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转糖尿病: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你患有II型糖尿病或前驱糖尿病,你能逆转它吗?你有可能治愈自己吗?
对于这个问题,罗伊·泰勒将真心地回答你:“能。”他是纽卡斯尔大学的药物及代谢教授,另外他还在那里主持着一个糖尿病研究团队。他身材修长,行动积极,并且有一种高冷的英式幽默感。
支持者们认为他的极低热量饮食完全扭转了他们的生活,但与此同时,他也是众矢之的。他第一次尝试出版自己的发现时,对方拒绝了他,编辑并不相信他的研究成果。
“人们觉得那不是真的,”泰勒教授说,“好的,你也许可以在一个反常的研究中得到这个结果,但它没什么意义。在你是一个医科学生时,在你整个的医疗职业生涯中,你所知道的都是II型糖尿病病人只会持续地每况愈下,并最终需要注射胰岛素。在各种医学出版物上,有足够多的文章坚称,当你被告知患有II型糖尿病时,你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我冒出来,对他们说事情未必如此。”
最近的某次讲座后,他最突出的反对者之一走到他身边,说:“我错了,你是对的。”如果泰勒教授是那种外放型的人,他可能会握拳庆祝胜利。
泰勒教授的研究成果受到如此大的阻力,这一状况本身就令人震惊,因为多年前就已经有明显的证据,证明II型糖尿病可以通过急剧减重达到逆转——减肥(减重)手术的效果最为惊人。
20世纪80年代,泰勒教授在造访北卡罗来纳州的格林维尔城时,无意中发现了减重手术和糖尿病间的联系。这座城市人口的肥胖比率非常高,泰勒教授说,街上的人常常盯着他看。“我想他们很少看到这么瘦的人。”
格林维尔的沃尔特·波里斯医生也做这一类手术,他不仅为肥胖病人动手术,还长期随访研究,调查病人术后的情况。
有一项研究追踪调查608位严重肥胖病人长达14年之久。这项研究的标题有点长,名为“谁能想到?事实证明一项手术可最有效地治疗成人糖尿病患者”。并非每位患者的病情都能得到改善,但大多数患者的减重成效都相当可观。手术后第一年年末,患者平均减去1/3的体重(45公斤),而且他们的减重效果一直保持至该项研究结束,即14年后。伴随着体重的降低,患者的血压也发生显著的降低,他们的睡眠质量改善了,因心脏病致死的风险也大幅度下降。
无论如何,最引人注目的改变可能发生在那些有血糖问题的人身上:在该项研究的608名对象中,有161位II型糖尿病患者和150位糖耐量受损(前驱糖尿病)患者。
在这些病人中,大多数人的血糖水平都在手术后显著下降。《研究者观察报告》称:“通常,糖尿病症会在数日内迅速消除,其幅度之大,可使糖尿病最严重的减肥手术病人不再需要任何抗糖尿病药物。”
一位需要注射大剂量胰岛素的病人在手术后一周内停止了注射,三个月后,她的血糖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更令人惊叹的是,14年后,她和另外83%的前驱糖尿病患者一样,依然处于“正常状态”。
那些手术效果并不是很好的人,在手术前就已经患糖尿病多年。
而患有前驱糖尿病的人,也就是血糖很高但未进入危险范畴的患者,他们的手术效果是最好的。其中99%的人血糖水平都恢复了正常,并始终保持。
必须声明的是,手术并非一个简便的选项。尽管其死亡率很低,有时候病人还是会因感染或伤口出现问题而重新住院。手术也有可能会导致进食后的“倾倒综合征”,它听上去就令人不快。你的心率会变得飞快,你的胃翻江倒海,腹泻如影随形。
