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近人
仅仅描述基本冲突在几个人身上的表现就想将其表达清楚,这是不可能的。由于基本冲突有着强大的破坏力,神经症患者在它的周围建起了一个保护罩,不光将其隐藏,还将其深嵌其中,根本不能完全剥离。其结果就是个体的外在表现更多的是各种各样试图解决冲突的行为而不是冲突本身。因此,简单描述个人的表现是不能完全展现出基本冲突的所有内涵的;这种描述会显得太过于关注细枝末节,而无法使问题一目了然。
此外,我在前面章节中所做的概述还需要我们进一步充实。为了理解基本冲突的所有内容,我们首先需要研究清楚其中的每一种矛盾成分。如果我们去观察某些个体,会发现在他们身上,某一种矛盾成分占主导地位,并且代表着他所更加认可的自我。为了方便起见,我把这些类型称为顺从型人格、攻击型人格、超脱型人格。[8]在每个类型的案例中,我们都应当关注个体更加认可的态度,尽可能省略掉其中隐藏的冲突。在每一种类型中,我们都会发现,个体对待他人的基本态度都产生了,至少是促进了某些特定的需求、品质、敏感、压抑、焦虑,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套特定的价值观。
这种做法可能有某些缺陷,但是也有绝对的优势。首先,我们在那些表现很明显的个体身上观察他们的一系列态度、反应、信念等的功能与结构,这样,对于那些模糊混乱的个体,我们才能更容易认识他们。其次,对那些较纯粹的个体的观察可以更加衬托出三种态度本质上的不相容性。再回到我们前文中提到的民主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对比:如果我们想指出民主主义与法西斯主义思想之间的根本区别,我们首先不能描述那种既信仰民主制度,又隐隐羡慕法西斯行为倾向的个体。我们还是得先在相关的著作和实践中对法西斯主义有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再把它与最有代表性的民主主义生活方式进行对比。这可以使我们清楚两种主义之间的差异,帮助我们理解那些试图在两者之间妥协的个体或群体。
第一组为顺从型,体现出的所有特征都符合“接近人”的特质。他表现出对爱与认可的强烈需要以及对“伙伴”——朋友、恋人、丈夫或妻子的格外需要。“这些人是用来实现生活中的所有期望,承担善与恶的责任的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成功操控这些人为自己服务。”[9]这些需要的特征与所有神经症的倾向一样;也就是说,它们是强迫性的、不加选择的,一旦没得到满足就会引起焦虑或抑郁。它们没考虑到我们所讨论的“其他人”本身的价值,以及个体对这些人的真实感受。无论这些需求表现出来有多么大的差别,它们都围绕着对人类亲密感、归属感的追求。由于这种需要的不加选择性,顺从型的人总爱强调自己与他人趣味相投、气质相似,而不愿理会那些与他人不同的地方。这样的话,他对别人的误会并不是因为忽视、愚蠢、被蒙蔽了双眼,而是由他自身的强迫性需要所决定的。就像在某个病人的画作中显示的那样,她的感受就像是个被陌生和危险的动物包围起来的婴儿。她站在画面的正中,小小的,很无助,在她的周围,有一只随时会叮她的蜜蜂、一条可能会咬她的狗、一只可能会扑向她的猫、一头可能会用角顶她的牛。那么很显然,其他事物的真正本质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除了那些可能有攻击性的东西,因为她越是害怕它们,它们的“爱”就显得越重要。总而言之,这种类型的人内心想被喜欢、被追求、被渴望、被爱恋;需要被认可、被欢迎、被赞许、被欣赏;想被需要,希望自己对他人,尤其是某个特定的人来说很重要;想被帮助、被保护、被照顾、被指引。
在分析治疗的过程中,当我们向患者指出这些需要的强迫性特点时,他很可能会坚持说这些渴望都是“自然的”。而且,毫无疑问,这个时候他的立场是自我保护。对于那些完全被虐待狂倾向包围的人来说(后面会讨论),他们对爱的追求完全被抑制,无法起作用,除了他们,我们可以认为每个人都希望被喜爱、被帮助、有归属感,等等。这个患者错就错在声称他对爱和赞许的疯狂追求是真心的,而事实上,其中真心的部分也被他对安全感的强烈驱使深深地掩盖了。
