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费耐生平的摘录
科学白痴
前天,我收到了费耐长达1001页的专著,他在随书寄来的信中说:“为写此书,我构思了整整20年,但将其写成只用了一个晚上。此书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它里面所说的都是真的。”在一口气读完这本名为《这是封面》的书以后,我不得不承认费耐的话并非言过其实。但这也更让我觉得,费耐是个难以琢磨的人。
费耐是不是白痴,这在朋友们中间一直存在争议。当世界博览会在西雅图举办时,费耐恰好在那里降生。后来,他将这一巧合说成是某种天意。他经常以发明家自居,但这也不是一点根据没有。13岁时,费耐就迷上了“发明创造”,他的第一项发明是一种一按开关就会爆炸的灯泡。他在自己家的客厅进行试验,结果险些酿成火灾。但费耐的父亲并没有因此责罚他,而是鼓励他继续探索,这位父亲甚至将自己的儿子与爱迪生相比。
据我所知,费耐在其青少年时期还曾发明过一辆只能倒着骑的自行车和一种遇水就会溶解的杯子。他对这两项发明非常重视,还曾申请过专利,但未获批准。这对他是个打击,后来他再没有为自己的发明申请过专利。读大学的时候,他制作了一个小型保险箱,这个保险箱的特点是,它的锁孔在保险箱的内壁上。所以,虽然它的锁只是一种老式撞锁,但在将它撞上之后,谁也没办法再把它打开。
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费耐的兴趣似乎有所转移,他自己编导拍摄了一部战争题材的电影,名为《黑白军混战》。整部电影的情节就是无数雪花一样的白色斑点和由它们反衬出来的黑色斑点在屏幕上闪烁,这种闪烁被其编导者解释为激烈的拼杀。影片结尾,屏幕上只留下一片漆黑,这表明白军最终被消灭了。
费耐比较尖端的发明是两个结构复杂的机器人,它们被命名为彼得和保罗。彼得是一个能够自己与自己下棋的机器人,但它不能同人类或者其他机器人下棋。保罗被安装了一种痛苦的程序,它总在痛苦之中,并且它还会唉声叹气。有人嘲笑这两项发明毫无用处,但也有人认为,它们别有深意。我想,费耐想要表达的是,科学并不是为人类服务的。
现在我想再谈谈费耐的巨著《这是封面》,这本书的第1页上只有一句话:“这是第一页”,第2页上同样只有一句话:“这是第二页”,第3页上同样只有一句话:“这是第三页”……第1001页上同样只有一句话:“这是第一千〇一页”。费耐在信中对我讲,他曾想过,将第501页上的那句话写成“这是中间一页”,这样做可以考验哪些人才是他真正的读者。但他最后还是将其写成了“这是第五百〇一页”,这是因为,它更能体现作品的连续性和完整性。
——摘自施坦纳,《通俗笔记》
时间机器
据发明家费耐讲,他童年时的理想就是发明一部时间机器,但令他困惑的是,为什么那个未来的费耐没有乘坐自己发明的时间机器回到童年来看看自己。而这一困惑在费耐发明时间机器之后得到了答案。费耐的时间机器只能前往未来,而无法回归过去,所以费耐又称其为正向时间机。费耐的正向时间机还有一个特点或说局限,那就是它到达未来所需要的时间恰好等于未来本身到来所需要的时间。这就是说,这台时间机器前往10分钟后的未来所需要的时间只能是10分钟,不会更多也不会更少。尽管存在着这样的限制,但费耐的发明已向人类展示了时间旅行的可能性,紧随这重要一步的迈出,我们无疑又将迎来一个科学的新纪元。
——摘自《被研究者快报》,第166期
《桌子T》
“我正在写的,是我正在它上面写字的桌子,我将它命名为‘T'。”这是费耐为《桌子T》所写的开头,当时,他住在小镇阿希兰的一家旅馆里。起初他来到阿希兰,是为经营一家杂货商店,他给自己的商店定了个规矩,只有相同的东西才能彼此交换,一个苹果只能换取一个与之相似的苹果,一枚硬币只能换取一枚与之相似的硬币……费耐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绝对公平。但这家绝对公平的商店很快就倒闭了。费耐只得住进了旅馆。在旅馆的房间里,他见到了那张被他命名为“T”的桌子,他决定为这张桌子写一本传记。他通过旅馆的主人找到了出售T的家具商,又从家具商那里获知了生产商的情况。最后,他与一片枫树林区的伐木工和护林人取得了联系,他确定这片林区就是T的最初诞生地。费耐乘坐火车,到林区实地考察,并沿着T所经历的道路重新回到旅馆,一路上四处访查,历时近一年,取得了详尽的第一手材料。这些材料被按时间顺序整理成13个章节。在写完第12章后,为了传记的完整性,费耐出高价将T买下,而后将其运至小镇外的一处空场上焚毁。在第13章中,费耐描写了桌子T的最后结局。