研究者们注意到,手术会使胃肠激素水平发生改变,这些激素掌控着你的食欲。因此他们认为,血糖水平的显著改善肯定和手术改变激素的方式相关。
然而泰勒教授对此并不认同。“我对胃肠激素有所了解,它们非常重要,但是它们对代谢变化的影响很小。我立刻就知道他们的结论肯定错了。但它变成了一种既定的信仰,整个科学界都相信:胃肠激素的改变可以解释术后血糖为何能恢复正常。”
他认为应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解释,它将可以说明为什么许多超重的人没有糖尿病,而许多瘦子却患有糖尿病。
最糟糕的脂肪堆积处——它出乎你的意料
胰岛素决定脂肪的存在,但决定脂肪去处的是一种酶,它名叫脂蛋白脂肪酶(LPL)。
我们并不会全身都变胖(前额是不会有脂肪的),脂肪会被安置在某些特定的地方。而这些脂肪是囤积在你的腰上、大腿上、臀部还是胯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LPL。这种酶一旦被激活,就会在胰岛素的协助下从你的血液中吸取脂肪,并将它们粘进储存区中。
男人腹部的脂肪细胞中通常会有更多的LPL,因此他们的腰部容易肥胖。而女人则是在臀部和胯部的脂肪细胞中有活跃的LPL,也因此,她们的这些位置容易肥胖。
好消息是,LPL也出现于肌肉中。如果你通过运动激活了肌肉中的LPL,那么身体系统中多余的卡路里就更可能被倾泻在肌肉细胞里,以作为能量燃烧,而不是储存进脂肪细胞。
几年前,我正在制作一个名为《运动的真义》的纪录片。当时我参加了格拉斯哥大学的一项实验,以证明哪怕最少的运动量都能引发改变。
实验内容包括吃一顿丰富又油腻的早餐,有各种油炸食品,如培根、鸡蛋和羊肉布丁。一个小时后,詹森·吉尔博士抽了我的一点血,把它放入一台精密的离心机,将红细胞和血浆分离开来。
完成这个步骤后,他给我看分离的结果,在我的血浆上方浮着一层混沌的脂肪。它们就是我在早餐中吃下去的油脂,现在正在我的动脉中游荡。
接着他让我快步走一个小时,我遵从了。第二天早上,我们重复这个步骤:我吃一顿油腻腻的早餐,之后被抽血,血液被离心分离。
然而这一次,血浆上方的脂肪层薄了许多。昨日午后的步行打开了我腿部肌肉中的基因开关,激活了其中的LPL酶,于是这些酶从我的血液中吸取了大量脂肪。
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大多数人在餐后都不会进行一次积极的长距离步行,或者不如说,任何时候都不会。丰盛饭食中所含的热量更可能被血液中的胰岛素引导至脂肪细胞,其中一些成为皮下脂肪,聚集在你的臀部、大腿和胳膊上。它们相对而言是无害的,但其他部分会变成内脏脂肪,这些隐藏脂肪包裹着你的心脏、肝脏和肠道。这些脂肪藏在身体内部,而不是在体表可以看到的地方,因此你可能显得相对苗条。
在业内,这样的人被称为TOFI——外瘦内胖者。
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内脏或内在脂肪尤其危险,因为它们会侵犯你的器官,如肝脏和胰腺。
脂肪过多的肝和胰腺——问题核心所在
我们不觉得肝脏也是会“胖的”,但肝脏实际上是脂肪最先堆积的位置之一。它就像你的银行活期账户:一个储存闲钱的快捷方式。但就如泰勒教授所说的,这个账户“利率高得可怕”,因为它会导致各种问题——不仅是血糖异常,还包括非酒精性脂肪肝(NAFLD)。30%的欧美人都有NAFLD,它会导致肝硬化和肝功能衰竭,是西方世界肝疾病最常见的病因。
泰勒教授的研究表明,造成一切麻烦的原因就是肝脏和胰腺内的脂肪堆积。这两个器官负责控制胰岛素和血糖水平,当它们被脂肪堵塞时,其彼此间的通信就中断了。最终机体将不再产生胰岛素,而你就会患上II型糖尿病。
