿好反应快,马云这一出其不意主动出击就占了上风。却见那看守顿时蹒跚起来,不过马云的动作太快刀子也锋利,脚筋被砍断了却没有感觉疼痛,看守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向后倒去。
马云就势而起,刀子在手中转了个圈,从下而上,穿过那人的下颚,刀子直插入脑袋当中。那人两眼环睁,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被马云给钉在了刀子上。马云身高体壮,端的是彪形大汉一员,他一手抓住那名已然死去身体却还在无意义地抽动着的看守头发,一手握紧匕首手柄,两手一较劲,刀子便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腥气冲天,血溅到了马云的脸上身上,那看守此刻身体软塌塌的,被马云拎在手里,一手持刀一手抓尸,宛如杀神下凡不怒自威。突然马云大喝一声朝着剩下的四人走去,四人被马云的气势所迫吓得不由得后退两步。马云两眉挑动,斜插天仓直入鬓角,中气十足的喝道:“兄弟们都别动手,我一个人来!”
那四人左右四顾,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人影晃动树叶乱颤,有人答道:“是!”
马云冷笑道:“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难不成要被乱枪打死,或被我活剐了吗!”
那四人略一迟疑,当即跪倒在地。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用马云扔来的绳索互相捆住,最后那个也在乞儿的帮助下五花大绑起来。灌木丛中,小六钻了出来,那些灌木皆被他用绳子相连,牵一根而全动也。
马云道:“马家门不可因谋财而害命,能用智取绝不力取。不过今天时间紧迫,迫不得已才动了武,为了惩恶扬善也值得沾了血腥了。”
那些人一听马云是马家门的,连忙叫嚷起来:“大哥,大哥!我们也是马家门的,我们老大是马阎王,马雷,马雷啊。您应该认识的,他可是马家门的掌灯使。”
“休要坏了马家门的名声,马雷若是这样做,也不配作为马家门的人。至于你们?只怕下辈子也进不了马家门。”马云冷哼道。
孟小六也一脸冰霜的看着这些刚才还为虎作伥,现如今瑟瑟发抖的看守,对着那些木呆呆愣在那里不敢动弹的乞儿们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吧,你们还在等什么!”
乞丐们醒悟了过来,扑了上去,又抓又挠又踢又踹,不知道谁张嘴咬了一口,剩下的人也如法炮制,四个人被愤怒的乞丐们活活咬死了。
马云和孟小六不忍再看这冤冤相报的惨样,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济南府芙蓉街文升行旁边的卦摊上,来了一位年轻人。那年轻人看着身材高大很是壮实,但根据面庞判断年岁可不怎么大,也就十七八的样子。他穿的很好,嘴里京腔京调,看起来好像是北京来的公子哥。
他来到卦摊前,然后扔了五六个大洋在桌子上。一般算命的也就五毛钱,这一下子来五六个大洋,别说“头到杵”就是遇上千年大傻子也没这么给钱的。登时不光让那算命先生大吃一惊,还瞬间吸引来了诸多围观者。算命先生来了精神,这下都不用自己“圆粘子”了,也就有人帮着吸引人围观、聚拢观众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打扮一番的孟小六。有了装作阮五爷的经历,如今的小六想要扮成一个富家公子可谓是易如反掌。果不其然,这把那算命的都给蒙住了。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测字还是看相?”
“看相。”小六答道。
算命先生点点头,捋着长髯道:“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
孟小六微微一笑道:“先生可看得出我父母是否双全?兄弟几人?可有子嗣?”
算命先生也面色淡然的一笑答曰:“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我把答案写在纸上,然后你说,说完一看纸条,就知道我刚才算的对不对了。”
“也好,这样我也写下来,便也是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了,如此一来咱们谁也不能抵赖了是不是?”孟小六道。
算命先生的面容一抖,孟小六忙道:“若是算得准,我便会到处替先生扬名,并奉上于这些钱两倍的卦金,再请教我的不解之事,先生意下如何?”
“原来您是想试试我,甚好甚好。”
其实这算命先生心里也是嘀咕,虽然看出了小六的古怪和难缠,但总觉得这也就是个小伙子,能有多深的道行?出不了什么岔子的。那五六块大洋和承诺的双倍卦金深深地诱惑着算命先生,让他不能自己,见钱眼开下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揣在怀里才好。
孟小六要了纸笔,到了一旁捂住不让人看,那算命先生也是如出一辙。两人写罢,算命先生成竹在胸的说道:“这位少爷,咱们打开纸条相对照吧?”
