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元纪元终结前49年——“鹞羽”谜案(4)
他们走到广场的时候,已经有四五百人排好整齐的队列,只等梦幻的音乐如云彩般飘来,好把他们带到极乐的神仙境界。蒲玉刚一站定,一声尖利的啸声就冲进了她的耳膜,随着啸声的不断延续,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在滑进2000赫兹后戛然而止!就在这耳膜的振动波被拉成一条直线的一瞬间,像谁在大脑的苍穹上猛然间划亮了一根火柴——只听轰的一声,深藏于前扣带回中的那团量子云被点燃了!那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奇妙感觉——
那是来自宇宙大爆炸时的第一声回响……
那是宇宙琴弦用所有波段弹奏的绝美合奏……
那是地球上第一个单细胞浮游生物躺在温暖的海水里晒太阳的感觉……
那是地球上第一个细胞第一次分裂时的痛快淋漓……
那是地球上第一对雌雄生物第一次交媾时的奇妙感觉……
那是地球上第一条长腿的鱼爬上陆地时的激动……
那是地球上第一只长出翅膀的鸟儿飞上蓝天时的惬意……
那是地球上第一对有思想的人类男女在高潮时最巅峰的那几秒……
就在蒲玉极度忘情、极度满足的时候,一束量子光束扫过她的头顶,她就在满脸的幸福与满足中轻飘飘地倒下去了……
7、
“第五个人?第五个人在哪里?”肖恩在纽约临时住地的房间里自言自语。四条好好的线索就这么被掐断了,唯一的希望只好寄托在这第五个人身上。这个人还活在世上吗?他是这个计划的参与者?还是这个计划的领导者?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躲在哪里?抢先一步去斩断那四条线索的人是不是他?
肖恩在眼前点开一个半透明的三维地球影像,然后从莱顿的小绿洲开始,分别点出了四位科学家在地球表面隐居地点的坐标。他打算从分析这四个点的空间关系入手,看能不能推导出第五个点的位置。他让地球影像在眼前缓缓旋转,变换着不同的角度。他终于有所收获,他发现惠灵顿——迪拜——洛桑这三个城市附近的隐居点在地球表面呈一条直线,而塞伦盖蒂营地则在这条直线的西南侧可以与任意其他两个隐居点形成一个三角形。直线?三角形?这其中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呢?肖恩转动着地球影像,让惠灵顿那个点移到近旁,然后从这个点延伸到塞伦盖蒂那个点,再延伸出去,穿过非洲大陆,穿过北大西洋,一直到北美大陆从洛基山脉阿尔伯特峰以南斜穿而过……
阿尔伯特峰?!肖恩心里微微一震——那里不是最先出现“鹞羽杀人案”的地方吗?对,第五个点一定隐藏在这条直线穿过洛基山脉的某个地方。
肖恩立即调出卫星三维地图细致查看,他发现在那条直线经过的附近,至少有二十来个山地庄园罗列其间,都是一些富人避暑赏雪的行宫别院。也许是出于隐私保护的原因,肖恩没有搜到任何关于这些庄园的详细信息。
肖恩被难住了。二十多个庄园,如果去一一搜查的话,肯定会打草惊蛇,结果将会把这最后一条线索也断送掉,这样的蠢事可千万不能干。
肖恩马上把助手呼到房间,把遇到的难题告诉了他。
梅内特慢慢转动着眼前的地球影像,不停地变换着角度,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停下来,不无得意地说:“头儿,你算是找对人了,你可别忘了,我在加入FT之前可是地道的数学天才。你看啊,这个计划的设计者也非等闲之辈,他采用了一种只有少数数学家和物理学家才搞得懂的四维矩阵投影方程来布点,也就是一般人都不太了解的戴维斯方程,这个方程异常复杂,它是著名数学家戴维斯……”
“好了,兄弟,我不是请你来给我上课的,你赶快把那第五个点给我找出来,别说那么多废话。”肖恩毫不留情,一点不给他卖弄的机会。
梅内特知道他的头儿着急,识趣地闭住就要滔滔不绝的嘴,立即在眼前的悬浮视窗中点出戴维斯方程式,把相关坐标点输入进去。大约五分钟后,一个闪烁的红点出现在落基山脉的一个坐标点上。他立即把这个点加以放大,最后出现了一个雪山环抱的山间小湖,湖边有一幢石头房子,下方标出了这幢房子的经纬度。
“真有你的,我们走!”肖恩近乎感激地看了梅内特一眼,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在飞车上,肖恩向帕格纳汇报了案情进展,但并未告知自己的去向,他想到时候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脸焦虑的帕格纳告诉肖恩,国际刑警那边一无所获,连TUK的一个虾兵都没有抓到,“鹞羽人”还在到处杀人,已经造成全球性恐慌,全球各大股指也在直线下挫,如果不尽快找出“鹞羽杀人案”和科学家神秘死亡案的幕后黑手,后果将不堪设想。
看着视窗中焦头烂额的帕格纳,肖恩差点笑出了声。但他的心里却在暗暗发誓:今天的行动一定要让那个狡猾的对手猝不及防,束手就擒!因为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对手能利用戴维斯方程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肖恩命令梅内特把飞车降落在目标点北面的一个山谷中,然后顺着山谷往南翻过一个隘口进入目标所在的山间盆地。这是一段艰难的跋涉,山中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没膝的积雪让他们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天空渐渐昏暗下来,两边的山顶积满了白雪,而那些峭壁却挂不住雪,露出岩石本来的斑驳色彩,看上去就像一幅幅意蕴深远的水墨画。
