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与现代之间:全球化视域下的新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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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历史演变篇

第一节 新疆古代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波折发展

一、原始时期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起源与萌芽雏形(公元前21世纪至公元前221年)

体育作为人类的一种社会活动,学术界的大多数研究认为它起源于生产劳动、军事活动、宗教活动及游戏活动等社会实践。因此,要了解新疆古代体育活动的产生,必须要追溯到人类最原始时期,从古代先民的生存环境和需求谈起。

有文献记载:“古者丈夫不耕,草木之实足食也;妇人不织,禽兽之皮足衣也。”王先慎.韩非子集解:五蠹[M].钟哲,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8,7.这说明,原始社会中,人们过着采集、狩猎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方式,主要凭借人们自身的身体能力,如投掷、跳跃、追逐等来获取食物,因此,体育活动也是为了适应原始社会需求而逐渐产生的。

居住在远古新疆各地原始部落的先民们,在狩猎时,不仅需要充分利用他们的力量与技术,而且还使用工具。如:新疆哈密市七角井遗址中采集到的“石叶很小,多呈长条形,有的用交互打击法制成尖状器、雕刻器和箭头等”安志敏.中国西部的新时期时代[J].考古学报,1987,2.;吐鲁番阿斯塔那遗址采集石器中“有的通体进行非常精致的加工而成桂叶形石镞、石矛或石刀”吴震.新疆东部的几处新石器时代遗址[J].考古,1964,2.及发掘出土的许多箭;辛格尔遗址中“最典型最具特征的是通体用压削法进行相当精细加工的形体非常规整的桂叶形石镞、矛或刀”F.Bergman.Archaeological[M].Researches in Sinkiang.Stockholm,1937.;罗布淖尔周围一带遗址中出土的“铜、铁器有镞、刀等”黄文弼.罗布淖尔考古记[J].楼兰古城址调查与试掘简报,文物,1988,7.;还有扎洪鲁克墓葬发掘出土的“木器有弓箭”。多鲁坤·阚白尔.塔里木南部发现三千年古尸 [J].文物天地,1987,7.这些工具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也逐渐进入了体育领域。它们不仅大大提高了狩猎者捕获野兽的能力,而且在无意中对体育的产生起到了推动作用。

二、古代少数民族传统体育发展的轨迹

古代西域各民族信仰萨满教、祆教和佛教。萨满教是一种原始宗教,萨满是通古斯语的音译,为“巫”的意思,因此该教也称巫教,公元前1世纪开始在西域各地流行。祆教又称火祆教、拜火教,公元前5世纪便在西域盛行,并通过西域进入中原。公元前2世纪佛教传入新疆,新疆作为佛教东传的必经之路,在汉朝统治西域时,佛教已经在南疆地区流行。这三种宗教的主旨都是要求人们忍耐现实,服从统治,不要反抗,以修来世,有利于统治阶级管理民众。

在各宗教的祭祀活动中,经常举行摔跤等传统体育活动,此阶段的传统体育活动多附着在宗教祭祀等重大活动中,随着宗教之风的盛行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史料中便有“开斋过年相与叼羊之戏,封羊搁于地,群年少之弟飞骑拾之”的生动记录。陕西省客省庄140号汉墓出土的文物中发现两块雕刻精美的铜牌,其上图案人物做摔跤状,后经考证为匈奴出使汉朝的随行人员,其摔跤姿态与新疆地区维吾尔族的且里西极为类似。另据《汉书·张骞传》记载:公元前2世纪,西域的摔跤已经颇为盛行,当时被称为“角觯”西域发展史辨析[N].新疆日报,1984-9-6.。《突厥语大辞典》中也收录了“勿与姑娘摔跤,勿骑孕马奔跑”的有趣的俗语。中亚草原上的游牧部落有着悠久的体育历史,他们学会了识别和驯养马匹的知识,突厥人不仅把马作为交通工具和战争工具,在和平时期也从事、发展出各种马上运动,其中赛马、叼羊、姑娘追和赛走马等项目成为当时突厥人风靡一时的运动项目。

西汉统治新疆时期,在文化上实行“相互学习”的开明政策,汉政府力图普及推广汉文化,但同时也很尊重和学习西域各国、各民族的文化。在语言方面,西域各国都使用自己的语言,但由于工作和生活的需要,内地到新疆的官兵和西域本地人经常互相学习对方的语言,加之汉朝的音乐舞蹈随之传入西域,西域的杂技乐曲和舞蹈也纷纷传入内地,丰富了内地人民的生活,亦有了“百戏起于秦汉……如前高幺亘“高幺亘”即指达瓦孜。汉文史籍中也将称为“走索”“走软索”“踏索”或者“绳技、绳戏”。汉《汉仪》《汉书》《通典》、唐《旧唐书》、宋《乐书》明《三才图会》以及维吾尔族历史著作《突厥语大辞典》《新疆游记》《编年史全集》对达瓦孜均有着各种形式的描述和详解。之类不可枚举。今宫中之戏亦如之,大率其术皆西域来耳”的描述。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西域的民族大融合时期,也是佛教普及发展的鼎盛时期。东西方的经济文化交流更为频繁,新疆地处交通要冲,因此西方的、东方的、本地的文化和思想冲撞、融汇于斯,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西域文化。北方少数民族入主中原,体现了落后的草原游牧文明对先进的河流农耕文明的征服。这种入主中原的少数民族政权的民族融合思想和措施也深深影响着西域各国,活跃在西域的古代民族之间相互交流、争战,进一步促进了各民族的融合。这种历史演变为之后突厥汗国的统一创造了便利条件。这一时期的融合表现为既有各族人民友好往来的相互影响,也有统治者的主动政策,还有在血与火的民族斗争中的附带同化。

