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爱马仕总裁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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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秘

1996年,我刚到爱马仕的时候,先是在一所工坊呆了一星期,学习缝制。

我可受了罪了,腰酸背痛的。

鞍具、皮具制作的手艺学起来可不容易。

爱马仕是个世外桃源,在这里手的律法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们在此学到的:人手是神圣的。世上的任何机器、任何电子设备,永远都不可能在此处替代它一个针脚的动作、一个姿势的技能。

是手把爱马仕造就成一个奢侈品的品牌!但是否会是最后一家呢?

一切均靠口传心授,没有文字记载;一切均靠眼睛来学习,“伟大的传承”通过目光来代代相续。

一代又一代,眼睛跟眼睛说话,手跟手交谈。面对着动物的皮革,欣赏、思索的缄默,要远优于匆忙、解说的语言。

没什么可说的。在“皮革储藏室”中,除了看着别人进行挑选,比较,掂量,相中了或是没相中,别无其他。

每个手袋都是一个人的作品,如果说缝纫也要时常借助机器的话,那是为了品质的完善。

每个皮包都由制作者签上名字。

每个马鞍,爱马仕每年制造约四百套,都由其鞍具制作师签上名字。

制作一套鞍具要三十到四十小时,一个“凯莉”(Kelly)包[79]要十五小时,一个“柏金”(Birkin)包[80]要十八小时。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理解爱马仕所谓的品质。

在这里,没有品质负责人,不存在这么一个岗位!

品质在所有阶段都存在。从工匠到销售员,每个人都承载着这样的理念:他所完成的就是品质的一部分。品质铭刻在时间之中,从而让物品能以一种超越我们自身的完美比其主人存在得更久。品质本身可以看到,可以摸到,却不自我辩解。爱马仕证明了,其品质既是“设计者”的,也是“制作者”的。

品质与美携手同行,乃是上天恩赐的旅途伙伴;而美,则是生命的死党,感受与愉悦的供给源泉。造型完美的服装或手袋对于那些自我怀疑的人来说,难道不正是一剂良药?

品质在爱马仕始终存在,好像高悬头顶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81],而同时也是一种奖赏。客户、销售员以及工人的脸色代表着物品质量的等级。质量与尊严毗邻相近,是一种骄傲和自豪让人愿意把活儿做好、做漂亮。终究,与质量相关联的是慷慨。在质量上不能“吝啬”。对完美的寻求会增加成本、时间,以及由此带来的压力。质量是一道屏障,没人敢于去逾越它而不担着被抛弃的风险。这可能显得有点天真,但爱马仕的品质在整个公司的血管里流淌,没有人除外,也没有人需要为此负责。

南非

我到了离约翰内斯堡五百公里的一家鸵鸟皮供应商那里,真正的乡村。

“来看看爱马仕的质量。”鞣革厂老板对我说。我们去拜访一位为爱马仕供货的农场主。

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些蛋,非常小,这些“爱马仕蛋”都被分开放着,每个蛋用一块小木隔板与其他的隔开。总共有几百个。

另一个房间里:蛋长大了。

在旁边的房间里,鸵鸟宝宝出生了。当其他雏鸟开始相互打斗,用它们的小喙去啄咬其他雏鸟的时候,这些爱马仕雏鸟却被分开。

每只爱马仕雏鸟都得到精心呵护,能够辨认识别。

再以后,鸵鸟们长大了。在那里,爱马仕鸵鸟都是自己单独生活,彼此隔离,受到保护。

最终,再长一阵,鸵鸟这种不讨人喜欢的、傻傻的动物已然是庞然大物。当所有的兽类都在一起自由奔跑时,爱马仕鸵鸟却被分开,各跑各的,使它们既不能互相打斗,也不会撞上任何一个障碍物。它们的皮肤是完美无缺的,没有一点点划痕。

“您看见了吧?您明白了吧?您能掂量出费的这个劲了吧?”……

我是真明白了!

在我面前,就是有关爱马仕质量的解说!

爱马仕是一种神秘,人们想要看透是很难的。人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了解不到。一定是要投入大量时间和大量关注才可能理解。要去到农场主那里、供货商那里,一边谈一边看才能了解。

一切的基础,在于天性。在此之上传承着“把活做好”的传统,尤其是大胆的品味和对完美的追求。是天性与想象的结合共同构成了品牌最基本的一对元素。

与天性相关的,是孩子。

因此在爱马仕,孩子是国王,因为要保持一种天真、一种游戏感、一种对乔装打扮和恶作剧的爱。它们可用来摧毁有威胁的理性态度。纯粹的天性!

