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误闯禁地(2)
“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对方笑得云淡风轻,口吻自然,仿佛在问一件无足轻重之事。
“没有。”安宁答得干脆。
“噢?”对方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也不相信。
安宁咕哝了句,曾家骏没有听清,追问道:“什么?”
安宁简短地说:“我要挂电话了。”
曾家骏在电话那头嗤笑:“我不认为你忍得住。”
“你到底想怎样?”安宁气急败坏地问。
曾家骏肆无忌惮的说:“不想怎样,只要你跟我。”
“不可能。”安宁想都没想,一口回绝。她要是想和他有瓜葛,当初就不会辞职了。
曾家骏也不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安宁,你一定会后悔的。”
安宁不愿意再听,蓦地合上手机,把他的声音截成两段。
震动再次传来时,安宁索性关了手机。
她始终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长久的思索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苏旷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昨夜有人在金碧辉煌聚众闹事,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双方大打出手,这便是打架过后必然的产物。
据萧俊推断,最近金碧辉煌生意红火得不可思议,于是树大招风,惹来嫉恨,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被断了财路的娱乐城派来砸场的。他大胆猜测,同之前尚且能和金碧辉煌平分秋色而现在被压制得死死的浮光掠影夜总会脱不了干系。
苏旷早已厌倦这样刀光剑影的生活,他也早就拿到时伟逼良为娼的有力证据,如果不是横生枝节,情势有了进一步变化,他不会再呆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但是,形势一天不明朗,他就不可以离开。
明知时伟行事狠辣,偏还要助纣为虐,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
晚上十点的时候,安宁出了门。
本来想叫上刘慧,但她思考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她也没理由要她陪自己以身犯险,更不想连累到她。
黑色紧身吊带连衣裙,配上同色系小坎肩,细高跟鞋,缀满亮片的小巧手袋,浓妆艳抹,还架着副墨镜,同她平时的装扮大相径庭,如果不是特别熟识她的人,很难认出。
手潇洒一招,出租车停在她面前,袅袅然上车,柔和嗓音指定目的地:“去金碧辉煌。”
司机从后视镜里观察安宁,见她这样的打扮,心下了然。
路上搭讪:“干你们这行的,一晚上赚的钱不少吧?”
安宁无语,脸一红,这身装扮给人误会大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不太好辩解,只能装聋作哑。
“又不偷又不抢,也是凭自己本事吃饭,你不要不好意思,我什么人没见过,我明白的。”司机以为安宁害臊,还安慰她。
安宁简直哭笑不得。这司机想象力如此丰富,何不改行去做编剧。赶明儿,把大作家刘慧介绍他认识,推荐他入行?
司机见安宁依然不答话,讪笑了下,终于自讨没趣的闭上嘴。
车到目的点,安宁翩翩然下车的同时丢了张一百元面值的钞票,“不用找了。”从现在开始,她要扮演好阔太太的角色。
安宁直接上到两楼练歌场。
“小姐,几位?”满面笑容的服务生低头哈腰的问。
安宁趾高气扬地昂起头:“就我一人,怎么,有问题?”
再古怪的客人他也见识过不少,自然是见怪不怪,低眉顺眼的保持微笑:“那请问小姐事先有预定吗?”