对这种驱使的需要是如此无法抗拒,以至于他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满足这种需要。在此过程中,他形成了塑造其性格的某些品质和态度。其中一部分可以说是讨喜的:他变得对别人的需要非常敏感——在他情感上所能理解的框架内。比如说,虽然他可能注意不到某个超脱型个体想独处的愿望,但却会对另一个人想被同情、被帮助、被赞许等感受非常警觉。他会主动去实现别人的期望,或者说是他所认为的别人的期望,结果往往忽视了自己的感受。他变得非常“无私”、自我奉献、无欲无求——除了对爱的无限追求。他变得很顺从、过于体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过于感激、过于感恩、过于慷慨。他忽视了一点,他在心里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别人,总觉得他们虚伪、自私。但是,如果我用意识层面的词汇描述这些潜意识层面的事情,他是在说服自己喜欢每个人,说服自己他们都是“好人”而且值得信任,这种错误不仅会引起令人心碎的失望,还会增加他的不安。
这些品质并不像个体感受到的那么金贵,主要是因为他没有考虑自己的感受与判断,而是盲目地给予——同时又想得到相同的回报,一旦没有获得回报,他的内心就会被深深地扰乱。
与之相伴并与之重叠的还有另外一些特质,目的是避免红脸、争吵和竞争。他会放低身段、走在后面,把镁光灯留给他人;他会变得讨好别人、妥协,并且至少在意识层面没有一点嫉妒心。所有报复心和争胜心都被压抑到了内心深处,他也会经常思考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和解,怎么从来不记仇。在这种情况中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总会主动承担责骂。他于是忽视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也就是自己是否真的有罪恶感,在面对明显没来由的批评或者可能会有的攻击时,他会责怪自己而不是别人,总是会审问自己或者深感歉疚。
从这些态度到绝对压抑的转变过程是十分微妙的。因为任何的攻击性行为都是禁忌,所以我们便发现了压抑:他没有主见,对人从不批评指正;他从不发号施令,总是把自己藏在人群之后;更不敢有什么梦想和野心。同时,因为他的生活都是为了别人,他的压抑使他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享受生活。这可能会达到比较严重的程度,如果没有与某个人共享某物——哪怕是一顿饭、一场电影、一首歌、一处自然风光——一切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不用说,这种对生活乐趣如此严格的限制不但使生活无趣,还会使他更加依赖别人。
此类神经症患者除了把上述那些品质理想化之外,这种类型的个体对自己还有某些特殊的态度。第一个特征是无处不在的脆弱感和无助感——一种“弱小的我”的感觉。在独处时,他会很茫然,就像一艘找不到港湾的小船,或者像是没了教母的灰姑娘。这种无助感有一些是真实的;当然,那种认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抗争和竞争的想法的确会增强现实中的无助感。此外,他还对自己和别人坦诚自己的无助感。这也会在梦境中得到戏剧化的强调。他常常把这种无助感当作是一种吸引他人来保护自己的手段:“你必须爱我,保护我,对我宽容,不能抛弃我,因为我是如此脆弱与无助。”
此类患者的神经症倾向中的第二个特征是总是看低自己。他总觉得每个人都比自己强,他们比自己更有魅力、更聪明、受教育程度更高,比自己更有价值。他缺乏信心和坚定的意志,这的确会削弱他的能力,从这一点来讲,他的这种感觉也是有现实依据的;但是即使在他有能力的方面,他的自卑感也会使他称赞别人比自己能力强,看不到自己的优点。在面对具有攻击性或者盲目自大的个体时,他的价值感会更加降低。然而,即使是独处,他也倾向于不仅贬低自己的品质、才华、能力,还会贬低自己的物质财富。
第三个典型特征是对他人的普遍性依赖。这是他的一种潜意识倾向,总会用别人的看法评价自己。他的自尊心会随着别人的认可与否、喜爱与否而上升或者下降。因此,任何的拒绝对他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如果有人没能回应他的邀请,他表面上可能很善解人意,但在他真正的内心世界中,他自尊心的刻度已降至为零。换句话说,任何批评、拒绝或抛弃对他来说都是非常恐怖的危险,他可能会采取最卑劣的手段去赢回对他造成这种威胁的人的尊重。他的这种被打了左脸又亮出右脸的行为并不是由某种神秘的“受虐狂”倾向引起的,这只是按照他内心发出的指令做他能做到的唯一有逻辑的事情。
所有这些都促成了他独特的价值观。按他的总体成熟性,这些价值观实际上或多或少是比较明了与根深蒂固的。它们所指向的是善良、同情心、爱心、慷慨、无私、谦虚;厌恶的是狂妄自大、野心勃勃、铁石心肠、不择手段、挟势弄权——但是,这些特质同时可能会被暗暗地欣赏,因为它们代表着“力量”。