另外,泰勒教授坚持认为我们有自己的“个人脂肪阈值(PFT)”,这一临界点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基因。你的临界点决定你的脂肪在开始涌入肝脏和胰腺,并导致II型糖尿病之前能累积到什么程度。
在某些人身上,PFT似乎特别高,而另一些人的阈值则低得惊人。
好消息是,无论你的PFT阈值是多少,只要你耗尽肝脏和胰腺中的脂肪(本书的节食方法将在这一点上协助你),你就能逆转糖尿病,使血糖恢复正常水平。坏消息是,如果不清理这些脂肪,它们不仅会导致糖尿病的并发症,还可能对肝脏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人们会跟我说:‘洛娜,你没什么要担心的。你这么瘦。’”
当验血结果表明洛娜·诺曼有血糖问题时,她的医生非常震惊。“你会和我一样难以置信。”
洛娜是素食主义者,而且一向吃得很健康。她每天训练自己的狗,并且经常游泳。在此之前,她从未出现过健康危机。她最初是因为过度疲倦才去看医生的,但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症状。
医生让她去找护士,后者让她不用担心,只要像平常一样生活就可以。“后来回头一想,”洛娜说,“那是我最不应该做的事。”(常见错误第一名)
“人们会跟我说:‘洛娜,你没什么要担心的。你这么瘦。你看起来很好。’”(常见错误第二名)
她继续食用大量碳水化合物——意大利面、面包、烤土豆。(常见错误第三名)“现在我知道吃这些根本就是错的,但是当时专家们建议我这么吃。”有好几年,她的血糖水平都在边界线上徘徊。
但是接下来,她的血糖开始慢慢爬升,就如同墙面上的一道湿迹。她在秤上称出的体重是60公斤,相对于她的身高1.62米来说并没有超重。但关键是,她多出的重量似乎渐渐集中在了她的腰腹部。
下一次就诊时,她的血糖再次升高了。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怕听到的消息,她患上了糖尿病,医生告诉她,她需要立刻进行药物治疗。(常见错误第四名)
泰勒医生的研究认为极低热量饮食能使血糖降到正常水平,洛娜将这个研究告诉了她的医生,而后者对此表示怀疑。“他对我说,‘你没有超重,你的身体质量指数(BMI)也很正常。你真的不该吃这一类的饮食。’他觉得那是胡扯。”(常见错误第五名)
她决定勇往直前。“我只是觉得,有任何方法能让我不用吃药,我都会试一试,”她顿了顿,“我女儿可能会说我是个控制狂。”
她用了4周时间将BMI降到了19。她精确计算,确保自己摄入了足够多正确的营养。她每天喝3升水。但事情并非一帆风顺。她的行动卓有成效,然而她的血糖水平有时又会往上升。“这个方法可能对某些人无效,我想我一定是其中之一。”(常见错误第六名)
她坚持到底,也不再那么频繁地进行体检,这让她不再那么焦虑。她还练习瑜伽和冥想,“我开了洗衣机,在旁边冥想,直到它响起蜂鸣声。”她的压力水平下降了,由此也降低了皮质醇的水平,这种激素会迷惑性地影响血糖。
令人惊叹的是,在完成这一切的同时,她仍在为家里的另外三个成年人准备饮食。她甚至一直在掌厨。“我会给他们做好饭,然后坐下来吃我自己的那一点点东西。”
她最轻时减到了54公斤。“很多人都说我看上去瘦得要命,但老实说,我不在乎。人们更倾向于关心你的外貌看起来怎么样,而不是祝贺你不用再面对一种致命的疾病。这真的非常古怪。”
两个月后,她摆脱了糖尿病,其决定因素可能是她的腰围减少了10厘米。
只靠吃药会怎么样?
