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蓄谋(4)
“当天有谁去过她办公室?”
“我,还有另外一个秘书,嗯……还有副董事长和张军,啊,对了,冯部长也去过。”
“你说冯鑫鑫?她是几点去的?当时苗董在办公室吗?”
“我记得冯部长去的时候应该是下午2点左右,最开始苗董不在,后来回来了。她们谈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丢失计划书的事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苗董知道。”
时骏恍了一下神,随即向秘书道谢离开。但他并没有回家而是睡在了车里,等着天明后第二尾鱼儿上钩。
冬季的早晨寒气很重,时骏睡觉的时候把车窗留出一条缝隙,免得在睡眠中去见了上帝。此时,被晨风吹醒,打着寒战关好车窗,发动汽车去找地方填饱肚子。
早上8点整,时骏坐在昊天集团的门口看着远处那辆豪华进口车驶来停在面前,车上走下了一表人才的冯远卓和张军,他们一见到时骏都有些惊讶。只不过,冯远卓远比张军沉稳得多,他很快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地看着时骏:“这么早就来上班?”
“冯董来得也很早。不对啊,你不是去外地谈生意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我的行程也要时董来规定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奇怪,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在一起了?”
若不是有冯远卓在,估计张军定会发火。他的眼神露骨地鄙视着时骏,说道:“别像个乞丐一样坐在这里。”
时骏完全不把他对自己的攻击放在眼里,瞥了眼冯远卓,笑道:“张董真是幽默,你们俩经常在一起吗?”
“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不算同事关系也是好友,在一起很奇怪吗?”
“当然不。我只是觉得好奇,为什么你身边的人都对冯鑫鑫不满呢?”
这时,张军再也按捺不住怒气,一把抓过时骏的衣领,质问:“你什么意思?”
时骏吊儿郎当地说:“奇怪了,怎么昊天集团的人对我都这个态度?昨天我还被苗春燕打了一巴掌。”
“你真该庆幸我的涵养比那女人好。”
“看来,张董也很讨厌苗春燕啊。这一点咱俩倒是一样,有时间一起聊聊啊。”
冯远卓的眼睛里闪过寒光,催促张军先进去,随后冷了脸,问:“你这么早就来了,什么事?”
时骏直言:“在案发当晚的9:40,你跟冯鑫鑫通话时都说了什么?”
闻言,冯远卓突然愣住了,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时骏,说道:“告诉她经常回家陪陪我父亲。”
不见了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时骏认真地观察着冯远卓的反应,又问:“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其中有你认识的张军和我的秘书。”
时骏随口说了句“这样啊”便向冯远卓告辞。他朝公交车站方向走去的时候,冯远卓感觉芒刺在背。
上午11点整,时骏回到王卫被撞死的案发现场反复地沿着街道行走。这期间,他的脑子里回想着追捕王卫的情形,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脚步停下来,回头看着莲花街与怀远路的那个拐弯处。
他疾步走了过去,对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前前后后地打量着。过了好半天,走过来一位书店老板,问道:“先生,这车是您的吗?”
“不,怎么了?”
“很麻烦啊。车就停在我书店的门口,妨碍我的生意,这都两三天了也没人来开走。”
“两三天?你第一次看见这车是什么时候?”
“前天早上。啊,就是出了车祸的第二天早上。你还不知道吧,那天晚上有人被撞死了,就在我书店的门口,这很晦气啊。”
时骏没有回应书店老板的牢骚,看着白色面包车发呆足足有五分钟。在时骏沉静的表象下是他脑海飞快地思索和不停闪过的一些画面,低着头一边沉思一边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就是这时,突然一辆黑色的车直奔他而来,在书店老板大喊着“小心”的同时,时骏的身体本能地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致命部位。
捂着被撞痛的肩头,时骏看着那辆远去的黑车,脸上露出因痛而扭曲的笑容。
接到了联络,霍刚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看到时骏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问:“怎么回事?”