但愿爱马仕在惊讶和率真方面能永远保有孩子的位置,而不要像那些被教育、训导以及时代所塑造的成年人那样理性思考!

让·路易·仲马的办公室就是个孩子的地方,有时他还是个被溺爱的孩子,舍不得放弃任何一张照片、一件纪念品、一个在爱马仕的生活片段、一件崇拜物或标志物、一粒白色石子,它们能唤起一段历程、一个幸福瞬间、一种强烈的快乐、一种声音、一段音乐、一种触觉、一种气味、一次庆典、一次惩罚、一件玩具、一次失败或者一次巨大的成功。

在这里可以看到简·柏金,或格蕾斯·凯莉、蕾拉和维罗尼克,同时也有弗雷迪·德斯科洛和艾琳阿姨的照片;有里昂的工人们一起坐在玛德琳娜教堂前的照片;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新店开幕式:麦迪逊的,银座的,里尔的,还有各种陌生人的来信,甚至染上色的各种面料、各种靠垫、各种小家具以及各种地毯。

这里是阿里巴巴的山洞,爱马仕把杂乱无章变成开启成功的钥匙。

爱马仕是避难所,这是它存在的定义。

天性之后,上场的是无序……

爱马仕成了自相矛盾的统一体:有序毗邻彻底的无序,理性紧挨着非理性。这个品牌好像钻石一般,有着无数侧面,各放异彩或者同放光芒。

某个晚上,法布·圣奥诺雷大街的商店被改造成了麦田。夜里,所有东西全部搬走。第二天一清早,一切又都复原如初。

顾客什么也没察觉,这就是一场魔术!

爱马仕所有高级职员都跑到纽约,去庆祝2000年麦迪逊大道新店开业。四百人在10月30日到达,11月1日晚上便离开。在纽约订了四百间房,而只有一百五十间房实际得到了使用……对庆典的无度贪恋胜过了明显的疲倦劳累。即便如此,第二天早上8点钟,也无一人缺席在麦迪逊大道新店召开的工作会议!

让·路易·仲马和几位合作伙伴扮成熊、歌手、潜水员出现在惊呆了的高级职员和其他员工面前……肾上腺素飙升,血液循环加快。大家都傻了,我们被认了出来!

和帕斯卡莱·米萨尔(Pascale Mussard)[82]一起,在佛陀酒吧,我们唱起一支罗伦佛西(Laurent Voulzy)[83]的歌,扮成摇滚歌星的样子。那是在音乐之年!

我们与十位爱马仕骑士一起,在俄罗斯乘马出发,驰骋在严寒之中、在结冰的湖上、在大雪纷飞中,共同分享一次历险,融入大自然里,品咂着一起共度时光的欢乐。

另一些人去爬马丘比丘[84],去参观清洁派[85]城堡、巴西利亚[86],或是多贡地区[87]。

另一些人去到海上,手扶舵轮,学习驾船,或是登上马特洪峰[88]之巅。这些都是“有想象力的探险家”。而只有这家公司能为每个人提供条件,让他去发挥想象,去实现自己的梦!

在爱马仕,有一种对意料之外和没边没沿的过度钟爱,反映了一种慷慨和分享的文化。这在别处是无法想象的。

轻度的疯狂与令人放心的理性相互结合得很好!

庞丹

庞丹是个令人惊讶的地方。在塞纳·圣·丹尼的这个地方,有几百位工匠处理皮革,其他人设计成衣、珠宝首饰、鞋履、手套、帽子,处理电子邮件或财务、裁剪皮子、完成最疯狂的订单。这是制作之城,沐浴在光明中,通体透明。这是爱马仕的另一个心脏。如果不了解庞丹,就没法懂得爱马仕。电梯伸向空中,人人互相交错,停于某层,离开,再回来。