我们都知道,减肥并保持其效果需要大量的努力。因此,如果医生对你说“对,你有II型糖尿病,但是吃药就能轻易对付它”,那么你很可能就会选择这条捷径。
但是糖尿病并没有那么简单。哪怕你接受药物治疗,这种病也会使你的寿命减短10年。
而且它要花一大笔钱,无论是你自己出钱,还是哪位包揽了你的医疗费用。要花钱的不只是药物,还有并发症的治疗费和你的误工费用。II型糖尿病的诊断书还会使你更难加入人寿保险和健康保险,并且要花更多钱。甚至旅行保险都要追加费用,因为其风险增大了。
在英国,国家每年至少要为II型糖尿病花费200亿英镑。美国则差不多要花2450亿美元。
目前市场上最畅销的抗糖尿病药物是二甲双胍,其每年的销售额接近20亿美元。它已经出现很久了,有如此多的患者在使用它,你可能会觉得它一定非常有效。然而最近的一篇研究论文发表了13个随机对照试验的观察结果,这些试验涵盖了13000多名患者,却找不到多少令人信服的证据,以证明服用这种药物能减少心脏病发生率或腿部截肢率,又或是能延长预期寿命。
二甲双胍能在最低限度上协助减少体重(可能是通过反胃之类的常见副作用),但这通常只是迈向更强效、更昂贵的抗糖尿病药物的第一步。另外,这些包括胰岛素在内的药物大多会使病人更加饥饿,从而使他们变得更胖。就如一位专家告诉我的:“我们越强制性地治疗,患者就变得越胖。”
在某些方面,糖尿病的现状让我想起自己制作的第一个电视纪录片,那是20世纪90年代的事了。它名为《溃疡战争》,内容关系到一位名叫巴里·马歇尔的年轻澳洲医生。
在那个时候,胃溃疡是一种十分常见且痛苦的疾病,每个人都知道它是因为胃酸过多引起的。
很多人都认为胃酸过多是压力过大及生活方式不健康导致的。你把自己弄成胃溃疡,是因为你过得很糟糕。
幸运的是,伟大的制药公司研发出了对症的药物,它们通过减少胃酸来减缓你的症状。但是,由于这种病是不治之症,你就只能在余生不停地服用昂贵的药物,否则溃疡会卷土重来。
然而马歇尔医生并不认可这种解释,他坚信胃溃疡实际上是由一种从前未知的细菌引起的,它名为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他和同事罗宾·沃伦一起在病人摘除的胃中发现了它,这些可怜的病人因溃疡暴发不得不切除自己的胃。
他们试图用幽门螺杆菌感染实验动物,但是失败了,最终马歇尔决定以身犯险。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妻子,他坦率地对我说,因为“她会试图阻止我”。
在一切开始前,他说服一位同事将内窥镜胃管推入他的喉咙,好好观察了他的胃。它完全正常。
接着他让一位技术员培养了一大烧杯的细菌(它们来自一位感染患者的胃),一口气把它们全喝了下去。那种东西你大概一口都不想尝。
数天后,马歇尔生病了,开始呕吐。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再次用胃镜观察,这一次医生看到了发炎的斑点,并从马歇尔的胃中取样。在观察显微镜下的切片时,他们看到了组织中群集的细菌。
马歇尔的妻子当即坚决要求他停止实验,因此他服用了抗生菌混合剂,以及一种叫作佩托比斯摩的药物,后者对细菌有微毒。数天后,他的症状得到了缓解。
就在我制作关于巴里·马歇尔的纪录片时,他和其他人一起治疗了许多病人。另外,他的医疗成果表明,服用抗生素不仅能治愈大多数胃溃疡,还能减少其发展成胃癌的概率。
但是少有医生愿意听取这些意见。对于我的纪录片,医疗界仅有的回应是在《英国医学杂志》上发表了评论,称其为“片面且偏激的”,通俗点说就是“垃圾”。
然而数年间,对这种疗法的佐证已势不可当,患者的需求如此强烈,乃至抗生素三联疗法被广泛应用。2005年,巴里·马歇尔和罗宾·沃伦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
和胃溃疡一样,你当然可以用药物来控制糖尿病,但是治本是不是比治标要好得多呢?如果你得了传染病,你是不是更愿意在它发展得更严重前彻底摆脱它,而不是仅仅压制它的症状?
“医生们会争辩说,他们太忙了,哪里有空监督你减肥。但是从长远来看,如果他们抽空做了这事,那真的能为他们节省非常非常多的时间。”
科林·贝蒂花了4个月时间说服他的医生。幸运的是,他是位政治家——他是苏格兰国会成员,因此他知道要怎么和人辩论。他据理力争,不厌其烦。
63岁的科林在4年前被诊断出II型糖尿病,从一开始,他就几乎完全接受了这个诊断。医生让他早上吃一片二甲双胍,晚上再吃一片。两年后,药片剂量就必须翻倍了,因为他的血糖水平仍然在攀升,于是他就必须每天服用四片药。接着,他被告知要开始使用他汀类药物。到了2013年年末,当他再次造访诊所时,医生说他的血压太高了,给他开了另外一种药,它是用来为他的肾脏增添供血量的。
就在此时,科林开始认真琢磨这些越堆越多的药片。“我开始想——等一下,我的生活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吃越来越多的药?”
