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战巡之间的揭幕战
“我们这些该死的船今天有问题。”
海战开始前摄于“冠军”号后甲板。
接战
5月31日下午14时,双方战巡舰队在互不知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以近乎垂直的航向高速接近。希佩尔编队航速16节,航向347°。贝蒂编队航速则为19~19.5节,但由于采用Z字反潜路线航行,因此其平均速度约为18节,航向则为86°。
希佩尔麾下,第1侦察群排成单列,顺序依次为“吕佐夫”号、“德芙林格”号、“塞德利兹”号、“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第9驱逐舰队为整个编队提供反潜保护,其余舰只则在“吕佐夫”号的32°~302°方向上呈圆弧形散开。
贝蒂麾下的各中队位置如下:第1、第2战巡中队和第5战列舰中队各自排成纵队,第1战巡中队的顺序为“狮”号、“皇家公主”号、“玛丽女王”号和“虎”号,第2战巡中队的顺序为“新西兰”号和“不倦”号,位于“狮”号55°方向,距离为3海里;第5战列舰战队的顺序为“巴勒姆”号、“刚勇”号、“厌战”号和“马来亚”号,位于“狮”号325°方向,距离为5海里。“冠军”号轻巡和第13驱逐舰队,以及“动荡”号、“泼妇”号驱逐舰为第1战巡中队提供反潜保护;第9和第10驱逐舰队的其余6艘驱逐舰为第2战巡中队提供反潜保护;为第5战列舰中队提供反潜保护的是“无惧”号和第1驱逐舰队。3支轻巡中队在“狮”号前方散开,第1轻巡中队最北,第2轻巡中队最南,3个中队各自的领舰呈一条直线,其中点位于“狮”号145°方向,距离8海里。
在希佩尔身后50海里处,舍尔率领的公海舰队主力正排成单列,取347°航向和14节航速前进。而贝蒂鉴于仍未发现公海舰队的踪迹,按照此前杰里科的命令,于13时51分下令各舰准备转向北与大舰队主力会合。这一命令于14时15分被执行,各舰转向358°航向,位于贝蒂编队末端的第5战列舰中队则奉命尝试联系大舰队主力中前出的轻巡。此时希佩尔编队大致位于贝蒂麾下的第1战巡中队以东约45海里,而贝蒂编队与希佩尔编队的轻巡之间最近距离仅为16海里。在当时双方的航速和航向下,双方将在15时15分前后互相发现,但丹麦籍货轮“弗约尔”号改变了这一进程。
14时10分,英国第1轻巡中队旗舰“加拉提亚”号发现了14海里外的“弗约尔”号,该舰遂与“费顿”号轻巡洋舰一道靠近货轮打算进行例行检查。两舰很快发现货轮已经被2艘德国驱逐舰逼停,附近海域还有更多的敌舰——这是公海舰队第2侦察群的西集群。14时20分,“加拉提亚”号升起了贝蒂和整个大舰队期待已久的信号旗:“敌舰在望!”同时还通过无线电向贝蒂发报:“紧急!东南东方向发现两艘巡洋舰,疑为敌舰,航向未知。”14时28分,“加拉提亚”号和“费顿”号首先向德国驱逐舰开火,而三分钟前收到情报的贝蒂已经利用信号旗通知麾下驱逐舰准备转向145°航向——目的是将战巡舰队置于敌舰返回威廉港的航线上。这个时候恰巧是皇家海军各舰准备用下午茶时间,在“马来亚”号上,一位膳务员刚把茶点摆放完毕,虎视眈眈的军官候补生们便不顾风度地一拥而上、狼吞虎咽,把食物尽可能塞进嘴里。在“厌战”号上,一位炮塔长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军官室,对舱内的食物进行了一通大肆搜刮之后又冲回了战位。在“巴勒姆”号上,一位军官候补生在前往战位前,向住舱内餐桌上投去遗憾的一瞥,暗自感叹不知何时才能享用餐桌上刚摆放整齐的茶点。与第5战列舰中队相比,“虎”号的表现似乎要文雅得多,该舰的随舰牧师午睡醒来后来到军官室,发现室内已经空无一人,但所有的茶杯和餐盘还留在餐桌上,显然所有军官是在用下午茶时仓促离开的。“南安普顿”号的一名军官则更为风雅,当时他正在该舰的吸烟室内午睡,被惊醒后立即冲回自己的住舱,带上了作战所需的铅笔和笔记本,套上尽可能多的衣物并翻出巧克力以备长期作战之需,最后还不忘带上自己的相机。
5月31日14时45分态势。
14时32分,贝蒂又通过信号旗发令,麾下各中队同时以领舰为首依次转向145°,同时提速至22节,第1和第2战巡战队迅速执行了一直命令。而第5战列舰中队则未能立即执行——伊万·托马斯少将和其部下都未能收到这一命令,于是该部继续执行14时15分358°航向的命令继续航行了几分钟,直到14时38分至39分之间才转向。这导致“狮”号和“巴勒姆”号之间的距离从4.5海里迅速拉大到了10海里,从而使得第5战列舰中队直到双方战巡交火了20分钟后才加入战斗,且开火距离达到了19000码(17373.6米)以上。
造成这一错误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由于第5战列舰中队距离“狮”号较远,而当天的天气也不太好,加之贝蒂在利用信号旗发布命令后迅速将其降下(降下信号旗表示开始执行信号旗所示命令),而战巡在加速航行时又放出了大量的浓烟,因此“巴勒姆”号上无人看清贝蒂14时32分的命令。战后,贝蒂曾因将第5战列舰中队置于较远的位置上而被指责,但考虑到根据大舰队作战条令中对于第5战列舰中队的相关指令,认为贝蒂将其置于较后方的目的是便于其迅速加入战列线倒并非不可理解,虽然贝蒂本人否认这一解释。
“费顿”号轻巡洋舰。
其次,位于第1战巡中队编队末端的“虎”号奉命从5月31日4时28分起,向“巴勒姆”号通报贝蒂此后下达的命令。例如贝蒂14时25分通过信号旗向麾下驱逐舰发布的命令,就是由“虎”号战巡于14时30分通过信号灯向“巴勒姆”号传达的。尽管“巴勒姆”号的信号记录上可能并未明确显示收到命令,但由于“无惧”号是通过“巴勒姆”号转达才收到这一命令,因此可以确定第5战列舰队在14时34分之前已经收到这一命令,尽管这一推理仍无法说明伊万·托马斯少将本人是否收到贝蒂14时25分的命令。不幸的是,在第1战巡战队完成转向358°航向(贝蒂14时15分的命令)的机动后,第5战列舰中队实际位于第1战巡中队左舷前方,因此位于第1战巡中队编队末端的“虎”号也就成为编队中距离“巴勒姆”号最远的战巡,而距离“巴勒姆”最近的反而是“狮”号本身。在这一情况下,“虎”号也就认为自身不再承担向“巴勒姆”号通报命令的责任,而另一方面,“狮”号的信号官也没有主动利用信号灯向“巴勒姆”重复命令,尽管类似的重复在大舰队中已经是惯例。
再次,第5战列舰中队长期和大舰队主力一起行动,因此伊万-托马斯更习惯杰里科对麾下各部实施准确控制的指挥风格,而不熟悉贝蒂“跟我来”式的指挥风格。在第5战列舰战队临时配属给贝蒂之后,贝蒂和伊万·托马斯之间不但没有进行什么交流,后者甚至没有得到贝蒂编写的战巡舰队作战条令。不过,大舰队作战条令中明确写有以下原则:“原则上舰队指挥官所在的战队应该被视作舰队的集结点,整个舰队的机动应由指挥官所在战队来引导。其他舰艇应仔细观察该战队的机动并预判其意图……如果该战队实施机动前没有发出信号或信号未及传达至所有舰艇,其他战队也应效仿这一机动。”伊万·托马斯少将虽然一贯反对分散兵力的做法,但这一次却似乎是个例外。少将虽然声称他认为贝蒂希望他保持航向,从而可以形成对敌舰的交叉火力,但这个理由也不够充分。此前“巴勒姆”号已于14时25分收到“加拉提亚”号关于敌舰的情报,继续向北航向显然只会远离敌舰。“巴勒姆”号的舰长克莱格(Craig)在收到贝蒂14时25分向驱逐舰发布的命令时,就已经建议伊万·托马斯少将转向东,但他以中队本身的任务是“置于战巡以北5海里处,作为战巡舰队与大舰队之间联系中介”的理由拒绝了这些建议——这明显是对大舰队作战条令机械理解的结果。
当然,贝蒂的信号官西摩尔少校(Seymour)也应承担一定责任。根据皇家海军的惯例,指挥官并不亲自起草命令的具体内容,他只需将其意图告知信号官,由后者负责将指挥官的意图转化为具体的信号内容。考虑到贝蒂14时32分命令的意图在于转向并集中舰队,这一意图本可以通过更简洁的方式表述,但西摩尔的表现只能算是中庸。鉴于此前公海舰队在突袭斯卡伯格之战和多格尔沙洲之战中,西摩尔少校的失误造成贝蒂两次错失良机,少校这次的表现只能说并不意外。不过,他没有通过信号灯或无线电向第5战列舰战队重复命令,这一错误更为严重。
另一方面,在“加拉提亚”号报告接敌的同时,德国巡洋舰“埃尔宾”号也于14时27分向希佩尔和舍尔发报称发现敌战巡(实际为“加拉提亚”号和“费顿”号),但给出的位置却差了大概15海里,此后双方轻巡由此渐次投入交火。根据这一情报,希佩尔于14时35分命令转向235°航向,同时提速至21节并准备全速前进。此外,希佩尔还电告舍尔发现敌舰,敌舰位置则根据B109号驱逐舰的报告给出(这一位置与实际位置差距约为10海里)。14时43分,希佩尔麾下的战巡降速至18节,第9驱逐舰队当时位于“吕佐夫”号左前方。此后该编队的航向逐渐转向北,至15时前后提速至23节。
14时35分,英舰“加拉提亚”号发出了更多有关敌舰动向的情报。除了将此前电报中的“巡洋舰”修正为“驱逐舰”,并报告了一艘巡洋舰(“埃尔宾”号)的存在外,还报告称在55°方向发现大量浓烟,疑为敌舰队(实际上为赶来助战的德国轻巡,“狮”号和“铁公爵”号均收到了该电)。在贝蒂麾下的战巡转向的同时,“加拉提亚”号和“费顿”号逐渐陷入了苦战。两舰且战且退,试图将敌舰引向西北方向,同时与正赶来的“多变”号、“科迪莉亚”号以及第3轻巡中队汇合。大舰队第1、第3轻巡中队则“向着炮声前进”,14时51分,稍后投入战斗的“法兰克福”号轻巡向舍尔报告成发现4艘敌轻巡位于西北方向。与此同时,“加拉提亚”号报告称,14时35分所发现的浓烟似乎是来自轻巡和驱逐舰外的另外7艘舰只。虽然这一情报有误(所称舰只应仍为敌轻巡和驱逐舰),但巧合的是希佩尔麾下的战巡在14时59分至15时10分之间恰恰沿325°航向前进。
“多变”号轻巡洋舰。
尽管拥有更多的轻巡,但贝蒂并没有在侦察上占上风。第1、第3轻巡中队向北与“加拉提亚”号靠拢,这个机动明显违反了大舰队作战令的相关内容:在与敌舰取得接触后,最重要的是保持接触,但应控制接敌舰只数量,以防在任何一点集中的舰只数量超过完成任务所需。固然两个轻巡舰队的机动可解释为将敌舰引向西北,从而使得贝蒂可以更顺利地完成将战巡置于敌舰与威廉港之间的机动,但这也导致贝蒂身边只剩第2轻巡中队可用。贝蒂虽然于14时47分命令水机母舰“恩加丁”号放出水上飞机进行侦察,但直到15时08分该舰搭载的一架舰载机【飞行员是航空中尉弗雷德里克·拉特兰(Frederick Rutland)】才升空。不幸的是,由于交战海域上空云高较低,因此该机也没能侦察到什么重要情报。由于供油管道故障,该机不得不于15时47分降落并被“恩加丁”号回收,此后“恩加丁”号也没有再放出水上飞机。
实际上,拉特兰发现了3艘德国轻巡,即“埃尔宾”号、“法兰克福”号和“皮劳”号,但拉特兰的座机也被对手发现并遭到了3艘轻巡的射击。15时31分,拉特兰的观测员向“恩加丁”号报告发现敌轻巡和若干驱逐舰正向西北航行,但几乎与此同时,徳舰转向东南。此后拉特兰的观测员曾四次向“恩加丁”号报告了敌舰这一新动向,其中三份被“恩加丁”号收到。鉴于大舰队条令禁止使用无线电进行舰只之间的通信,“恩加丁”号试图利用信号灯向贝蒂和伊万·托马斯传达情报,但显然这一尝试并未成功。在降落之后并等待被“恩加丁”号回收期间,拉特兰和其观测员也曾试图向附近的己方轻巡报告敌舰新动向,但不过是徒劳。
停泊在斯卡帕湾中的“法兰克福”号。
从14时45分至15时10分前后,贝蒂和希佩尔各自率领麾下的战巡一边向北转向,一边加速。15时10分,希佩尔所部航速提升至25节,航向302°。由轻巡领头,“雷根斯堡”号、4艘驱逐舰以及第9驱逐舰队位于“吕佐夫”号右舷。
15时13分,贝蒂麾下的第1、第2战巡中队航向32°,航速23节,而第5战列舰中队则正以22节航速匆匆赶来。15时15分第2战巡中队位于“狮”号右舷前方3海里处,第5战列舰中队则位于“狮”号左舷7海里外。
从海图上看,双方战巡正以近乎互相垂直的航向互相接近。15时15分,德舰“吕佐夫”号位于英舰“新西兰”号65°方位,距离18海里。15时22分,德舰“塞德利兹”号率先发现了15海里外英舰“新西兰”号和“不倦”号的三角桅,而“新西兰”号则于2分钟后发现了40°方位上飘着的五道浓烟。15时30分,英国“诺丁汉”号轻巡洋舰确认发现五艘德国战巡,此时贝蒂已经将航向转为77°并提速至25节。15时34分,贝蒂命令第2战巡中队在第1战巡中队之后就位,从而将麾下的6艘战巡组成一条单列。11分钟后,贝蒂又命令6艘战巡取100°航向,沿一条302°方位的直线展开,顺序依次为“狮”号、“皇家公主”号、“玛丽女王”号、“虎”号、“新西兰”号和“不倦”。除“狮”号和“皇家公主”号集火“吕佐夫”号外,其余各舰均向对方战线中对应舰只射击。在“吕佐夫”号上,希佩尔在确定了敌方共有6艘战巡之后决定接受交战。发现贝蒂转向之后,希佩尔于15时33分命令各舰向右转至122°航向,减速至18节,同时命令己方的轻巡回撤准备交战;15时45分希佩尔将航向转至145°,同时分配了各舰的射击目标。公海舰队第1侦察群各舰的位置依次为“吕佐夫”号、“德芙林格”号、“塞德利兹”号、“毛奇”号和“冯·德·坦恩”号。
“雷根斯堡”号。
“新西兰”号,摄于1915-1916年间。
5月31日15时15分态势。
此时,英国的第5战列舰中队仍位于“狮”号291°方向7.5海里开外。虽然伊万·托马斯先后命令其提速至24节和24.5节,但显然这两个速度都超出了“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能力范围。而另一边,尽管希佩尔麾下的战巡在15时35分就已经发现仍在17海里外的第5战列舰中队,但他没有将其计算在内。
如果伊万·托马斯能及时响应贝蒂14时32分的转向令,并与贝蒂麾下的战巡一同南下,希佩尔将会做出何种反应将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如果假设成真,海战第一阶段,双方参战主力舰数目比将达到10∶5,更不用提第5战列舰中队的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在火力和防护上对德制战巡的压倒性优势。这样一来,希佩尔是否会选择交战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尽管无论如何希佩尔都会将贝蒂所部引向公海舰队主力所在,而不知道敌方主力已经出航的贝蒂也无疑将继续追击下去,但是这样一来,也许贝蒂麾下的战巡便不会遭到历史中那么惨重的损失。
在双方战巡高速接近的同时,双方的主力舰队也正赶往战场。双方主力舰队都没有其他的侦查手段:德国L23号飞艇的位置甚至还在公海舰队主力之后,而英国的大舰队没有水机母舰,因此双方都只能依靠前出战巡的无线电报判断对方动向。
在双方轻巡互相发现之前,公海舰队的战列舰和前无畏舰排成一路纵队,第3中队一马当先,舰队旗舰“腓特烈大王”号紧随其后,再次则是第1和第2中队。在接到希佩尔的情报后,舍尔先后命令第1、第2中队靠近,将各舰之间距离缩短为700米,全体舰队进入临战状态。虽然航速提升至了15节,但航向仍保持347°。
大舰队方面,各战列舰则以战队为单位组成6列纵队,按数字顺序从东向西一字排开。在接到“加拉提亚”号接敌的报告后,杰里科于15时下令全体舰队进入临战状态,后又下令各战列舰纵队之间的距离控制在1海里,转向133°航向并将速度增至19节。考虑到第3战巡中队当时的位置处于“铁公爵”号的左舷舰艏方向25海里处,随时可投入拦截敌舰队遁入斯卡格拉克海峡的去路,因此杰里科并没有立即命令该中队与贝蒂汇合,倒是胡德少将主动提速至22节,并将航向改为141°。
这样在15时45分,英舰“国王”号距离德舰“吕佐夫”号46海里,而“铁公爵”号则距离“狮”号53海里。尽管杰里科麾下的大舰队主力航速要高于舍尔的公海舰队主力,但由于贝蒂和希佩尔都在向南航行,因此舍尔将更快地投入战斗。
随着杰里科下令全体舰队进入临战状态,大舰队各舰上正在享用下午茶的官兵纷纷扔下餐具赶赴战位。20岁的阿尔伯特亲王当时就在“科林伍德”号战列舰上服役,亲王两天前曾与在“无敌”号战巡服役上的朋友享受了一次欢宴,此时正生病卧床不起。在收到命令后,亲王坚持从病床上爬起奔赴他位于A炮塔的战位。“海王星”号前桅桅顶上的一名军官候补生回忆道:“(在杰里科下令之前)很多舰只都飘着三四面旗帜而非惯例的一面圣乔治旗……(随着杰里科一声令下),一分钟内各舰都所有的吊索上都升起了不同规格、质地的圣乔治旗。”
随着双方战巡的接近,双方军官都对对方舰只表达了赞赏。时任“德弗林格”号枪炮长的哈泽(Haze)少校曾写道:“突然间,几艘巨舰出现在我的潜望镜的视野中,看看这些黑色的海上巨兽们啊!6艘舰桥高耸的巨兽排成两列向我们驶来,即使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它们看起来也如此强大有力……在我的潜望镜中,它们潜在的威力被放大了15倍……当这些黑灰色的巨兽向我们逐渐靠近时,它们看起来就如命运本身向我们靠近一般,这真是一副激动人心、庄严宏伟的景象!”
