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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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深夜整治发廊街 暗箭伤人难抵挡(3)

车荣福顾忌这里的环境卫生,迟迟不敢坐下。餐具没有消毒,那些食品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夜的、发臭的、发馊的,见碗碟用薄薄的白色塑料袋套住,且使用的筷条也是一次性的,他倒也觉得无所谓了。

夜市摊点的女老板走了过来,问:“要点什么,两位?”

苑长军说:“先来两支啤酒,再要一碟炒粉、两手扁菜、两手肥牛和一碟田螺。”啤酒端上来后,他倒满了两杯啤酒,把其中一杯推到车荣福面前。

车荣福举起啤酒,敬了一下苑长军。此时,几个食客付账离开摊点。摊点上,只有他们和一个看起来是赶早班的老师傅。老师傅坐在离他们左侧的一个位置,也即靠近摊点用三轮车做成的临时厨房一侧。也许是觉得深夜寒意袭人,手脚僵硬,老师傅把自己贴近厨房一侧,试图取暖。厨师不时把煤气弄得呼呼作响,火焰喷得老高,炒锅抖来抖去,一股股暖气不时向四周散射,火苗灼热得让人皮肤发烫。

苑长军把桌子往后挪了几下,说:“前段时间,听说你去看望史局了。”

车荣福拿起小板凳,跟着往后挪,说:“向他取经。他经验丰富,让我掌握了不少的情况。”

苑长军微微一愣,说:“两相比较,我发现史局的性格有点像你。史局也是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得罪了不少的人。你可得注意工作方法与方式,尽量少用过激的方法行事。”

车荣福说:“在我调任之前,组织就找我谈过话,并对我说,一年半载内,你暂时就不要动局里的人事班子,注意稳定大局。调任以来,我一直想让他们把长处发挥出来。我毫不留情地批了他们一通,也是为他们好的。刚才那个房东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对我们的能力表示极大的质疑,这让我伤心。”

苑长军说:“任何事情都不要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各种复杂的治安问题由来已久,一时要解决它,确非易事。如果动了脑子,采取相关措施,我相信会水到渠成。”

车荣福说:“我也这么认为。”

老板娘把炒好的一碟田螺端上来,放到他们的面前。苑长军说:“这田螺味道不错,不过有些辣。”

车荣福说:“想来,你在这里吃过夜宵了。”

苑长军说:“每次来查处这条街时,就在此处简单填饱肚子。”

车荣福说:“嗯,不错,挺好吃,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苑长军说:“我个人认为,动用局里所有的力量来处理发廊一条街,有些过了。”

老板娘又把炒粉、扁菜和肥牛端了上来。老板娘说:“老板,你们的菜上齐了,还要不要再加一支啤酒?”苑长军说:“再来两支吧。”等老板娘离开后,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下。

车荣福错愕道:“此话怎么说?”

苑长军说:“由江北分局来处理足够了。这么大张旗鼓地行动,分局不一定高兴,认为我们不太信任他们。”

车荣福说:“他们能处理得了吗?如果他们做了工作,这条街还会这样让老百姓头疼吗?我还在考虑,时机成熟时,可以调整各个分局的领导班子,让他们互相交流上任。待在原来的位置太久了,会容易让人产生懒惰心理。这只是想法,如果要实话,得提交党组讨论作决定。”

苑长军说:“这种方法是可行的,但会引起各种猜测。如果动作过大了,就有人认为你是有目的的,出现的反弹,会让你措手不及。”

车荣福说:“谢谢老哥子提醒。动用全部力量来治理这条街,我是这样想的,此处治理成功后,就以此作为试点在全市推开。假如我们的智慧都治理不了这条街,那我干脆回家卖红薯算了。”

苑长军用牙签剔出螺壳里面的螺肉,说:“试点肯定行得通,分局长万一知已按照你的意图,跟工商、税务、城管、消防和社区街道办等部门联系,确定在今天上午8时碰头召开一个联合清理会议。”

车荣福说:“这要从源头抓起,工商不能再允许有人在这条街道开发廊,对于开办其他商店的老板,要给予快速办理业务手续;税务也要卡住税务登记证;消防许可也要参与审核,若审核通不过,一律不给予申办;城管方面,要强制撤除张挂在墙体外面的各种违章且带有色情意味的广告。对于站街经营行为、超经营的店铺,他们要一律处罚;街道办则与房东签订相关责任协议,提前终止合同,严禁房东再次出租店铺给违法经营者。一旦发现有违法经营行为,由街道办出面与房东处理,再不行,再由我们介入。我们还在这个路段设个治安岗,经常派出警力到此巡逻,与治安岗内的保安通气。我相信,不出一周,这种丑恶的社会现象就会绝迹。”

苑长军认可道:“这种预期的效果是可以看到的。”

车荣福也用牙签把一个螺肉从螺壳里剔出来,放进嘴里,自信道:“把发廊改成就其他商店,改变它的用途,那些站街女就没有市场了。当然,我们还得抓捕‘鸡头’,对于涉嫌违法犯罪的小姐,该进收容所的进收容所,该拘留的也要拘留……哗,这么辣,受不了。”

苑长军说:“你喝一口啤酒,冰火两重天,那才叫爽。不好意思,我收到一条短信。”他取出手机,打开看了一下,便编了一条短信回复。

车荣福灌了一口啤酒,说:“不错,哗,爽极了,难怪你经常来这里消费。你觉得花红怎么样?”

