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拐李成仙之后,过不惯仙界的太平日子,仍喜游历人间,葫芦一个,解忧治病;铁拐一根,打抱不平。一具乞丐身骨,一副侠义心肠。
这一天,铁拐李来到湘江边上,远远看见一群渔民围成一团,听得有人戟指痛骂,有人放声哀哭。铁拐李走近前来,见地上躺着一人,已无半点生气,忙向人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渔民哀叹道:“我等以打鱼为生,早出晚归,虽一向奔波劳苦,倒也能清贫度日。但三年前此地来了一个渔霸,纠集一群恶棍,横行霸道,抢鱼抢钱,还要收打鱼税、晒网税、出海税、停船税。我等只要说半个不字,他们便一哄而上,拳打脚踢,这一次竟打出人命来。”
铁拐李怒道:“渔霸不惩,天理不容。”他转身对众渔民说:“你们可到鱼市上、热闹处,逢人便讲:‘有个叫花子,叫卖点金术,只要有人能出一罐子钱,就能学到点金术。’等渔霸来唤我去,我定会替你们讨回公道。”说着,他从葫芦中变出一个陶罐,托在手中。陶罐虽小,可比葫芦口大多了,众渔民见状深信不疑,奔走相告。
果然不多时,消息就传到了渔霸耳中。渔霸命人把铁拐李唤到跟前,问道:“一罐子钱我有,点金术你有吗?”
铁拐李答:“我有。”
渔霸呵斥道:“你有个鬼!你要是有点金术,岂不是遍地黄金?你还会要一罐子钱?你当我是草包肚子、木鱼脑袋吗?来人,把这个瘸腿叫花子的另一条腿打断!”
铁拐李不慌不忙回话:“且慢。传我点金术的仙人说了,此术被下了咒,我用一次,便折寿十年,我虽然爱财,可是更惜命,除非……”
说着,他一手托起陶罐,一手指着:“除非有人能用钱装满这个罐子,才能解了咒语。那我定将点金术倾囊相授,从此一起发财,坐拥金山。”
“好一个坐拥金山!看我来装满这个罐子。”渔霸高声招呼随从,“拿钱来!”
渔霸从钱袋里抓了一把铜钱,撒向陶罐,只见铜钱一枚一枚落入罐中,却听不见一声响动,又撒了几把铜钱进去,仍不闻半点声息。渔霸心急,索性拎起钱袋,将一袋子铜钱尽数倒进罐中,仍然如泥牛入海,音信皆无。
渔霸凑上罐口张望,只见钱币油光发亮,离铺满罐口还有一指来长,心中一喜,忙将另一袋铜钱倒了进去,再定睛观看,离铺满罐口还是一指来长。渔霸一口气又倒光了三袋铜钱,一共五袋铜钱装进去,离铺满罐口总是差一指来长。
铁拐李笑道:“快满了,快满了,再装一袋就满了。”
渔霸心知这陶罐必有古怪,不敢再试,暗暗寻思:“我且服个软,看他究竟捣什么鬼,再作打算。”计议已定,当下面露难色:“不装了,不装了,再装就没命了。”
铁拐李哈哈一笑:“可惜啊,可惜啊,差一点就坐拥金山了。”说着话,轻轻拎起陶罐,倒转罐口,将罐中钱币哗哗倒了一地,招呼四周的渔民道:“这些原是你们打鱼卖鱼的辛苦钱,你们来拿回去吧。”
渔霸见渔民纷纷拿回钱币,心中有了主意:“我只怕你带了我的钱一走了之,不怕你分给这些穷鬼,稍后再抢回来就是。”当下吩咐随从道:“把家中的银两尽数拿来,我再试上一试。”
等装满银元宝的两辆车子推来,渔霸对铁拐李说:“铜钱太小,不知装到几时才能装满,银元宝个大,不多时就能装满。你只说用钱装满罐子,没说非铜钱不可,银元宝自然也行。不过,你的罐子太小,我这两车子银元宝,它能装得下吗?”