与此同时,“虎”号上的一名军官也赞叹道:“敌人的战巡看上去堪称完美……尤其是敌舰队末端的舰只看起来尤为突出。”
当然,双方官兵都没有忘记战舰存在的目的。时任“冯·德·坦恩”号枪炮长的玛尔霍兹少校(Mahrholz)在报告中生动地描述了双方战巡快速接近过程中该舰上的气氛:
(我们观察到)敌方两列纵队(即第1和第2战巡中队)正沿向心航线彼此接近,而在极远的距离上第三群敌舰出现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敌方第5战列舰中队的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列舰。这样看来敌方实力甚至超过我方一倍,尽管如此,舰上所有人都热切地期待着尽快接敌。当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直到开火的命令下达前都一直在积聚,直到真正开火的瞬间才得以释放。我长时间坚守在我的战位上,操作着方向指示器、潜望镜,并指挥我的炮组及测距仪指向敌舰。在潜望镜中,敌舰被放大了15倍,我也因此能清楚地辨认敌舰。“各舰依次射击,左起对应敌舰!”装甲观察缝中传来了信号员的喊声,我也相应地在潜望镜中进行目标确定……此前装填的命令已经下达至各炮塔,各炮塔成员也把穿甲弹塞进了炮膛,穿甲弹上大多写着一些对英国人不太友好的问候。双方距离拉近至16200米,我们终于等来了期待已久的命令:“开火!”
玛尔霍兹少校,时任“冯·德·坦恩”号的枪炮长。
日德兰海战中准备开火的“不倦”号,该舰在约半小时后殉爆了。
瞬间第一轮齐射的炮弹就已经冲出了炮口飞向敌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炮口焰,黄棕色的废气逐渐升上天空。在我的方向指示器潜望镜中,第16格刻度中央正位于敌舰中烟囱下方——当时我并不知道那就是“不倦”号,我仅仅认出了其舰种(根据该舰舰长战后的报告,似乎将目标辨认为“玛丽女王”号)。
15时48分,希佩尔麾下的战巡率先开火,15时48分30秒前后,“狮”号开始射击。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主力舰对决就此开始。
向南狂奔
开始射击时,双方舰只的实际距离大致为16000码(14630.4米)。双方第一轮射击所采用的距离如下表所示:
表12 15时48分开始射击时各舰采用的估测距离(1码≈0.91米)
★:数据来自该舰幸存者的回忆。
如上表所示,双方首轮射击的估测距离均大于实际距离,但贝蒂所部的误差明显要大得多。海战后某些观点认为贝蒂开火太晚,但即使仅考虑射程,他麾下的战巡也很难做到先敌开火。虽然4艘装备13.5英寸(343毫米)主炮的战巡最大射程可达到23500码(21488.4米),但“新西兰”号和“不倦”号的最大射程仅有18500码(16916.4米)左右。反观德制战巡,除“冯·德·坦恩”的射程达到22400码(20482.56米)之外,其余四艘的射程均在19000~21000码(17373.6~19202.4米)之间。因此,一旦贝蒂选择待敌舰进入“新西兰”号和“不倦”号的射程内再开火,那他就很难赶在希佩尔之前开火。何况由于“狮”号装备的9英尺(2.74米)测距仪的重大误差,贝蒂在开火时便以为当时双方距离为18500码(16916.4米)。由于测距误差,“新西兰”号和“不倦”号直到15时51分之后才开火,而“虎”号由于射击角度原因,开始只能使用其前部的A、B两个炮塔射击,而“狮”号最初的几轮齐射也仅使用了其前部的A、B炮塔。
另外,尽管贝蒂麾下的战巡占有数量上的优势,但由于火力分配上的失误,这一优势并未发挥出来。如前文所述,15时45分贝蒂分配了各舰的目标:除“狮”号和“皇家公主”号集火“吕佐夫”号外,其余各舰均向对方战线中剩余舰只实施依次一一对应射击。但“玛丽女王”号并没有收到这一命令,因此该舰按例射击对手战线中的第三艘战舰(即“塞德利兹”号)。“虎”号同样未收到这一命令,因此该舰的目标是位于对手战线中的第四位的“毛奇”号。“新西兰”号和“不倦”号倒是正确地执行了贝蒂的命令。这样一来,在近10分钟内,没有一艘英军战巡向德军战巡“德芙林格”号射击,而后者也因此得以专注于射击本身。尽管有两艘德制战巡(“吕佐夫”号、“毛奇”号)各自遭到2艘英制战巡的集火,但由于分辨不同舰只炮弹落点上的困难,集火效率并不能简单地认为是两艘舰只的和。虽然这一错误最终被纠正,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异常惨重的。
交火之后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至15时54分前后,距离已经缩短至13000码(11887.2米),于是“狮”号逐渐向右转向试图拉开距离。但希佩尔也做出了相应的转向,这些机动导致双方的航向逐渐转向南。由于贝蒂在西,希佩尔在东,当时的风向又为西北风,西边的天色更为晴朗,因此希佩尔编队的能见度要优于贝蒂编队。几分钟之内,德国战巡就获得了较为准确的目标距离,射击也变得精准起来。15时50分至51分之间,“虎”号首先中弹(即该舰该阶段的2号中弹),但未造成严重破坏,而英国战巡直至15时55分才由“皇家公主”号首开纪录。截止16时08分,希佩尔麾下的战巡已经获得了14次命中,且拉平了双方的舰只数量,而贝蒂的战巡舰队仅取得了3次命中。
生死一线的“狮”号
首先遭受重创的是“狮”号。16时,“吕佐夫”号在16500码(15087.6米)距离上发射的一枚305毫米半穿甲弹命中了“狮”号Q炮塔的顶部。据估这枚炮弹的下落角(与水平面的夹角)约为20°,炮弹命中了该炮塔左炮炮门右上角位置,这一位置恰为9英寸(228.6毫米)炮塔正面装甲和3.25英寸(82.6毫米)炮塔顶部装甲的结合部。受巨大冲击力的影响,一块9英寸(228.6毫米)装甲板碎片崩落之后飞进了炮室。炮弹本身则在进入炮室后撞上了主炮轴环,然后发生了轻微的反弹,最终在距离弹着点3英尺(0.91米)、左炮中线上方位置爆炸,炮室内的人员非死即伤。而受爆炸的影响,Q炮塔的前顶部装甲被炸飞,然后底朝天地落在左舷距离炮塔约12英尺(3.66米)处的甲板上。该炮塔正面中部装甲板也被炸飞,这片装甲板最终落在炮塔后方15英尺(4.57米)处,接近船体边缘。该炮塔的左炮被爆炸损坏,但此后经过修理恢复运作。炮室内大量轻便装置被毁,其中包括炮塔左侧和中央的瞄准镜,以及左炮火控指挥仪接收器,但右侧瞄准镜和右炮火控指挥仪接收器完好无损。破片击穿了3道压力管道,但该炮塔的液压机构在经历了中弹引发的柯达无烟发射药起火后,仍可基本保持运转,仅悬臂起重机的闸瓦失灵。另外,爆炸导致炮室内起火,尽管消防人员认为他们从上方将其扑灭了,但实际上焖烧现象并未彻底排除。
中弹时该炮塔的右炮正处于装填状态,炮弹已被推进炮膛,推弹器已经复位。当该炮炮长阵亡时,他将扬弹机筒操纵杆放在了“低”位置上,使得装载发射药的右炮扬弹机筒下落至操作室上方4英尺(1.22米)处。同时,完成装载的左炮扬弹机筒也正处在操作室内。此外,炮塔结构内完成装载的部分还有两部药库料斗和下降到药库的两部中央机筒。在中弹约两三分钟后,“狮”号的首席炮手亚历山大·格兰特(Alexander Grant,当时军衔为士官长)来到Q炮塔弹药库,遇到了一位经由扬弹通道下到输弹舱的操作室成员,此人向格兰特介绍了炮塔内的状况。舰长随后下令关闭药库库门,向药库内注水。16时28分,当格兰特来到主甲板上通往输弹舱的舱口附近时,他目击了一团烈焰突然从舱口窜出,直接吞没了舱口附近的几名消防人员。待烟雾稍稍消散,视线较为清晰时,格兰特就带着一群人下到药库操作间及附近舱室检查状况。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幅悲惨的景象:药库内几乎全部的乘员,弹库和输弹舱内的半数乘员,交换机平台的半数乘员,全部葬身于火海。弹库和输弹舱位于提弹井附近位置的涂装被熏黑且起泡,但幸未起火;交换机被熏黑,但仍可操作。根据该舰舰长查特菲尔德的回忆,弹药库内的70余人几乎在瞬间被杀死。
“狮”号Q炮塔中弹,1916年5月31日。
“狮”号16时Q炮塔中弹示意图。
“狮”号Q炮塔截面图。
事后调查发现,炮室和操作室之间的电线是这部分炮塔结构中唯一被焚毁而非仅仅起泡或被熏黑的部分,因此推测大火是经由电线从炮室向下蔓延至操作室。无论途径如何,可以确定是炮室内焖烧的火苗蔓延至操作室,引燃了操作室内的发射药。中弹时,共有8份发射药位于从操作室上方4英尺(1.22米)处至输弹舱这部分炮塔结构中,这些发射药的燃烧异常剧烈。幸运的是燃烧引发的压力得以从Q炮塔顶部装甲缺失处及处于开启状态的输弹舱舱口释放,因此未能造成更加猛烈的爆炸。尽管如此,冲天的火苗依然几与“狮”号的桅顶同高,而Q炮塔的药库舱壁也在巨大的压力下向内扭曲收缩——考虑到当时已经向药库内注水且可能已经注满,燃烧引发的压力可想而知。假如“狮”号的药库未能及时关闭,毫无疑问该舰将发生毁灭性的殉爆。
查特菲尔德上校,时任“狮”号舰长。
杰里科写于1916年6月16日的备忘录内除详细记录了“狮”号的此次中弹外,还提到了关于其他战巡及“厌战”号的损伤情况,该部分内容后来又被大舰队炮术及鱼雷部门引用,载于该部门第15号令关于日德兰海战经验教训的总结中。通常认为,是受了致命伤的Q炮塔炮塔长、海军陆战队的哈维(Francis John William Harvey)少校及时下令关闭药库并向药库内注水,从而拯救了“狮”号,这一英勇事迹也让他被授予了维多利亚十字勋章。按照通常的说法,哈维少校的双腿在此次中弹中被炸飞,他最终爬到一处传声管,下令输弹舱的乘员关闭药库并向药库注水,从而阻止了大火蔓延至药库。但根据当时在该舰上服役、曾参与救助哈维少校的陆战队军官琼斯(Jones)的回忆,少校当时被严重烧伤,但肢体尚全。而在杰里科的该备忘录中,关于哈维少校的相关内容仅为少校向舰桥报告Q炮塔无法使用。实际上,拯救“狮”号的命令是由舰长下达后传往火控中心的,并由火控中心的信使一等司炉威廉·杨将这一命令传达至Q炮塔。鉴于多佛尔沙洲之战中,“狮”号曾因指令传达上的错误导致A炮塔注水,大舰队在此次海战后修改了大舰队炮术令,规定所有药库负责人在药库并未起火的情况下,接到注水指令时需查明上级下达注水指令的原因,并向负责军官报告药库情况。因此在此次指令传达过程中,火控中心曾要求Q炮塔重复注水指令,幸运的是注水指令执行得很及时。事后的实验表明,该药库当时装备的药库门在关闭状况下完全不隔火。与此同时,火苗可以经由排气板进入药库,不过当时由于药库已经注水,因此火苗并未对药库本身造成损害。鉴于药库的排气板安装在输弹舱内,因此在此次中弹过程中,如果药库内的气压因发射药自燃而骤然升高,巨大的压力将毫无疑问地流向输弹舱,由此进一步经由炮塔的固定和旋转结构上升直至提弹井。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路线的反方向上并无任何隔火设施。
追溯来看,如果在下令向Q炮塔药库注水的同时,命令Q炮塔内所有人员撤出,炮塔乘员的伤亡人数将可能大大减小。此外,目前仍不清楚的是,炮塔里的人为何在关闭药库库门之前,没有将处在炮塔和药库之间的发射药送回药库,以免造成发射药起火。
哈维海军陆战队少校,时任“狮”号Q炮塔炮塔长。
“狮”号A、B炮塔特写,摄于1915年1月多格尔沙洲之战后,该舰因战损而右倾。
“恩加丁”号水机母舰成员目睹了“狮”号的此次中弹。该舰的飞行上尉唐纳德(Donald)回忆道:“当时我们都惊得捂住了眼睛不忍卒视,感叹着‘上帝啊,“狮”号完了!’不过很快大家便惊喜地发现‘狮’号仍在战斗。后来‘恩加丁’号靠近‘狮’号时我们一起对后者3次欢呼致敬,而贝蒂则在‘狮’号的舰桥上挥着帽子还礼。这可真是难忘的时刻。”
贝蒂看起来风度翩翩,不过他的心情却不见得多好。就在“狮”号此次中弹之后不久,更致命的命中发生了。
“不倦”号的悲剧
16时02分至05分,位于贝蒂麾下战巡战列线末尾的“不倦”被连续命中。16时02分,一轮齐射命中该舰上甲板并爆炸,该舰随即踉跄着偏出战线,舰尾下沉。紧接着,该舰的A炮塔附近又被命中,遂于16时05分倾覆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第2战巡战队中队指挥官帕克南少将曾以观察员身份参与了对马海战,并目睹了“博罗季诺”号(Borodino)的殉爆。因此他可能是日德兰海战双方参战者中,唯一曾在此前目击过炮击引起大型舰只殉爆现象的人。他在战后的报告中称,16时02分至03分期间,先有两三发炮弹同时命中了姊妹舰“不倦”号上甲板边缘,弹着点几乎与X炮塔处于同一直线位置;中弹导致了小规模爆炸,并使得该舰偏离了战列线队形且舰尾开始下沉。紧接着另一次齐射命中了A炮塔位置,该舰随即严重左倾进而倾覆。海战中,少将的战位位于旗舰“新西兰”号的上层桥艛,不过并不清楚少将所描述的“不倦”号舰尾下沉的具体程度。“新西兰”号的航海长克雷顿中校(Creighton)的战位位于该舰的司令塔。他回忆称,当时同在司令塔的鱼雷官洛维特-卡梅伦(Lovett-Cameron)少校,在帕克南少将秘书的提醒下,注意到了“不倦”号的状况。少校迅速跑到右舷侧,通过望远镜目睹了“不倦”号的最后时刻。根据两人的回忆,“不倦”号后部主桅附近位置首先中弹,并喷发出浓烈的烟雾,但两人并没有观察到火焰,洛维特-卡梅伦少校认为烟雾是“不倦”号携带的小艇引起的。当时“新西兰”号正在与编队一道进行左转,但“不倦”号并未随之转向,估计该舰的转向设施已经损坏。尽管如此,“不倦”号仍在“新西兰”号右舷后方,距离约为500码(457.2米),从“新西兰”号的司令塔上可以完整且清楚地观察到“不倦”号。随后,洛维特-卡梅伦少校在望远镜中目睹了“不倦”号又被齐射中的两发炮弹命中,中弹位置分别为艏楼和A炮塔,两枚炮弹都在接触后立即爆炸。此后的约30秒时间内,“不倦”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新的异常,未见火焰和新的冒烟点,仅在中弹位置附近有些许烟雾。突然间,“不倦”号从船体前部开始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以蔓延全舰的大火开始,继而浓密的黑烟将“不倦”号完全遮住,不断有物体从黑烟中喷出射向高空中。
帕克南少将,时任第2战巡中队指挥官。
命中该舰的两次齐射均来自“冯·德·坦恩”号,射击距离约为15500~16000码(14173.2~14630.4米),通常认为第一次齐射导致了最终的爆炸,而两次齐射各有两枚炮弹命中。在十四五分钟左右的交战过程中,“冯·德·坦恩”号共向“不倦”号发射了52枚280毫米炮弹和38枚150毫米炮弹。该舰的枪炮长玛尔霍兹少校详细地回忆了击沉“不倦”号的经过:
随着第一轮齐射(“冯·德·坦恩”号于16时49分开火)的炮弹落下,远方的海面上涌起了4座巨大的水柱。我观察到炮弹落点大致位于敌舰的后部上层建筑方向,且落点过远,因此看来此次齐射的偏角设定基本正确。于是我下达了“拉近8,向左4,一轮齐射”的校射指令。在炮弹飞行的同时,我将测量结果转达至变距率仪,发现变距率仪的输出结果和指示器的结果吻合,我根据测量结果预计到此次齐射的落点将偏近。不出所料,我观察到4座巨大的水柱一度完全遮住了敌舰中部,毫无疑问4枚炮弹的落点都在水面上且偏近。于是我又下达了“拉远4,一轮齐射”的校射指令。这一次炮弹继续在敌舰附近落下,其中2枚偏近,1枚偏远。我没有观察到第4枚的落点,可能该炮弹命中了目标,而部下向我保证最后一轮齐射的4枚炮弹全部出膛了。通常来说穿甲弹会在敌舰船体内部爆炸,因此只有在敌舰内部被毁时才能观测到命中的明显后效。有鉴于此我并不倾向于观察到命中,而是严格坚持观察炮弹落点。主桅上我年轻的副手则报告取得一次命中,于是我向各炮下令:“取得夹中!效力射!”齐射由此变得密集起来。我注意到敌舰的射击速度很低,可以明显观测到敌舰齐射时的炮口闪光,甚至可以在秒表的帮助下观察敌舰每一轮射击的落点。事实表明敌舰的射击很差,很多炮弹都不知去向: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能见度较差,而我方舰只的涂装使得他们在有雾条件下难以观测到的原因……