苑长军说:“什么怎么样?”

车荣福笑道:“一提花红,你就跳起来了。我估计你刚才就是收到了她的短信了。”

苑长军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说道:“我不明白你的话。”

车荣福说:“她的业务能力不错,如果老是待在办公室,她的潜力可能没有发挥出来。我的意见是,可以把她调到刑侦支队,你是分管刑侦口的,可以和她多多交流。”

苑长军说:“那感情是好,对她也是一种锻炼嘛。不过,你也别想歪了,老哥我对她可没有一点儿的意思。”

车荣福说:“我又没说你对她有意思,是花红对你有意思。她不容易呀,离婚四年了,她一直三头忙,既然要照顾小孩,又要照顾老人,还得忙单位里的事,忙得她腿脚抽筋。”

苑长军说:“老伴过世后,我也想找个伴。想想,还是习惯一个人过。”

车荣福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局里的一朵警花要是嫁了外单位,那就别怪我要批评你了。”

苑长军说:“……那是她的事儿,跟我没有关系。你一直在撮合这事儿,想做媒呀。”

车荣福哈哈大笑起来,说:“有人已经看上了花红了,你再不主动出击,这朵警花恐怕被人摘走了。”

苑长军问:“谁看上她了?是不是办公室的老李,还是伍秘书?”

车荣福故弄玄虚道:“我才来三个月,各人的脾气还没有摸透,当然不知道是谁了。”

苑长军说:“你在卖关子。”

车荣福说:“我在逗你的。”

苑长军说:“我的事情瞒不过你。他们都说,新来的车局长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好像把所有人的心思全都看透。”

车荣福说:“我在警校读书时,心理学修得满分。”

苑长军说:“我一直感到奇怪,你没调任之前,花红对我一点儿都不感冒;你一来,她就主动向我示好。我想,她那么年轻、漂亮,我一个老头子,也快到退休年龄了,凭什么接受她的爱?哈哈……”

车荣福说:“你是说我做了她的工作?”

苑长军说:“你老在我面前夸奖她,还撮合着我跟她谈情说爱,好像很有目的啊。我猜想,她可能就是你的表妹……哈哈。”

车荣福也跟着笑起来,说:“见老哥你闷闷不乐,不利于工作,有心做你们的媒人嘛。”

苑长军说:“这事就别扯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哪里配得上她呀。”

车荣福说:“别灰心嘛。把她调入支队,让她先从内勤做起,可以让她腾出时间照顾小孩和老人,顺便让你们多多接触。”

苑长军说:“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看看吧,有缘分就有走到一起,没有缘分也不勉强。把这酒喝完,我们走吧。天都快亮了,上午8时的协调会我还得去参加。”

车荣福把杯里的啤酒喝完时,抬头见厨师已坐在三轮车旁边休息。因为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老板娘正在收拾碗、碟等餐具,准备打烊了。再看发廊一条街那儿,很多警察把隔间拆除完毕,正在要撤离。他习惯地看了一眼手表,见已是凌晨5时了。寒夜的天空灰蒙蒙的,天际间已泛出一片光亮。也许那片光亮,就是城市某个角落的灯光映射到天空后所起到的作用。

苑长军忙着给老板娘付账。车荣福起身离开摊位,往街道那儿停放着的警车走去。

4.

突然,车荣福见到从黑暗处冲出几个人,扬起手上的砍刀朝他劈头就砍。他倒抽一口凉气,本能地后退。不料,却被一张桌子绊倒了。砍刀已然逼近他的头部。

千钧一发之际,车荣福急忙拔出手枪,朝其中一个人开枪。但因摔倒的同时,头部碰到一张板凳,且右手被桌子的两条腿卡住,不能伸展自如,所以这一枪并未击中对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苑长军毫无反应,他呆呆地站着。等他清醒过来并拔出手枪时,那些人已对倒在地上的车荣福拳打脚踢,接着一阵乱刀往下狂砍。车荣福躲闪着,手枪摔到了一边。

