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地变幻与种种传说(6)

酒神奇异地把一只手伸向天空，抓住松树的树冠，将它弯曲下来，就像拨弄一根柳树的树枝一样，然后把疯狂的彭透斯置放在上面，让松树慢慢地回到先前的位置。

犹如经过一场奇迹，国王稳稳地坐在高高的树冠上。山谷里隐藏着无数女子，她们都是巴克科斯的信徒。大家看到了国王，可惜国王看不见她们。

这时候只听见酒神狄俄尼索斯对着山谷大声地呼喊了一声：“妇女们，他就是嘲笑我们神圣节日的人，惩罚他吧！”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飘动，没有一声野蛮的叫喊。巴克科斯的信徒们立起身来，因为她们听到了呼唤的声音。等到她们认出了原来是自己的主人时，大家顿时激烈地奔跑起来。疯狂的野蛮来自神的差遣，驱使着她们穿过淙淙流动的山溪。她们终于走近了，看到坐在树顶上的冤家对头。顿时，大家像乱了窝的马蜂。石块、折断的松树枝和酒神杖一齐飞向不幸的国王。可是这些东西都达不到国王颤悠悠盘坐着的高度。大家没有办法，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的周围，刨出了树根。大树“呼拉”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一头栽倒在地。

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这时候也被神蒙蔽了双眼，神生怕她认出自己的儿子。母亲一马当先，做了一个打的手势。国王大惊失色。他突然恢复了知觉，于是高呼一声“母亲”，便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你还认识你的儿子吗？我是彭透斯，是你在厄喀翁家时亲生的儿子。可怜我吧，千万别惩罚你自己的孩子！”

阿高厄是位狂热的巴克科斯女信徒。她斜着双眼，满口白沫，没有认出彭透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看作一头山岭野狮。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猛地把他的右手拉断下来。她的姐妹们蜂拥而上，揪下国王的右手。一群妇女疯狂地奔上前来。大家七手八脚，各自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阿高厄又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紧紧地拧住儿子的脑袋，最后将它穿在酒神杖上，好像扛着一只巨大的狮子头，高高兴兴地穿过基太隆的树林，走了一程又一程。

珀耳修斯

珀耳修斯是宙斯的儿子。他出生后，他的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即亚各斯国王，将珀耳修斯和他的母亲达那厄锁在一只箱子里，投入大海。因为一则神谕说：国王的外孙将会夺取他的王位和生命。宙斯保佑着在万顷碧波中漂流着的母子平安。他们顺流一直漂到赛里福斯岛，靠近了海岸。这里有两位兄弟，狄克堤斯和波吕得克忒斯。他们治理着岛屿，是赛里福斯岛上的两位国王。狄克堤斯正在海边捕鱼，看到水里漂来一只木箱，就连忙把它拉上海岸。回到家中，兄弟二人对遭遗弃的落难人十分同情，便收留了他们。波吕得克忒斯娶达那厄为妻，并悉心地教育珀耳修斯，把他扶养成人。

珀耳修斯长大以后，继父波吕得克忒斯劝说他外出去经历生活的险遇，从而希望他能够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业。勇敢的小伙子雄心勃勃，准备砍下墨杜萨那颗丑恶的脑袋，把它送往赛里福斯，交给国王。

珀耳修斯整理完行装就上路了。诸神引导他一直来到遥远的地方。那是生有一群可怕妖怪的父亲福耳库斯居住的地方。珀耳修斯一开始就遇到了福耳库斯的三个女儿格赖埃。她们生下来就是满头白发。三个人都只有一只眼睛，嘴里只有一颗牙齿，互相之间轮流着商借使用。

珀耳修斯把她们的牙齿和眼睛全部拿掉，三个女子哀求不已，请求归还她们这些不可缺少的东西。他提出一个条件，请她们指明寻找仙女的道路。仙女都是奇异的造物，拥有飞鞋、神袋和狗皮头盔。有了这些东西，人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飞翔，看到愿意看到的人，而别人却看不见他。福耳库斯的女儿们给珀耳修斯指路，并且讨回了自己的眼睛和牙齿。

到了仙女那里，珀耳修斯得到了三件宝贝。他背上神袋，在脚上系上飞鞋，戴上狗皮头盔。此外，他又从赫耳墨斯那里得到一把铁镰刀。他用这些神物把自己武装一新，跳起身，向大海飞了过去。那里住着福耳库斯的另外三个女儿，即戈耳工。在那三个女儿中小女儿墨杜萨是凡胎，珀耳修斯就是奉命前来斩杀取讨她的脑袋的。

珀耳修斯看到妖怪正在睡觉。她们的头上布满了龙鳞，根根头发都成了一条条毒蛇。她们像公猪一样都长着一副獠牙、铁手、金翅膀，看到她们的人立即变成石头。珀耳修斯知道这秘密。他背过脸去，不看酣睡中的女人，然后使用光亮的盾牌作镜子。这时候他清楚地看出三个戈耳工中谁是墨杜萨。雅典娜又助了他一臂之力。他挥去一刀，斩下了女妖的头颅。