反观我舰的射击则卓有成效,敌舰不时被我舰炮弹落点处的水柱完全遮住。由于我舰准确的炮火,敌舰停止了射击并试图利用之字形机动脱离我舰的炮火覆盖,但在我舰优秀的光学仪器下,敌舰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尽管我舰已经获得夹中,但在注意到敌舰转向避开后,我决定将射击距离拉远100米。随着敌舰转而靠近,我又命令在射击距离拉近100米同时对偏角进行少许修正。当我舰的炮弹还在飞行时,我就已经下令向指示器输入新的位置,从而立即得出命中敌舰新位置所需的修正距离和偏角。如此敌舰在我舰开火14分钟后遭到了致命的打击。透过方向指示器的潜望镜,我观察到在一次齐射之后,敌舰的艉炮塔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冒出耀眼的火光,敌舰的碎片——可能是炮塔顶部装甲在殉爆释放的巨大压力下被击碎炸飞——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宽宽的拱形。我舰的下一轮齐射命中了敌舰前部,命中后不久,敌舰船体中冒出巨大的黑色烟柱,一直上升至桅杆高度的两倍,而敌舰也随之消失在烟尘中,我推测大概是敌舰的油槽被击中起火。为确保战果,我舰又对烟柱进行了一次齐射,不过鉴于敌舰已经消失在波浪之间,这次齐射的炮弹命中率不高。尽管辅助观察官十分肯定敌舰已经沉没,我仍没有完全放心——以往的经验让我明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观察员很容易犯错,而且人通常倾向于“看见”自己希望看见的东西。在烟尘散去,海面上再无敌舰的存在,另一名军官一再向我保证敌舰已沉没之后,我才确认战果并向指挥官汇报。在甲板以下,敌舰殉爆的消息迅速流传开来,船员的欢呼声透过耳机传进我的耳朵里。
根据“冯·德·坦恩”号的记录,该舰的第3轮齐射就获得了夹中,并可能取得了一次命中。一般认为第4轮齐射确定取得了一次命中,该舰此后开始实施效力射。除第8轮齐射落点偏远外,效力射的所有射击都取得了夹中。第10轮齐射后,“不倦”号开始了之字形机动,第12轮齐射后“不倦”号的X炮塔发生了殉爆,第13轮齐射命中了“不倦”号的舰体中部。
当时位于“冯·德·坦恩”号左舷后部的B98号驱逐舰在16时02分观察到“不倦”号被连续命中两次。爆炸时“不倦”号腾起冲天的火焰,爆炸引发了两重浓密的烟幕,其高度远在“不倦”号桅杆高度之上,浓烟中不时喷射出猛烈的火苗,B97号驱逐舰的记录则显示该舰有3次连续的爆炸。位于“吕佐夫”号前方的V30号驱逐舰在16时02分观察到“不倦”号燃起了大火,2分钟后其升起了冲天的火焰。
“不倦”号的1019名乘员(57名军官,962名水兵)中,只有2人在该舰沉没3个多小时后(5月31日19时50分)被德国驱逐舰S16号救起得以生还。两名幸存者分别是二等水手艾略特(Elliott)和领班通信兵法尔默(Falmer),被救起时均已神志不清。“不倦”号殉爆时两人都位于桅顶位置,他们认为该舰被鱼雷命中并在4分钟内沉没。在海水中自救时,他们曾试图帮助索尔比舰长(Sowerby)求生,但舰长伤势过重,最终未能幸存。
《日德兰的战斗》(Fighting at Jutland)一书中记录了克雷顿中校的回忆详情,但他的回忆与卡尔内上校(W P Carne)当时拍摄的照片不符。卡尔内上校以军官候补生身份参加了日德兰海战,当时他的战位位于“新西兰”号后鱼雷控制站。作为证据的那张照片恰好拍摄于“不倦”号殉爆前不久,照片显示“不倦”号当时已经向左后方下沉,且整个舰体后部直到中烟囱附近部分都已经被淹没。无论该舰最终大爆炸的具体原因如何,其沉没必然发源于X号弹药库的殉爆,这可能是由于一发炮弹命中了X炮塔基座上甲板以下部分引发的。由于向后视野的限制,这次中弹显然不可能从“新西兰”号的司令塔中观测到。此外A炮塔附近的中弹也可能造成了殉爆。
“不倦”号的确切中弹数目已不可考。不过据推断,可能“冯·德·坦恩”号在较早时候发射的炮弹有1枚命中该舰,随后在最终的两次齐射中各命中2枚,共计5枚280毫米炮弹。
“不倦”号沉没之后,“新西兰”号将射击目标转向了“冯·德·坦恩”号【后者也将目标转向了“新西兰”号,在13450~17500码(12298.68~16002米)距离上对“新西兰”号射击了52枚炮弹】,而“皇家公主”号终于将目标转向了“德芙林格”号(这一转移发生在16时之后)。
沉没中的“不倦”号。
由于“不倦”号位于英方战巡战列线的末端,加之战斗正酣,因此它的沉没并未立即被贝蒂麾下所有舰只注意到。在“狮”号上,一位军官在战斗中不经意地向后续舰只射击的壮观景象投去一瞥,就在这一瞥中,他惊讶地发现己方战列线中只剩下了5艘战巡,这才想到远处巨大的烟柱也许就是“不倦”号的残留。
第5战列舰中队的怒吼
击沉“不倦”号固然让希佩尔的心情好了起来,但这对于双方实力对比的影响着实有限。查特菲尔德日后的看法便颇具代表性:“‘不倦’号的沉没固然令人失望,但是鉴于它的火力和防护水平都远不如第1战巡中队的战舰,所以该舰的沉没算不上多严重的战术损失。”
希佩尔的好心情也并没有保持多久。16时06分,姗姗来迟的第5战列舰中队终于赶到了战场,“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装备的15英寸(381毫米)主炮开始了怒吼,第5战列舰中队的出现给公海舰队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德弗林格”号的枪炮长哈泽少校目睹了这4艘战列舰的出现,他在战后写道:“在地方战巡战线后方又出现了4艘巨舰……我们很快就认出这是闻名遐迩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它们曾是舰队中的热门话题。它们装备8门15英寸(381毫米)巨炮,排水量高达28000吨,航速高达25节。它们发射的炮弹重量是我舰的两倍,其射程也惊人地远。”德国官方战史中曾经这样哀叹:“如同九头蛇的脑袋一般,在我军取得第一个战果之后,英国海军竟然又冒出4艘更强的主力舰取代了‘不倦’号!”尽管开火距离远达19000码(17373.6米),且目标一直被烟雾所遮挡,但以射术精准闻名于大舰队的第5战列舰中队,还是很快就取得了命中。16时09分,“巴勒姆”号首先获得了命中,该舰在19000码(17373.6米)距离上发射的一枚15英寸(381毫米)被帽尖头普通弹命中了“冯·德·坦恩”号(即该舰第1阶段的1号中弹)。受此次中弹影响,“冯·徳·坦恩”号的船体如音叉般上下震动了五六个来回。此次命中的弹着点距离船尾28英尺(8.5米)处的中甲板高度,较水线标记高出约3英尺(0.915米),可能恰在实际水线位置下。中弹位置在该舰的后侧装甲带上80毫米上船体列板与100毫米下船体列板结合处,同时中弹位置也处于两块上船体列板结合处,距离两块下船体列板结合处3英尺(0.915米)。炮弹在装甲表面爆炸,在装甲内侧产生的后效较轻。尽管如此,上船体列板上一块大小为500毫米×700毫米的半圆形装甲块被震落,同时下船体列板角上也脱落了一块大小为300毫米×400毫米的装甲块。另外,在下船体列板上距离装甲块脱落处32英寸(810毫米)位置还出现了两处破裂。装甲板本身发生800毫米的位移,且出现最大深度为800毫米的内陷。船体列板内侧的船体板有6英尺(1.83米)长,直至炮列甲板的部分都被摧毁,另有5英尺(1.52米)长部分向内位移。舱壁两侧的下部外侧船体板均受爆炸影响发生内陷,其支撑结构弯曲。在装甲带下方,船体板向内凹陷最深达2英尺(0.61米),并产生了两道长度为5.5英尺(1.68米)的裂痕。该舰的炮列甲板被装甲碎片击穿,并明显向上隆起,中甲板本身受损,设于该甲板的88毫米副炮下部支撑结构被从甲板上撕开,装甲甲板则在舷侧位置扭曲变形。包括右舷舵舱、禁闭室在内的若干设于装甲甲板上的舱室及中甲板上的部分舱室被淹,大量海水涌入了装甲甲板以下的舱室,其中该舰的船尾鱼雷平台被水灌了一半。
即将投入战斗的“厌战”号和“马来亚”号,摄于5月31日14时前后。
此外,中弹还导致该舰转向舵机过热,舵杆移动。不过该舰的转向机构并未完全失灵,在一段时间后恢复了正常运转。与此同时,后引擎舱的舱壁也可能被加固。限于海战中的情况,弹孔无法从船体外侧封闭,船员只能用阻漏垫堵住炮列甲板上的破孔。该舰在战斗开始前的吃水深度为前部29英尺(8.84米)和后部28英尺10英寸(8.79米),海战结束后则为前部28英尺3英寸(8.61米)和后部31英尺2英寸(9.5米),同时伴有2°向右的侧倾。这表明海战结束时其船体内共有约1000吨海水,其中因本次中弹造成的进水估计约为600吨。此次中弹未造成人员伤亡。除了这一次直接命中外,“冯·德·坦恩”号还不断被第5战列舰中队射出的炮弹造成的水柱包围,该舰不得不频繁地变换航向、航速以避免被继续命中。由于距离太远,该舰根本无法还击。随着距离的持续拉近,“巴勒姆”号和“刚勇”号一同向“毛奇”号射击,而“厌战”号则将炮口指向了“冯·徳·坦恩”号,此后位于第5战列舰中队战线末端的“马来亚”号也向“冯·徳·坦恩”号发出了怒吼。
得到第5战列舰中队支援的贝蒂精神大振,他随即命令拉近与希佩尔的距离。16时12分,贝蒂命令转向东南航向,而希佩尔则并未改变航向。受此影响,双方战巡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随即双方战巡展开了“异常凶猛而坚定的交火”(贝蒂语)。16时15分至26分,不但“毛奇”号被第5战列舰中队命中4次(即该舰该阶段的2~5号中弹),“虎”号也两次命中了“冯·德·坦恩”号(即该舰该阶段的2、3号中弹),“皇家公主”号则两次命中“吕佐夫”号,“塞德利兹”号也被大舰队第1战巡中队击中。当然希佩尔的反击也是凶狠的。不但“虎”号和“新西兰”号先后被命中,“狮”号在16时24分前后30秒内被“吕佐夫”号命中3次,连“巴勒姆”号也被命中。
日德兰海战后返回威廉港的“冯·德·坦恩”号,可见水线位置的弹孔(16时09分的中弹)。
“冯·德·坦恩”号16时09分被“巴勒姆”号命中舰艉部分。
“冯·徳·坦恩”号16时09分中弹(该舰该阶段的1号中弹)示意图。
5月31日16时10分态势。
“新西兰”号是幸运的,在整场海战中,该舰仅被命中1次,此次中弹发生在16时26分,“冯·德·坦恩”号在15000码(13716米)距离上发射了一枚280毫米炮弹,在上甲板以上1~1.5英尺(0.3~0.46米)处命中了该舰X炮塔的7英寸(178毫米)基座装甲。炮弹在基座外爆炸,造成基座装甲被撕下一部分,其呈圆台形,顶部直径为11英寸(280毫米),底部直径为30英寸(762毫米)。爆炸还造成炮塔的旋转机构轻微内陷,同时落在炮塔滚柱滚道上的弹片还在一段时间内卡住了X炮塔,造成滚柱滚道的倾角略为改变。此外爆炸在上甲板上造成了一个3英尺×3英尺(0.91米×0.91米)的破孔,还在1英寸(25.4毫米)主甲板上造成了若干破孔,并在该甲板上引发了小规模火灾。总体而言,此次中弹造成的破坏并不严重,也没有人员伤亡。在皇家海军内部,该舰的幸运倒是一桩传奇。战前不久,一位毛利族酋长访问了该舰(“新西兰”号的建造经费大部分由新西兰自治领筹措),并向当时的舰长赠送了毛利族传统的草裙。仪式上,酋长预言“新西兰”号将参加一场规模宏大的海战,但只要舰长穿着这条草裙,该舰就不会受损。一战爆发后舰长格林(Green)每次出海都带着这条草裙,日德兰海战时他也穿着这条草裙。酋长的祝福倒是见效了:在此前的战斗中该舰仅被弹片击伤过一次,而在日德兰该舰所受的损伤也较轻。
“新西兰”号的吉祥物趴在一门12英寸(304.8毫米)主炮炮口。
“新西兰”号船员与丘吉尔及乔治五世国王合影。
“虎”号也是幸运的,该舰在该阶段一共被命中14次,但无一对其造成致命结果,堪称日德兰海战中大舰队方面最幸运的舰只。然而并不是所有舰只都能如此幸运。在猛烈的炮火下,又一出悲剧上演了。
“玛丽女王”号的悲剧
在16时28分“狮”号Q炮塔燃起大火之前,该舰就已经冒出大量浓烟。由于该舰后方的“皇家公主”号被浓烟遮挡,此前向后者射击的“塞德利兹”号将射击目标转向了“玛丽女王”号。“德芙林格”号则在16时16分对“狮”号射击后,于16时17分20秒也将目标转向了“玛丽女王”号。16时21分“玛丽女王”号的Q炮塔被命中,该炮塔的右炮彻底损毁。16时26分该舰再次中了两枚弹,其中一枚造成了该舰前部弹药库的殉爆,直接将舰船折成了两截。殉爆造成的浓烟冲天而起,高度达2000英尺(610米),完全挡住了跟进的“虎”号和“新西兰”号。当时“德芙林格”号的射击距离为14400码(13167.36米),“塞德利兹”号的射击距离约为14750码(13487.4米)。“德芙林格”号在16时23分45秒至26分10秒期间,共向“玛丽女王”号进行了6轮齐射,一般认为其中最后一次齐射造成了“玛丽女王”号的殉爆。“玛丽女王”号的1286名乘员中仅有20人生还,其中17人和1人分别被己方驱逐舰“月桂树”号(Laurel)和“爆竹”号(Petard)救起,其余2人被德国驱逐舰G8号救起。
与“不倦”号相比,“玛丽女王”号的数据更丰富一些。幸存者之一的斯托里(Storey)任军官候补生,当时他的战位位于该舰Q炮塔内部。他回忆称,从殉爆前10分钟起,他就听到了若干次该舰中弹的声音。16时21分,一枚大口径炮弹命中Q炮塔顶部倾斜装甲右炮右侧部分,导致Q炮塔的回转和俯仰结构被毁,且右炮彻底损毁。截止中弹时,该炮塔的2门主炮各自发射了17枚炮弹,左炮此后继续进行了3次射击,直至该舰前部发生了剧烈的殉爆。据估计,殉爆的地点位于B炮塔弹药库。爆炸引发的强烈冲击波撼动了Q炮塔,并导致该炮塔左炮在炮室外的部分折为两截,炮尾部分坠入操作室中,冲击波还导致炮塔的右炮从耳轴上脱落。斯托里试图从炮塔中逃出时,该炮的炮尾部分正向操作室坠落。在操作室内,部分柯达无烟发射药起火燃烧,引发的烟气导致了炮室内多人死亡。当斯托里成功逃出炮塔并站在炮塔顶端时,他看到该舰从前桅部分断为两截,其船尾部分正迅速冒出水面。此后X炮塔弹药库也发生了殉爆,引发的冲击波将Q炮塔的幸存者们推进了水里。
殉爆的“玛丽女王”号,同时“狮”号也被大口径炮弹造成的水柱环绕并冒出大量浓烟。
从技术角度来看,Q炮塔的左炮不太可能被殉爆产生的冲击波折断。不过有证据显示,当B炮塔弹药库殉爆时,另一发炮弹恰好命中了Q炮塔附近部分,这可能是导致Q炮塔左炮折断的原因。
另一名军官候补生劳埃德·欧文(Lloyd-Owen)则幸运地从X炮塔逃生,不过他的回忆没有枪炮军士弗朗西斯(Francis)的回忆完整。最初弗朗西斯并未听到任何关于中弹的声音,但此后他感受到了一次强烈的震动。他注意到大量的灰尘和碎片在X炮塔顶部附近的空中飞舞,认为这次震动来自该舰的后侧4英寸(101.6毫米)炮组。此后,一名爬上X炮塔顶端清理该炮塔潜望镜镜头附近杂物的水兵重伤或阵亡了,欧文据此推论似乎X炮塔附近位置也被命中。这次命中发生之后不久,他又感到了一次震动,不过这次震动并未对X炮塔产生影响——这可能是16时21分Q炮塔中弹引起的震动。之后不久,一次大爆炸撼动了X炮塔,导致该炮塔的液压机构失灵。随即又发生了一次更大规模的爆炸,使得X炮塔的地板隆起,该炮塔的两炮都无法运作。弗朗西斯声称,炮塔的左炮从耳轴上脱落,劳埃德-欧文则声称该炮塔的两炮都从滑套上脱落。弗朗西斯从炮塔顶部的洞中向外望去,看到该舰的后侧4英寸(101.6毫米)炮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识,舰船已发生了严重左倾。收到从X炮塔内撤离的命令后,炮塔内的幸存者急忙跑了出来,但是由于海水已经经由扬弹通道漫上了操作室,操作室内的乘员无一逃生。逃出X炮塔后,弗朗西斯抵达该舰右侧跳进水里,幸运地死里逃生了。当他从“皇家公主”号游出一段距离后,又一次大爆炸发生了,周围空间中瞬间充满了飞舞的破片。
“玛丽女王”号Q炮塔截面图。
“玛丽女王”号的X炮塔,摄于1913年。
劳埃德·欧文声称从X炮塔逃出时,他估计该舰后半部正在起火燃烧,其倾侧已达45°,舰艉部分也已经露出了水面;至于前半部则不知去向,且该舰的侧船板均已脱落。此后伴随着前部的爆炸声又发生了一次剧烈而突然的倾斜,导致欧文直接落入水中。入水的同时,他又听到了头顶上方传来了另一次爆炸声。
