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护：从清晨陪你到黄昏(1)

同你说的每一句话，

共用的每一餐饭，

共行的一程又一程路，

共度的一夜又一夜，

这些在你心里留下的印记，

才是最踏实的拥有，

是活着的证明。

世上的功名利禄怎能抵得过这份踏实？

【之他：世上一定有个人，比金子还照耀你的穷困潦倒】

以往我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片刻，在很多年以后，我们老了，这些记忆大概就是爱过的证明。无论将来面对什么，是生离，还是死别，我们都深深爱过对方，那是任何岁月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在我被医生下病危通知书时，他红着眼睛对我说：“别怕，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没有我的你，谁来保护？谁来照顾？所以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而我那时，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好的你，假使我不在了，一定要找个比我好的人白头到老。也想起朋友说的，许小好到了四十岁，肯定是个很有魅力的叔叔。可是我，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叫我怎么舍得再也看不到你？

既然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活下来了，那就把每一天，当做是末日去爱，去活。别再畏手畏脚，别再担心旁人会说什么，去做想做的事，去向爱的人告白，去想去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能平静无憾。

我喜欢就好，别辜负这一生。

记得第一次见许小好，那是2004年，他递给我一封信。我站在楼梯的台阶上，扬起脸，俯视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为什么要给我写信？”他有些羞涩，低着头，轻声一一回答我。

“知道了，那你回去吧。”我转身跑开了。

他在信中有一句话：

我以后一定要娶到你，第一眼就认定你会是我的妻子。

还写了一句极自负嚣张的话：我对你志在必得。

这和他说话的腼腆劲也差别太大了。

我当时觉得这个男孩子也太自大了，神经啊！我扔了他写的信，在感叹他字写得很好看的同时，对他留下了一个狂妄的印象。后来他又给我写了三年书信，每封信中都有这句话：你会是我的妻子。

有次班级组织看电影，他来到我们班，悄悄坐在我身边，当我看到他时，我发现他紧张得不得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惊了一下。

再后来，他梦想成真了……

从2004年到2016年。

2004年，我高一，他高二。我是走读生，中午独自坐在教室里看书，他在男生寝室拿镜子对着太阳，故意将反光照到我脸上。

我生气地冲那栋楼凶狠狠地喊：“照什么照，不刺眼啊，再照我要打你了！”

我就这样吸引了他的注意，被他认识了。从那时起，他给我写了长达三年的书信。

前天，他又拿着镜子在阳光下照，我在给小栀梳头，我随口笑着说一句：“照什么照，不刺眼啊。”

他温柔动容地说：“你说的还是当年的那句话。”

2007年，我高三，他大一。高考前一天，他说：“好好考试，考完我回来看你。”

结果当我考完最后一场从考场走出来，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语文是不是没发挥好？”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望着我说：“因为我发现你考完语文出来时垂头丧气的。”

原来那两天他都悄悄在考场外等我。

也是在那一刻起，我正式接受他的追求，而他也结束了三年漫长的单恋时光。

我们牵起了手，再也没有放开过。

好多年过去了，每到高考这个日子，我还是会心动。

2012年的平安夜，我伴着纷飞大雪，穿着白色婚纱嫁给了他。我们牵手走在雪中，仿佛已经携手白了头。

一年后，我们拥有了一个女儿，她叫晴栀。

2016年6月，我因先天性脑血管畸形突发引起脑出血。住院当日，他收到人生中第一张病危通知书，他说他每签一个字的时候，手都在颤抖。我经历了四次手术，活了下来。生死关走过，我们还能够在一起。

相识十二年。

是我们的十二年。

当年，还没有智能手机，马路上也没有许多汽车，铁路也还没有通达，世界仿佛要比现在慢得多。

我还是个留着寸头染着红发的叛逆少女。他高二，我高一，他是我的学长。至今我也不清楚，那个并不美好的我，为什么能让他执着地追求了三年。

转眼，从正式牵手相恋，十年过去了。

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他始终照顾我，宽纵我。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我最青春的十年，都给了他。

如今，我二十七，他二十八。

再过两个月，就是结婚四周年。晚上，我握了握他的手，说：“谢谢你，过去的四年，我们和平相处，温柔相待。希望未来再过四年，四十年，我们还能如此。”

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对自己以后的人生有所规划，如今，已经拥有了百分之九十年少时想要的人生。