枪声一响,远处的警察飞扑而来,其中一名防暴警察以一招擒拿术把行凶的男子掀翻。其他男子转身却把防暴警围住,手起刀落,朝他身上乱砍。好在穿着防弹背心,一点儿也伤不着他半根毫发。见伤不着防暴警察,那些人又朝倒在地上的车荣福砍去。其中一名男子还取一支自制的六四式手枪,朝车荣福当胸瞄准。

枪声一响,中枪的不是车荣福,而是苑长军。原来,苑长军见那男子朝车荣福开枪,他也想开枪还击,但他又担心误伤正在与众歹徒恶斗的防暴警察。当此之时,他迅速冲了上去,用身子撞开另一名歹徒,试图通过歹徒被撞倒的惯性,撞开那名开枪的歹徒。

不料,这名歹徒见苑长军撞上来,便闪到一旁。苑长军扑空后,摔倒在地上,刚好摔到车荣福的跟前。枪声一响,子弹便射中苑长军的肩膀。忍着剧痛,他朝该男子开了一枪,对方应声倒下。其余歹徒见状,纷纷扔下凶器逃跑了。

其他警察尾随上去,但转眼间这伙人便消失得无踪无影。

车荣福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苑长军:“老苑,挺住!快,快,快把苑局送去医院!”

苑长军痛苦道:“没事,伤了一点皮肉,不碍事。”

梅半极也迅速赶到现场,急忙与车荣福等人一起把苑长军抬上警车。警车离开后,车荣福异常激愤,狂骂不已。梅半极用塑料袋捡起地上的自制六四式手枪,说:“他们明显是针对你的。”车荣福说:“啊?”梅半极说:“今晚端了他们的淫窝,断了‘鸡头’的生意,他们当然要实施报复了。”车荣福似乎想起了什么了,沉默不言了。

“报告车局,那些人逃光了。”江北分局局长万一知忐忑不安地出现在车荣福的面前。在他掌控的地盘上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袭警事情,他觉得丢脸,也觉得不安。毕竟,歹徒是有目的而来的,是专门针对车荣福的。车荣福倒也冷静,说:“万局长,我不想听你作任何解释。如果你不在这几天内把‘鸡头’捉拿归案,你就去医院护理苑副局长吧。直到他康复出院为止,你才可以回来上班。”

万一知说:“我马上着手布置下去。”

车荣福说:“还有,你要亲手把这现场处理一下。”

万一知微微一愕,呆望着地上的那具尸体。车荣福说:“怎么?放不下面子?据我所知,你以前曾在刑侦队待过,天天跟尸体打交道,从来不嫌苦不嫌累也不嫌臭。是不是做了领导后,你就觉得尸体恶心了?‘鸡头’在此横行时,你们去了哪里?站街女衣着暴露地揽客时,你又去了哪里?”

万一知没想到车荣福会这样蒙头盖脸地训斥他,他尴尬之极。在这么多的手下面前被上级领导呵斥、“折辱”,他无地自容,不知所措。

见万一知始终没有动手收拾尸体,车荣福便弯下腰,细致地检查着尸体。此时,许多警察才发现,车荣福身上到处是刀伤,有的地方还在流血。一个女警见了,急忙招呼随队而来卫生员给他包扎。车荣福把卫生员支开,继续搜查着死者的口袋。

梅半极再也站不住了,急忙蹲下来,协助车荣福的工作。其他警察见了,也开始忙碌着,又是拍照又是勘查。此时的万一知别过面,流下眼泪。不久,他也蹲下身来,熟练地勘查着尸体。不久,车荣福从死者身上搜出一个钱包。钱包只有几十元的现金,里面夹着一张公寓的出入证。

车荣福把出入证递给梅半极,说:“这人估计就住在北湖路的万物公寓。”

梅半极说:“我立即带人赶去那儿。”

车荣福说:“要尽快查清枪源。”

5.

上午10时后,车荣福从青山社区街道办出来后,坐车要前往医院看望苑长军。万一知走了过来,也要钻进车内。

本来,这个会议是由苑长军参加的,因为他受伤了,而其他副局长又有公干,车荣福来不及休息,一大早就来到街道办参加协调会。作为分局负责人,万一知也参加了会议。散会后,他很想找车荣福单独谈谈,谁知一离会,车荣福就钻进小车内,他只得追了上来。

万一知低声说:“……我想引咎辞职。”

车荣福反问说:“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这样意气用事?你是不是认为市局横加干涉你们的治安问题而大加不爽?”

万一知说:“不是。辖区内出现这样的治安情况,我责不可避。”

车荣福说:“类似这样的社会现象,哪个城市都会出现。关键的是,看你怎么采取措施杜绝它。你把这条街道清理好了,造福于老百姓了,老百姓会在背后骂你老娘吗?如果你也住在这条街,你的小孩每天也路过这里,耳濡目染很多站街女的丑行,你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