在“德弗林格”号的枪炮长哈斯少校笔下,“玛丽女王”号沉没的过程如下:
“与我方舰只相比,‘玛丽女王’号的射击速度略慢,但它几乎一直在进行全舷齐射。我能看到炮弹飞来,不得不承认它的射术相当不错,该舰每次齐射的8枚炮弹几乎总是一齐落下,但不是偏近就是偏远……可怜的‘玛丽女王’号于16时26分迎来了终结:首先是一束耀眼的火苗从该舰前部喷出,继而首先在前部发生了爆炸,随后又在舰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黑色的残片飞入空中,随之该舰又发生了极为猛烈的爆炸。该舰的桅杆向内坍塌,巨大而浓密的黑色烟团从它所在的位置升起,笼罩了一切,然后越升越高,最终在海面上只留下了一团浓密的黑烟。烟柱底端面积并不大,但随着高度的上升烟柱也随之扩张,宛如一株巨大的松树。”
“虎”号的舰长佩利(Pelly)报告称他目击了一次齐射命中了“玛丽女王”号Q炮塔旁位置——这也是他第一次目击到该舰中弹。中弹立即引发了可怕的隆起并继之以浓密的烟幕。在“虎”号的舰桥上,一位军官回忆称目睹了“玛丽女王”号被击中的情景:“(‘玛丽女王’号)被夹中了:来自敌舰某次齐射的4枚炮弹中,有3枚命中了该舰……敌舰的下一轮齐射又获得了夹中,这一次又有2枚炮弹命中。当这次命中发生时,我观察到该舰舯部腾起了暗红色的火焰,随后就如同被挤压的蘑菇一般炸开了。我注意到该舰前部还有另一团暗红色的火焰,整舰似乎在向内坍塌。该舰的烟囱和桅杆向舰舯倒伏,各炮塔顶部装甲被炸上了数百英尺高空。”
由于当时“虎”号与“玛丽女王”号的距离仅有2链(约360米),因此尽管“虎”号进行了急转弯,但仍无法完全规避后者附近可怕的烟幕。当“虎”号从烟幕中穿过时,其甲板上落满了各种残片,而烟幕中完全没有“玛丽女王”号存在的迹象。
第1战巡中队指挥官布罗克少将(其旗舰为“皇家公主”号)也报告称,他目击到一次以很陡的角度下落的齐射命中了“玛丽女王”号Q炮塔平行位置,这次齐射显然击穿了该舰的装甲甲板并引爆了弹药库。命中发生后,该舰燃起了耀眼的火光,随即便被起火的柯达无烟发射药所散发的烟雾笼罩。不过应注意的是,到报告本身可能会将“虎”号的状况与“玛丽女王”号的状况混为一谈,且从技术上说炮弹也不太可能击穿装甲甲板进而抵达弹药库。
“新西兰”号的航海长克雷顿中校声称他目击到一轮齐射命中了“玛丽女王”号的左舷,命中部位腾起了一些看起来像是煤烟的烟雾,但此后一段时间内该舰并无异样。随即该舰腾起了可怕的黄色火焰,船身前部位置冒出了非常厚重的黑烟,将“玛丽女王”号笼罩其中。紧跟其后的“虎”号紧急左转,但还是冲进了浓烟中一时失去了踪迹,“新西兰”号则向右急转,其左舷正横部分在不足50码(46米)的距离上擦过了“玛丽女王”号的残骸,当时浓烟已经消散了一些,可以看见“玛丽女王”号的船尾。“玛丽女王”后烟囱之后的舰体部分依然浮在水面上,可以看见其螺旋桨仍在旋转,但舰船的前半部已经彻底消失了。克雷顿中校并没有目击到火光或柯达无烟发射药的火焰,但是看到了幸存者们从X炮塔和后舱口中爬出。当“新西兰”号与“玛丽女王”号的残骸平行时,两者之间的距离仅为150码(137.16米)。此时伴随着翻滚,“玛丽女王”号的后半部残骸再次发生了爆炸。大量的纸张和其他物体被爆炸吹向空中,还没等“新西兰”号完全经过残骸,“玛丽女王”号就已经彻底从水面消失了。
根据克雷顿中校的回忆,此时贝蒂发布的命令是“各战巡向左转2个罗经点”,这一命令显然意味着拉近与敌舰的距离。然而无论是官方报告还是海图,都没有记录这一命令或相应的机动。尽管如此,这一插曲依然成了有关贝蒂的传说的一部分。
当“爆竹”号救起枪炮军士弗朗西斯时,该舰乘员注意到海面中的油斑中露出“玛丽女王”号的部分龙骨,其露出水面的部分高约1英尺(0.3米)。德国方面的官方记录显示,若干艘船只目击到“玛丽女王”号前部冒出耀眼的红色火光并伴随着浓烟,第一次爆炸之后,该舰中部又发生了更为猛烈的爆炸,随即又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该舰的桅杆和烟囱明显向内侧倒塌,浓烟一直冒向600~800米的空中,同时向两侧洒出大量的黑色残骸碎片,有时烟幕甚至完全遮住了其后的“虎”号和“新西兰”号。“塞德利兹”号报告称,观测到在“玛丽女王”号最终殉爆前,舰上就已经燃起了火苗,其他部分舰只也作了类似的报告,这被认为是炮弹起火的表现。“德芙林格”号的正式报告提到浓密的黑烟直窜上几百米的高度,但并没有随着火势有明显恶化。该舰的后射控室注意到16时30分“玛丽女王”号腾起烟幕的右侧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此次爆炸被认为是后者残骸上发生的最终爆炸。
根据以上记录,“玛丽女王”号最后时刻的时间线如下:
1号:该舰于16时15分以前中弹若干次,其中包括后侧4英寸(101.6毫米)炮组位置中弹一次,也可能包括X炮塔中弹一次。这些命中可能造成了后侧4英寸(101.6毫米)炮组的严重损毁,“塞德利兹”号所观测到的炮弹起火也可能是由此造成。
2号:约16时21分,一发炮弹命中Q炮塔右侧,造成该炮塔右炮故障。
3号:16时26分A炮塔或B炮塔本身或基座中弹,可能与此同时Q炮塔左炮炮管也被击中。发生在A炮塔或B炮塔的爆炸震动了全舰,各炮塔的液压机构失灵,随即两个炮塔弹药库殉爆。该舰的前部从前桅附近位置,船体因爆炸而被撕开,很可能完全损毁。Q炮塔和X炮塔毁坏,Q炮塔操作室内柯达无烟火药发射药起火。
4号:该舰的后部严重侧倾,船尾部分露出水面且螺旋桨仍在转动。
5号:伴随着倾斜加剧,另一次爆炸彻底摧毁了该舰的剩余部分。
战后的分析认为,德舰“塞德利兹”号在海战开始后的前半小时内命中了“玛丽女王”号4次,后者16时21分和26分的中弹被认为来自于“德芙林格”号。因而该舰的中弹数目估计如下:至16时15为止约为4枚280毫米炮弹,16时21分为1枚305毫米炮弹,16时26分约为2枚12寸(399.96毫米)炮弹,合计共被命中7次。
在“玛丽女王”号沉没之前,尽管“狮”号的Q炮塔已经被重创,“不倦”号已经沉没,但贝蒂依然站在“狮”号无防护的舰桥上冷静地下达着命令,然而“玛丽女王”号的殉爆显然对目击了全过程的贝蒂造成了极大的震撼。随着“皇家公主”号被夹中继而一度消失在水柱中,“狮”号舰桥上一名惊慌失措的信号兵不由得脱口而出:“‘皇家公主’号也殉爆了先生!”震惊之下的贝蒂对“狮”号的舰长查特菲尔德说出了那句著名的评论:“我们这些该死的船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玛丽女王”号的A、B炮塔,摄于1914年7月14日。
不过尚未赶到战场的大舰队主力并不知晓这一切。“铁公爵”号引擎舱的一名技工回忆道:“当我们从一艘战巡的残骸边经过时,所有人都在欢呼——我们觉得那一定是德国舰只的残骸。”
舍尔的登场
尽管贝蒂蒙受了惨重的损失,但在远处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中队造成的强大压力下,希佩尔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在贝蒂看来,此时己方仍有较大优势:公海舰队的战巡已经被自己逮个正着,其主力又不可能赶来支援,而自己又有第5战列舰中队压阵,自然是打算灭此朝食了。
16时09分,贝蒂首先命令麾下的驱逐舰向敌方发起进攻,这一攻势在16时15分左右发动。与此同时,希佩尔也下令麾下的驱逐舰在“雷根斯堡”号轻巡的带领下向贝蒂的战巡冲击,以减轻己方战巡所受的压力。双方的驱逐舰很快迎头撞在了一起,并迅速演化成了一场驱逐舰之间的混战。
在3000~7000码(2742~6398米)的距离上,由轻巡“冠军”号率领的12艘皇家海军驱逐舰与轻巡“雷根斯堡”号率领的15艘公海舰队驱逐舰展开激战,部分驱逐舰甚至在600码(548.4米)的距离上进行贴身肉搏。混战中,皇家海军方面共发射了20枚鱼雷,而公海舰队方面则发射了18枚鱼雷,最终双方各损失2艘驱逐舰,即英方的“内斯特”号和“游牧民”号,德方的V-27号和V-29号。其中“游牧民”号在混战中失去动力,“内斯特”号则因未能及时收到贝蒂的命令,在后续与德国战巡的交战中被击沉。V29号被“爆竹”号发射的一枚鱼雷命中船体后部,并因此沉没。
此外,由英国驱逐舰发射的一枚鱼雷于16时57分命中了“塞德利兹”号,具体命中的部位位于该舰艏炮塔基座前部下方,距1916年4月24日该舰触雷位置的后方不远。该舰的右舷装甲带以下部分的船壳板被打出了一个大小约为12米×4米的弹孔,而侧舷装甲板本身也发生内陷,其最大值约为9英寸(228.6毫米)。中弹处的50毫米防鱼雷舱壁扭曲变形却未被击穿,但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漏水。部分船肋弯曲,铆钉脱落。此次中弹造成的主要进水发生在装甲甲板与防鱼雷舱壁结合处,以及装甲带与装甲甲板的接角处。鱼雷爆炸引发的水柱将该舰右舷侧最前端的150毫米炮廓炮的炮口抬高,进而造成该炮摇架卡死;同时该炮尾部猛撞向炮列甲板,其回旋设备严重受损,该炮从而无法在海战的后续进程中使用。位于中弹部位前方不远处的侧舷鱼雷平台虽然未直接受影响,舱室内的积水也被及时排出,但鱼雷火控中心内的所有电气设备均告失效,鱼雷仅能通过传声管口头传达指令实施手动发射。该舰右舷舷舱有长达91英尺(27.7米)的部分被淹,随着海战的进程,被淹部分的总长度又增加了20英尺(6.1米),该舰右舷的外侧防护煤舱则有长达83英尺(25.3米)的部分被淹。爆炸的冲击力摧毁了该舰前冷却机室及右舷前交换机室内的设备,海水通过未被击穿的防鱼雷舱壁渗入以上舱室及中层船舱甲板上的走廊。至当夜21时,随着该舰左舷前部下沉逐渐严重,此次鱼雷的命中及该舰该阶段2号中弹(详见后文)的破坏导致整个前发电机舱被淹。进水逐渐通过在战斗中破损的传声管、通风设备及电缆密封压盖扩散开来,最终导致装甲甲板以下装甲盒前端至锅炉舱舱壁前端长达64英尺(19.5米)范围内的所有舱室被淹。被鱼雷击中后一段时间内,“塞德利兹”号仅发生轻微侧倾,还能保持全速。战后分析显示,1916年4月24日中雷位置附近舷舱的修复情况并不令人满意,因此当舰体受到巨大震动时可能造成上述中雷位置再次破损。这使得以上舱室可能从海战一开始就已经发生渗水,而此次鱼雷命中很可能加剧了以上舱室的漏水情况。双方发射的其余36枚鱼雷均未命中。
16时57分命中“塞德利兹”号的鱼雷造成的破坏简图。
“游牧民”号。
“塞德利兹”号16时57分被鱼雷命中位置的照片。
“塞德利兹”号16时57分被鱼雷命中位置的照片,摄于浮动船坞中。
日德兰海战中鱼雷对“塞德利兹”号造成的损伤。
受双方驱逐舰混战的影响,为躲避鱼雷,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中队向右进行了22.5°的转向,而希佩尔麾下的战巡则先后向左实施了3次转向,分别为56.25 °、22.5 °和22.5°,在16时36分希佩尔编队的航向已经大致转向正东了,从而拉开了与贝蒂编队的距离并暂时脱离战斗——几分钟后,希佩尔便会对这一决定感到后悔,因为舍尔率领的公海舰队主力即将出现在战场上。
舍尔于15时54分得知希佩尔已经和英制战巡交火,且后者正将贝蒂编队引向公海舰队主力。他随即命令公海舰队排成纵列,加速向西北方向航行,与希佩尔汇合。首先发现舍尔本队的是英国古迪纳夫准将的旗舰“南安普顿”号,该舰位于“狮”号前方两三海里处,担任侦察任务。16时30分,公海舰队主力出现在“南安普顿”号的东南方向,这也是战争开始近两年后,公海舰队的战列舰第一次出现在皇家海军舰只的视野中。日后成为中将的古迪纳夫事后这样回忆起当时的场景:16时30分前后,浓烟、桅杆和舰只先后出现在我们前方。阿瑟·彼得斯(Arthur Peters,时任古迪纳夫准将的信号官,后升任海军上将并获得爵士爵位)惊讶地说道:“看那,先生,这可是一条轻巡一辈子里最重要的一天,整个公海舰队可都在您眼前了!” 16艘战列舰在大量驱逐舰的环绕下展现在我们眼前。为了确保情报的准确性,我们在公海舰队周边继续游荡了几分钟。最终一贯冷静而高效的阿斯特里-拉什顿中校(E. A. Astley-Rushton)向我建议道:“先生,如果您打算利用电报报告敌情的话,您最好现在就发,不然我恐怕您再也没有机会发出任何电报了!”我又坚持了几分钟,于是中校自嘲自笑地说:“这真是疯了。”事后看来我当时的回答倒也出人意料:“哦,不,中校,无论我曾经或可能做过啥蠢事,今儿我可不会犯任何错误……”在发出情报之后,我们掉头就跑,而此时敌舰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我们,此时我们和敌舰之间的距离仅有12000~13000码(10972.8~11887.2米)。
皇家海军第2轻巡中队在此次侦察中一直抵近至公海舰队12000码(10972.8米)距离以内,从而获得了对方队形的完整信息。幸运的是,也许是公海舰队主力将该中队误认为友军,因此在这一次大胆的侦察过程中,该中队各舰均未遭到射击。16时30分,古迪纳夫准将发出了第一封电报,声称在西南方向发现一艘敌轻巡——该舰为“罗斯托克”号;3分钟后又以信号灯的形式发出“敌战列舰在东南”的情报。在此后的5分钟内,古迪纳夫准将以电报形式向贝蒂和杰里科发出了一份完整的情报:“紧急。最优先。发现敌战列舰队位于122°方向,航向347°。”几乎同时,“冠军”号也发现了公海舰队战列舰队。遗憾的是,“南安普顿”号报告的方位误差较大(偏东13海里),虽然对于贝蒂来说这一误差已经不重要了——公海舰队主力已经出现在中将本人的视野内,然而这一误差仍干扰了杰里科的判断。
古迪纳夫准将(肖像画),时任第2轻巡中队指挥官。
“南安普顿”号。
根据希佩尔所部的动向,贝蒂所部逐渐向左转向,截止16时32分,其航向为128°。在收到古迪纳夫准将16时33分的情报后,贝蒂立即向准将的中队靠拢。当他发现公海舰队的战列舰出现在12海里以外时,他随即于16时40分下令全体依次右转180°,与杰里科靠拢。此后几分钟内他又下令麾下驱逐舰撤出战斗,但这一通过信号旗发布的命令并未被所有驱逐舰收到,因此也导致了“内斯特”的沉没。该舰在被“雷根斯堡”号击中后失去动力,鉴于敌舰正迅速逼近,它拒绝了“爆竹”号的拖曳,并与公海舰队的战列舰英勇战斗至最终被击沉。
收到贝蒂16时40分的命令后,第1和第3轻巡中队及时撤出战斗并根据条令回到己方战巡前方的战位。尽管第2轻巡中队也收到了这一命令,但在古迪纳夫准将的指挥下,该中队并未立即后撤,而是继续以25节的航速取东南航向靠近公海舰队主力,以求获得更为准确的敌舰组成及动向情报。此时公海舰队已经判明敌我,不下10艘公海舰队战列舰向该中队猛烈开火,该中队旗舰“南安普顿”号在枪林弹雨中曾几次被近失弹造成的水柱淋湿,但该舰依靠“跳弹坑”的方式实施机动并奇迹般地一直未被击中。该舰上的一名中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表示:“每一刻我都觉得是我们在世上的最后一分钟……看来我们运气真不差……说实在的,本中队包括准将指挥官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我们能全身而退惊讶不已。”这种刺激的冒险让同中队的“诺丁汉”号上的一名中尉表示:“那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带感的时候。”当16时48分,古迪纳夫自觉已经获得满意的情报并下令撤退时,贝蒂的战巡已经位于西北方向约5海里开外。即使在撤出战斗之后,该中队仍是公海舰队主力舰的目标,280毫米舰炮的炮弹不断地在该中队附近落下。据“南安普顿”号的乘员估计,在约1小时的时间内,约有40枚大口径炮弹落在距离该舰不足75码(68.58米)的范围内。
描绘“内斯特”号战斗场景的油画。