一生与心爱的人共度，一生做心爱的事。

吾心予汝，但求不归。

霜降的天气，冷得惊人。添衣的时候，想起那年的他。

也是在这样冷的清晨，他面对我说话时，发间隐约可见细小的露水，慢慢地打湿了他的发。

那年，他常穿一件米色大衣，总是在见到我的那一刻，问我冷不冷。我们常一起走很远的路，当年没想过一生有多长。

但我们仍旧在一起。

他在我这里，永远都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由地选择做什么，我永远都支持他，认同他，他做任何错事，我都不会怪他。

而他，却从未追逐自由。

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小好哥哥。

月初的时候，和许小好去电影院看了一部青春电影，看完走出电影院时，我挽着他的手，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啊。如果真可以重返校园，那我们要坚守哪些决定，又或者要改变什么。

“你呢？”

他说：“坚守着要遇见你，爱上你。”

怀念春天的樱花树，以及赏花时你的言语。

起风了。

搭条薄毯，读《西厢记》。

“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张生对崔莺莺的丫头红娘说的，意思是如果我和小姐同床共枕，又怎舍得你做铺床的粗活。言语里夹着调情。

这句话，宝玉对紫鹃也说过。

我倒觉得，要是这句话，不是对什么丫头说，而是直接对崔莺莺、黛玉说呢。

那意思就可以这么理解：如果能和你这样温柔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么还能舍得你做柴米油盐、铺床叠被的粗活呢。

同样一句话，换了对象，立刻变得一往情深。

他惜她十指不染阳春水，她也甘愿为他洗手做羹汤。

不过世上，有多少薄情郎负了多少多情小姐，连司马相如也是，卓文君为他当街卖酒，他官至中郎将就想休妻。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愿天底下所有的好姑娘都能自己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而不是依靠男子。

不要去渴望得到世间任何男子的喜欢，尊重比喜欢更重要。

温柔的人才最可贵。

如果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么你也会激发对方良善温柔的一面，这是一种映射。

一个女朋友，在我这儿住了一星期后，忽然感悟说：“我觉得你真是嫁给任何男人都会过得很幸福的女人，你太温柔了。温柔却不柔弱，明明又是个强者。所以不是许小好很好，而是你激发了他，他把最好的都给了你。”

所以，要做个温柔的强者。

连续两天，我都在清晨五点时匆忙醒来，原因是前一天晚上定好的三点的闹钟，我居然都没有听见。我随口担忧地说：“我是不是年纪大了，闹钟完全对我不起作用了。”他低头看书，说，“我一听见闹钟响，赶紧关了，生怕吵醒你。”

看来，闹钟没有闹醒我，倒对他起了作用。

想到他一听到闹钟响，担心我被吵醒的样子，就很甜。

过去一直在塑造人物，塑造了赢得很多少女心的男主角佟卓尧，也有年龄差一轮的大叔方卓昂，还有一往情深的昆曲小生沈慕西。我将自己看作是一个男性来写情爱，塑造了太美好的男子，也因此，很难很难喜欢一个人。

有时我想，如果不是在十七岁时遇上了许小好，现在的我，应该不可能会和任何人走入婚姻。

在昆山南站，他拉起我的手，不经意地说：“别走丢了。”

我愣了愣，被这再寻常不过的四个字，弄得有些恍惚。行李全由他拿着，我举着个冰激凌，顺着他走，不用去想往哪里走，只要跟着他，那就是对的。

忽然间，想起很多年前，大雨中，他牵着我的手奔跑，那时便觉得，我们会这样一生一世，无论风雨，同甘共苦。

他有时单纯得像个孩子。每每看到他和小栀，我觉得自己有无限的力量。只要我们仨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害怕。

我总觉得他始终是最好的那个。

给小栀蓄起长发。有人建议夏天剪成短发，会更凉快。而他告诉我：女孩子要留长发，短发不好看。

我曾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短发。

“原来你不喜欢短发啊，那我有两年一直都是齐耳短发啊……”

“因为那是你。”

因为，那是你。

同你说的每一句话，共用的每一餐饭，共行的一程又一程路，共度的一夜又一夜，这一切在你心里留下的印记，才是最踏实的拥有，是活着的证明。世上的功名利禄怎能抵得过这份踏实？

“你要对她好，她写的故事中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至少这是她曾经期盼过的。”这句话，是我们婚礼上，证婚人的证词。

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呢？我想，是和他在一起，做任何看似平凡的事，都是乐趣。我们不需要多富有，只要有伸手就能拥抱到的距离就足矣。

