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

阳春三月，上午。

“去吧！”随着一声轻喝，月山寺山门内闪出一头毛驴。它苍灰色，脊背黝黑，腹部稍白，耳朵直挺着，浅灰色的眼圈嵌着一双又黑又大的驴眸。

驴背上横搭的褡裢，已很有年头。褡裢左右两个垂着的兜袋空瘪着，上边的“月山寺”字样已很模糊。驴儿回头看了看，然后掉头南下，穿过了山门广场，接着又下云梯，潜入了蜿蜒的下山小径。

它出了山口，走了约两里路，进入一条长长竹巷。这时迎头来了一队武装，人高马大，兵械铿锵。骑马在最前边的，是怀庆府衙门的同知章九酬。

他身着朝服，三十六七岁模样。紧随其后的是怀川商会会长冯冠彰，着绅装，年龄与章九酬相仿。

驴儿走到近处，章九酬一眼瞅见驴褡裢上“月山寺”三个字，遂一勒马缰，马儿便嘶鸣起来，还将前蹄腾空，挠挠又落地，队伍迅疾停下。

毛驴出奇地镇静，先驻足，后往路边挪挪，看看眼前的这干人，嚅了嚅略显松垮的驴唇。

冯冠彰打量了一下它，说：“这厮！”章九酬冷冷一笑，从牙缝阴沉沉挤出一个字：走！

队伍继续北行。驴儿慢吞吞南去几步又停下，勾头往北看看，见队末一骑士背后搂腰坐着个小男孩，也正回头看它。驴儿先鼓鼓鼻息，又咧咧嘴巴，并噗噗喷了两声响鼻，像笑、像哭也像招呼，然后一甩头朝南奔去，踏出一阵嘚儿嘚儿的蹄响，扬起了一串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