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品三韵: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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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的宁夏“兄弟”

送女儿上大学回来已七天了,难舍难分的心疼,饭时休寝的心空,思念担忧的心揪,总也挥之不去。天下父母大都如此吧。让我心灵震撼的还有一幕和一个人:那就是送女儿到宿舍后,家长们一起滞留等待短短的十几分钟和我的宁夏“兄弟”。

熬过女儿高中紧张学习的三年,最后冲刺的一年,特别是高考前后一个月,考前的心紧,考后的心跳,选学校报志愿的心焦,估分及等待分数线的心急,直到分数下来的心喜,疲惫的我,总算被争气的女儿以高分被心仪的大学录取而慰抚激活。稍顿平静的日子还没有感觉多少,又被请吃吃请,办理手续,为女儿准备到针头线脑儿的事忙得不亦乐乎。女儿要走了,心里酸酸的,送行的日子更是高兴一阵,酸楚一阵。吃饭睡觉办事,总想着离女儿近些,再近些,生怕走丢了,飞跑了似的,直到把大包小裹的行李搬进宿舍。看着空荡的上下铺,又生怕铺不好床,叠不好被,家什放得不是地方。总是酸酸的、苦苦的,担虑的。

女儿的宿舍条件还好,四人一间,出于家长特有的安全心理,从报到表上我们专门了解到女儿同宿舍的有:湖南的周琼、河北的罗莉、宁夏的马冬梅。北交大学生宿舍管理非常严格,男性家长除扛上行李能进出一次外,再没有上去的可能。报到的前一天,女儿和周琼、罗莉因路途短和条件便利都已报到入住,唯一空床的是宁夏的马冬梅。

也许是对远途者的同情,也许是对脑子里西部贫困印象的关注,我对马家送女上学有一种特殊的留心。

第一天,其他三位家长都见面了,大家关注着各自的孩子,来不及细谈,便又各忙各的事了。马冬梅的家长未遇面,总也让心里留了件事。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们还在熟睡,校园里已充满生机。有的新生新鲜地走来走去;高年级同学们在宽阔的足球、篮球场上雀跃;也有老教授、年轻的学者在晨练。我早早来到女儿的宿舍楼前等待。突然发现楼前车棚一角已蹲坐着一个人,他不时地搓着双腿,显得疲倦至极。当我走得更近些时,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过车棚,向我靠近。这是不是马冬梅的家长?我下意识地打量起来。走过来的人穿着一身黑粗布西装,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手托住车棚栏柱,支撑着瘦弱的身驱;瘦而老皱的脸上黑里透紫,不大的眼睛盯着二楼的窗户,放射出喜悦的光芒。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正好也落在女儿宿舍的窗上。凭父亲的直觉我判断他一定是马冬梅的父亲,于是我走上前去与他搭起话。

“您是哪儿来的?”

“宁夏。”

“是送孩子上学的吧。”

“是呀,她住211房间。”

“您是马冬梅的父亲吧。”

“是呀,是呀”他骄傲地说。

“我女儿和您女儿住一个宿舍。”

这时他老皱黑紫的脸绷展了好多,也好像年轻了好多。细谈中,我知道他是宁夏古源人,家里唯一的女儿考上大学,全家感到荣耀。由于经济紧缺,母亲哭了一夜也没能来送女儿。他和女儿兼程赶路,最后一天坐了十九个小时的火车才于昨晚赶来。他说,由于没钱,孩子在上学期间,哪儿也没走。送孩子来北京途中,他顺便带女儿走了省城银川。他说:“银川大啊,孩子都看傻了,没想到北京更大。”唉,还是让孩子多走走。孩子能来北京,福呀,福呀。我听着他幸福的唠叨,心里又酸起来,看着他憨憨的神情,又涌起一股敬意。他说,走了几天除火车就是步行,腿肿了起来,还担心来校没住处。天不冷,准备住在校园。没想到学校安排了二十元一晚的住处,学校好呀,二十元的铺真好,没见过。学校好呀,她妈能来才好呢。二十元的满足,一双脚,一脸好心情的快乐,我们不及。他还在唠叨,不少家长也都走了过来,我惦着女儿,没能再谈下去,于是借机走开了。

“老马”的唠叨让我更疼起女儿。女儿下来了,看着她第一次一个人住宿,心里疼怜,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不远处,马冬梅也下来了,她依在父亲的怀前,蜡黄的脸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朴实纯真、聪慧憨直,我看到老马慈祥地看着女儿,怜爱地、小心地把女儿头上挂着的纸屑取下,又轻轻地拍着孩子,悄然地说着什么。依依惜别时,总不想让人打扰,我拉着女儿的手也悄然走开了。

时间虽然过去一周了,与老马谈话的情景一直放不下。也许是想着女儿的缘故吧,总想把它写出来。不过让我现在还没弄清的是,看面相,老马肯定比我大,是我的兄长,但我三十才得子,推算起来他又肯定比我小,应该是我的小弟。不管怎么说,难以忘却的是我的宁夏“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