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序
不疯魔不成活——我的足球世界观
我是1980年考上大学的,现在看来,终于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代。那时国门刚刚打开,所有年轻人像海绵一样,狂热地吸收一切有助于生长的营养。于我而言,治国安邦的志愿是有的,但个人爱好同样不可或缺,比如说围棋、武侠,以及足球。
下围棋,我是从看棋开始的,那时也没有观棋不语的自觉性,在辽宁大学第八宿舍里,隔壁寝室经常围了一圈人七嘴八舌。偏偏有一次,一个输棋的家伙拿我做了出气筒,那是个老知青,大我十来岁,一下子就让我见了血。但我奇怪地冷静,把事压了下来,没耽误他正常毕业,相约毕业前了断这事。只是一起分到北京后,只剩下一笑而已。
打架归打架,我跟班里的同学亚军学起了围棋,打谱、实战,渐渐地,难逢对手。1984年来社科院读研究生之后,我与同学老魏棋逢对手。每到周末,我俩一瓶白酒对决,一手围棋、一手象棋,轮流着来,杀的是昏天黑地。后来,围棋下不过他了,这玩意儿太费心,老得计算,他与盛洪、刘琦斌等高手过招去了,我则拿了一次中国象棋亚军。
经商以后,我和聂卫平开了一家围棋公司,签了十几个各省冠军,教练是徐荣薪等,出了谢鹤等几个人。但一打比赛,各省、市就来抢人,后来都归了中信集团,拿了好多届中、日、韩对抗赛冠军。我也有收获,陈祖德签字,老聂在北京饭店的日本餐厅,给我颁发了业余五段证书,编号六百多,酒后说的那句话,让我小心脏受伤不少:“这是企业家五段。”
有了网络围棋后,我的棋艺越来越差,干脆噼里啪啦地下着玩了,总在一段上下晃悠。后来为什么八年多不下了呢?因为下棋太浪费时间,一搞就是半夜两三点,后来忙于写作,我一口气把围棋和手游之类的全戒了,再也没有碰过。
我这样的年纪,打小读《三国演义》《水浒传》,后来爱上武侠小说,颇有些“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感觉,那是种回避不了的缘分。不管多忙多累,梁、金、古、温、黄五位大家的书,我是一本不落地全看完了。司马翎也不错,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柳残阳,铁血江湖派,看了六十多套,不少还是港版,我的笔名傲楚阁,就出自于他笔下的大侠敖楚戈。有一次,我们几个社科院的去北大论道武侠,比比画画的,并没有华山论剑的感觉,最后都成了记忆力比拼。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丢下武侠情结,十多年了,始终追读网络玄幻。最初是那本《诛仙》,后来英才辈出,开始喜欢上了猫腻,像《庆余年》《间客》,烽火的《雪中悍刀行》也是佳作,还有耳根、无罪、关山月等十几位作家,端的是笔下风雷、遐想无限,叫人拍案叫绝不已。
天蚕土豆、唐家三少的作品也不错,只是太过于套路,一般人读读还可以,资深武侠迷总是觉得不够过瘾。还有就是一些太夸张的,一拳捣碎一个星系的那种,一看就是游戏打多了。《余罪》刚出来,我就叫好,这作家会讲故事。
自己写畅销书以后,看的开始少了,在我眼里,书中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坑,填法也大同小异。追的书越来越少,《择天记》早看不下去了,目前只剩一本《黑铁之堡》,也快收尾了,估计追书历史到此终结喽。以后,读读诗词、诵诵经书,看看朋友圈的奇闻怪事,武侠情结也就这样了。原打算亲手搞一个系列,商务一忙、心气再散,旧梦难圆了。
三大爱好中,算是从一而终的,看来只有一个足球了。京剧业内有句行话:“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太适合我了。爱一样东西,其实不需要多少理由,或者说,你能说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缘起,这就叫命中注定。为了踢球,不知多少人断胳膊断腿,没过几天,这些家伙哪个不是活蹦乱跳地又在场上了。