而幸福就是，梦里我失去了他，或者他哪里受了伤，我惊醒睁开眼，看见他完好无损地睡在身旁，呼吸就扑在我的耳边，然后我搂着他的胳膊，才会很安心。

从前，冬天里，最喜欢看他同我说话时，嘴中呵出的白色雾气，总觉得那是肉眼可见的他的气息，热乎乎的，迎面而来，感觉很亲近。

昨晚枕着他的臂弯睡，他因为前天熬夜开车的关系，睡得很深。我的左手与他的左手十指相扣，我觉得手指酸，便松开把手缩成拳头躲在他的手掌心里，他原本松开的手掌自然地稍微用力地握着我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因为他睡得深，我更觉得温暖。

看他七年前写给我的信，几年之隔，像是光阴的穿越。厚厚一摞信札，最早的落款日期是2004年。这个夜晚，我们并肩而靠，一起看旧情书，看得忽笑忽流泪。那个在信中说将来娶我的男孩成了我的丈夫，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哎呀，老了呀。

和他回忆六年前的时光，那时我们还是穷学生，一无所有，两人挤地铁，吃食堂，一块肉你夹给我我夹给你，晚上一起去图书馆看书，一起窝网吧玩连连看这种单机游戏，冬天被他裹进大衣里，我露出个脑袋捧着热乎乎的烤山芋狂啃。现在想想，大概我们这一生最美好的爱情都在最穷最纯净的日子。

世上一定有个人，比金子还能照耀你的穷困潦倒。

他上班出门两分钟后，又匆匆回来，我靠在床上，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忘带东西了。他找到婚戒，戴上，摸摸我的头说：“昨晚摘下来的，我得戴着它工作。”所以，他把车停路边，一路小跑回来。晚上部门聚餐，他早早赶回来，也不和同事一起唱歌玩乐。

某天晚上，不知哪来的怒气，因一点小事和他生气，我一直在那不停地责备他，他始终沉默。过后，他低柔地说：“刚看你站在那说话，背对着我，我看见你右脚穿着冬天的厚羊毛袜，左脚穿着夏天的薄丝袜，我好心疼好心疼……”

我硬起的心，瞬间软了。还能好好地吵架吗？

许小好对我最疼爱的一点就是，在我们的收入许可范围内，他一定给我最丰富的奢侈。

我们认识十多年了，穷学生时，哪怕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他也一定舍得全部给我花了。

记得六年前，在南京他陪我逛商场，他实习刚发了一个月薪水，我试了两件衣服，都挺好的，不知道拿哪件，他特霸道总裁地说：“别挑，都拿着，刷卡。”要知道两件衣服加一起要两千多啊，几分钟他一个月的工资就花光了。

后来我们渐渐各自都开始工作，收入不错，他仍要我用最好的，他说：“你一定要穿贵的，用好的。”有次逛超市，一个女孩想买看起来更漂亮的苹果，当然价格也高些，她男朋友不高兴地说：“这个便宜的不是一样吃吗？苹果不都一样？你还非要挑贵的吃。”

如果一个男人，认为你配不上最好的，那这个男人一定也很差劲。许小好他说：“我当然要你用最好的，因为你配得上，你连男朋友都是最好的，何况是你用的。”他的话让我明白，我们要有信心，相信自己配得上最好的。他是珍视我的。一个男人若连女人买件衣服买双鞋买瓶香水都嫌贵，认为你“至于买那么好的吗”，那说明，这个男人也是次等男人。

所以，选择男朋友，不需要多有钱的，但一定要是舍得为你花钱的。而男人也是，要记住，你的女朋友配得上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你。

平安夜，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么一段话：记得读高二那年，我跟老师请假出去，特意买了一个苹果送给你，你可能已经忘了吧。万万没想到，在当时看来只是一个寻常的平安夜，将来竟会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对我而言，写封信就是最好的礼物。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男子的真心。

高考之后，为了能够和他在同一个城市念书，我放弃原本可以选报心爱专业的学校，而决定念并不感兴趣的专业。

但我内心从未放弃写作的梦想。那时他宿舍里每个男生都玩网游，他却把他的电脑拿给我写文章，这大概是他至今都没玩过网游的原因。

后来，我试着将小说放在文学网站连载，起初并没有人气，我对他说：“是不是我写的故事根本没有人喜欢看？”

他说：“你再坚持坚持，一定会有读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