——摘自拉米雷,《藏书索引》
超级慢跑者
世界慢跑大赛因其规则特殊而引人注目,其规则是,谁跑得最慢谁就是胜利者。前年,在尼日尔首都尼亚美举办了第一届赛事,冠军得主是大赛的发起人之一孔特先生,他用了3个月的时间跑完了3000米的指定路程,比亚军慢了2天。原计划此项赛事每年举办一次,但由于第二届比赛中出现了意外情况,这一计划未能实现。实际上,第二届慢跑大赛尚未结束,这完全是因为一位惊人的选手——费耐造成的。
费耐现年81岁,生于西雅图,在参赛申请表上填写的职业是“发明家”。他已经在赛道上“跑”了一年零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仅仅前进了1200米左右。需要说明的是,慢跑大赛要求运动员始终处于跑动状态,每天解决生理需要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当然也不允许原地跑或反向跑。根据对摄像资料的严格审查,裁判团一致肯定费耐严格地遵守着比赛规则。这的确是奇迹,本报记者有幸获得特别批准,采访了尚在比赛中的费耐,在长达三小时的采访过程中,费耐只说了一个字“我……”,遗憾的是,记者的采访时间有限,不能让费耐把话说完。
如果费耐能够活着跑到终点(医生说,这位老人已经相当虚弱,随时可能倒下),那么他将赢得冠军,并刷新世界纪录,对此我们拭目以待!现在,世界各地已出现了大批费耐迷,他们每隔几个月,就会到比赛现场看看费耐是否仍在坚持。但更多的时候,我们的慢跑者是孤独的,在烈日的暴晒下或在狂风暴雨中,他一个人在赛道上一点点地跑着。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人类耐性的极限。
——摘自《先锋体育》,第101期
蒙着眼睛的旅行者
1992年春天,我第一次见到费耐。那是在维也纳火车站,当时他用一块藏蓝色布条蒙着双眼,拄着一根全塑料盲人拐杖,这也是我们约好的标志。他正艰难地伫立在涌动的人流中。或许只有我知道,他并不是真的盲人。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对他说出我的名字。他起初有些拘谨,过了一会儿气氛就融洽了。毕竟我们已经通信七年之久。大约在一年前,费耐就向我说明了他的蒙眼旅行计划,他的灵感源自一位无名修道士的书《触觉旅行》。在这本书中,修道士介绍了一些有关“单感官旅行”的基本训练方法,比如在密室中习惯黑暗、在深夜徒步翻越山冈、在家中闭着眼睛生活……然后逐步加大难度,直到可以适应盲人的生活。费耐说,这位伟大的修道士不仅戒除了视觉,还戒除了听觉,而后才开始自己的旅程,在这一点上他无法企及。而在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看来,费耐的计划已是近乎疯狂的了。起初我不相信他能实施这一计划,直到他开始闭着眼睛给我写信,我才确信他是认真的,现在他真的蒙着眼睛来了,我既惊奇又为他高兴。我提出要陪他在维也纳到处转转,但费耐拒绝了。他说他只是顺路来看看我,虽然仍见不到我的样子,但那并不重要。他用双手在我脸上摸索了一番,并说我的相貌还不错。最后,他送给我一只杯子,让我到家后马上用它喝点东西。我将杯子小心收好后,费耐就转身走开了,他走错了方向,但我并没叫住他,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火车站的出口。回到家里,我想清洗一下那只杯子,然后照吩咐用它喝一杯饮料,但在清洗过程中杯子就消失了。
——摘自威廉·斯特恩,《回忆录》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