“没有。”安宁神态有些僵硬。
“那请您稍等一下。”服务生快速查了下电脑资料,礼貌地说:“请跟我来。”
他把安宁带到201包厢,帮她接好话筒,换上职业性的笑容:“有需要的话您再按服务铃。”在他看来安宁和其他独守空闺,寂寞难耐,到这里来买醉,寻求发泄的少妇没什么两样。
安宁眉宇带上些不耐:“知道了。”
服务生维持淡笑,安宁不禁生出几许钦佩,在这里工作,还真是要锻炼出极好的涵养来应付各色客人。
安宁有着一把好嗓音,干净清亮,高音婉转动听,低音娓娓诉说,以前她最喜欢和关信合唱《有一点动心》,简单的旋律,朴实的歌词,却是唱尽那欲拒还迎的懵懂初恋情怀。
但她今天来这里显然不是为了缅怀过去。
安宁将排行榜上看的顺眼的歌通通点了个遍,但只听原音,自己却丝毫没有兴致跟着哼唱。
她一个劲地抬腕看表,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她之前不知哪来的胆量,头脑发热就来到这里,冷静下来,她不免有些退缩了。如果金碧辉煌真如曾家骏所说这般黑暗,她只身来到这里无疑是个错误。
要走,现在还来得及,一个从心底发出的小小声音适时提醒她。
真相仅一步之遥,如果离开,则前功尽弃,又一个声音提出反对意见。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要获得真相,有很多种方法,没必要冒险,也不急在一时。
安宁轻轻吐出一口气,按下服务铃买单。
服务生进来的时候奇怪的多瞅了她几眼,还是第一次碰上她这样进来不到半小时就要离开的客人。安宁匆匆付了钱,拿起手袋就走。
还没走到服务台,就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这里来。
为首的正是萧俊。
安宁一惊,下意识地往边上一闪。
萧俊不仅见过她,而且和她说过话,她虽然化了装,但还是不保险。如果被他认出,意味着苏旷也很快会知道,安宁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但缩在墙角显然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她四处张望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左手处是醒目的洗手间的标志,安宁灵机一动,小步紧走着躲进女厕所。
她定了定心神,等到他们走过去,她就安全了。
安宁拧开水龙头冲洗濡湿的双手,冷不防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张口欲惊呼,又被另一只手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嘴。
安宁惊恐的睁大眼睛,那双手的主人把她拽到洗手间最里侧的一间,沙哑的声音几乎贴在她耳畔:“你答应不要出声,我就放开你。”
安宁听到是女声,先就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
那人放开安宁,同时“喀嚓”一声,警觉地下了锁。
安宁转过身,又是一惊,那女子极瘦,看起来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女。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有未干的血迹,额头上破了很大一口子,鲜血还在汩汩冒出。
“你……受伤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安宁小心地,试探道。
女子摆了摆手,身体靠在墙上,还在簌簌发抖。
安宁摸出纸巾递给她,“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直觉告诉她,眼前女子不是坏人,而且必是受到很大的惊吓和伤害。
似在深思熟虑之后,女子开了口:“求求你救救我。”话未说完,泪如泉涌。
安宁还没反应过来,女子“扑通”跪在洗手间冰冷的地砖上,“如果你不救我的话,我就真的没活路了。”
“你有话好好说,我能帮的一定帮。”安宁赶紧搀扶少女起身,她和刘慧不同,刘慧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而安宁最看不得别人求她,她心地善良,根本连嘴上都硬不起来。
“我叫夏岚,是大一学生。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她才说了几句,洗手间外的嘈杂声渐渐逼近,依稀可以听到萧俊的大嗓门:“给我到处搜,别让她跑了。”
安宁怔了怔,她和夏岚面对面站着,艰难的问:“他们……是在找你?”
夏岚点点头,大眼睛里写满恐惧。
“姐姐,我知道我跑不掉了,只求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她从怀里取出一个染血的信封,郑重的交到安宁的手上。
安宁的手颤的厉害,连带嘴唇也在微微发抖。
第一下没拿住,信封掉在了地上,夏岚捡起,用衣袖把灰尘掸干净,再次交给安宁。
安宁紧紧抓在手中,仿佛背起千斤重担。
“姐姐,一切就拜托你了。”夏岚气息不稳,还是很用力的说完这句话。
然后,她拉下门,义无反顾地往外走。
安宁伸手只来得及抓住她的一片衣角:“你要去哪里?他们正在找你,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夏岚坚定地拂去安宁的手,“我要去引开他们,否则你也被抓住,就彻底完了。”
“不要出去,会有办法的,我们一定可以一起脱身的。”安宁被她的勇敢震慑住,但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落入魔爪。
夏岚惨笑,“他们……没人性的,姐姐,我出去以后,你趁机会就跑,千万不要回头。你要记住,你把这封信送出去,就是在救我。”
她明明比安宁小了几岁,可是说话条理清晰,大义凛然,安宁不禁被她折服。她也害怕,也知道被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但她还是选择了保全安宁。
安宁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出去,拳头攥紧,无力阻拦。
大概在五分钟后,安宁听到夏岚的惨叫声和萧俊的斥骂声。她把耳朵紧贴在洗手间的门上,倾听门外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出,背心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直到门外趋于平静,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虚脱。
安宁被困在洗手间的时候,苏旷正被时娟缠上。
她从身后抱住苏旷,“今天是我生日,我要你陪我。”
“没空。”苏旷头也没抬。
时娟可怜巴巴地抱紧他,苏旷冷着脸说:“放手。”他用力一甩,时娟就踉跄地跌倒在地。
“你……”她扁了扁嘴,心中有万千委屈。是啊,她活这么大,从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但因为对象是苏旷,所以她只有忍。她没事人似的跳起,拍了拍裤子,坐到苏旷身边,笑眯眯地说:“你就答应我嘛,仅此一次,好不好?”