这是相遇、交流的场所。

庞丹不认可凝固不动,或是一成不变。

庞丹活动着,活跃着,永久变化着,象征着希望、成就,以及成功的混合。大楼的建筑形式完美地融入了一种社交活跃、对美和优雅十分敏感的环境。

我喜欢这大厦矗立在那里,植根于此地,在这困难的城中。在庞丹我感觉良好,在这里爱马仕给每个人机会。

每年两次,庞丹接待全世界的购买者,成为汇集了制作者和购买者,呈现其各种色彩、各种民族、各种宗教以及各种语言的多样性都会。人们仿佛置身于一个不存在边界、人人互相尊重的陌生星球。庞丹成了爱马仕的土地,对话、宽容的土地,但并非一切完美!购买者可能是盲目的,制作者也可能令人失望。自称奇迹的东西有时会遭抛弃,创意也许会被忽视。一些人走了,离开爱马仕,另一些不同的人又来了。

移植是困难的。有一种图腾的精神,有时“教派的”一面与扬言要理解世界的意愿相矛盾。高级的恶作剧并不总能令人发笑,高级的学校也没真正帮大家准备好生活在模糊、矛盾之中。对自相矛盾的悖论的癖好放倒了不止一个悖论,而不明确的组织机构图则令人担忧。爱马仕处于运动、变化、不确定性之中,到处是令人困惑、迟滞速度的决策岔口。这是将创造摆在前面最显著位置的必然结果。

与天性、无序、对庆典的嗜好在一起的,还有胆量。

让·路易·仲马将这样一家小生意转变成一家大企业是够有胆量的,而要保持航向、不向奢侈界的塞壬女妖[89]屈服,则永远要有更多的胆量。也可能是出于直觉,人们知道突然转向意味着一个美好故事的结束!但在今天这样的世界,怎样才能有胆量继续选择最美丽的皮革、最出色的材料、最有才华的工匠,以及最昂贵的地段?怎样才能有胆量留在真正的奢侈品行业中?要有继续追求,不断震撼,永远创新,保留说话、创造的自由的胆量;要有召唤那些有名的或无名的、另类的或不同的创意者的胆量;要有给他们时间来获得成功的胆量,因为让人信服需要时间;要有只卖我们真正喜爱的,而不必非是取悦别人的,或是能够带来利润的产品的胆量……

销售员要有胆量去讲解能证明其身价的产品故事。

要有胆量仍然相信工匠的手……

在似乎无人期待其到来的华尔街树起品牌,在无人敢想象能建起一家如此漂亮的皮具厂的地方进行投资,或是招聘那些未经训练的工人,以自己的判断和谨慎赌上一把去培训他们,接纳他们,与他们一起成功,并让他们融入社会,如此有胆量的人是如何想的呢?

真正的勇气就在这里,在与习惯和已被接受的观点唱反调的决定中,以此表明对我们所安排、所培养的那些男男女女们的信心。爱马仕为其提供了稳定。“最终是为了让他们能为自己做好规划。”他们自己就是这样说的。

归根到底,勇气不正在于这种有点疯狂的追求中,在必要的财务表现和把创造摆在首位二者之间愿意保持一种不断调和的平衡与统一中吗?

爱马仕模式是不切实际,还是太超前了?

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以一种不抄袭任何人的节奏或方式成长而同时又禁得起与别人直接比较,这是勇敢还是太理想化?爱马仕不正在日益远离那个已被平庸化、被模仿、在各个方向上被扭曲,不再怀有远大抱负的奢侈品界吗?

爱马仕在回归自己的根脉,从其历史和过去中汲取营养以表达其现代性,并保持其模式。“脚踏实地,但也要打开窗户,仰望天空。这才是走得远的最好方式。”让·路易·仲马如是说。

在里昂,爱马仕用来自巴西和中国的蚕丝生产方巾。方法是古老的,把橄榄油和普罗旺斯肥皂混合起来,而制版则使用最现代的手段。这种将传统价值与现代高科技结合起来的做法,就是典型的爱马仕风格。

方巾是新款的或老款的,重新着了色,诠释着当年的主题,如非洲、巴黎、道路等等。在世界上的所有地方,这方巾都像神话一般。丝质方巾不断更新,以所有可能的方式——形式、尺寸、质地、佩戴以及呈现上。

在爱马仕,物品是人们送给自己或馈赠他人的礼物这一观念根深蒂固。物品是朋友,它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是美丽、恰当的。它承载着它的品牌、它的设计师及销售者们。它是签了名的。