“好。”
当两人的纸条打开的时候,众人一片哗然,有人交头接耳纷纷称赞算命先生当为神算,两张纸条上所写的竟然完全一致。只有算命的此刻是脸色煞白,只想赶紧逃离这里,但为了面子他还是强撑着,心中知道今天怕是遇到砸场子的了,估计是不能善了了。
纸条上写着:“父母双全不能克伤一位,昆仲一位不能二三,命独不能有子。”
算命先生故作泰然状,想要抢先说话却怕露了马脚,他实在是没看出眼前这人的道行,多说多错不如以静制动的好。孟小六笑着开口对众人解释道:“诸位一定是以为我碰到了神算子,大家看我们写的虽然一样,但诸位能看得懂我们写的是什么吗?”
“看不懂。”就有好事者搭话道。
孟小六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个人就是个骗子。大家且听我说,他用的不过是个连环朵罢了。你们且看,父母双全不能克一,这句话就涵盖了所有的解释。刚才我问父母是否双全,如果我说父母都健在,他便会说父母双全,一个也没有看克走。如果我说父母有一位不在了,他便说父母双全不能,得克走一位。我要是说父母都不在了,他便说父母双全不能,不能光克走一个,得克走两个。你看,按照他写的,怎么说都是他的道理,后面问兄弟问子嗣的也是一样。这就是连环朵,这人是个骗子,不找你算命也罢,也罢啊。”
说完孟小六扬长而去,只留下时而面红耳赤时而脸色煞白的算命先生在那里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的无言以对正说明了他的心虚和理亏,山东老少爷们厚道,没人掀翻他的卦摊,不过他这下可算是臭了大街,想在济南府继续看卦算命只怕是难于登天了。
当日,济南府的另一个卦摊也被马云揭穿砸了买卖。而且马云还煽动群众,当场把那坑骗者打了个半死。而城外南部千佛山的庙会上,有个金点被人状告偷窃,结果还真在金点身上搜到了被窃的东西。于是乎,草上章便眼睁睁的看着金点被抓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最近除长春会的金行外,踏足金点行当的外来户纷纷关门歇业,以躲避不定以什么方式而来的灾祸。
“马大哥,你这样又得得罪一大批人啊,好多还是马家门的同门师弟。”孟小六道。
马云撇撇嘴答曰:“要是真是马家门的人,在我砸了那第一个摊子的时候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还能被我所伤?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如今丐帮拦行的买卖我给他破坏掉了,踏入长春会的金行我也给他搅和乱了,剩下的宝局妓院最近有所收敛,听徐会长说抓哥儿卖姐儿的显然是少了。不过他们提高了警惕,咱们若是想去捣乱,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草上章剔着牙问道。
马云说道:“断人财路必定遭人记恨,再留下去只是以身犯险。我想还是带着小六乘车南下,再折道西行去洛阳,跟马头汇报马雷的事情。你呢?我猜你是要告辞了吧?”
草上章点点头道:“没错,我准备腿儿着一路南下去上海。”
“章大哥,您要走?”小六有些舍不得了。自己和马云还有草上章一路游山玩水快意恩仇,把酒言欢快活人生,总之是说不上的潇洒自在,如今草上章竟然要离开了,这不免让小六有些难过。
草上章笑着拍着小六的肩膀道:“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有缘咱们还是会再见的。另外,你们从洛阳离开后好像也要去江浙一带,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兄弟三人要了一桌上等酒席,大吃大喝了一通,然后草上章当天下午便就此离开。其实跟马云和小六他们在一起,草上章也是十分快活,但他毕竟是荣行的小偷,而且习惯了独自作案,跟着两人施展本事的机会就少了很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或许兄弟有缘还会再见。
草上章徒步走在路上,突然他感到有人在他背后注视着他。他本以为那是官差发现自己挂相,所以才盯上了自己。草上章加快脚步走出去很远,可身后的窥视感却丝毫没有消失。草上章几个跃步拔腿狂奔了起来,施展轻功的他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甩开身后的人,却未能如愿。
草上章终于停下了脚步,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他壮着胆子朝着身后那人所在的方向找去。那是一块儿硕大的石头,如果草上章感觉的没错,跟踪者就藏在石头后面。
草上章一步步的靠近,剑拔弩张做好了一切准备。猛然间石头后有人窜了出来,仓皇而逃。草上章也卯足了劲儿的狂追不舍,凭他的轻功和脚力,竟然足足追了一个时辰也没追上,两人保持着最初的距离,反而没有近一点没有远一点。
此刻天色已经渐晚,那人停了脚步喘着粗气摆手道:“不成了不成了,章兄好脚力,小弟佩服得紧啊。”
“怎么是你!”草上章打了个哆嗦道,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小六他们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