珀耳修斯还没有收起刀，突然从女妖身躯里跳出一匹双翼的飞马珀伽索斯，后面又紧跟着一位巨人克律萨俄耳。他们都是波塞冬的后代。珀耳修斯小心地把墨杜萨的头颅塞在背上的神袋内，离开了那里。

这时候，墨杜萨的姐妹们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们瞅见了妹妹被杀害了的躯体，便一起展开了翅膀，准备追赶杀人凶手。可是珀耳修斯戴着仙女的狗皮头盔，躲过了跟踪和追捕。不过他在空中也遇到了狂风袭击，被吹得来回打转。当他飘着经过利比亚沙漠地带时，从墨杜萨的脑袋上滴下了点点鲜血，一直落到地上。血中长出了各种颜色的毒蛇。世界上许多地方从此以后就有了危险的蛇类。

珀耳修斯继续往西一路飞行，最后在国王阿特拉斯的王国里降落下来，希望休息一会儿。这里有一片丛林，树上结着金果，旁边守卫着一条巨大的恶龙。珀耳修斯请它给自己一块庇身之地，可恶龙不答应。阿特拉斯担心他的黄金财产遭到损失，狠心地驱逐珀耳修斯，让他离开宫殿，到远处去。珀耳修斯十分愤怒。他当场从神袋中掏出墨杜萨的首级，自己却背过身子，把首级向国王递了过去。国王身材高大，如同一位巨人。他看到墨杜萨的头后立即变作一块巨石，简直像一座大山，胡须和头发一直延伸到城外的树林；肩膀、手臂和大腿统统成了山间脊梁；那颗脑袋变成山峰，直冲九霄云外。

珀耳修斯重新系上飞鞋，戴上头盔，鼓动着翅膀飞上高空。他一路飞行，来到埃塞俄比亚的海岸边。那是国王刻甫斯治理的地方。珀耳修斯降落云头，看到耸立大海之中的山岩上捆绑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姑娘泪流不止。珀耳修斯为她的年轻美貌所动心，便跟她打起招呼：“你为什么捆绑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姑娘反背着双手，沉默着，一声不吭，羞愧难言。她真想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面，可是却不能动弹，眼睛里饱噙着辛酸的眼泪。终于，她开口了。她为了不让陌生人造成错觉，以为她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我叫安德洛墨达，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刻甫斯的女儿。我的母亲曾吹嘘，说我比海神涅柔斯的女儿们，即海洋女仙更漂亮。海洋女仙十分愤怒。她们共有姐妹五十人，于是请海神发大水，淹没了整个国家。海神果然派了一条大鲨鱼，让它前去吃掉陆上的一切。一则神谕告诉我们，如果想使国家得到解救，必须把我，王后的女儿丢入海中喂鱼。国内顿时人声鼎沸，纷纷要求我父亲采取这一拯救全国的办法。绝望之余，国王果然下令将我锁在这里。”

姑娘的话还没有讲完，只见滔天的海浪漫山遍野，滚滚而来。海水中冒出了一个妖怪。妖怪胸脯宽阔，盖住了整个水面。姑娘见到后发出一声惊叫，而姑娘的父母亲也接踵而来。他们看到大祸临头时万分绝望，母亲的神情中明显地流露出内疚的痛苦。他们紧紧地抱着捆绑着的女儿，却无能为力，一点也没办法。

这时候只听见陌生人说道：“你们要想痛哭流涕，将来还有时间；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是救人。我叫珀耳修斯，是宙斯和达那厄的儿子。我战胜了墨杜萨。神奇的翅膀让我飞越高空。姑娘如果愿意挑选的话，她一定会首先看中我。我现在向她正式求婚，愿意前去救她一命。你们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吗？”

父母亲连连点头，不仅答应将女儿嫁给他，还答应将王国送给他作为嫁妆。

说话间妖怪已经顺水而来，只有一箭之地了。年轻人见状便把双脚往地上一蹬，高高地飞入云端。妖怪看到海面上投下男子的身影，立即狂怒地扑上前去，像要跟威胁着想抢它猎物的敌人作战一样。珀耳修斯在空中犹如一只矫健的雄鹰猛扑下来。他用杀死墨杜萨的利剑狠狠地刺进大鲨鱼体内，外面只剩一柄剑把。还没等他把剑拔出来，鲨鱼疼得猛地窜到空中，然后又沉入水底，疯狂地挣扎着。珀耳修斯在它身上反复刺杀，直到鲨鱼口中血流如注。这时候，他自己身上的翅膀也全部湿透了。他不敢在空中久留，恰好水面上露出一块礁石，便扇动翅膀轻轻地落在岩壁上，然后又用剑在妖怪内脏搅动了三四回。大海漂走了它的尸体，不久它就消失在连绵起伏的波浪中间。珀耳修斯飞到岸边，登上山顶，把姑娘从锁链中解救出来，送交给不幸的父母亲。他受到隆重的款待，成了宫廷里的贵客佳婿。