“我帅得天怒人怨。OK,我不开玩笑了,看你那样儿好像打算一枪毙了我。事实上,是我接近了真相,有人不想我活下去。”
“接近真相?见鬼,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跟我谈真相!”霍刚无力地坐在他的身边,又说道,“就算你解开了王卫被撞死的谜团,我们也没有证据指证凶手。”
“嗯,这个我知道,我压根没想在王卫的死上下功夫。凶手非常聪明,半点证据都没留下。”
“别说你打算放弃了。”
“其实,证据这种东西我早就有了,现在我愁的是动机,作案动机。”
一听他说有了证据,霍刚双眼冒光:“你先把凶手揪出来,查找作案动机的事我负责。”
“OK,我们一言为定,今晚我就能把真凶交给你。对了,先让人去把那辆白色面包车检查一遍,如果里面没有几个嫌疑人的指纹就扣下。”
“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老实待在医院了?”
时骏点点头,严肃地说:“快结案了,我们都没有时间休息。”
下午2点。时骏再次来到城市交通管理局,找到了负责人询问有关莲花路街道的情况,他说:“据我所知,在莲花街是有道路监视系统的,为什么最近没有了?”
“四天前坏了,现在我们的维修人员不够,要再等三四天才能安装新的。”
“那坏掉的系统被拆掉了吗?”
“是的,已经拆掉了。”
“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找到那个维修人员?”
负责人答应了时骏的要求,很快找来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时骏省去一些客套话,直接问道:“在你拆除系统那天,有没有人跟你搭话?”
维修人员想了想,确定地说:“有一个。当时那人问我是维修还是拆除,还问了我新的系统什么时候才能安装。我也没多想,就告诉那人最快也要等一周的时间。”
听罢维修人员的话,时骏从包里取出四张照片,依次放在维修人员面前,问道:“这些照片中有没有那个人?”
维修人员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就是这个人。”
晚上10点。
火红色的跑车在夜路上行驶着,苗春燕一边开车一边抱怨时骏怎么会突然要召开董事会?谁会在乎他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外地的事情,这个时骏从一开始就是个多余的人!若不是为了他手里的那些股份,鬼才会对他言听计从。越想越生气,脚下的油门踩得狠了,也不在乎会被监视系统拍下来。
当坐在昊天集团楼门口的时骏看到第一辆车驶过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接着,第二辆、第三辆,这几个人在十五分钟内相继到达。扫了一眼各位脸上愠怒的表情,他起身先道歉:“对不住了,这么晚了还让大家跑一趟。”
苗春燕是最后一个到达的,口气不善地说了几句重话,并催促着时骏尽快把股份转让的问题说明。
“我先问大家一件事,你们知道‘吴志春’这个人吗?”
众人皆摇头,时骏好像很纳闷地也跟着摇头。被大家催促了几句,他只好说明:“先说好,那些股份我只能还给冯董事长,我之所以找大家来是要查清冯鑫鑫死亡一案。不要这么惊讶,我是冯鑫鑫一案的目击者,也是私家侦探,现在协助警方办案。”
在众人恼火的时候,霍刚已经赶到。他对几个人的质问不予任何回答,强调说:“案件结束以后,我会向大家做详细的说明。现在,我们要解开冯鑫鑫案件的谜团,还请各位少安毋躁。”
接力棒传给时骏,他请几个股东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商务面包车,很快就在冯鑫鑫案发现场停下。
众人下了车,跟着时骏走到案发现场以北的小岔道上。站定转身,时骏不再是那个整日里嘻嘻哈哈的人,他严肃地说:“案发当晚,冯鑫鑫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凶手,这一点我们已经在有关部门取得了证据。我发现冯鑫鑫时是先听见了她和凶手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才听到了她的呼喊。我不想说这里面存在着微妙的差异,我要说的是,当时凶手暗示了冯鑫鑫是受到苗春燕的指使才来加害她的。”
“这不可能!这是诬陷!”苗春燕大声反驳道。
“你等一会儿再喊,我还没有说完。”疾言厉色的时骏制止了苗春燕的反驳,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又说道,“在冯鑫鑫尸体的右手手套上留有凶手的指纹,是在手背的位置上,而装有大量现金的提包上却没有凶手的指纹,有人能看出里面的问题吗?”
萧正义点点头:“是不是在抢手包的时候留下的?”
“如果是那样,那凶手的指纹该是朝着冯鑫鑫手腕的方向或者是横向的,但凶手的右手食指指纹与冯鑫鑫的右手食指重叠,大家可以试试看,有这么抢东西的吗?”