比如八间房队里的曹哥,大我整整一岁,踢球风雨无阻不说,跑动更是积极,那投入劲儿跟上战场似的。前一段,他做了搭桥手术,做完就来了,说是看看,可没到一个月便踢上了,我和张队在场边大喊“注意”,见没什么效果,只好去嘱咐对方球员,千万不要硬抗他。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描述:“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踢球这事儿,算不上什么事业学问,但我觉得,确实有境界的逐步提升。
开始是坚持,一到下午四点,心里就长草,脚痒得不行,非踢不可;再就是茅坑里游泳——奋不顾身了,丢朋友、丢文凭、丢工作,也是照踢不误;到了最后才发现,什么是真爱。最近几年,我们总踢夜场,灯光下清风徐来,与十几个队友大呼小叫,你会觉得:只要球在脚下,其他一切全都无所谓,那种难言的快乐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
回想起来,人的一生既短又长,如果剪辑成为一部电影,都是由一个个桥段组成的。对于我来说,贯穿这些桥段的就是足球。那天在奥体踢完球,聊得甚嗨,师弟肖教授忽然跟我说:“人生多大事啊,无非是一些球事儿,滕哥您太值得写一写了。”于是在去济南的高铁上,我写了第一篇,一连坚持了近三个月没有断更。
我是按时间来写的。最初研究生入学,我们借住后勤学院,一球在手,马上哨聚了一彪人马,把人家的检阅台背景墙,踢得全是泥印子,连那颗硕大的五角星都踢歪了。接着,就与同住后勤学院的北京游泳队飙上了,连番大战。
刚搬去望京西八间房,在庄稼地边、图书馆前,有空地儿就踢,尽管一片荒凉,我们愣是打遍了周边,包括酒仙桥一代。那时在研究生院有个英语培训中心,结业证可以替代托福成绩,好不容易考上的人都很重视,我却因为1986年巴西对法国的那场球,丢了这个文凭。可能因此错失了出国的机缘,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参加工作以后,每到一个单位,我就开始组织球队,跟上瘾了似的,体改所、中化海南、中农信、华诚集团,自己的企业就更不用说了。举几个记忆深刻的例子吧。有一次与比较重要的几位领导开会,想要他们的一个上市指标,一到下午三点,我就坐不住了,说有外事活动,溜下去踢球,结果被顾领导逮一正着。还有开董事会不去,搞得董事长、副董事长亲临球场,半推半就地把我给架走了;有半个月,连续两次为踢球打架;还有一次因为踢球,把大型地产公司的职位都踢丢了,这事至今无悔,有什么啊,一个打工的,去哪儿还不是一样。
其实与国外相比,我们国内球迷真算是文明的。我记得巴西有一哥们儿,在一场重要赛事上,眼见主队球门要失手,掏枪把球给射下来了,搞得全场沸腾。神奇的是,这球竟然没算。还有神的呢,巴西一个踢野球的,突然匍匐于地,以嘴咬球,叼住一块皮子到门前,嘴一松、脚一抡,应声入网。嘿嘿,此球算进。
话说远了,坚持写下来的真正动力是来自朋友圈,每天点赞的人密密麻麻,很多人都劝我:“出本书吧。”老冯说叫《人生和球》,汤哥说叫《球事儿》多好。
还得感谢爱奇艺的球友何无忌,感谢上一本书《交人先交心》的编辑王晓坤,他们把我介绍给了北京磨铁图书的周亚菲,她为编辑这本书倾尽了心血,历经一年多时间,终于打磨出了一本踢野球体悟人生的奇书,最终定名为《段子:人生何求》。
本书是自传体,以踢球为主线,讲述了太多的有趣段子,穿插了无数的人生感悟,交集了上百位学术界和文体界名人。
我现在职业做股权投资,但不管再怎么忙,一周至少要踢一场球,更多是两场,踢球已经成为我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记得我在诗集里,曾胡诌了一首诗:“半生无名客,闲散度春秋。病来懒去治,胖也不发愁;平日喜读书,啸聚可踢球。佛前三炷香,常做出世游。”
感恩所有朋友的大力支持!这本书中任何记忆或书写的错漏,均由本人承担。
顺祝踢球快乐!人生快乐!
是为序。
滕征辉 合十
2017年3月31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