这种近乎鲁莽的作战固然是一种勇敢,但似乎并不符合古迪纳夫准将往日的风格。准将很清楚,在主力舰队会战时,轻巡中队的首要职责是保持与敌主力的接触并报告敌动向,而一旦卷入与敌主力舰队的混战,这一任务便难以完成。因此事后有观点认为,准将在此战中的指挥,是出于对突袭斯卡伯格之战中脱离与敌舰接触的错误的赎罪之举。根据“南安普顿”号船员的回忆,斯卡伯格之战后准将经常表示:“下一次一旦看到德国舰只,我将保持追踪,直至敌我之间有一方沉没为止。”当贝蒂下令全体转向时,第5战列舰中队仍位于己方战巡战线末端的“新西兰”号以北约8海里处。在接到转向令后,鉴于敌舰正在高速逼近的现实,“新西兰”号主动稍稍提前了转向的时间。“巴勒姆”号既没有接到“南安普顿”号发出的关于大舰队主力出现的电报,也没有看到贝蒂下达的转向令——“巴勒姆”号与“狮”号的距离太远,而且西摩尔少校又一次掉了链子,没有命令“新西兰”号或其他舰只利用信号灯向“巴勒姆”号转达命令。伊万·托马斯少将尽管已经注意到己方战巡进行了转向,但彼时少将正对希佩尔的战巡杀得兴起,更不知道公海舰队主力已经出现在战场上,因此自然也没理由转向。
当时的情况是,希佩尔为了躲避第5战列舰中队以及贝蒂所部的火力于16时36分转向东,然后又在16时41分转向南东南。因此16时40分当贝蒂进行转向时,希佩尔麾下的战巡无法向贝蒂所部射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手完成转向北撤。不过第5战列舰中队正高速与公海舰队主力接近。
当贝蒂完成转向,与第5战列舰中队开始接近时,贝蒂决定从后者的左舷穿过。尽管这一机动本身显示贝蒂无意利用友军作为掩护撤退的盾牌,但这样一来贝蒂所部不可避免地处于第5战列舰中队和希佩尔中队之间,势必导致第5战列舰中队中断射击。考虑到希佩尔麾下的战巡本来就不是“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对手,这一中断并不明智。不仅如此,这一机动也并不利于第5战列舰中队自身的转向。
16时48分,当“狮”号率领战巡舰队从第5战列舰中队左舷前方向后者高速接近时,贝蒂命令第5战列舰中队各舰相继向右进行180°转向。出于若干原因,这一命令后来广受批评,其中两个原因和贝蒂直接相关。
首先,向右转向的机动使得贝蒂麾下的战巡与第5战列舰中队之间的距离拉大【约1600码(1463.04米)】,实际上第5战列舰中队进行了稍高于180°的转向,以便在己方战巡后方的战位与公海舰队舰只交火;其次各舰相继转向的机动,可能会为公海舰队提供一个较为固定的瞄准点,不过幸运的是公海舰队并未抓住这一机会。
但与第三个原因相比,上述两个原因都无足轻重。尽管16时48分“狮”号已经利用信号旗下令转向,而代表开始执行命令的降旗并未及时进行(降旗的准确时间已经不可考,不同来源资料之间的差距较大。虽然没有明确资料支持,但仍有观点认为这一次又是西摩尔少校掉了链子),因此第5战列舰中队直到16时54分前后才开始转向,而理想的转向时间本应是双方旗舰交汇的16时51分。这意味着在3分钟内,第5战列舰中队只能眼睁睁地以约每秒20码(18.29米)的速度与公海舰队主力靠拢。当然,伊万·托马斯少将没有根据战场情况主动地提前进行转向也该受批评。在实施转向前,落在迎面而来的本方战巡周围的炮弹和正在水柱中左冲右突的第2轻巡中队,都无疑说明了公海舰队主力的出现,少将完全可以据此独立做出转向的决定。但是应该注意的是,二十世纪初的皇家海军高级将领中普遍缺乏主动精神,伊万·托马斯的表现应该说是当时的平均水平。
5月31日16时50分前后态势。
16时45分,舍尔向麾下的战列舰分配了火力。16时48分左右,公海舰队第3中队开始向贝蒂麾下的战巡射击,当时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中队尚未进入公海舰队主力的射程。于是,贝蒂的战巡舰队和第5战列舰中队的任务已经不再是歼灭希佩尔的第1侦察群,而是将希佩尔以及舍尔的公海舰队主力引向大舰队的主力。在经历了约一个小时的向南狂奔之后,现在英国舰只将向相反的方向进行另一次狂奔。
在贝蒂的战巡舰队和第5战列舰中队“向南狂奔”的同时,杰里科正率领着大舰队主力取133°航向赶往战场。15时55分,杰里科收到贝蒂的电报称正在与敌舰交火,他遂于16时下令大舰队主力提速至20节——这已经是大舰队主力的最高航速。
中弹记录
除上文提到的中弹以外,下文还将记录15时48分至16时54分之间双方主力舰只的其他中弹情况。
英方
在这一阶段,由于“不倦”号和“玛丽女王”号在殉爆之后迅速沉没,因此两舰的中弹详情已不可考。不过从目击者的证词来看,炮室、操作室或围井内的柯达无烟发射药引起的火灾蔓延至弹药库导致的爆炸,是造成两舰沉没的罪魁祸首。
“狮”号在海战第1阶段1号中弹示意图。
一、“狮”号
在海战的这一阶段可以确定“狮”号被305毫米半穿甲弹命中9次,全部来自“吕佐夫”号。除上文中描述的16时正Q炮塔中弹外,其他中弹情况如下:
1号:中弹位置为距离舰艏115英尺(35米)处,中弹处的右舷缆索支架被击碎。炮弹击穿了0.5英寸(12.7毫米)艏楼甲板及一层0.25英寸(6.35毫米)水密舱壁,最后击穿0.4375英寸(11.11毫米)船体侧面飞出,在船体侧面造成了一个30英寸×20英寸(762毫米×508毫米)的弹孔,但该炮弹未爆炸。
2号:炮弹击穿了前烟囱附近艏楼和上甲板之间的1英寸(25.4毫米)侧板,并在上甲板上造成了一处15英尺×2英尺(4.57米×0.61米)的凹陷。炮塔被上甲板弹起后击穿了通风设备的0.75英寸(19.05毫米)侧板,并经由1英寸(25.4毫米)艏楼甲板与通风设备侧板结合处穿出,随后在0.5英寸(12.7毫米)挡焰板上造成了一个7英尺×3英尺(2.13米×0.91米)的弹孔,最终在击穿挡焰板后飞出侧舷外。在穿越船体过程中该弹未爆炸,但有可能在飞出侧舷后空爆;该炮弹来自于舰体前侧,共击穿了总计厚度约为4.25英寸(108毫米)的钢板。在炮弹行进轨迹上的结构损伤被定义为“中等”,但炮弹引发的火灾较难扑灭,尤其是航海长住舱内的火势(该住舱位于炮弹轨迹上)。火灾还造成了浓烟,其中部分被锅炉舱风扇吸入该舱室。
3号:炮弹也来自于舰体前侧,击穿了0.5英寸(12.7毫米)挡焰板和0.25英寸(6.35毫米)烟囱套,并在中烟囱基部的1.25英寸(31.75毫米)艏楼甲板上爆炸。该烟囱基部受损严重,烟囱套上弹孔大小为12英尺×15英尺(3.65米×4.57米),不过该舰的废气排放并未因此受明显影响。艏楼甲板在一块8英尺×20英寸(2.44米×0.51米)的范围内发生了最大值为10英寸的位移。炮弹还造成了火灾,使得B锅炉舱和D锅炉舱内浓烟滚滚。该舰的重型装甲格栅阻挡了许多弹片,但并未受损。
4号:炮弹在跳弹之后击穿了中烟囱的0.5英寸(12.7毫米)挡焰板,最终落在挡焰板和烟囱之间,并未爆炸。
5号:炮弹命中Q炮塔基座前沿位置的6英寸(152.4毫米)上部装甲带。炮弹来自于船体后侧,斜碰上了两块装甲板连接处,并可能于接触的同时爆炸。中弹部位的两块装甲板中的前板表面在直径12英寸(305毫米)范围内凹陷,伴随表面碎裂及向心裂痕,该板的上角凹陷达3英寸(76.2毫米)。后板的表面几乎无损伤,其上角的凹陷为1英寸(25.4毫米)。装甲板背后的船肋骨及侧板轻微变形。
6号:炮弹击穿了后部4英寸(101.6毫米)炮组控制室的天花板,并经由该控制室侧面的薄钢板穿出。炮弹未爆炸。
7号和8号:两枚从船体后方射来的炮弹,命中后4英寸(101.6毫米)炮组后方艏楼甲板与上甲板结合处的0.75英寸(19.05毫米)侧板,两弹的弹着点距离约为5~6英尺(1.52~1.83米)。两枚炮弹还击穿了右舷船体的0.75英寸(19.05毫米)侧板,并在距离命中位置24英尺(7.3米)处的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表面或其上方爆炸。炮弹造成0.3125英寸(7.94毫米)主甲板损坏,造成了后4英寸(101.6毫米)炮组成员大量伤亡,约有19人死、35人伤。
“狮”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狮”号在海战第1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
以上8次中弹中,可以确定中弹时间的分别是发生在15时51分的2号中弹,发生在15时52分的3号中弹以及发生在16时24分的7号和8号中弹。其他4次中弹的具体时间无法确定,但是“狮”号先后在16时01分、16时01分30秒、16时03分和16时24分30秒的4次中弹。从以上记录可以看出,除了命中Q炮塔的一次中弹外,在海战这一阶段“狮”号的伤势远比在多佛尔沙洲之战中的伤势轻。此外,中弹记录中305毫米半穿甲弹的未爆数目也值得注意。
“狮”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示意图。
“狮”号在海战第1阶段7、8号中弹示意图。
二、“皇家公主”号
该舰的中弹记录不如“狮”号详细。该舰在战后的报告中提到整个战斗过程中其被大口径炮弹共命中9次,而在杰里科16日的备忘录中则提到其共被命中10次。值得注意的是,杰里科的并未提及这10次命中是否都是大口径炮弹。在这9次或10次中弹中,只有6次命中(3次来自左舷方向)有详细记录,不过从照片上还能辨认出另外3次被305毫米炮弹命中该舰左舷部分的痕迹。因此可推测该舰在海战的这一阶段共被305毫米炮弹命中6次,全部来自于“德芙林格”号。以下为各次中弹详情:
“狮”号储备煤舱内场景,摄于1915年6月,从图中可看出,该舰在多格尔沙洲之战中所受损伤并未彻底修复。
1号:中弹时间为15时58分。一枚炮弹命中B炮塔基座中线位置,弹着点略低于主甲板高度处的6英寸(152.4毫米)装甲带。炮弹的射击距离约为15500码(14173.2米),其以与接触面法线约25°~30°的夹角斜碰上装甲带并将后者击穿,造成了一个直径约为13英寸(330毫米)的弹孔,装甲板轻微位移。炮弹在击穿之后继续飞行了5英尺(1.52米)左右,最终在左舷前储备煤舱内爆炸。煤舱内的煤块并未被引燃,但灼热的破片造成主甲板上的包裹和一些装置起火。0.3125英寸(7.94毫米)主甲板被炸出了一个6英尺×5英尺(1.52米×1.83米)的破孔,此外炸点附近的燃煤输送道的舱壁有8.5英尺(2.59米)长的部分被炸飞。炸点附近的水密舱壁受损较重,左舷前储备煤舱有32英尺(9.75米)长部分被淹,A号上煤舱也被淹没了。在“皇家公主”号上,左舷前储备煤舱起着保护该舰前弹药库的作用,因此可以设想为是该舱室成功地阻止了炮弹射入弹药库。除以上损坏外,炸弹附近的消防管道以及通往B号左舷弹药库的舷侧通海阀控制装置也被击毁。
2号:中弹时间与1号中弹相仿,炮弹在命中舰桥下方位置的6英寸(152.4毫米)装甲带时爆炸或解体。这两次命中造成亚尔古火控塔旋转马达的保险丝损毁,导致该装置只能通过手动实施旋转,此外震动还使得测距仪发报机堵塞。破片同时切断了亚尔古火控塔与罗经平台以及指挥仪塔之间的传声管。
3号:中弹时间约为16时。炮弹击中艏楼与上甲板之间的0.5英寸(12.7毫米)左舷盖板,弹着点位于B炮塔后方,距离该炮塔中线12英尺(3.66米)。炮弹此后击穿了一道输煤道及两层薄舱壁,最终在距离弹着点22英尺(6.7米)处的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表面爆炸。爆炸在上甲板上造成了一个5英尺×5英尺(1.52米×1.52米)大的破孔,并严重损坏了炸点附近的轻结构造成。受爆炸影响,B炮塔基座的8英寸(203.2毫米)装甲在距离炸点约8英尺(2.44米)的接头处内陷约1英寸(25.4毫米),不过上甲板以下部位的3英寸(76.2毫米)装甲未受影响。爆炸引发了小规模的起火,烟气进入了前急救站,使得该舱室不得不暂时清空,烟气还进一步蔓延至了火控中心及下司令塔。此次中弹共造成8人阵亡,38人受伤,大部分是由爆炸引发的火灾以及随之而来的烟气导致。
4号:中弹时间约在16时27分至16时32分之间。炮弹击中Q炮塔右炮炮口部分,弹开约10英尺(3.05米)后在空中爆炸,对艏楼甲板造成了轻微损伤。该炮内侧的A管有2英寸(50.8毫米)长的部分损毁,同时右耳轴衬套被刮伤。尽管如此,该炮仍继续射击。
“皇家公主”号在海战第1阶段1号中弹示意图(15时58分)。
5号:炮弹穿过了该舰的2号烟囱,但并未爆炸。
6号:炮弹在前烟囱位置6英寸(152.4毫米)装甲带与9英寸(228.6毫米)装甲带交合处爆炸,估计为一次跳弹。
除上面提到的6次中弹之外,该舰的A炮塔还曾出现过严重故障。该炮塔左炮螺柱轴的曲柄齿轮在炮尾闭合时错位,导致炮尾在此后11小时里都无法开启。除此之外,该炮塔内一根扭曲变形的牵引器操作杆还造成了该炮塔右炮不发火。
三、“虎”号
该舰的Q炮塔和X炮塔几乎在15时54分同时中弹,这两次中弹的射击距离约为13500码(12344.4米)。以下先简述这两次中弹。
Ⅰ号:Q炮塔中弹位置为3.25英寸(82.55毫米)炮塔前顶部装甲靠近中央瞄准镜罩处,弹线与装甲板的夹角约为22°。炮弹在与装甲板接触时爆炸,造成装甲板右侧尾部顶点处提升2英寸(50.8毫米),而该装甲板大部分的紧固件破裂。中央瞄准镜罩被击飞,两侧的瞄准镜罩则被震动,其中右侧瞄准镜受震动影响被从固定件上扯下。炮弹虽然未能击穿顶部装甲板,但是在3英尺3英寸×4英尺8英寸(0.99米×1.42米)的范围内造成了破孔,炮塔内3人阵亡、5人受伤。其中一块弹片在转盘的中央大梁上造成了一个9英寸×3英寸(228.6毫米×76.2毫米)的破孔。受此次中弹影响,炮塔的中央瞄准镜、右侧瞄准镜以及中央旋转装置毁坏,炮塔测距仪无法使用,左侧瞄准镜产生裂痕,射击电路中断。左炮气缸内外右滑道上的气栓均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和震动吹飞,导致该炮在复进时漏水。该炮塔的两部扬弹机筒都被卡住无而法运作,不过在拆除驱动防火门的凸导轨后,左侧扬弹机筒恢复运作,而右炮则在剩余的战斗时间内依靠备用输弹道运作。该炮塔的两门主炮在中弹后不久都恢复了运作。由于火控指挥仪相关机构并未受损,因此两炮可以依靠火控指挥仪实现俯仰及旋转,并根据该舰前主炮射击时的震动进行着发射击。
受该舰本阶段第9号中弹(详见下文)的影响,Q炮塔的压缩空气供应失灵,使得柯达无烟发射药起火引起的烟气对该炮塔的运作造成了一定影响。在整个海战中,该炮塔共发射了32发炮弹,其中2发射击于中弹之前。与此同时,该舰的B炮塔一共发射了109发炮弹。
Ⅱ号:X炮塔中弹位置为其9英寸(228.6毫米)炮塔基座装甲与基座下部3英寸(76.2毫米)装甲以及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结合处附近。此次中弹使得一块大小为27英寸×16英寸(685.8毫米×406.4毫米)的9英寸(228.6毫米)装甲板被震落,同时造成3英寸(76.2毫米)的装甲板发生约3英寸(76.2毫米)的内陷,与此装甲板毗连的4英寸(101.6毫米)装甲板顶角部位也发生内陷。上甲板本身则出现破孔。炮弹经由炮塔护罩下缘以下3英尺(0.914米)处的回旋结构射入,但并未正常爆炸。在炮塔回旋盘内,该炮弹的发火药引燃,在造成了炮弹部分爆炸的同时还引发了部分类似火箭的效应。除尖端之外的炮弹主体与一大块装甲碎片,最终一同停在了炮塔中央两炮之间的下层地板上。炮塔乘员中只有中央表尺操作员被震动推到炮塔天花板上继而阵亡,其余人员毫发无伤。由于全员佩戴了防毒面具,因此也没有发生中毒。该炮塔的中央旋转轴被毁,一道防火门被卡住,左炮的俯仰控制阀铸造件破裂,海水由此渗入输弹舱,继而切断了火控指挥仪控制电路和主炮发射电路。中弹的7分钟后该炮塔恢复射击,两炮都可由独立控制俯仰,由火控指挥仪控制旋转的方式进行着发射击。该炮塔在战斗中共射击了75发炮弹,但考虑到18时11分发现该炮的实际指向与火控指挥仪的指向差了19°并于之后进行了校准,因此发射的部分炮弹其落点可能偏离目标很远。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Q炮塔中弹的弹孔照片(15时54分)。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Q炮塔中弹示意图(15时54分)。
以上两次中弹导致“虎”号在海战的大部分时间中的实际实力最多不过相当于一艘3炮塔战舰。