蒙古

在蒙古,远离乌兰巴托的地方,我到了营地。那里有克里斯托弗和他一家。

我在给客人用的“蒙古包”里安顿下来。

我已筋疲力尽,因为汽车在没有路的旅途中一直开了十个小时。

在营地,我的马正等着我,就在我面前的门口。

我就骑着这些既不懂步子,也不懂小跑的小马驹驰骋。土地很硬,即便是克里斯托弗借给了我一副英式马鞍,我的脊背还是苦不堪言。

每天,我都在营地附近巡游许多个小时,沿着那些河流,欣赏着枯燥、朴素和纯粹的景色,沐浴在突如其来的强烈而陌生的光线中。我和那些蒙古人在每位朋友的蒙古包前停下,喝一杯烈酒,向空中弹出些许小滴,以此带来幸福。

克里斯托弗在这里至高无上。夏天,他和他的蒙古妻子及两个男孩在这里安下家来,其中一个孩子竟叫“达达尼安”[90]!

克里斯托弗是爱马仕的朋友。他为我们提供的羊绒披肩既柔软得难以想象,又厚实到难以置信。他对我解释道:“我只购买蒙古这个地区、年龄在4到6岁之间的山羊毛。只在这个年龄段,它们的毛才是最棒的。只有这个地方的这种山羊才能产出这样的羊绒。”

我懂了。当人们在最美的大自然中,骑在马上,处于魔法与快感之间、精确与轻度疯狂之间,谁都不去算计,“慷慨者克里斯托弗”也不会去算计……

爱马仕是他的客户,我们陪伴他,我们帮助他,认可他的才能。

和他一起,我们共同分享这种对于神奇之物的热爱,而代价和努力都不甚重要,只要我们还能与克里斯托弗一道发现这样做的快乐,把蒙古的畜牧者拉到我们这边来,把完美的产品带到我们的店里。这样我们就完全能够抵抗平庸的浪潮……我们就能永不让步,即使每个人都认为我们疯了!

达达尼安会为他的父亲自豪。他父亲能看到一切,寻觅,再寻觅,然后像巴塔巴斯一样展翅高飞。

建筑

在爱马仕,建筑是女王。

在东京,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91]是那座玻璃幕墙大厦的建筑师。其表皮上近千个闪闪发光的切面带着一种神秘直插云霄。在大楼中央,一个通风采光口挑战着一切表面的逻辑。在首尔,丽娜·仲马(Rena Dumas)[92]构想并建成了一座富丽堂皇、舒适好客而热情奔放的房子。一座“立方体”,让云彩和阳光穿过那丝网印刷的宽阔的金色条纹的玻璃表皮。这座神秘的房子,透明而晦暗,让来访者顿生一种什么都想看的欲望,特别是当他们被带到希尔顿·麦克·柯尼克(Hilton Mac Connico)[93]设计的一座森林里,由皮革包覆的树木映入眼帘,又消失于无限。首尔的房子散发着从容、隐秘、安详之美,以及一种运动的勇气、一种幸福。

没有建筑,就无法识别。

在温哥华,我选择了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地方,在两条主要大街的交汇点上,是人流最为稠密的地段。

此处是个杂货店,在一家中国餐馆上面,把它改建成一家商店是个令人伤脑筋的活儿。而建筑师丽娜·仲马则创造了一个奇迹。

在阿姆斯特丹,选定的空间是长条形的。要把一条长廊改造成一个热情洋溢的地方是蛮难的。而建筑师做到了。

在纽约,这回是一座屋顶高耸入云的三层建筑,丽娜·仲马把它改装成了爱马仕。楼顶上是一个展示空间。一座包覆着皮革的漂亮楼梯将各个楼层与其间的产品融为一体。

楼梯永远是一处特别的所在。我喜欢爱马仕店里的各种楼梯,里尔的,还有巴黎的,伦敦邦德街的,或是东京银座的,法兰克福的或是墨西哥的……我喜欢金色皮革包覆的楼梯扶手带来的触感,或者是白色皮革引起的纯粹疯狂!我好奇地看着它们,这些商店的肺脏,因为再没有比在楼梯上出彩更难的事了……

建筑师是战略的具体实施者。他们传达着公司的政策意愿,以他们的方式诠释着每一类商品专业的目的。正是通过室内建筑设计,产品的陈列位置及其在店中的布局才体现出来。顾客才能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一眼就把品牌识别出来,同时又能感到新奇惊讶。

爱马仕为其商店签名的方式,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知所措,而所有人又都对其建筑深感惊讶,因为它们唤起了爱马仕的起源和文化,对于常规习惯重新发起挑战,以便走得长远,虽千变万化而不造成毁坏,令人目瞪口呆以起到诱惑的作用。

