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渔夫和魔鬼(2)

宰相感到很惊讶，自语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马上要禀报国王。”

于是，宰相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报告给国王。国王听后，回应道：“我必须亲眼看一看。”接着，他派人把渔夫找来，给他三日时限，再送几条四色鱼到宫中。

兴高采烈的渔夫又来到湖边，打捞了四条鱼，送进王宫。国王赏给了渔夫四百枚金币，然后对宰相说：“好了，现在你把这鱼煎给我看吧。”

“是，我的国王，我这就煎给您看。”宰相回答着，立刻摆放好煎锅，把鱼洗干净，放置锅中。当他用火加热煎锅时，墙壁忽然裂开了一条大缝。这时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像牛般强壮，他手持一根绿权杖，厉声喝道：“鱼儿！鱼儿！你可记得旧约吗？”

话刚说完，鱼儿就都从锅里扬起了头，答道：“记得，记得，我们还记得旧约。”然后又吟唱道：“你若背叛，我们跟着背叛；你若守约，我们也守约；你若颠覆信誓，我们也跟着反转。”

壮汉走上前，挥舞着权杖，打翻煎锅，又从墙缝中消失了。

国王瞪大眼睛看了个仔细，只见鱼儿被烧得干如枯枝，不由得大吃一惊，说道：“这件事我不能视之不理，这鱼必有古怪。”随后，国王又把渔夫唤进了宫，问道：“可恶的渔夫，这种怪鱼你究竟是从哪里捕捞到的？”

“陛下，是从城外一座山谷的湖里打捞上来的，小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从这里前往你所说的山谷，要花费多少时间？”

“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国王非常想弄清楚这中间的缘由，便立即率领部下出发前往山谷。

国王一行人声势浩大，军容整齐，渔夫走在前面领路。经过半小时的路程，一行人来到了那座宽广的山谷中。谷中的湖水清如明镜，四山环绕，湖里有红、白、黄、蓝四种颜色的鱼，所有的人都感到讶异，这是他们从没见到过的奇异景象。

国王找来了年纪稍大的人询问，他们都摇摇头说：“这样的湖泊还是第一次看见。”

国王说：“以安拉的名誉发誓，我一定要把这湖和鱼的由来弄明白，不然我绝不罢休。”于是，他吩咐下属靠山建营，还对那个聪慧过人的宰相说：“我今晚想一个人偷偷藏在营帐中，无论是谁都不可以接近我的营帐。你要告诉他们，我的身体突然不适，不见任何人，还有，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对你说的话。”

宰相听从国王的话，护守在营帐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国王换了身衣服，带上宝剑，一个人趁夜色离开了扎营的部队，爬上了一座大山。天亮后，他又冒着直射的阳光赶路，不辞辛苦，接连走了一整天。第二天他依旧没有停歇，快天亮时，他看见远方有一片黑影，他高兴极了，自言自语道：“在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

那片黑影是一座建在黑石之上的宫殿，高耸的大门，开着一条缝隙。

国王兴奋地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接着他敲了第二次、第三次……仍然没有任何回音。他又用力敲了一阵，门内还是没有反应。

国王暗想：“难道里面没有人居住？”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来到走廊，他大声喊道：“这个屋子里的主人啊！我是一个过路人，从远方来到这里，你们可以给我点食物充饥吗？我现在非常饥饿！”

他喊了好几遍，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国王鼓起勇气直接进入大厅。厅内的桌椅摆放整齐，装饰得华丽非凡，地上所铺的地毯镶着金边，绣着精美图案的帘布悬在窗前。厅后有一个敞开的院落，院子里建有一座喷水池，水池旁有金色的狮子守护着，它们的嘴里有玉石般的水柱喷出，院落里还饲养着一些不知名的鸟类，金色的网把鸟笼罩在院子里。国王不明白这里的建筑为什么这样奇怪，而且也没有一个人出现和他交谈。

不可思议的山川、湖水、四种颜色的鱼，还有这宫殿，到底怎么回事呢？国王毫无头绪，百般无奈地坐在大门口，托腮思考着。忽然间，一阵沉闷的叹息声在他身后响起。

国王闻声而去，走到一道由幕帘挡住的大门前。他上前掀起门帘，立刻被眼前所见惊住了。

屋内只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他坐在一尺多高的床上，身上披着一件波斯式样的华美锦袍，头上戴着珍珠玛瑙制成的皇冠，相貌英俊，身材伟岸，是个气势不凡的美男子，脸上却写着无尽的忧郁。

他友好地向国王点头致意，说：“因为我身体不便，不能亲自迎接，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年轻人，不用这么多礼节，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客人了，而且我是为了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才来到这儿。你可不可以把这里的湖水、四色鱼还有这个宫殿的来历讲给我听？我想弄清楚，你为什么独自一人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如此悲伤？”

听了国王的话，年轻人的眼泪如断开的珠链掉落下来，他情不自禁地唱道：

背负太多梦的人啊，多少人迷失在时光流逝中，又有多少找到真的自己。

把所有决定都交给人类，忘却愁苦，一往无前。

不再变化的，为何还在传承？

这是因为，命运把我们绑在一起。

听完这首歌，国王更加糊涂了：“年轻人，你到底为了什么伤心？”