“装得下,装得下。”铁拐李一边说着,一边将陶罐放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人心不足,巴蛇吞象,罐子开开,银子进来。”
话音刚落,只见两辆推车渐渐变小,眨眼间变成铜钱大小,滚入罐中。
这下渔霸慌了神,令人捉拿铁拐李,别叫他溜了。
可是铁拐李真的溜了。众恶棍扑过来时,他摇身一晃,化作一阵青烟,溜进了罐中。
“幸亏宝贝罐子还在!”渔霸一手抢过陶罐,倒转罐口,往下猛倒。可是什么都没有倒出来,没有银元宝,没有铁拐李,连一阵青烟都没有。
渔霸大怒,将陶罐高高举起,狠狠摔下,“啪”的一声,陶罐碎了一地,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跑出来,没有银元宝,没有铁拐李,连一阵青烟都没有。
渔霸眼前一黑,险些气晕过去,忙令人追赶铁拐李,可是踪影全无,去哪儿追啊?
恶棍们正六神无主时,忽听得东边有人嘿嘿而笑,等他们追到东边,笑声又从西边传来,等他们扑到西边,北边却出现了铁拐李的身影,好不容易形成了合围之势,在北边把铁拐李团团围住,众恶棍只觉眼前一花,铁拐李又乐呵呵地闪到了南边。
渔霸见捉不到铁拐李,又生一计。他令人捉拿刚才取了铜钱的渔民,将他们一一捆绑,扬言送去见官,告他们盗窃之罪。铁拐李不愿连累渔民,当即现出身形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把他们放了,我跟你去见官。”
渔霸暗道:“有道是,衙门日日开,无钱莫进来。我才不要见什么官。”当下说道:“要我放人也不难,你只要先给我看一看点金术。用你十年寿数,换他们性命,你愿是不愿?”
铁拐李道:“那也只好如此。”说着,选定路边一块大石,右手铁拐轻敲三下,左手食指轻触大石,口中念道:“人心不足,巴蛇吞象,食指点点,金光灿灿。”话音刚落,大石就从指尖触及处由上至下,渐渐变成了金子。渔霸目不转睛地盯着,心花怒放。
渔霸心想:“点金术口诀不难,难在这根点石成金的手指,我若有这根手指,真的是从此坐拥金山了。”转念间又有了鬼主意,对铁拐李说:“要我以后再不找渔民麻烦也不难,你只要再给我看一看点金术。用你十年寿数,换他们从此无忧,你愿是不愿?”
铁拐李道:“那也只能如此。”说着,选定路边一块更大的石头,右手铁拐轻敲三下,左手食指轻触大石,口中念道:“人心不足,巴蛇吞象,食指点点,金……”
话音未落,血光飞溅。原来渔霸趁其不备,一把抢过铁拐,猛力砸向铁拐李放在石头上的食指。“啪”的一声,食指应声而断。渔霸暗道:“这下成了!将来用这根手指点石成金,就算折寿,也是折这叫花子的寿数。”
渔霸扔下铁拐,正要去拿石上断指,忽然断指竖起,急飞似箭,直奔渔霸面门而来。渔霸吃了一惊,向后一纵身,躲过断指,却觉得脚下一空,身子直直坠落,掉进了身后的一口深井,耳边尤听得铁拐李念道:“人心不足,巴蛇吞象,井口开开,恶人进来。”
那断指掉了个头,慢悠悠飞回铁拐李手上,左手即刻完好如初。
铁拐李拾起铁拐,在那块更大的石头上只一戳,大石翻起又落下,正盖住了那口深井。树倒猢狲散,众恶人见渔霸如此下场,都四散逃开。众渔民拍手称快。
铁拐李将那块大石变的金子交给渔民,助他们安居乐业,随后驾起祥云,飞离湘江,飞向另一处人间不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