除以上2次中弹外的另外12次中弹,具体情况简述如下,所有中弹均由280毫米炮弹造成: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X炮塔基座中弹位置照片(15时54分)。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X炮塔基座中弹示意图(15时54分)。
1号:中弹时间约为16时05分。炮弹命中距离左舷10英尺(3.05米)、舰艏107英尺(32.6米)处的0.5英寸(12.7毫米)艏楼甲板,方向约为舰艏方向50°,炮弹在距离命中位置22英尺(6.71米)处爆炸。炸点附近轻结构严重损坏,消防管道损毁。破片在0.25英寸(6.35毫米)上甲板上以及距离炸点30英尺(9.14米)处的缆索柜顶部0.4375英寸(11.1毫米)右舷侧板上造成大量破孔,上甲板1英寸(25.4毫米)部分上造成了一个小破孔。
2号:中弹时间约为15时50分至51分。炮弹击中右舷内侧的缆索支架并将其彻底击碎,其方向约为舰艏方向60°,弹着点距离1号中弹约8英尺(2.44米)。炮弹击穿0.5英寸(12.7毫)米艏楼甲板后,在距离弹着点8英尺(2.44米)处的医务室内爆炸。炸点附近轻结构遭受严重损坏,弹片还在0.4375英寸(11.1毫米)右舷侧板上造成了大量破孔,并在1英寸(25.4毫米)甲板上造成了一个5英尺×4英尺(1.52米×1.22米)的破孔,但该舰的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则未被弹片击穿。
3号:中弹时间约为16时35分。炮弹由2号中弹位置后方14英尺(4.27米)处上甲板与艏楼甲板之间0.4375英寸(11.1毫米)侧板上的天窗射入,其方向约为舰尾方向25 °,并在距离命中位置17英尺(5.18米)处的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表面爆炸。弹片在上甲板造成了最大达3英尺×2.5英尺(0.91米×0.76米)的破孔,但未能击穿该舰的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爆炸对炸点附近的轻结构造成了相当损坏。
4号:中弹时间约为16时35分。炮弹击穿了上甲板与艏楼甲板之间某天窗正下方的0.4375英寸(11.1毫米)侧板,其方向约为舰艏方向几度。炮弹随后击中了A炮塔基座前部1英寸(25.4毫米)上甲板上方1.5英尺(0.46米)处的8英寸(203.2毫米)装甲,距离最近的装甲板垂直接缝处的距离约为1.5英尺(0.46米)。炮弹在装甲上造成了一个深约2.5英寸(63.5毫米)的破孔,破孔周围有向心裂痕,还使得位于上甲板高度的8英寸(203.2毫米)装甲下端与4英寸(101.6毫米)装甲结合部内陷了约6英寸(152.4毫米)。此次中弹对上甲板造成的具体伤害状况不详,不过炮塔本身并未受损,仅A炮塔输弹舱曾受爆炸引发的烟气影响。
5号:中弹时间不详,估计在4号中弹发生后的几分钟内。炮弹从舰尾方向射来,在主甲板高度、A炮塔基座后方4英尺(1.22米)位置击穿了“虎”号的5英寸(127毫米)侧甲,其弹孔大小为13.5英寸×12.25英寸(343毫米×311毫米)。炮弹在距离命中位置4英尺(1.22米)处爆炸,在0.375英寸(9.5毫米)主甲板上造成了一个10英尺×4英尺(3.05米×1.22米)的破孔,损毁了该层甲板上的生火长住舱以及下甲板上的面粉仓库。
6号:中弹时间估计与5号中弹相同,炮弹从舰尾方向射来,造成艏楼甲板边缘司令塔位置处的5英寸(127毫米)装甲凹陷。炮弹随后被弹飞。
7号:中弹时间约为16时20分,炮弹从中烟囱穿过,其方向约为舰艏方向17°,可能为一发跳弹。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8号:中弹时间为15时51分,炮弹命中2号及3号烟囱之间右舷部分的遮蔽甲板,其方向约为左舷侧前方向50°。炮弹在0.375英寸(9.52毫米)遮蔽甲板上造成了一个约7.5英尺×3英尺~2英尺(2.29米 ×0.914米~0.61米)的破孔,并在右舷艏楼甲板与遮蔽甲板之间的0.5英寸(12.7毫米)侧板上造成了一个7.5英尺×8英尺~4英尺(2.29米×2.44米~1.22米)的破孔。炮弹在距离命中位置16英尺(4.88米)处的艏楼甲板上方爆炸。此处艏楼甲板的结构为3英寸(76.2毫米)柚木板覆盖于1.5英寸(38.1毫米)钢板之上,受爆炸影响,板材表面破损,不过其下的1.5英寸(38.1毫米)钢板仅产生锯齿状变形,并未被击穿;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8号中弹示意图。
9号:中弹时间为15时55分,炮弹击穿了Q炮塔基座后缘后方2英尺(0.61米),上甲板下方位置的6英寸(152.4毫米)侧甲。估计炮弹与接触面法线的夹角约为5 °~10 °。炮弹在侧甲上造成了一个直径为12.5英寸(317.5毫米)的弹孔,在装甲板边缘撕裂了宽约6英寸(152.4毫米)的一部分。炮弹在击穿了一道0.375英寸(9.52毫米)舱壁后,于距离弹着点22英尺(6.7米)处的第二道0.375英寸(9.52毫米)舱壁上爆炸,炸点距离后部6英寸(152.4毫米)炮提弹机约8英尺(2.44米)。当时在该提弹机接近顶部位置停放着两块6英寸(152.4毫米)炮发射药,发射药被引燃,但火苗并未沿提弹机蔓延至下方的弹药库。爆炸对炮弹行进轨迹上及炸点附近轻结构造成了严重损坏,炸点后侧一定距离处的轻结构以及船只中线部分也被爆炸影响。爆炸在0.375英寸(9.52毫米)主甲板上造成了大量破孔,一片弹片击穿了1英寸(25.4毫米)装甲甲板,造成了一个10.5英寸×9英寸(266.7毫米×228.6毫米)的弹孔,并击穿了0.75英寸(19毫米)厚的主蒸汽管道。另一片弹片先后击穿了主甲板、0.375英寸(9.52毫米)舱壁和1英寸(25.4毫米)装甲甲板。横飞的弹片在消防管道上造成很多小破孔。此次中弹造成12人阵亡,若干人负伤或中毒。
这次中弹后,“虎”号向其后侧6英寸(152.4毫米)炮药库实施了注水。在关闭该药库通风阀的尝试失败后,进水经由该弹药库的一根通风管道蔓延至Q炮塔左舷药库。由于Q炮塔左舷药库装满了发射药,因此进水又进一步从通气板蔓延开来,导致后侧6英寸(152.4毫米)炮弹库被淹,同时水还渗进了Q炮塔弹库内。就当时的情况看,并无向后侧6英寸(152.4毫米)炮药库注水的必要,这一操作是由注水队的司炉军士在咨询了药库的负责水兵之后实施的。注意在此之前水已经由被弹片切断的消防管道,进入了该药库。
10号:炮弹命中9号中弹位置后方约30英尺(9.14米)处的6英寸(152.4毫米)侧装甲,使得中弹部位的装甲板出现了最大3英寸(76.2毫米)的内陷,并造成了肋骨一定程度的变形。
11号:炮弹命中了前引擎舱后方的9英寸(228.6毫米)侧甲。中弹部位的装甲板发生锯齿状的变形及最大4英寸(101.6毫米)的内陷,并造成装甲内侧的部分结构弯曲。10号和11号中弹可能发生在16时20分至30分之间,据称两弹都在接触时爆炸,但是显然装甲板以下的船身板并未向内鼓起——在11号中弹的条件下,这本是应该发生的。
12号:此次中弹估计发生在海战最初10分钟内,是一发跳弹。炮弹命中了距离舰尾35英尺(10.67米)的4英寸(101.6毫米)水线装甲,装甲板在约5英尺×2英尺(1.52米×0.61米)的区域内发生了最大约6英寸(152.4毫米)的内陷,并造成装甲内侧的肋骨发生屈曲和变形。此次中弹还造成装甲甲板上方约18英尺(5.49米)长的一部分舷舱被淹。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9号中弹弹孔照片,炮弹在6英寸(152.4毫米)装甲上造成了一个直径12.5英寸(317.5毫米)的弹孔。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9号中弹示意图。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11号中弹示意图。
在“虎”号的全部14次中弹中,据信3号中弹来自“塞德利兹”号,其他则全部来自“毛奇”号。
三、“巴勒姆”号
该舰在海战这一阶段共中弹两次,均发生在16时23分。由“冯·德·坦恩”号在17000码(15544.8米)距离上发射的一发280毫米炮弹,命中该舰水下部分的装甲带。中弹除造成“巴勒姆”号的中弹装甲板内移0.75英寸(19毫米)外,未造成其他后果。另一发据估计来自于“吕佐夫”号的305毫米炮弹,命中“巴勒姆”号0.5寸(12.7毫米)艏楼甲板边缘左舷舷侧引擎舱上方,与后司令塔平行的位置。炮弹在进入尉级军官食堂,并继续飞行了约14英尺(4.27米)后爆炸,对炸点附近轻结构造成严重损坏。其中一块大型弹片击穿了1.25英寸(31.75毫米)上甲板,造成该甲板在破孔位置急剧向下弯曲后又击穿了0.5英寸(12.7毫米)主甲板,最终在距离炸点20英尺(6.1米)处被1英寸(25.4毫米)中甲板挡住。炮弹在尉级军官食堂舱壁上造成了一个直径约7英尺(2.13米)的弹孔,并引发了火灾。受此次中弹影响,通往舷侧引擎舱的通风管道被毁,该舰右舷侧的一间住舱也被此次中弹造成的弹片击毁。
“虎”号在海战第1阶段12号中弹示意图。
“巴勒姆”号在海战第1阶段被305毫米炮弹命中示意图。
四、其他
在第5战列舰战队“向南狂奔”的过程中,该战队的其他舰只并未中弹。不过当“马来亚”号X炮塔转向左舷方向时,该炮塔的主机筒与输弹小车的联动出现问题,导致该炮塔右炮只能使用辅助提弹设备进行装填。
五、小结
从15时48分至16时54分,在此阶段内皇家海军各舰被280毫米和305毫米舰炮命中简要统计如下表:
以上44次命中中,据估计10次来自“吕佐夫”号,9次来自“德芙林格”号,5次来自“塞德利兹”号,13次来自“毛奇”号,17次来自“冯·德·坦恩”。此外在海战这一阶段“南安普顿”号巡洋舰也被一发重型炮弹命中,估计是来自“拿骚”号的一发280毫米炮弹。
在所有皇家海军舰只中,只有“虎”号有被公海舰队的150毫米副炮命中的记录,详情如下:
1号:炮弹命中距离舰艏58英尺(17.7米)主甲板以上位置的侧板。在“虎”号的记录上,此次命中被统计为一枚150毫米炮弹,但战后的示意图显示在这个区域出现了一个10英寸×10英寸(254毫米×254毫米)的弹孔,同时侧板在约5英尺×3英尺(1.52米×0.91米)的范围内发生内陷,据此估计这次中弹应为一发280毫米炮弹命中。
2号:船尾附近,上甲板上方3英尺(0.91米)处的侧板被命中。
德方
一、“吕佐夫”号
该舰在海战这一阶段共被命中4次,全部为13.5英寸(343毫米)弹【1250磅(566.25千克)轻弹】,但是该舰的各次中弹详情缺失。前两次命中发生在16时,炮弹命中A炮塔前方的艏楼,其中一枚落点位于起锚机附近;两枚炮弹共同在上甲板上撕开了一个大洞。这两次中弹的直接后果在当时并不严重,该舰的第1主炮塔(A炮塔)一度左右来回摇晃,炮塔操作室内3人跌倒,但很快就恢复站立。炮塔爆炸时产生的毒烟沿炮管进入药室,因此当炮尾打开时,炮塔内3人已中毒昏迷。随着海战的进行,“吕佐夫”号水下部分逐渐受创,该舰的前部吃水深度随之逐渐加深。在此情况下,这两次命中造成的弹孔就使得更多海水得以进入该舰内部,并在其装甲甲板以上部位蔓延。16时15分该舰再次被两枚炮弹命中,其中一枚在命中第1主炮塔和第2主炮塔(B炮塔)之间的25毫米艏楼甲板后爆炸,摧毁了前部急救站,导致该舱室内所有乘员非死即伤,另一枚命中主桅后方水线下的侧装甲带。此次中弹除造成该舰严重震动外并未造成其他后果。据估计前两次命中来自“狮”号,后两次命中来自“皇家公主”号。
二、“德芙林格”号
官方损伤报告显示该舰在海战这一阶段并未被大口径炮弹命中。
三、“塞德利兹”号
该舰的中弹记录较为详细。该舰在海战这一阶段共被命中5次,全部位于右舷侧,其中除3号中弹方向不明外其他均来自于侧舷10°范围以内。此外该舰在此阶段还被鱼雷命中一次。很难说究竟是第5战列舰战队中的哪一艘造成了该舰的首次中弹,但是可以确定其他4次中弹都来自“玛丽女王”号,而命中该舰的鱼雷则来自于“爆竹”号驱逐舰或“动荡”号驱逐舰。
根据中弹部位,该舰5次中弹的具体情况如下:
1号:中弹时间为16时50分,一枚15英寸(381毫米)炮弹击穿了该舰艏楼甲板右舷侧排水沟附近、舷侧鱼雷平台以上位置,在命中时爆炸。爆炸在艏楼甲板和上甲板分别造成了一个1.5米×1米和2米×4米的破孔,其中上甲板上的破孔距离中弹位置约3米。中弹造成该舰的侧板向外突出,同时弹片也在炮列甲板及一部分舱壁上造成了破孔。多道电线被破片摧毁。破片造成的损伤使得因中弹而引发的进水向该舰前段蔓延。
2号:中弹时间为15时55分,一枚13.5英寸(343毫米)1400磅(635千克)重弹从90°方位飞来,从右舷方向击穿了前桅前方炮列甲板上方5英尺(1.52米)处的侧板。炮弹在击穿了放煤槽之后在炮列甲板上爆炸,炸点紧靠20毫米纵向防破片舱壁外侧,距离其后的150毫米斜向炮廓舱壁6英尺(1.83米)。受爆炸的影响,该舰的上甲板向上隆起,20毫米炮列甲板则被撕开了一个约为3米×3米的破口。一大块来自炮弹被帽的破片贯穿船体,击穿了右舷侧的纵向舱壁,导致该舱壁几乎全毁。此次命中主要对炮列甲板上的住舱及轻结构造成了比较严重的损坏,此外爆炸还引发了火灾,对中甲板造成了一定破坏。爆炸造成的烟气,部分经由传声管进入该舰的控制室,使得右舷转换室和汽轮发电机室无法运转。此次中弹中,该舰的消防管道被击穿,由此造成的进水在消防管道关闭后被制止,而中弹对进水的影响不止于此。随着此后该舰前段进水的蔓延以及被鱼雷命中造成的损伤,这次命中造成的破坏甚至让海水得以蔓延至该舰A炮塔基座附近的中甲板处,并从那里经由破损的通风管道蔓延至装甲甲板以下的舱室。这导致当晚21时该舰的前发电机停转,同时控制室被淹。此后,进水由紧急逃生通道进一步蔓延至舷侧鱼雷平台内,甚至蔓延至该舰最前方的锅炉舱。进水还导致前部电器控制室发生故障。此次中弹共造成4人阵亡,2人重伤。炮弹的弹片证明此次命中的是一发被帽穿甲弹。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
3号:中弹时间估计在16时至16时10分之间,估计为一枚13.5英寸(343毫米)炮弹,在右舷舷侧炮塔下方船体板附近的水下爆炸。船体板在装甲板以下部分约40英尺×15英尺(12.2米×4.57米)的面积内发生凹陷,其内侧的肋骨弯曲,部分铆钉脱落。同时右舷舷舱长11米的部分被淹。
4号:中弹时间为16时17分,一枚13.5英寸(343毫米)1400磅(635千克)重弹击穿了该舰右舷最末150毫米炮炮廓位置后面的船壳板。炮弹随后击穿了该舰的200~230毫米右舷底系定板结合处(击穿位置厚度约为210毫米),最终在穿越150毫米横向炮列舱壁时爆炸。爆炸在150毫米舱壁上造成了一个大洞,并从右舷底系定板上角处撕下了很大一块装甲,底系定板严重破裂。中弹位置大约在25毫米炮列甲板上方0.5米处,受此次中弹影响该甲板炮廓外侧部分被打出了一个面积约为2平方米的破孔。中弹引发的装甲碎片和弹片射入炮廓内,弹片甚至击穿了炮廓内35毫米天花板、20毫米炮列甲板和20毫米纵向炮廓舱壁以及通向中部炮廓的防破片舱壁,造成了较为严重的破坏。破片不仅摧毁了炮廓附近的通风管道,还在炮廓炮后方横穿船体,在左舷侧板上造成了破孔,毁坏了5间住舱,同时引发了火灾。命中时,该舰右舷最末处的150毫米炮廓炮已经装填完成,中弹不仅导致该炮无法使用,且导致该炮的提弹机损坏,炮廓内的乘员除一人外全部当场阵亡。尽管该炮提弹道的防火盖被冲击力压往提弹井并严重变形,同时防火盖后的一个弹药筒也受到了冲击,但是并没有导致发射药着火。在该炮下方的药库内,乘员们感受到了压力,于是在提弹井的下方开口处放置了一个木盖以防止爆炸。在炮廓内,安置了弹底引信的备便弹被冲击力击碎,但并未爆炸。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位置照片。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位置照片,摄于威廉港浮动船坞。照片还显示了16时57分命中该舰的鱼雷造成的破坏,受伤位置的主装甲带和上部装甲带装甲板已被移除。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在该舰右舷的高马力和低马力涡轮舱内,爆炸引发的烟气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危险,乘员在一段时间内不得不从低马力涡轮舱撤离。和2号中弹一样,此次命中的估计也是一枚被帽穿甲弹,其射击距离估计为18000码(16459.2米)。