在此历史时期,随着社会经济的繁荣发展,狩猎活动技能(如:西域骑射)得到了普及和发展,并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随处可见“游者马上持弓,射诸物”的场面,并逐渐演变为民族形式的体育项目之一。

唐代作为我国历史上经济发展最为繁盛、交流最为开放的时代,民族传统体育也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并且深受外来文化的影响。据记载,波斯的马球通过丝绸之路进入西域,古代西域不仅男子打马球,女子也有涉足。在突厥兵营中,马球为“用兵之技”,常常开展马球活动,为提高士兵战争所需的马上技巧,骑士们拨马持杆,以杆争球。马球运动有了一定发展后而东渐,唐太宗“ 闻西蕃人好为打球,比亦令习,会一度视之”,马球因此在京城长安等地区广泛流传开来。同时,西域边疆少数民族的射箭、赛马运动也在全国广泛流行,“万里秋千习俗同”的火爆场面更是其他朝代无法比拟的,喀喇汗王朝的许多文献中都有关于马球的记载。

整个隋唐乃至五代时期凝聚着中西文明精粹的佛教文化艺术达到顶峰,西域与中原的交流也更加密切,伴随着经济文化的交流,起源于西域的达瓦孜(高空走索或踏索)随之传入中原,受到了中原人民的欢迎。唐代王策出使西域在其撰写的《西国行传》中就生动地描述了活动的场面:“显庆四年,至婆栗恒国,王为汉人试五女戏,其五女传弄三刀,加至十刀。又作绳技腾虚绳上,著履而掷……不可具述。”中原和西域民间传统体育的交流可见一斑。但这种体育活动的交流活动昙花一现,最终淹没在伊斯兰圣战的汹涌波涛之中,这与人们流离失所关系密切。部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项目逐渐流失、消亡都伴随着纷飞的战争。

两宋时期,伊斯兰教迈出了东进的脚步。伴随着伊斯兰文化的传入,新疆开始伊斯兰化,其文化进入一个大的整合时期。从萨图克开始,喀喇汗国的历代汗王打着“圣战”的旗号和名义,热衷于武力传教,大肆破坏、摧毁各地的佛教寺庙,焚毁佛经典籍,迫害不肯皈依的异教徒。公元960年,萨图克的长子穆萨继位,宣布伊斯兰教为喀喇汗国的国教,并强迫各民族接受伊斯兰教,从此揭开了宗教战争的序幕,喀什噶尔(现喀什地区)也由此成为新疆伊斯兰教的中心。随之文字过渡到阿拉伯文发生了变异;原居民的语言逐渐弱化转变为突厥语;佛教习俗被伊斯兰习俗所替代,所实行的伊斯兰教育中引进了阿拉伯-波斯文化。均为日后文化经典《福乐智慧》和《突厥语大词典》的创作奠定了文化基础。

三、小结

居住在祖国西部边陲的少数民族历史上长期从事游猎、游牧和农耕,他们知马善骑,顽强地与恶劣的生存环境斗争。从文献和丝绸之路沿途出土大量文物考证,西域自古畜牧业、商业与农业同步发展,兼营园艺业,饲养的畜类基本有马、羊、牛、驴和骆驼等战国时期的山普拉墓葬中,出土大量阳谷和羊毛织物;从尼雅遗址处处可见畜圈和果园。

随着宗教的更替交叠,西域人民的风俗习惯、文化心理以及价值观念都发生了变异,原有的佛教节日、活动已不复存在,伊斯兰文化习俗最终取而代之,但是原有的一些古老习俗却被改头换面渗透进入新的习俗。在边疆进行实地调查时发现,在和田地区的维吾尔族村庄中仍然可见萨满教式的跳神驱邪(皮尔舞)、类似庙会的圣墓朝拜、婚娶中的新娘跳火以及伊斯兰教所禁忌的偶像——布偶驱鬼等活动,充分体现了新疆少数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中纵横交织的宗教文化底蕴。

总之,在古代君主易位、历史更迭的进程中,由于频发战乱,统治者致力于王位的争夺和宗教的强压,对于少数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一直持“弃之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忽视态度。而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少数民族传统体育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容纳吸收了各个历史阶段的宗教、经济、文化等历史要素,存活在乡间、地头,并以其生动的活动形式默默传承着各族人民勤劳的性格和闪亮的智慧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