科林着手做了一些调查。他发现了泰勒教授关于极低热量饮食的研究工作,及其逆转II型糖尿病的潜力。他的医生对此并不乐观。科林说:“他显然是在担心会有一大堆人涌进他的诊疗室,要求他就这种饮食提供帮助,而诊疗室将无法应对这种情况。”
到那时为止,科林所接受的一直是常规的饮食建议,即食用更多的水果蔬菜,避开油腻的食物。“它看上去像是正常的、善意的告诫,是为了让你吃得更健康。”但是科林在极大程度上十分有预见性地无视了这种建议(哦,你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吗?因为你的医生似乎认为你应该持续服用那些药片,并且让你不要担心)。科林解释说:“我倾向于随时随地吃我能吃的东西。鱼、薯片、牛肉派、两餐之间的各种点心……典型的苏格兰饮食。”
医生渐渐厌烦了与这位政治家对坐争论,后者反对他的意见,炫耀着大把的事实证据,并阐述为何一种速成食疗法能够见效。他极不情愿地赞成科林继续进行这种食疗,并同意监督其进程。这包括了初始的验血、每周检查科林汇报体重和血压的邮件,并在科林应该重返药物治疗时通知他。不过总的来说,科林并不像医生担心的那么难伺候。
科林把这种饮食疗法当作药品使用,我认为这是他成功的关键。它可以被视为一个减重处方。由于科林的日常生活充满了压力和变数,他决定使用减肥食品而不是真正的食物。每次进餐200卡路里,所以正常的一天包括早餐一小碗粥、午饭一碗汤、晚饭一根能量棒外加一盘蒸蔬菜,这些加起来一共800卡路里。
“我做了两件我觉得有用的事,”他现在说,“我确保每个人都知道我要执行这个计划,其中包括新闻界,这有助于我始终保持紧迫感。另外,我坚定不移地禁止自己中断它,我知道如果中断了一次,那下一次就会更容易,然后还会再有下一次。我毫不动摇地坚持它,直到最后一天。”(他说这话的时候已在出门前吃了一块牛肉派。这事我们就不要多提了,不过这说明他只是个普通人类。)
在两个月后他减掉了20公斤,他的腰围收缩了15厘米,最后他从药物治疗中解放了。
忽略掉偶尔的牛肉派,科林努力甩掉了多余的体重。一旦体重又悄悄往上升了一两斤,他就重新调整食谱。他现在以宣扬低热量饮食为己任。令他吃惊的是,有那么多人告诉他他们也患有II型糖尿病,而且他们所得到的协助少得可怜。“医生们会争辩说,他们太忙了,哪里有空监督你减肥。但是从长远来看,如果他们抽空做了这事,那真的能为他们节省非常非常多的时间。”
苏格兰有236000位II型糖尿病患者,其中不包括那些不知道自己患了这种病的人。在去年刚被诊断出此病的患者中,有5个4岁以下的儿童。
纽卡斯尔的研究
泰勒教授很确定一点:如果他能让一位糖尿病患者减掉足够多的体重,那么后者胰腺和肝脏上的脂肪就能耗尽,其糖尿病就能得到逆转。但由于有太多其他医生对此表示怀疑,他知道自己必须整理出强有力的证据。
首先,他得能够测量出患者肝脏和胰腺脂肪水平的实际变化量。只靠抽血的针管是绝对行不通的。
基兰·霍林斯沃思是系里的一位物理学家,他早已在使用核磁共振仪测量肝脏脂肪。泰勒教授问他:“你能也测量一下胰腺吗?”基兰顿了顿,抬头盯着天花板好一阵子后,回答说:“可以。”
接下来,他需要资金做一个实验。“非常幸运的是,”他说,“我得到了英国糖尿病协会的资助。他们认为这个实验绝对不可能成功,但其中某位人士觉得它听上去很有趣,便设法说服了委员会的其他人。钱不多,但足够做一次一年期的小研究。”
资金到位时,他们招募了14位病人。其中3位志愿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早就退出了,最后剩下11位病人在坚持。
这11人的正常药物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严格的800卡路里/日的饮食方式,它包括流质食物和无淀粉蔬菜。
第一周,他们平均减掉了3.9公斤,大多数人都发现坚持这个节食计划竟然很容易。泰勒教授对我说:“饥饿感似乎在48小时内就消失了,这让我非常惊讶。”