另外,高速航行时带起的海水和近失弹掀起的水沫,使得海水从弹孔进入舰体直达煤舱。虽然便携式电动水泵维持了外侧煤仓内的水位,但右舷外侧煤仓的送煤系统被毁。
5号:中弹时间为15时57分,一枚13.5英寸(343毫米)1400磅(635千克)被帽穿甲弹命中了该舰后跨越射击炮塔的230毫米基座装甲,命中位置大约在炮列甲板上方2米处,非常接近两块装甲板的垂直接缝处,不过中弹造成的0.35米×0.35米弹孔则全部在其中一块装甲板上,与这块装甲板相连的装甲板受损但并未发生位移。另有一道外部通风井被毁。这次命中的射击距离估计约为14500~15000码(13258.8~13716米)。命中时炮弹与接触面法线的夹角约为33°,炮弹在穿透装甲板的过程中爆炸,引发的装甲碎片和弹片在炮塔环形支撑舱壁上造成了一个约1.5米×1.5米的破孔,一块弹片进入了该炮塔的操作间内,导致炮塔的回转和俯仰机构,提弹机和弹药筒传输轨都无法运作。操作室内的两份主发射药和两份前发射药因中弹而被引燃,该炮塔和该舰后部随即被浓密的黄色烟云笼罩。起火后火苗随后进入炮室,当时炮室内左炮已经装填完毕,弹药筒装填托盘上正存放着两份主发射药和两份前发射药,不过未被引燃。火苗还向下蔓延至炮塔固定结构与回旋结构之间部分以及主提弹道位置,而存放在一个已经放下的弹药筒机筒内的主发射药仅仅被火焰熏黑,该发射药和同时存放在机筒内的前发射药都未起火,尽管后者的丝绸包裹被烤焦。在药库内,仅有两个存放前发射药的容器处于打开状态,而存放的发射药都并未起火,不过容器的纸质标签被部分烧毁。注意到在此次中弹中,只有两份主发射药和两份前发射药被引燃,而在多佛尔沙洲之战中,共有62份发射药被引燃。这一事实证明了,多佛尔沙洲之战后,公海舰队引进的新条例,尤其是绝对禁止在药库和主炮之间堆积发射药这一规定的价值。在防毒面具的保护下,药库和弹库内的乘员基本幸存(共计10人),但输弹舱内的乘员则几乎全部当场阵亡(唯一的幸存者在海战后来的进程中也伤重不治)。此外,操作间和交换机室内的乘员也全部阵亡。该炮塔的动力回转机构在此前的战斗中就已经损坏,因此在中弹时部分炮组成员正在操作间内手动操作回转机构。炮室内的乘员仅有6人幸运地从炮塔检修孔中逃出,但这些幸存者也被严重烧伤,其中3人此后伤重不治。弹头提升室内的乘员全部阵亡,其中部分被沿弹头提升井向下蔓延的火焰烧死,其余仍佩戴着防毒面具的乘员则阵亡在弹头提升室上方舱室内。操作间内被毁的部件包括:右侧旋转马达、横动机构动力组、手动回转机构、两部液压泵及蓄电池、两部液压马达、两部发射药提升轨及装填机械、左侧下部发射药提升井上半部分、通往炮塔的弹头提升井等。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
中弹后,该炮塔的弹库操作人员等到弹库的火苗熄灭之后进入药库,对药库实施了注水作业,在确认火已熄灭之后停止了注水。药库内的水深约为1米,部分注水经由破损的传声管和通风管道进入了下方的泵房,造成该舰的后部水泵无法运作,注水还蔓延至该舰尾端炮塔的药库内。此次中弹后,该舰C炮塔在日德兰海战后面的战斗中均无法使用。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示意图。
“塞德利兹”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位置照片。
“塞德利兹”号的枪炮长弗尔斯特少校(Foerster)曾参加过多格尔沙洲之战,对这次海战中该舰两座舰艉炮塔几乎殉爆的经历记忆犹新。当时中弹后多亏船员不顾灼热的高温,用手扳开炮塔的注水阀操作轮及时完成注水,该舰才幸免于难(该船员双手严重灼伤,深可见骨,此外因吸入有毒气体导致肺部受伤)。15时57分的中弹让少校回忆起了那次恐怖的经历:
几乎在我舰开火的同时,我便看到了敌舰炮口的闪光,他们的“问候”不久后就落在我们附近的海面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噪音,各舰射击时雷霆般的炮声以及炮弹在水中爆炸的轰鸣,战斗迅速白热化……我们很快就确定了目标“玛丽女王”号的距离:一轮齐射偏远,第二轮齐射偏近,于是我们立即展开了效力射。开火之后约10分钟,哈布勒(Habler)通过电话向我报告:“C炮塔失去联络,烟气经由通往该炮塔的传声管进入火控中心。”这和我在多格尔沙洲之战中收到的报告如出一辙,当时也是发生在海战开始后不久。根据经验,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发射药起火,炮塔无法运作。于是我快速地下达了命令:“向C炮塔药库注水!”——把药库置于水面下,从而防止事故的进一步发展。
四、“毛奇”号
与“塞德利兹”号相比,“毛奇”号现存的受损记录较为单薄,但现存资料仍足以描述该舰在这一阶段的5次中弹的细节。
1号:中弹时间为16时02分或其后不久,一枚据推测来自 “虎”号的炮弹在船体前部位置附近的水下爆炸。爆炸造成炸点附近的船体板内陷,并对该舰造成了剧烈的震动,使得该舰的双层船底有相当部分浸没至右舷部位。该舰纵倾平衡水柜之一底部的部分铆钉松动,造成了舰艏鱼雷平台的轻微的进水,引发3°的侧倾。通过反向注水,这一进水很快就被解决。进水和反向注水造成船体内的海水总量约为1000吨,前部和后部的吃水均变为8米。
2号:中弹时间为16时16分,在18000码(16459.2米)距离上发射的一枚15英寸(381毫米)被帽穿甲弹。炮弹击穿了右舷5号150毫米炮廓炮下方、水线标记上方2.65米处的200毫米上部侧装甲带,在装甲板上造成了一个外侧直径约为550毫米、内侧直径39英寸(0.99米)的弹孔。弹孔所在装甲板后缘外凸1.25~2英寸(31.75~50.8毫米),其前缘则外凸0.375~1英寸(9.5~25.4毫米),而炮廓的150毫米装甲板则发生了最大值为0.375英寸(9.5毫米)的向外位移。炮弹在击穿后于外侧煤舱内爆炸,造成煤舱内4名司炉当即阵亡,另有一人因伤势过重而身亡。该煤舱底部的装甲甲板厚度分布如下:中甲板高度的装甲甲板厚25毫米,倾斜部分厚度为50毫米。该装甲甲板未被击穿,但煤舱通向中甲板通道的6毫米舱壁被弹片和装甲碎片撕开。受爆炸影响,8毫米炮列甲板凸起,并在炮尾位置被从下方击穿,此处的150毫米副炮提弹井也被弹片撕开。穿甲弹的弹体部分最终停在该提弹井内,并造成药库提弹机卡死。5号150毫米炮廓炮因炮闩卡死无法运作,同时炮列甲板被毁部分产生的残片也插进了炮身内。弹片撕破了炮廓内的2份备便发射药容器,造成发射药起火,导致炮廓内的12名炮组成员全部阵亡(其中10人当即阵亡),其中大部分头部或四肢骨折,并伴有严重的烧伤。与该炮相邻的4号炮廓也被烟气影响,该炮廓成员不得不暂时撤出。火苗还经由提弹井向下蔓延至药库,药库内乘员中有两人严重烧伤,另有一人吸入了大量毒烟并于两天后去世。不过药库内乘员中也有两人毫发无伤,另有两人轻伤。火苗还通过被撕开的煤舱舱壁进入中甲板通道内,并在此处造成了一定伤亡。
此次中弹产生的烟气导致该舰的4号和6号150毫米炮廓炮在一段时间内无法运作,烟气散尽后渗水处被堵住。此次中弹造成的唯一进水出现在外侧煤舱底部装甲甲板斜面顶部位置,被淹部分长度约有20英尺(6.1米)。当时煤舱内的具体储煤情况缺失,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毛奇”号的外侧煤舱并未装满,尽管出于舷外部分防护的考虑,部分储煤曾被转移至该煤舱。
“毛奇”号舰长在日德兰海战后的报告中,根据此次中弹做出的推测颇为有趣。由于炮弹的弹体部分最终停在150毫米炮廓炮的提弹井内,因此该舰的乘员得以确定炮弹直径为381毫米。由于该舰当时正与装备13.5英寸(343毫米)主炮的“虎”号交火,因此舰长的结论是原先的“虎”号早在多格尔沙洲之战时便已经被击沉,而自己现在正在交火的对手是一艘侧影和“虎”号类似,且装备了15英寸(381毫米)主炮的新战巡。这显然说明舰长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家海军第5战列舰中队的存在。奇怪的是,根据当事人的回忆和作战日记,在德方战巡战列线中分别位于“毛奇”号前后位置的“塞德利兹”号和“冯·德·坦恩”号均注意到了第5战列舰中队的参战。前者将第5战列舰中队的战舰误认为“英王乔治五世”级;后者正确判断舰型为“马来亚”型,但数目则误认为5艘。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位置照片,本照片体现了炮弹在左舷内侧爆炸后造成的效果,摄于“毛奇”号进入浮动船坞时。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位置照片,摄于“毛奇”号进入浮动船坞后。
3号:此次中弹与2号中弹几乎同时发生,也是一枚15英寸(381毫米)弹。炮弹命中距离舰尾50英尺(15.2米)处炮列甲板下方的右舷侧船体板,命中部分大致比重载水线高3.35米。炮弹在穿透了船体后从内侧撞上了左舷侧100毫米侧装甲带重载水线位置。炮弹似乎并未爆炸,但是造成一块装甲板脱落,并在舷内船体板上造成了一个约6英尺×5英尺(1.83米×1.52米)的弹孔。除弹孔外,船体板部分被毁,另外部分被撕开并弯曲。虽然此处的装甲甲板并未受损,但大量海水从舰尾位置渗入了该甲板上方的舱室中,被淹部分总长达120英尺(36.6米)。
4号:中弹时间为16时23分,此次中弹依然是一枚15英寸(381毫米)弹。炮弹在270毫米装甲带右舷2号150毫米炮廓炮位置之后不远处爆炸,炸点距离重载水线位置16英尺(4.88米),不过仍在实际水线下方。中弹造成一块体积为9英寸×12.5英寸×2.75英寸(228.6毫米×317.5毫米×69.8毫米)的装甲块从装甲板表面脱落,装甲带下缘的一块125毫米装甲板向内位移40毫米~200毫米,且在该装甲板上造成了深3英寸(76.2毫米)的裂痕。炸点附近的船壳板长达36英尺(11米)的部分内陷最深达14英寸(355.6毫米),该部分最深处距离装甲带下缘8英尺(2.44米)。除内陷外,该部分船体板还在多处被撕裂,并被一块破片击穿,部分船肋接头弯曲。同时中弹位置附近的侧舱壁严重扭曲。受此次中弹影响,该舰右舷舷舱有长达71英尺(21.6米)的部分被淹,防护煤舱(当时为满载状态)内则有长达53英尺(16.1米)的部分被淹,而外侧煤舱则有32英尺(9.75米)长的部分被淹——该煤舱进水位置在中甲板高度的装甲甲板顶点上方。与右舷舷舱相连的双层船底亦有16英尺长(4.88米)被淹。除此之外,少量水渗入了防护煤舱前方远达33英尺(10米)处,但进水此后被排干。少量海水一度通过安装于未在此次中弹中未受损的防鱼雷舱壁上的煤舱舱门,渗入该舰的3号和4号生火间,但经过维修人员的努力,舱门在中弹后恢复了水密。在实际水线上方,防雷网储藏间受损较重,防雷网本身虽未破损,但部分已落入水中。右舷2号150毫米炮廓炮一度被抬起,但不久即完成回位。受此次中弹影响,该舰方位指示器的机械部分无法运作。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4号中弹示意图。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4号中弹位置照片。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示意图。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位置照片,摄于1916年6月7日。
“毛奇”号在海战第1阶段5号中弹位置照片。
5号:中弹时间为16时26分,仍然是一枚15英寸(381毫米)弹。炮弹在主桅之后不远处的右舷270毫米装甲带上爆炸,炸点位于重载水线下方0.3米处,距离装甲板后缘28英寸(711毫米)。爆炸造成装甲板表面部分开裂,该装甲板(总长约5米)后缘内陷0.3米,其前缘则外凸40毫米;装甲板后侧的装甲板前缘内陷160毫米,后缘外凸1.25英寸(31.75毫米)。这两块装甲板中央区域都产生了裂痕;中弹装甲板上方的装甲板则发生约40毫米的向内位移。炸点附近倾斜的26英尺(7.92米)长的装甲甲板则产生了最大10英寸(254毫米)的内陷,中弹装甲板内侧的外船体板向内弯曲,装甲带以下的船体板则有40英尺(12.2米)部分产生了最大16英寸(406毫米)的内陷,并伴有撕裂痕。这部分船体板最深处距离装甲带下缘5英尺(1.52米)。受此次中弹影响,该舰右舷舷舱有长达75英尺(22.9米)被淹,防护煤舱内则有长达63英尺(19.2米)被淹,而外侧煤舱则有43英尺(12.9米)长的部分被淹——该煤舱进水位置同样在位于中甲板高度的装甲甲板顶点上方。防护煤舱被淹位置前后一段距离内都发生了少量进水,但进水同样很快就被排干。与4号中弹情况类似,防鱼雷舱壁未被损坏,阻止了进水蔓延至重要舱室。在实际水线上方,防雷网储藏间被撕裂达33英尺(10米),但防雷网本身并未破损。4号中弹和5号中弹的发射距离估计在15500~16500码(14173.2~15087.6米)之间。
以上中弹造成“毛奇”号向右倾斜约3°,该舰通过向左舷舷舱内方向注水扶正了这一倾斜。加上反向注水的效果,该舰船体内的海水总重估计达1000吨,其后部吃水深度增加约2英尺8英寸(0.81米),前部吃水深度则减少约8英寸(0.2米)。尽管如此,直到海战结束,该舰仍能保持25节的航速。16时16分命中该舰的15英寸(381毫米)被帽穿甲弹据信来自“刚勇”号,但不确定命中该舰的其他15英寸(381毫米)弹究竟是来自“刚勇”号还是“巴勒姆”号。
五、“冯·德·坦恩”号
该舰在这一阶段共中弹3次,其中第1次中弹已在上文描述,另外2次简述如下:
2号:中弹时间为16时20分,为一枚来自“虎”号的13.5英寸(343毫米)弹,炮弹命中该舰舰艏炮塔的200毫米基座装甲右侧,中弹位置距离基座上缘230毫米,距离水线约9米,大致位于中弹装甲板中央。炮弹与接触面的法线夹角约为25°,射击距离约为17000码(15538米)。炮弹在命中同时爆炸,在装甲板边缘造成了一个0.9米×0.55米的弹孔,并在装甲板上相当大的面积内造成了向心裂痕以及直达艏楼甲板的深裂痕。虽然装甲板紧固件并未被破坏,但装甲板仍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弯曲变形。8毫米厚附15毫米加强的艏楼甲板在距离命中位置1.1米处被击出了一个4.4米×1米大的破孔,同时8毫米上甲板也被破片击穿。该舰舰艏炮塔被严重震动,此外一大块装甲碎片飞进炮塔,其电力回旋设备被毁,导致炮塔被卡死在右舷后方30°的位置,于此后的战斗中一直无法运作,此外该炮塔左炮的俯仰亦被卡死。此次中弹并未在炮塔内引发火灾,也没有产生多少有毒气体,但仍在第一时间对该炮塔的药库进行了注水作业。此外,中弹位置附近的某舱室内发生了小规模起火。此次中弹造成6人烧伤,2人轻伤。
“冯·徳·坦恩”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示意图。