苏旷不耐烦地看她:“时娟,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不可能的。”
“事在人为,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她倒是自信满满。
时娟大方漂亮,时尚前卫,追求者甚多,可是她谁都没放在眼中,只对苏旷青睐有加。如果她不是时伟的女儿,或者苏旷真的会对她另眼相看,只不过,事实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
苏旷无声地叹口气,不再说话。
时娟不在意的在他耳边自顾自说话,她不在乎苏旷是否回应,只要他没有赶她走,这就是阶段性的胜利。
有的时候她也觉得悲哀,一味的付出,换来的是愈加冷淡的对待,她也问自己,这是否值得,但爱情本来就不存在等价交换,不是吗?
“等你下了班我们去喝酒吧?”她还是不死心,发挥她死缠烂打的本事。
“我有事要做。”口气总算委婉多了,时娟眼睛一亮,有进步。
“去拐角新开张的那间酒吧,听说调酒师的手艺很好。”她是在说给苏旷听,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旷受不了的站起,“我出去走走,你一个人慢慢发疯。”
时娟自动无视后面一句,笑容绚烂:“好啊,我陪你一起。”
碰上脸皮比三尺城墙还厚的,苏旷简直拿她没办法。他摇头走在前面,时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苏旷猛地停住脚步,时娟的鼻子毫无预警的撞在他钢筋铁骨般的背上,顿时酸痛的只想落泪,但她却喜出望外的说:“你改变主意啦?”
苏旷瞥她一眼,淡淡地说:“时娟,你回国多久了?每天游手好闲的,都不用找工作吗?”
时娟不以为然,她去国外读书也只是混个文凭罢了,依她好动的性子,要是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还不把她闷死。再说,她本就家财万贯了,还需要那么努力干吗?倘若是别人和她说这话,她定然不客气的反驳回去,但现在是苏旷,她喜滋滋的,还带些兴奋,“苏哥,你说的话我都听。我和老爸说来金碧辉煌帮忙可好?”这样,她就有机会和苏旷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也是指日可待。“她想的得意忘形,就差手舞足蹈了。
苏旷一句话扑灭了她心中燃起的热情火焰:“这里不是女孩子家该来的地方。”这话他也曾对安宁讲过,在他心目中,两者的地位虽然不尽相同,但她们都是好女孩。时娟有时是烦人了些,也喜欢自作主张,但并不能因此忽略她爽直的优点和豪气的品性。
时娟的眼神黯了黯,很快恢复如常,笑着问:“那苏哥你觉得我做什么工作好?”她是打不死的小强,越多挫折越是要勇往直前。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苏旷不是铁石心肠,总有一天会为被她打动。
苏旷随口说:“你在国外读的专业,总要学以致用。”
“我读的是企业管理,”时娟扬了扬嘴角。
“很多外企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可以去试试。”苏旷这话并不是在敷衍她,他也不希望风华正茂的时娟把大把时间就这样轻易挥霍掉。
时娟眨了眨眼睛,讨好地凑近他:“苏哥,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照做。”
苏旷有些啼笑皆非,首先她该弄清楚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在为谁而活,她是时候该为自己打算了,否则到时时伟一垮台,她没有任何的社会经验,如何讨生活?但这话,他现在还不能告诉时娟。
苏旷背过身,继续往前走。
时娟心情大悦,前方大道一片光明,她信心十足。
“阿苏,时哥找你。”经过三楼廊檐时,有人匆匆追过来。
苏旷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我也要去。”时娟插嘴道。
“时哥只说要见阿苏一个人。”
“我要去见老爸,你管得着我。”时娟即时发飙,大小姐脾气暴露无遗。
她神气地率先走上楼,“没你的事,你给我站好了。”苏旷一发威,时娟立马得令,最初的气势没有了,怯生生的唤道:“苏哥……”
苏旷不看她一眼,她不自觉地挺直背脊,站在楼道口一动不动,竟生生不敢再跟着他。
苏旷敲门而入。这是时伟的私人办公室,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苏旷藏身金碧辉煌两年,甚少机会进入。
“娟娟又来找你了?”时伟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
苏旷也不含糊:“是。”
“这孩子老不让人省心,是吧?”时伟淡淡的口气,让人觉得气氛轻松,只不过是在谈一桩家事。
但苏旷并不这么认为,时伟是怎么想的,他比谁都清楚。“时哥你放心,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