当堵塞肝脏的脂肪冰消雾散时,他们的症状开始得到改善。“肝脏似乎在7天后就恢复良好,并且一天比一天好。胰腺的反应比较慢,7天后它好了一点点,然后在接下来的8周多时间里渐渐改善——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
志愿者坚持执行这800卡路里的节食食谱,在仅仅8周的时间里减掉了平均15公斤的体重——这段时间非常短。他们的腰围也小了十几厘米。到最后,他们的血糖全都下降到了糖尿病的阈值之外。
这个结果让泰勒教授目瞪口呆。“这太令人振奋了,实验结果的确定性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
深入研究
艾伦是实验对象之一,他56岁,已婚,有4个孩子。他被诊断出糖尿病时有97公斤,医生对他说的话基本上相当于:请你直面人生。当听说泰勒教授正在寻找志愿者时,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他自己的医生对此并不乐观,说:“失败了也不要沮丧。”
但艾伦没有失败。“我从不觉得我要失败了或是想要放弃。我觉得自己像个冲锋者,而我在做的事非常重要。”
8周后,艾伦减掉了13公斤,这几乎是他初始体重的14%。3年后,他的体重几乎一直没有反弹,血糖值也一直保持在健康范围内。
“我不是圣人,我还会吃外卖食品、奶酪,喝葡萄酒和啤酒。我有一件特别的黑衬衫,它的作用就好像保鲜膜。我常常穿它,好看看它是不是还合身。只要它合身,我就没问题。”
艾伦和其他志愿者一样,在实验前都是刚诊断出糖尿病不久。那么,这个方法对患病更久的人有没有用呢?
后续的研究成果在2015年出版,泰勒教授的团队让29名II型糖尿病患者实验了这个节食计划。其中一些人已患糖尿病超过8年,另一些人也患病许久,不过未超过4年。
他们又一次发现,人们很容易就能坚持执行它,而且实验结果甚佳。在这次实验中,短期组87%的人员和长期组50%的人员都在不服用药物的前提下,使自己的空腹血糖值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那么,如果缺乏合适的临床条件,泰勒教授是否担心人们使用该节食方法的效果?
“完全不,”他回答道,“不过我有两个明确的前提条件,每一个都和药物有关。如果你在服用抗高血压的药物,那么在开始这个节食计划之前,你应该和医生商讨一下是要减少药量还是完全停药。你的血压会直线下降,如果继续服药,它会降得过低。相同的是某些格字开头的降血糖药物,如格列本脲和格列齐特,你可能必须停用这些药物,因为它们会让血糖降得非常低。”
有些人担心两个月的低热量饮食会有潜在的危险,泰勒教授对此有什么意见呢?
“一直以来,关于节食的焦虑都太过夸张了。这部分是因为美国长期盛行的400卡路里劣质食谱。但我对8周均衡的每日800卡路里摄入完全没有一点担心。只不过,从理想层面上,人们应该和医生或糖尿病治疗团队商讨计划,以获得个性化的医疗建议。”
实行这个饮食计划时,食用天然食物而不是营养奶昔,他对此有何看法?
“我觉得这样更好。当这个节食方法最初向公众公开时,77个人独立完成了这个饮食计划,其中一半人吃的是天然食物。他们的减重效果和我们在研究受控状态下的减重效果是一样的。食用天然食物是完全可以的。”
泰勒教授的团队表明,积极的人完全可能逆转II型糖尿病。现在关键是要大规模测试这个理念,以查明它最适合的人群,以及其长期效果,后者至关重要。
目前,他和同事们正参与一项更大型的研究,同事中包括格拉斯哥大学的人类营养学教授麦克·利恩。志愿参加DIRECT(糖尿病痊愈临床实验)的患者被随机分配,一组患者接受的是II型糖尿病目前所能获得的最佳护理,另一组则实行800卡路里/日饮食。实验将持续进行5年,执行者将囊括英国全境30多名医生。
与此同时,有许多人也采取了个人行动。
“我已经为死亡做好了准备,但是突然间有人告诉我这种病有治愈的方法!”