苗春燕听得有些糊涂,不管萧正义愿不愿意,就抓过他的右手把自己的右手覆了上去,接着她紧紧地皱起眉头:“这样根本使不上力嘛。”
“那如果凶手是拿着冯鑫鑫的手准备写字呢?这是不是更加合理?”
“写字?”
“对,写下你的名字。事实上,当凶手握住冯鑫鑫右手的时候已经被我发现了,凶手自然来不及写下字就匆忙逃跑。至于他为什么要拿着死者的手写下你的名字,是因为凶手下刀太狠,冯鑫鑫当场死亡而没有来得及留下死亡信息。想想看,凶手特意暗示冯鑫鑫是受到苗春燕的指使,那么冯鑫鑫在临死之前一定会不甘心地留下苗春燕的名字,这样一来,嫁祸就算圆满成功。”
这个解释没有人提出任何反驳意见,说他们赞同了时骏的分析倒不如说这些人都在等看好戏。一旁的霍刚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哪怕是他们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放过。而时骏,负责解开谜团的人便可以全神贯注地继续说下去:“我从头说起吧。真凶事先偷走了苗春燕的一份计划书,并透露给苗春燕知道。那时候,苗冯二人正在为裁员的事争执不下,白天工作时间不好大吵大嚷,晚上集团大楼没人,正是较个长短的最佳时机。冯鑫鑫上钩了,到集团去找苗春燕摊牌,而王卫就按照计划刺破了冯鑫鑫的车胎。也许有人会问,没有什么可以保证冯鑫鑫不会在其他时间离开集团,早几分钟恐怕就可以错开王卫。而事实上,是真凶跟冯鑫鑫已经约好接下去的见面时间,所以冯鑫鑫必须在23:20左右离开集团,但是等着她的是被刺破的车胎。你们都知道在昊天集团门口是很难叫到计程车的,必须走到前面岔路口才行,冯鑫鑫的路线完全在真凶的脑子里,也早早地让王卫等着冯鑫鑫。”
苗春燕越听越惊讶,可还是注意到了问题重点:“就算你说的这些是事实,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吗?”
并没有回答苗春燕的问题,时骏的重点依旧放在后面的部分,他说:“现在可以明确有一个人买通凶手杀害冯鑫鑫,并要嫁祸给苗春燕。而事实上,这个人的嫁祸对象不止苗春燕一个。大家都知道,凶手跑到莲花街的时候被货车撞死,那辆车以及司机都是萧正义进出口公司的。”
闻言,萧正义哼了一声,一肚子的火气发不出去,只能催着时骏:“你快点说吧。”
“别急。凶手非常聪明,甚至想到一旦警方发现了买凶杀人的真相而展开调查后的牺牲品,那就是你,萧董。但这一点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能够计划出这样谋杀案的人是不可能使用自己公司的车来作案的,有哪个凶手会自曝其短?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排除了萧董的嫌疑。
“接着,我们来分析一下苗春燕。苗春燕当天下午因为一份丢失的计划书而在办公室加班至深夜,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加班,冯鑫鑫也不可能去公司,更不可能被人杀害。也许有人会说,这些都是巧合,我提醒各位,在冯鑫鑫离开集团的时候她的车胎被扎,这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军问道:“就算你说这是一起买凶杀人案,但凶手却被货车撞死了。难道说,那个货车司机也被买通了?”
“不,货车司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凶手利用了而已。光是用嘴说很难明白,大家跟我到另一个案发现场看看吧。”
前往莲花街的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被一种忐忑不安的氛围笼罩着。十几分钟后,时骏站在当时追赶王卫的街口,说:“当时,我追着凶手跑到这里,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感抬起头看着上方。大家试试看,你们抬起头能看到什么?”
霍刚也跟着把头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最高那栋大楼顶部的时钟。这时,苗春燕说了出来:“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时钟了。”
“对,凶手当时看的就是这个时钟。然后,他突然拐到小胡同里,带着我接连穿了三四个胡同才又跑回大道上。这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不直接跑去另外的街道或者是横穿马路呢?为什么接二连三在小胡同里穿越却又回到了原点?”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冯远卓不耐烦地问道。
“当时的时间是23:25,我们在胡同里跑了有三到五分钟,等到凶手跑回来并穿越马路的时候,刚好是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