3号:中弹时间为16时23分,同样为一发来自“虎”号的13.5英寸(343毫米)炮弹。炮弹从右舷方向飞来,命中船体上甲板上方舰艉炮塔基座中线前方3英尺(0.91米)处内陷的位置,中弹位置较水线高约3米。炮弹击穿了该处的侧板和25毫米炮列甲板之后,继续击穿了一道住舱舱壁和纵向煤舱舱壁,最终在炮列甲板下方40英寸(1米)、装甲甲板上方90英寸(2.3米)处、舰艉炮塔基座30毫米装甲(即炮塔基座的外层防护柱)前方爆炸。炮弹在船体侧板和中甲板上造成的弹孔大小分别约为16英寸×20英寸(406毫米×508毫米)和0.9米×0.4米,此外爆炸将炮列甲板撕开了一个大小为1.9米×1.6米的破孔。装甲甲板倾斜部分(50毫米)并未受损,但25毫米的装甲甲板水平部分被冲击波击弯及撕开两个小破孔。舰艉炮塔基座在中甲板和装甲甲板之间长约12英尺(3.66米)的部分被弹片击穿,发生了位移,被推向主炮的支撑结构。支撑结构本身也受爆炸影响向内弯曲,部分地方被弹片击穿。大量弹片还飞进了炮塔手动回旋操作室内,造成一人阵亡。手动回旋操作室产生的破片导致该炮塔卡死。弹片还导致炮塔的动力回转和俯仰机构以及炮塔下部提弹机构的动力装置失效。该舰损管部门此后不得不出动爆破组,对卡住炮塔一部分扭曲的金属块实施爆破,虽然该部门使尽浑身解数,但该炮塔还是只能通过手动实施回旋。
“冯·徳·坦恩”号在海战第1阶段2号中弹位置照片。
炙热的破片还造成储存在该炮塔下方的练习靶标起火,产生了浓密的烟云,火灾延续了约一小时才被扑灭。浓烟与其他有毒气体经由破损的通风管道进入两座舵机舱。此外第二舵机舱的送风井被毁,另有一座通风泵被撕离基座。以上影响造成舵机舱内乘员撤离舱室达20分钟,但在此期间该舰仍能实施操舵。焖烧延续了数小时,产生的烟气笼罩了全舰。由于该炮塔药库的通海阀被埋在残骸之下,该药库无法在第一时间内实施注水。尽管如此,该炮塔内没有弹药起火,存放在炮列甲板与上甲板之间的工作室内、距离炮塔基座中弹处六七英尺(1.83~2.13米)的2份主发射药和2份前发射药也没有受损。
此次爆炸的效果主要沿着炮弹行进方向展开,距离炸点10英尺(3.05米)的一处横向舱壁相对而言受损轻微。基座附近约6英尺×5英尺(1.83米×1.52米)范围内的25毫米炮列甲板隆起变形,而该处的25毫米装甲甲板则出现两个小破孔并向下凹陷。在50毫米装甲甲板倾斜部分同样出现两个小破孔,该部分装甲甲板本身略有弯曲。其他损伤包括右舷纵向舱壁有长约8英尺(2.44米)的部分被毁,左舷纵向舱壁则有长36英尺(11米)轻微弯曲。炮弹射入时扯松了部分防雷网,使其部分悬垂于舷侧。但船员及时地在防雷网卷入推进器前将其割断。该舰高速航行时通过弹孔进入船体的海水经由破损的管道渗漏,装甲甲板和上部平台甲板部分被淹。
此次中弹共造成6人死、14人伤,其中5人当时位于炮塔外。舰艉炮塔直至当晚20时前无法运作,此后只能用人力实现回转、俯仰和下部提弹机构的运作。该炮塔的上部提弹机构仍可使用电力运转。
除了上述三次中弹造成的损伤外,该舰右舷舷侧炮塔内的280毫米主炮于16时35分过热,进而无法正常复进。这一故障直到当晚19时30分才排除,但仍会在此后射击时重现。该舰左舷舷侧炮塔的右炮于16时50分也发生了类似故障。受2号或3号中弹产生的振动影响,该舰的无线电接收装置发生故障,其中中天线和左舷大型天线的电线被毁,隔离器破损。受此影响该舰无法接收5号波段上的信号,而0号波段上的信号则由于隔离器破损,或受大型天线上垂下的电线影响而无法清晰接收。
“冯·徳·坦恩”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示意图。
“冯·徳·坦恩”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位置照片。
六、小结
从15时48分至16时54分,在这一阶段的海战中德国战巡被大口径炮弹命中的次数简要统计如下表:
“冯·徳·坦恩”号在海战第1阶段3号中弹对其轻结构造成了较大破坏,左上可见中弹在炮列甲板上造成的破孔,右中则显示该舰艉炮塔结构遭到的破坏。
以上命中中,13.5寸弹据信全部被帽穿甲弹,15寸弹则为被帽尖端普通弹和被帽穿甲弹。
值得注意的是,在海战这一阶段,仅“毛奇”号取得的命中次数(13次)就超出了英国全部战巡取得的命中次数(11次)。虽然德方在能见度上具有优势,但从皇家海军的角度而言,如此糟糕的炮术表现依然是难以接受的。“冯·德·坦恩”号的舰长在海战后的报告中就曾指出英方战巡的射击准头颇差,且各舰多少有些各自为战的意味;同时指出第5战列舰中队的射击不仅频率很高,而且落点很集中。
除了上述大口径炮弹命中记录外,皇家海军驱逐舰的4英寸(101.6毫米)炮也取得了部分命中,其中“德芙林格”号便被4英寸(101.6毫米)炮命中7次。其中一次炮弹在舰桥下方爆炸,对最上层的上层建筑甲板上造成了一个8英尺×4.5英尺(2.44米×1.37米)的破孔。“吕佐夫”号也可能在这一阶段被4英寸(101.6毫米)炮弹命中,但中弹详情缺失。此外,“塞德利兹”号的右舷装甲带也曾被一发4英寸(101.6毫米)弹命中。
争议
后世对于日德兰海战中皇家海军的表现批评颇多,而贝蒂和杰里科的拥趸们也分别向对方做出了严厉的攻击。在长期的争论中,“向南狂奔”这一阶段中,贝蒂和伊万-托马斯的表现一直是主要议题之一。除了指挥上的争议之外,皇家海军在该阶段的表现还引发了其他方面(如火控系统)的争议,进而也引发了对皇家海军“体制问题”的批判。
海战结束之后,杰里科本人在第一时间内对于这一阶段的评价较为克制,但仍堪称严厉:
战巡对战阶段令人不满的事实是:5艘德制战巡在面对6艘英制战巡时,我方在开火20分钟后又得到了4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远距离支援的情况下,德方仍能击沉“玛丽女王”号和“不倦”号……这一结果无论如何都堪称令人难堪。
伊万-托马斯少将(肖像画),时任第5战列舰队指挥官。
与后世的评论相比,杰里科的这一评价还是客气的。科雷利·巴奈特(Correlli Barnett)在《持剑者:一战中的最高指挥官》(The Swordbearers: Supreme Command in the First World War)一书中就写道:“被决定性击败的贝蒂在舍尔面前抱头鼠窜。”在《布拉西年刊》(Brassey's Annual)1924年刊载的一位匿名作者所写的文章则声称:
尽管弱势一方在舰队交战获得一定优势的例子在历史中并不鲜见,但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皇家海军中队在占据速度和火力优势的情况下,于仅仅35分钟内便被击败。
当然,上述两个评价有失偏颇。因为除了“虎”号之外,其他英制战巡都没有明显的速度优势。况且,在舍尔登场前,急于脱离战斗的是希佩尔而非贝蒂,无论是贝蒂的战巡,还是伊万·托马斯的第5战列舰中队,都在一种灭此朝食的心态下对希佩尔紧追不舍。而当舍尔登场之后,面对实力的巨大差距,贝蒂显然不可能选择与公海舰队主力硬拼,此时他的任务已经转为与舍尔保持接触,在将后者引向杰里科率领的大舰队主力的同时,持续向杰里科提供相关情报,并阻止大舰队主力在开火前被舍尔或希佩尔发现——至于这一任务完成的质量如何,就另当别论了。
无论如何,贝蒂在这一阶段仅在数量上就被希佩尔打了0∶2,皇家海军幸存战巡的受损程度也比对手更为严重。若非第5战列舰中队在“不倦”号殉爆之后投入战斗,双方的交换比可能会更为悬殊。在哈珀上校(John Harper)负责编写的日德兰海战官方报告中,对这一阶段交火结果的评估为贝蒂被“部分击败”。无论如何,应该承认希佩尔的战巡在这一阶段的表现更好。
就这一阶段中的表现,贝蒂所部受到的指责主要集中在他未能在投入交火前集结第5战列舰中队和英方战巡糟糕的炮术表现这两点上。前者在本章第已节已有较为详细的解读,这里仅需补充贝蒂及其支持者的观点:贝蒂自知拥有数量和火力优势(实际上海军部通报的情报显示希佩尔麾下有6艘战巡出战,因此很难说贝蒂自知拥有数量优势,不过考虑到贝蒂在第一时间认为遭遇的仅是敌方轻巡,因此这种开脱的说辞也是合理的),并担心集结带来的延误可能造成希佩尔溜掉。杰里科虽然在战后最初的报告中支持贝蒂,但此后也转而认为贝蒂应先行集结再投入交火。
就炮术方面,英德双方均承认第5战列舰中队的射术更为优良。希佩尔在战后的报告中就表示:
(在向南狂奔阶段)英国战巡对我方战巡并未造成严重破坏……但另一方面,“马来亚”级战列舰以及敌主力舰队的炮术堪称精良。
如本章第三节的统计所示,在这一阶段双方的命中数差距巨大(44∶17),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1.双方能见度条件差距明显。在整个“向南狂奔”的过程中,德方的能见度一直较好。从整体上来看,贝蒂所部在西希佩尔所部在东,从希佩尔所部看来,贝蒂麾下战巡的背景是战场西部晴朗的天空,因此贝蒂麾下各舰的侧影均非常清晰,希佩尔所部从而得以更好地进行校射。由于战场东部的天空密布阴暗的灰云,并伴有水平线上的薄雾,因此贝蒂所部的射击条件先天就不如对手。贝蒂官方传记的作者当时也在“狮”号的舰桥上,他回忆称:“当时的能见度极不可靠,这种天气在夏季的北海非常典型,不同程度的薄雾弥漫在海面,湿度之大,甚至连阳光也难以穿透。不幸的是,西方水平线倒是很清晰。”贝蒂和伊万·托马斯战后的报告也提到射击时目标非常模糊,托马斯还提到常常仅能观察到对手开火时的炮口闪光。对这一点,杰里科也给予了理解。事实上,若干德国战巡舰长(如“吕佐夫”号和“塞德利兹”号)在海战后的报告中,也推断这一阶段英国战巡糟糕的射击结果和较慢的射击速度都说明了英方的能见度条件较差。
2.废气的影响。由于战场上当时的风向为西北西,考虑到贝蒂麾下的战巡排成一条西北-东南方向的斜线,其排出的烟气被风吹向双方舰队之间的海域,从而影响了己方的观瞄。与此相反,希佩尔麾下各舰排出的烟气则更快地被风吹散,不对己方射击构成妨碍。此外在交火之初,皇家海军第9驱逐舰队因急于投入位于战巡前方的战位并准备进行鱼雷攻击,因此加速从本方战巡的交火侧驶过,该驱逐舰队排出的浓烟几乎完全挡住了“皇家公主”号和“虎”号的视野。
3.德制立体镜测距仪效果比英制双象重合测距仪性能更好。关于这一点在本书最后一章有更为详细的分析。同时需要注意到,“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装备的15英尺(4.57米)测距仪,性能要比英制战巡装备的9英尺(2.74米)测距仪更好,这也是第5战列舰中队射术更佳的因素之一。此外,由于皇家海军在战前对测距仪操作员的训练不足,其素质明显不如公海舰队的同行。徳舰枪炮官使用的光学器材性能也非常出色,“德弗林格”号的枪炮长哈泽少校就曾对自己潜望镜的蔡司镜头大加赞赏:“即使在远距离上,我也能清晰地观察到敌舰的细节,例如敌舰炮塔的动向,各炮管在射击后放平以便装填的动作。”前文中“冯·德·坦恩”号的炮长玛尔霍兹少校对击沉“不倦”号经过的描述也显示,在击沉后者的过程中他始终能清晰地观测到“不倦”号的机动。
4.贝蒂麾下战巡的火力分配出现失误,这一点在本章第一节已经提及。
5.英方使用的试射方式获得准确距离的速度较慢,因此也较难取得跨射。关于这一点在本书最后一章有更为详细的分析,不过也有近年来的某些研究发现这一观点未必成立,参见附录10。此外,贝蒂麾下的战巡舰队航速为25节,而希佩尔所部则为18节,因此从火控角度而言,德舰的射击平台更为稳定。
6.贝蒂麾下的战巡舰队射术本就不如大舰队中的战列舰。杰里科在战后就曾私下评价过“根据战后的炮术训练记录,显然我方的大部分战巡射击水平都非常低”。这一评价可能稍有夸大,但无疑战巡的射击水平与战列舰相比差距明显。一方面,虽然战巡在实战中是在25节航速下进行射击,但在战前的演习和训练中,战巡的航速被限制在12节左右,这无疑是大大降低的射击难度。与此同时,演习和训练中射击距离也被限制在9000~10000码(8229.6~9144米)上,这远低于日德兰海战中双方的实际交火距离。以上两点使得英方战巡在演习和训练中面对的射击难度远低于实战。另一方面,尽管贝蒂麾下聚集了大批经验丰富的枪炮官,但由于福斯湾较为狭窄,因此也无法进行常态的射击训练(驻扎在斯卡帕湾的大舰队主力则无此问题,因此战巡舰队各部需要轮流前往斯卡帕进行射击训练,海战前第3战巡中队即由此前往斯卡帕湾)。
7.除此之外,传统观点认为皇家海军所使用的德雷尔火控台性能不如亚尔古火控台,前者仅因为“体制问题”而被海军部采用,而很多观点都认为前者抄袭了后者。不过2005年出版的《无畏舰炮术与日德兰海战》(Dreadnought Gunnery and the Battle of Jutland)一书对这一传统观点进行了反驳。使用了亚尔古射钟的“玛丽女王”号,在“向南狂奔”阶段取得了较好的射击成绩(4次命中,“狮”号、“皇家公主”号和“虎”号在这一阶段各取得2次命中),但与此同时,也使用德雷尔火控台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射击距离更远,但是其战绩却更为优秀。这固然和15英寸(381毫米)主炮在远距离上散布较小、15英尺(4.57米)测距仪性能更好、第5战列舰中队的射击平台更为稳定有关,但很难说从第5战列舰中队以及战巡舰队各自的视角出发,希佩尔所部的距离变化率有多大的区别。更何况,“冯·德·坦恩”号和“毛奇”号在被第5战列舰中队攻击后,还采取了Z字形机动以规避后者的炮火,而希佩尔麾下的其他3艘战巡在与贝蒂麾下的战巡交火时并未采取这一机动。此外,根据参战者的回忆,第5战列舰中队的能见度条件也未见得比己方战巡好多少。在“厌战”号校射桅顶参战的一名军官候补生回忆道:“虽然公海方向能见度极佳,灿烂的阳光洒在平静的海面上,但是东方的地平线则被海面的迷雾所笼罩,即使在望远镜中敌舰的动向也难以分辨。”
除了以上原因导致战巡舰队的射术较差外,还有一些原因导致了战巡舰队蒙受巨大损失而又未能对敌舰造成重要破坏。
(1)英制炮弹质量不佳;
(2)战巡各舰防火措施不到位。尤其是为弥补射术的不足,战巡舰队极端的追求射击速度,这导致战巡炮塔结构内存储了大量发射药,因此一旦炮塔结构中弹就容易引发发射药起火;
(3)英制战巡防护不足。
以上因素将在本书最后一章中进行更为详细的分析。贝蒂本人在1918年曾表示,英制炮弹质量不佳以及战巡防护不足,是造成“向南狂奔”阶段战果令人失望的主要原因。在这一点上倒不能完全说是推卸责任,但对于“防护不足导致‘不倦’号和‘玛丽女王’号沉没”这一指责,海军部建造部门显然有不同意见。
另一方面,从火控的角度来看,战巡舰队在这一阶段糟糕的射击结果也并不意外。无论是德雷尔火控台还是亚尔古火控台,都需要先通过一段时间的测距和修正,进而得出较为准确的敌舰航向航速之后,才能较为准确地解算火控所需参数。这一过程中,保持较恒定和较低的距离变化率,对解算参数非常重要。当战舰转向时(无论敌我),距离变化率会急剧升高,因此从火控的角度来说这种机动非常不利。在交火之前,贝蒂既没有及时集结所部——除了第5战列舰中队外,第2战巡中队也未能及时加入战列线,也没有及时调整航向以避免自身烟气的干扰。贝蒂的机动直接导致其麾下的战巡没有在驶入敌舰射程之前就开火,而且在开火时其麾下的各舰仍在机动以图组成战列线。同时,过于频繁的转向也使得各舰没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测距,完成对火控参数的测算。因此在“向南狂奔”阶段中,贝蒂麾下的战巡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火控上的优势。而这一优势一旦失去就很难夺回,除非通过机动脱离交战,然后在停火后重新接战。“不倦”号沉没后,双方战巡之间的距离一度拉开到20000码(18288米)以上,并因此被迫停火。在第5战列舰中队登场后,贝蒂再度拉近与希佩尔的距离并一度获得了火控上的优势,但这一优势很快就消失了。此外,考虑到本阶段贝蒂频繁的机动,在此条件下理论上德雷尔火控台要比亚尔古火控台的表现更为出色。从火控角度对贝蒂这一阶段指挥的评论详见附录10。
总之,尽管大舰队在“向南狂奔”阶段的表现在战后有众多争议的地方,但在1916年5月31日17时,无论是贝蒂还是伊万-托马斯显然都无心就日后别人或自己的责任多作指责或辩解,因为在公海舰队主力猛烈的炮火之下,安全撤退并将对手引向己方主力才是最重要的。现在,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公海舰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