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金陵赏心亭为叶丞相赋①

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②。

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③。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

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④。

注释

①金陵赏心亭：见前《念奴娇·我来吊古》注。叶丞相：名叶衡，当时任建康安抚使，不久升右丞相枢密使，是抗战派的重要人物之一。

②高人：有着高尚品节之人，作者自指。联翩：接连不断的样子。

③低回：徘徊。

④沙鸥：白色的水鸟。

题解

这首词写于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的春季，当时，辛弃疾任江东安抚司参议官，是江东留守叶衡的部属。叶衡对辛弃疾颇为器重，后来他升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立即推荐稼轩为“仓部郎官”。写此词时，叶衡尚未作“丞相”，题目里“为叶丞相赋”是后来追加的。全词表达了作者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以及壮志难酬的苦恼。

赏析

上片通过丰富而生动的想象，表达了作者怀念驰骋缰场、铁马金戈的往昔生活，渴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建功立业的壮志情怀。开篇一句“青山欲共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有势有情有味，造语不凡，表意独特。作者用“青山”“高人”两词为造势之语，“青山欲共高人语”，从表现手法上来说，则是拟人，是王国维所说的“有我之境”，按王氏说即是“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作者的主观情绪太强烈了，看到勃勃的青山，错落的山头，便移主观之情于客观之物，移情于山水间，山水便活了，它们好像一下子成了我的知音，我的朋友，想和我交流，和我拉着家常。作者在这里暗示出自己的孤独，知音难觅，正是因为人世间缺少知音，所以作者以“青山”为知音。“联翩万马来无数”，是说“青山”心情迫切，错落的山头像千军万马一样接连不断地向人跑来。稼轩造句，堪称奇绝。这句突出了作者对金戈铁马生活的向往，向往那种战斗生活，主要是为了杀敌报国，建功立业。“烟雨却低回，望来终不来。”这两句有承上启下的过渡作用，承上，写出作者希望的落空；启下，引出下片因为理想抱负不得实现而愁苦满怀。青山被云雾所遮盖，若隐若现，似万马在迷茫的烟雨中徘徊，人们（我）多么盼望它来，可它始终没有来。这里描写山间烟雾滚滚，山雨欲来的情景，但雨没有盼到，他不免失望。这里显然是借“青山”“烟雨”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词人壮志未酬，盼望能与志同道合的知己共赴国难，建功立业，可这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理想而已，诗人不免伤感惆怅，情绪基调一下暗淡下来。

下片紧承上片，重点写“愁”。于愁绪中透露出了乐观主义精神。

“人言头上发，总向愁中白。”用极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人们对头发变白的认识。可以想见，作者忧国忧民，劳累伤心，头上绝不会是青丝满头的。所以，这句作者借用人们对头发变白原因的解释，委婉而有深意地写出了自己因为愁绪而年华老去，头发变白。但如果一味地咏叹、自伤不免显得太过消极，所以作者苦中作乐，以谐笑和调侃的方式写出了结句：“拍手笑沙鸥，一身都是愁。”如果说头白是愁所造成的，那么沙鸥一身都是愁了，因为它浑身都是白！言下之意，自己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头发变白，自己仍然要从愁绪中解脱出来，投入到抗金的事业中。这表现了作者的积极进取精神。在那样的环境中，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遭受了那么多的挫折，而作者仍能含笑面对生活，乐观向上，这正是作者身上难能可贵的地方之一。

全词设喻巧妙，想象奇特，写“青山”“烟雨”有雄奇的色彩和奔腾的气势。作者深沉的思想、胸中的抱负和情感的愤懑，都在写景中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