那么,这些就是神经症的“接近人”所包含的因素。我们不能用顺从性或依赖性这样的任何一个词去描述这些因素,因为它们包含着一整套思维、情感和行为的方式,就是说,隐含着一种生活方式。
我曾说过不会去讨论自相矛盾的因素。但是只有明白了为强化主导倾向,对立倾向被压抑到何种程度,我们才能知道对那些态度与信念的遵守有多么严格。所以我们需要快速看一下事情的对立面。在分析顺从型的个体时,我们发现有很多攻击性倾向被压抑了。与明显的过分关心相反,我们还看到了对他人的毫不关心、蔑视、潜意识中的寄生或利用倾向、喜欢控制和操纵他人、对优秀或是对享受报复性胜利快感的不断需要。被压抑的原动力在类型与强度上各不相同。它们有的源于童年的不幸经历。例如,个人史常常显示,个体在五到八岁时容易发怒,后来会消失,代之为一种总体上的温顺。但是攻击性倾向也会被后来的经历强化,因为敌意感持续不断地从各种渠道产生。如果我们在这里把它们全部都详细研究一下的话就走得太偏了;我只想说,谦逊与“善良”被践踏和利用了;另外,对他人的依赖使个体更加脆弱,当他需要的爱与赞许没有出现时,这反过来会带给他一种被忽视、被拒绝、被羞辱的感受。
当我说这些情感、原动力、态度被“压抑”时,我是根据弗洛伊德对该术语的理解来运用它的,指的是个体不仅不能意识到这些压抑,还强烈地渴望永远不要意识到它们。他天天都如履薄冰,生怕让他自己或者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如此一来,每一种压抑都使我们必须面对一个问题:个体在压抑内心某些力量时有着怎样的目的?我们在顺从型个体身上找出了几种答案。其中大部分答案只能在讨论过理想化形象与虐待狂倾向时才能明白。不过,此时我们已经清楚的是,敌意能损害患者去爱别人和渴望被人爱的需求。此外,所有的攻击性行为或者好强行为在他看来都有可能是自私行为。他自己会谴责这类行为,因此觉得别人也会谴责这类行为。他不能冒这种被谴责的风险,因为他对自己的评价完全依赖于别人的赞许。
对全部的自负、报复、野心等情感和冲动的压抑还有另外一种功能。它是神经症患者去除内心冲突,建立与之相反的统一性、同一性及完整性的一种方式。建立自我的统一性并不是一种神秘的愿望,而是完成生命功能的现实需要,如果个体持续受到两种不同方向的驱动就不可能完成正常的生命功能,也意味着对四分五裂的极大恐惧。通过掩盖其他矛盾成分来将某种倾向放到主导地位的方法是一种在潜意识中试图整合人格的方式。它成为解决神经症冲突的主要方式。
于是,我们发现患者严厉压制自己的所有攻击性倾向,目的在于:个体的所有生活方式都不能受到威胁,他虚假的统一性同样不能土崩瓦解。内心倾向越有破坏性与攻击性,就越有必要将其去除。患者会退守后方,看起来不想为自己争取任何东西,不想拒绝别人的要求,喜欢每个人,总是充当背景板,等等。换言之,顺从性、讨好性倾向得到强化,个体的强迫性就会更强,更加没有判断力。[10]
实际上,潜意识中的所有努力都不能阻止被压抑的冲突起作用或者表现出来。但它们会融入整体中起作用。个体会“因为自己这么惨”而提要求,或者会在“爱”的外衣下秘密地起支配作用。被压抑的敌意感累积起来也可能在较小或较大强度的爆发中表现出来,或是偶尔的易怒,或是大发雷霆。这种爆发虽没能融入温柔的画面,但对个体自身来说是完全合理的。并且按照他的内心,他是相当正确的。他不知道自己对他人的要求是过分与自私的,因此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的对待,再也无法忍受。最终,如果被压抑的敌意感发展成盲目的狂怒,就可能引起各种各样的功能紊乱,比如头疼或胃部不适。
如此说来,顺从型个体的多数属性都有着双重动机。例如,当他贬低自己时,是为了避免摩擦,然后可以与他人和谐相处;但这也可以是压抑自我的一种手段。当他让别人利用自己时,这是一种“温驯”与“善良”的表现,但也可以是他自己想利用别人的一种逆向表现。若想克服神经症顺从,冲突的两个方面都要解决,并且解决顺序也要正确。我们有时从保守性精神分析刊物中看到,“解放攻击性心理”是精神分析疗法的关键。这种方法没能理解神经症结构的复杂性,尤其是它的多样性。而且这种方法只对所讨论的某一特殊类型有效,但即使在这种特殊类型中,其有效性也是很有限的。对攻击性原动力的发掘就是将其解放,但如果“解放”被看作是它自身的消失,那么这很容易对个体的发展造成伤害。若想最终整合人格,我们必须搞定冲突。
我们还需要来看下爱与性在顺从型个体身上所起的作用。爱常常被他看作唯一值得追求、值得为之付出的目标。没有爱的生活是单调的、没有意义的、空虚的。引用弗里兹·维特尔在讨论强迫性追求时说过的话[11],就是排除了其他所有东西,爱就成了我们追逐的幻象。人、自然、工作或者任何娱乐或兴趣都不会有任何意义,除非爱能给它们增添一些风味。事实上,在我们当前的文明中,女性对它的着迷程度比男性更甚。这就带来了一种观念,认为爱更多是女性的渴望。实际上,这跟女子气或男子气没有半点关系,而是一种神经症现象,因为它是一种不合理的强迫性动力。