正当婚礼宴会举行到高潮的时刻，王宫的前厅里突然骚动起来，传来一声沉闷的吼声。原来国王刻甫斯的弟弟又带了一批武士闯了进来。他从前曾经追求过安德洛墨达，现在他重申自己的要求。菲纽斯挥舞着长矛闯进婚礼大厅，朝着惊讶万分的珀耳修斯大声叫喊起来：“我在这里，你抢走了我的未婚妻，我要报复。无论你的翅膀或者你的父亲都无法在我的面前保护你！”说着，他摆开架势，准备把长矛扔过来。

只见刻甫斯从席间猛地站起身子，“且慢，”他大声喝斥着，“并不是珀耳修斯夺你所爱。当我们将她交给死亡，你看着她被锁在那里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属于你的了。你为什么没有亲自把她从锁链中解脱出来？”

菲纽斯回答不上，反复地盯着他的兄弟和情敌，好像在思考首先瞄准哪一个。终于，他积起一股疯狂的力量，挥动着长矛朝珀耳修斯奋力掷去。可是他的眼力不好，长矛一下子挂在垫子上难以脱身。珀耳修斯趁机站了起来，朝门口抖出一梭镖，梭镖直朝菲纽斯飞去。要不是菲纽斯蹦跳着转到祭坛的后面，梭镖肯定会穿透他的胸脯。虽然菲纽斯逃过，但他的一名随从却被打中额头。这下成了双方激战的导火线，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和参加婚礼的客人扭作一团，难分难解。闯进来的人数占优势，珀耳修斯的队伍中有国王夫妇，新婚妻子等。他们被菲纽斯的人团团围住。箭如飞蝗，从各个方向飞过来。珀耳修斯背靠一根大柱，保护背部不受袭击。他奋力抵御敌人的进攻，打倒了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后来，他看到自己毕竟孤掌难鸣，于是决定拿出难以抵挡的最后一招。“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他说，“因此就想到老冤家那里寻求帮助。是我的朋友，都请把脸转过去！”说毕，他从神袋里取出墨杜萨的头，朝着对手伸了过去。对手正盲目地向这边冲过来。“你应该去找另外一个人，”他一边冲锋，一边蔑视地叫喊道，“他才会被你的鬼名堂吓倒。”可是，当他伸手准备投掷梭镖时，手却僵硬得不能动弹了。后面的人接踵而来，一个个难逃变成石头的厄运。这时候，珀耳修斯干脆把戈耳工的首级高高地举起，让大家都能够瞅见。他用这种办法把最后的不速之客全都变成了僵硬的石块。

直到这时，菲纽斯才对这场无理取闹的争端感到后悔。他看着左右两面全是姿态不同的石像，呼喊着朋友们的名字，疑虑地推动着他们的躯体。他们全都成了花岗岩。他惊恐万分，一改往日的骄横，绝望地哀求着：“饶恕我的生命吧！王国和妻子都是你的！”说完他转过身子。可是珀耳修斯为刚才阵亡的朋友而激怒，不想宽恕他。“你这个叛徒，”他愤怒地骂着，“我将在岳父的房子里给你永远竖立一块纪念碑！”

菲纽斯左躲右闪，不想看到那可怕的头颅，可是它却终于进入了菲纽斯的视野。一刹时，菲纽斯带着可怕的神色僵硬成一团。他双手下垂，呈现一副当差听命的仆人姿态。

珀耳修斯终于能够带着年轻的妻子安德洛墨达返乡了。他们恩爱无比，前程辉煌，并且看到了母亲达那厄。当然，珀耳修斯始终记着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所遭受的折磨。外祖父由于害怕神谕，悄悄地逃到彼拉斯齐国当了国王。珀耳修斯来到时，那里正在举行比武。他不知道外祖父就在这里当国王，还准备去亚各斯问候外祖父。珀耳修斯看到比武十分高兴，抓过一块铁饼扔出去，不幸正好打中外祖父。不久，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明白了打死的人是谁。他非常悲痛地在城外择地埋葬了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外祖父死了以后王国也就归属珀耳修斯。从此以后命运再也不妒嫉他了。安德洛墨达给他生了一群可爱的儿子，父亲的荣誉永远埋藏在儿子们的心中。

伊翁

雅典的国王厄瑞克透斯有一位漂亮的女儿，名叫克瑞乌萨。国王视爱女为掌上明珠。太阳神阿波罗事先没有征得国王同意便与克瑞乌萨结婚。克瑞乌萨生了一个儿子。由于害怕父亲生气，她把孩子锁在木箱里，置放在山洞里。那儿是她跟太阳神幽会的地方。她虔诚地希望众神能够怜悯被遗弃了的儿子。为了不让儿子身上毫无辨认的印记，她把自己当姑娘时佩戴的首饰挂在孩子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