“我的痛苦经历让我伤心欲绝。”他撩起袍子，让国王看清楚他的下半身。这时，国王惊讶地发现年轻人的下半身居然变成了不能动弹的石头，只有上半身还能自由活动。

国王不由心头一酸，叹息道：“年轻人，你的伤痛我感受到了。本来我是为了四色鱼才到这里来的，真希望无上的安拉可以帮帮我们。年轻人，请告诉我你的不幸经历吧。”

“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你说吧，我认真听着。”

“那些四色鱼和我一样都有着不寻常的遭遇，把我说的记载下来，可以帮助以后的人避免重蹈覆辙。”

就这样，年轻人向国王讲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

有一天，我的妻子在浴室泡澡，我叫下人备好晚宴，想等她沐浴完一起食用。接着我便开始午睡，床的两头各有一名侍女服侍我。因为没有妻子的陪伴，我心里非常不安，卧在床上，难以入睡，只能合眼假寐。身旁的侍女认为我已经睡着了，就开始说起话来。我听到靠近我耳旁的那个宫女说：“麦斯，我真为主人感到不值得！那个女巫和他生活在一起，只会让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哎哟，希望安拉能惩治这个万恶的坏女人！”离我远点的侍女说，“主人他风华正茂，怎会迷了眼让这样一个女人嫁进皇宫？”

“主人已经被迷了心窍，对她的恶性不闻不问。”

“你怎能这么说呢！正是主人没看清她的真面目，所以她才为所欲为。她一直都在偷偷地干坏事。主人习惯借酒入睡，她在主人的酒里下了安眠药，主人就会睡得迷迷糊糊，连她什么时候回来都察觉不到，怎么可能知道她背地里干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她总是精心打扮一番，跑出宫去，直到天亮才回到宫中，把焚香点上。主人闻到焚香的味道，这才慢慢苏醒。”

听到侍女的谈话，我感到十分愤怒。

不久，妻子洗浴完从浴室走出，正好饭菜也准备妥当了，我们便一起用了晚饭，然后又闲聊了一番。

夜深了，我像往常一样准备躺下睡觉。我的妻子便嘱咐下人拿出酒来，亲自递到我手上。我捧起酒杯把酒偷偷倒在角落，然后假装昏睡过去。不一会儿，我的妻子就自语道：“睡吧，让你睡个够。你的样子真令人厌恶。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到底还要多久，你的灵魂才会随安拉飘走，才会永远死掉。”

说完，她立即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涂脸抹唇，细心装扮起来。开门离去时，我的宝剑也被她拿走了。

我迅速爬起来，打开门跟着我的妻子。她走出宫门，穿过几条大街小巷，转眼到了城门下，嘴里默念着什么，只见铁锁“哐啷”一声掉落下来，城门就这样打开了。

我继续在她后面跟踪着，她跑出城，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了一座古堡前，古堡里有座石头砌成的圆形房子。我也跟着进去了，趴在圆形屋顶上观察她。原来我妻子是与这房子里的黑奴幽会。这个黑奴穿着一身肮脏的衣服，斜躺在一片橘梗叶上，他的嘴巴像丝线般狭窄，外凸里翻，十分丑陋。

我的妻子在黑奴面前跪下，亲吻了他的脚。黑奴转过身来看她，大声喝道：“你这卑贱的女人，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主人啊，主人！我是个有丈夫的人，但是我很厌烦他，一刻也不愿和他待在一起。若不是要保护您，我早就让他的城镇看不到明日的太阳，让猫头鹰和乌鸦在天空盘旋，虎狼豺豹到处撕咬，还要使城里的石头都化作熔浆。”

“卑微的人类，我会相信这样的谎言么？以黑魔的荣誉发誓，我们黑色魔族的胆识可不是你们这些渺小的人类可比的。从此以后，你若再推三阻四，惺惺作态，我就与你一刀两断互不往来，你这污秽、卑贱、可怜的小东西，居然无视我的权威。”

我的妻子在那黑奴面前伤心流泪，像个奴隶似的请求着原谅：“尊敬的主人啊，要是你都嫌弃我，那还有谁能把我疼爱？要是你放弃我，还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所？”她几近绝望地哭诉着，直到黑人宽恕她后才停止哭泣。她欢快地蹦了起来，喊道：“尊敬的主人啊，你可以赐予我食物吗？”

听到他们交谈的话语，看到妻子卑贱的行为，我气得面红耳赤，似乎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可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你把那个铜盆揭开吧，”黑奴说，“我煮了老鼠的骨头，现在就赏给你，那个罐子里还有些汤，你也喝了它们吧！”我的妻子听了一阵欣喜，把骨头啃了，残汤也喝得一滴不剩，然后才满足地擦了擦嘴。

见到我妻子这样可怕的行为，我打心眼里鄙弃她，断定她是一个可恶的人。我小心翼翼地从房顶的柱子上滑了下来，趁他们不注意时溜了进去，摸到妻子拿走的那把宝剑，怀着满腔怒气，冲上前去，在黑奴的脖子上狠狠地砍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