卡洛斯·塞万提斯本来是会死的。他对此全无疑义。这位55岁的美国人完全是无意中发现了泰勒教授的研究,而实际上在此之前,他已经断定自己的人生走到了终点。“我认定了在这个夏天死去挺美的,”他对我说,“这个想法并不是出于绝望,而是对当时状况的一个实事求是的评估。”
卡洛斯当时面对的境况是:他的体重达到了最高的138公斤,他的腰围有140厘米,他的脚趾开始变黑,他的耳朵被真菌感染,而医生警告他说失控的足部溃疡意味着他需要截肢。他的房子隐匿在华盛顿州圣海伦斯火山的山坡上,在卧床的旁边竖着他的拐杖。胰岛素注射对他已经没用了。在测他的血糖时,机器已经无法读数。他测了一遍又一遍,但事实证明他的血糖值已经高得超标了。
这位轻声细语的男士之所以被绝望笼罩,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1.他的医生放弃了他。“这让人非常伤心,”他回忆道,“我没有得到任何帮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我就是病得一塌糊涂。”他把二甲双胍叫作“催胖剂”,因为这种药物对他产生的副作用是让他变得更重。卡洛斯富有黑色幽默感。
2.他的II型糖尿病症状非常严重。当真菌开始以血液中的糖分为食时,我们要面对的就不是所谓的临界症状了。他所咨询的每位医学专家都说,II型糖尿病是逐渐恶化的,而卡洛斯似乎已经处于病症晚期。
3.过去他尝试过许多食谱,没有一种是有用的。卡洛斯的母亲在他5岁时因癌症逝世了,他用食物来弥合情感的创伤。他9岁时已经胖得可怜,开始初步尝试以阿特金斯健康饮食法减重。“它对我没用,”他现在可以对此大笑出声了,“基本上它们都没用。我减掉一些体重,然后它们又全部反弹回来。”他无法抵御巧克力布朗尼蛋糕,当然还有一些其他食物。
4.他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痛失血亲令他万念俱灰,信贷危机又摧毁了一份极有前途的房地产事业,财政危机困扰着他。
接着,某一天,卡洛斯在半岛新闻上听说了纽卡斯尔饮食法。这完全是碰巧,它只是一条占时两分钟的新闻。“我已经为死亡做好了准备,但是突然间有人告诉我这种病有治愈的方法!”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卡洛斯开始自己在网上进行调查,他发现了泰勒教授的一个邮件地址。他说:“我知道医生会跟我说它没有用。我决定自己采取行动。”
卡洛斯无法忍受被频繁推荐的营养奶昔,所以他选择了天然食物——只不过它们和他过去吃的东西不同,而且要少很多。蔬菜、水果、瘦鸡肉、沙拉……每一种食材每天都被精确称重,如果他要吃奶酪,就得按量切出一小片。到了第10天,他的血糖值首次降低了。64天后,他减掉了30公斤——相当于一条成年爱尔兰塞特犬的体重。当他达到自己期望的78公斤时,他的糖尿病症状消失了。“它的治愈效果超出了我的期待,”他说,“我甚至觉得它超出了人类的能力范畴。”
从那以后,他改变了自己的饮食方式——偶尔也会犯规。
他估计自己的食物中有95%是健康的,有5%是垃圾。“餐盘中央是一堆蒸熟的新鲜蔬菜,周围是一圈健康谷物,边上有一片鱼肉或鸡肉。”他偶尔仍然会吃巧克力蛋糕、冰激凌或墨西哥玉米片,不过他说它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影响他了。“还是糖尿病患者时,这些东西我都不能吃。健康食谱清理了我的肝脏和胰腺。变胖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我可以迅速瘦成一道闪电,就好像我的新陈代谢又恢复到了年轻人的水平。”
他现在的裤腰尺寸是80厘米。“我喜欢现在镜子里的自己,”他说,“不过有时真的很难认出那是我自己,在成年后的整个人生中,我一直都胖得很病态。”
他现在是附近一个互助小组中的糖尿病志愿伙伴,这个小组为饮食不良的人服务。在我们开始交谈时,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会‘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任何一位糖尿病病人带来希望和痊愈的曙光。”无须怀疑,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