如果我们理解顺从型的结构,我们就知道对他来说为什么爱会如此重要,为什么“他的疯狂中也有策略”了。考虑到他具有矛盾的、强迫性的倾向,会发现实际上爱是他所有神经症需要得到满足的唯一途径。它保证满足个体被喜爱和支配他人的需要(通过爱),它既能满足患者居于次要地位的需要,也能满足患者突出自我的需要(通过对方全身心地为他付出)。它使个体在公正、无害,甚至值得称赞的基础之上释放自己所有的攻击性原动力,同时还使他表现出他所拥有的所有讨喜品质。此外,由于他不知道自己的缺陷和遭遇都来自于自身的内心冲突,爱就成为一种绝对有效的治疗方法:若能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人们会说,这种希望是荒谬的,但我们必须理解他的那些潜意识推理的逻辑。他认为:我很脆弱很无助;只要我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中孤单地存在,我的无助感就会是一种危险和威胁。但是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人爱我远胜过他自己的人,我的处境便不再危险,因为他会保护我。跟他在一起时,我不需要固执己见,因为他会理解我,不用我询问或解释他便能明白,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事实上,我的脆弱会成为一种财富,因为他会爱怜我的无助,而我可以依靠他的力量。我自己所不能调动的主动性,若是为了他则会变强,或者甚至只是因为他希望我为自己那么做。
他又考虑着重新构建自己的思维和推理模式,思考其中哪些是思悟所得,哪些仅仅是情感,哪些是潜意识的。他继续推想:“孤身一人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不仅因为我无法从无人分享的东西中感受到乐趣,还因为我感到茫然,感到焦虑。诚然,我可以在周六的晚上一个人去看一场电影或者读一本书,但这会让我感到羞愧,因为这说明没有人想要我。出于这一点,我必须做好周密的计划,不在周六的晚上——或者其他任何时候独处。但如果我找到一个很爱我的人,他可以使我摆脱这种折磨,我再也不会孤独;现在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情,无论是准备早餐,还是工作,或者观看日落,都会令人感到快乐。”
他还觉得:“我缺乏自信,我总觉得别人比我厉害,比我有魅力,比我有天赋。即使是那些我能做到的事情也不重要,因为我不能从中获得成就感。我可能只是在故弄玄虚或者可能只是比较走运。我不能保证下次还能做到。如果别人真的了解我便不会觉得我有用。但如果我找到了一个爱我的、珍视我的人,我就会是个重要的人。”所以,难怪爱像海市蜃楼那般诱人,也难怪这类患者会对它死守不放,而放弃更为艰苦的努力——从内部做出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性交除了具有生物性功能之外,还有证明自己被需要的意义。顺从型个体越是自我孤立,即害怕情感卷入,或者越是放弃对爱的希望,爱情便越会被单纯的性行为取代。他会觉得那是获得亲密感的唯一途径,而且会高估它在解决问题中所起的作用,这与前面所说的高估爱的力量是一样的。
如果我们能细心做到避免两种极端——要么患者过于看重而把爱当成“只是自然的”事情,要么患者将它看成“神经症的”——我们可以看到,顺从型个体在这个方面的期望来自他对自己生活哲学的总结。我们常常(或者说是总是)可以从神经症现象中发现,患者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推理是无可指摘的,但其出发点却是错误的。其谬误在于他把对爱的需要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当作爱的真实能力,而忽略了自己的攻击性和破坏性倾向。换言之,他把神经症冲突全部忽视掉了。他所希冀的是不用对冲突本身做出任何改变而消除冲突的有害后果——这是神经症患者的典型努力方式,也是为什么这些努力注定会白费的原因。但是,他一定会说,爱就是解决办法。如果顺从型个体十分幸运地找到了一个既有力量又有温情的伴侣,或者这个伴侣的神经症与他自己的神经症可以互补,他的痛苦就会大大地减轻,甚至会感受到些许快乐。但其规律是,他就像是希望在尘世中寻找天堂,这只会把他推向更加痛苦的深渊。他有极大的可能把自己的冲突带入这段感情中,最终毁掉这段感情。这段关系最好的结局也只是缓解他实际的烦恼;除非他的冲突得以化解,不然他的健康发展之路还是会被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