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脉中的本能——亲人情感(6)

欢乐一家人——感受亲情的可贵

智利作家米斯特拉尔曾这样描述一位母亲的心声：“别以为只有我怀着他的时候才跟我骨肉相连。当他将来下地自由走动时，即便远在天边，抽打在他身上的风同样会撕裂我的肉，他的呼喊中有我的声音。唉，我的孩子，我的一笑一颦，其实都是你脸色的反映。”

亲情，在我们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已经先期而至了，在人生的旅途中，亲情也是一路随行，等到我们悄然地离开这个世界，它依然默默流淌在血脉传承的家族记忆中，甚至能够穿越时空，得到延续。

即使未能切身感受到祖辈的亲情，那种血脉的传承却一直都在，就像张爱玲在《对照记》中所说：“我没赶上看见他们，所以跟他们的关系仅只是属于彼此，一种沉默的无条件的支持，看似无用、无效，却是我最需要的。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

虽然说，姐妹、弟兄、叔侄之间的感情也是亲情中很重要的部分，但是没有任何一种亲情能够与母亲对孩子的感情相比，在某种程度上，母亲甚至喜欢用“撒谎”的方式来表达她的爱意。饭不够吃的时候，母亲总是将自己碗里的饭分给孩子吃，然后说：“你吃吧，妈不饿！”当饭桌上罕见地添了一道红烧鱼时，母亲总是将鱼肉夹到孩子的碗里，然后说：“你吃吧，妈不爱吃鱼。”直到晚年患病，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母亲依然会对陪伴在侧的子女说：“孩子别哭，妈不疼。”一个又一个谎言，就是一次又一次母亲的付出，直到后来，子女也从母亲身上学会了撒谎，学会用谎言的方式来回报爱意。

明宇的奶奶一生节俭，多年省吃俭用的生活让她养成了处处小心算计的习惯，不管是穿衣买菜，还是看病就医，她总是考虑再三，寻到一处最划算的地方才会掏出钱包。即使在她晚年时，几个子女先后工作，足以供养她的生活，依然不改这一习惯。

奶奶80岁生日之前，父亲打算给奶奶买一套新衣服，却遭到了老人家的强烈反对。奶奶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买什么新衣服，还能穿几天啊，刚过上两天好日子，就知道浪费钱。”父亲和奶奶周旋一上午之后，终于征得了她的同意：只买一件，不能买贵的。就在父亲临出门的时候，奶奶突然提出要跟着一起去，奶奶说：“要不然，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回头你又要买一件好贵的，还骗我说是便宜的。”明宇和父亲两人相视一笑，哭笑不得。

在商场里，奶奶试衣服之前都要问服务员价钱：“这个多少钱？贵的我是不会买的。”服务员则按照父亲之前的关照，耐心地对奶奶说：“这些都是质量好、款式新的衣服，最重要的就是价钱合理，最适合您这个年纪的老年人了。”奶奶乐呵呵地进试衣间试衣服去了。

明宇一路上不耐烦地跟着，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爸，您这不也是骗奶奶吗？您也知道，奶奶最讨厌人家骗她了，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父亲说：“这不是骗，这叫做善意的谎言。再说了，从小到大，你奶奶不知道‘骗’了我多少次呢。”明宇听得一头雾水，自顾自地站着，不懂得父亲的想法。

待奶奶从试衣间出来后，服务员连忙恭维道：“大娘，这件衣服穿您身上真漂亮，特适合您。”奶奶听到了赞美声，脸上仿佛笑出了花来。父亲看到奶奶开心的样子，连忙掏钱付账。奶奶连忙拦着父亲说：“这个多少钱啊？如果太贵的话，咱们就去别家选吧。”父亲对服务员使个眼色后，问道：“服务员，这件衣服多少钱？”服务员说：“现在正好是店庆活动期间，只要80块。”奶奶听到报价后，觉得价钱尚且合理，也就不再和父亲争论。

衣服包好之后，父亲叫明宇先带奶奶到别处逛逛，于是，明宇扶着心满意足的奶奶进了其他店面。看着两人身影走远后，父亲连忙找到服务员，连声道谢，并且另外补上了220块。服务员调侃道：“您这明明是一片孝心，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啊？”父亲说：“哎，没办法啊，老太太太固执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尽点孝心都难啊！”

事后，明宇对父亲说：“等您和妈老的时候，千万别像奶奶这么顽固，多难伺候啊！明明是为她好的事，还要瞒来瞒去的，好像我们在做坏事一样。”父亲语重心长地说：“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什么都懂了。”

说来有趣，就像性格决定一个人注定会遇到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困难、收获什么样的人生一样，一个家庭模式的延续，往往也是凭借不断重复在子辈、孙辈身上的情感事件来完成的。小时候，明宇看着父母的一些行为，常常觉得不理解、不赞同，直到父母老了，他也做了孩子的父亲时，才发现这不过是延续亲情的一种方式，不管是欺骗也好，还是善意的谎言也好。

明宇曾经设想过，父母和奶奶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定是最不愿意忍受固执又难以沟通的人了，没想到，当父母渐渐变老，却变成和奶奶如出一辙的模样。明宇曾经想用最直接的、最简单的方式满足父亲的生活，在真正的实践中，他却不自觉地变成了父亲当年的样子。

有一年，母亲的牙齿全都坏掉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她却因为怕麻烦、怕破费，一直勉强地坚持。为此，母亲一度告别了所有不易咀嚼的美味，每天吃饭都是稀粥、糊糊。当明宇得知后，心急之下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最后，母亲才同意去治疗牙齿。

那天，明宇开着车去口腔医院。医生检查一番之后，建议母亲将坏掉的几颗牙拔掉，然后镶上满口的义齿，这样就不用担心无法咀嚼食物的问题了。医生看母亲没有表示异议，接着便开始推销不同价钱的套餐。可是，不管他如何细致地介绍，耐心地给母亲讲解不同价钱之间的质量差异，母亲依然坚持选择最便宜的那一款。医生时不时地看一眼西装革履、坐在旁边看报纸的明宇——可惜，明宇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医生最后实在拗不过母亲，只好同意了她的要求，做了消炎之后，约好一个星期后复诊。这时，母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口袋，一层层地打开之后，拿出钱来交了押金。明宇扶着母亲出了医院的门后，医生和护士开始大骂这个衣冠禽兽的儿子，“看他那一身名牌西装，足够给老太太镶好几副牙了，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让老太太选最便宜的治疗，真是个没有人性的儿子……”

正当几个人骂得起劲儿的时候，明宇从外面返了回来。他对医生说：“麻烦您给我母亲镶最好的烤瓷牙，价格多少都无所谓，我来付账。不过，请您按照你们约好的和她说，千万不要告诉她实情——我母亲一生节俭，如果告诉她实情，她会不高兴的。”

亲情的表达方式有许多种，父母对孩子的严格管教是一种亲情，子女对长辈的孝顺和照顾也是一种亲情。只不过，找到一种最适宜的方式表达这种深厚的感情才是一门学问。一生短暂、来去匆匆，如同俗话所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趁着亲情还在，请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