建筑师与决策者构成了不可分割的双子座。决策者得到倾听。建筑师则负责在建筑设计方案基础上予以实施,就此铭刻于爱马仕之城中,闪闪发光。

星系中所有的星星都有着同样的起源,既有不同,也有共同点,全都承载着既特殊又可识别这一矛盾。唯有时间中的共同作用才会达到一种精纯而成功的表现。就在此处,在充分保留拍板和强制权的同时,对建筑师的突出地位予以认可便成为一件棘手且十分微妙的工作。

品牌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其战略家与建筑师之间的这种共生关系,他们并不总使用同样的词语,但却能在一种有助于成长和成功的互补性思维中互相理解。无论是在狭义还是广义上,爱马仕都是一个家族企业,因此要在不同的时代和人身上始终保持这种对话,就将是一种挑战。而商店的规划设计则完全是成败的关键,它们将传达热烈或是冷漠的气氛。最终,穿越其所经历的时间、面对在四周游荡的狼人窥伺的,还是品牌识别形成的身份。

在湍急的漩涡中,爱马仕坚持着自己的道路,相伴的是它所吸附的供货商们。他们的角色至关重要。他们因其反馈的重要而带来新的理念。

在竞争的棋局中,部队以他们的棋子、他们的步伐、他们的风格,以及家族精神演绎着他们的角色。

家族

家族?它在哪儿?它是谁?

真相说起来很简单,正是家族将爱马仕打造成了弦乐器中的斯特拉迪瓦里(Stradivarius)[94],因为这把爱马仕小提琴独特、神秘而珍贵。

人人都知道,和谐是脆弱的。而家族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种精神的保护者。想到这一点令人既感奇怪,又觉好奇:那么多的家族把他们的生意卖掉,后果并不是破产倒闭。拉卡米耶早已离世,而路易·威登却未停下成功的脚步!

但是兰姿(Lancel)[95]在佐比博(Zorbibe)兄弟之后却险些死掉。

没有了布吕农(Brunon)家族,艾迪亚尔(Hediard)[96]会是什么?没有了圣罗兰(Saint Laurent)[97]和皮埃尔·贝尔热(Pierre Berge)[98]的YSL又是什么?

那么没有高田贤三的Kenzo呢?

而对于贝尔·德·纪梵希(Hubert de Givenchy)又要作何感想呢?

爱马仕家族掌握的不只是一家企业,而是一种独特的发展模式。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它护佑着每个人免受过度和诱惑之害;它会刹车,懂得等待,修正错误,它所赋予的那种基调和自由,如果爱马仕是一个“正常”的组织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家族以其远见卓识扮演着神殿卫士与规则保护者的角色。有时,他们会忘记是谁把他们造就成金枝玉叶,但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围绕在爱马仕这位仙女周围。这是他们的摇篮、他们的未来、他们的资本,而首先是他们存在的理由、他们的姓氏、他们的心灵、他们的协约。那么是否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样,最终钱也无法驱动他们?是否他们的雄心就在于保住这份奇迹般获得的遗产,并更好地传下去?

是否对于他们中的一大部分人来说,真正的理想就是永远保住这个如无价的秘密珍宝一样的梦,要是让其分开就是羞耻和危险的?

人们能感觉到将其凝聚在一种优雅周围的那种深层契约。

爱马仕是他们的脐带、他们的护身符。他们任大家伙儿尽情撒欢,但只是在“牧场”里。因为他们凭直觉就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歹。大伙儿都会回到其签名的魔力下,这与之紧密相连,他们也不例外。这最终会留住他们。

爱马仕是他们的,而他们也属于爱马仕。这种可以感觉到的亲密让他们扮演着护栏的角色,同时也是猛烈攻击者的角色。正是他们的反应和意见不一的率直自然引导出对大家都好的决策。

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在此不管用,最终解决问题的是意见的一致统一。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义务相互倾听,然后取得一致。就好像在爱马仕家族内部,大家心照不宣地同意,唯有一致的立场方有法律的效力。这既是对先辈的尊重,又是对明天的保护。

这一规则被铭刻下来,参与的玩家们必须予以重视。因为原则是铁打的。

未来将会见证,是否新的一代能将属于他们的大印传得更远,并在他们这一轮手里铭刻下一段非凡的历史,从中撰写他们自己的神奇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