在翻越进入盆地那个隘口的时候,肖恩接到信子传来的噩耗:妈妈遭到鹞羽人袭击,生死不明,她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
肖恩的心咯噔了一下,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痛苦,他只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他不得不停住脚步,随手扶住旁边一棵落叶松粗糙的树干。他深吸了几口冷冽的空气,让那颗钝痛的心在寒冷中麻木了,才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路。肖恩用坚韧的意志镇住了内心的波澜,让精明的梅内特都没看出一点端倪来。
天渐渐黑了下来,趁着夜色的掩护,肖恩才有了放任泪水自由流淌的机会,他一边感觉着两股泪泉在脸颊上由热变冷的过程,一边回放着从记事起母亲拉扯他一天天长大的情景。母子相依的日子既平淡无奇又快乐幸福,欣赏的目光,赞赏的语言,这就是母亲用慈爱铭刻在他内心深处的记忆,这种记忆一直伴随着他,让他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个有着一副强健肩膀的男人。
翻上隘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肖恩抹了一把已经在寒风中风干的面颊,一眼就望见了山下不远处的灯光。那灯光是从一幢石头房子的大门和几个窗口映射出来的,在房前的湖面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倒影。
有灯光就意味着有人,有人就意味着那帮狗杂种没有防备。等着吧,你们这帮杂种!看我怎样收拾你们!肖恩在梅内特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就借着树丛的隐蔽顺着山坡向湖的左边摸去,而梅内特则摸向湖的右边。他们已经制定了一个“左右包抄,闪电突袭,分头控制”的计划。
几分钟后,他们先后摸到石头房子两端角落的阴影里,肖恩拔出量子麻醉枪,向对面的梅内特做了个“冲”的手势。梅内特立即回应了一个“冲”,两人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向中间的大门冲去。只几秒钟后,他们已经冲进大门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
他们并肩用枪对着大厅向两边扫了个半圆,发现这个大厅除了安放得整洁有序的家具之外别无他物。他们又分头警惕地从楼下到楼上搜遍了每一个房间,结果连老鼠都没发现一只。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那帮杂种在他们进入山谷时就发现了他们?还是在他们赶到之前就已经走漏了风声?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再次来到二楼的研究室,打算从那几台三维电脑上去寻找蛛丝马迹,可是,所有电脑的主芯片同样被人事先拔走了。肖恩又爬上楼顶的大露台,结果连那个带有抛物面的仪器都没有找到。
肖恩这才意识到,他们这次面临的对手比以往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狡猾得多,危险得多,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绝望的悲凉感和挫败感。
“头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梅内特不安地问。
“恐怕没有下一步了。”肖恩不禁仰天长叹。
“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感觉这里很不寻常,我已经闻到一股诡异的气味儿。”梅内特说着就去拉肖恩往楼梯口走。
轰——一声巨响从北面的山后传来,耀眼的光亮映红了远处的雪峰。
“完了,一定是我们的飞车被炸掉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梅内特停住脚步,痴痴地望着北方说。
“快逃!”肖恩说着拉起梅内特立即转身,往楼顶后方一阵猛跑,几步就到了边沿,然后一个鱼跃飞出栏杆,像两只巨鸟似的一头栽倒在后山的雪地上。还好,雪地很酥松,感觉像是落在棉絮上一样。
肖恩赶紧爬起来,立即向玛丽发了求救信号,然后借助一丛丛灌木的掩护向山顶爬去。没等他们爬出两百米,就看见三个黑影从北边的山头飞过来,径直向石头房子的大门飞去。看来肖恩的判断不错,还真是三个杀气腾腾的鹞羽人!
约摸三分钟后,那三个鹞羽人从楼顶的楼梯口冒出来,在楼顶四处张望搜寻起来。
肖恩知道,鹞羽人的感知能力和各种能力都比一般人类强了好多,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他和梅内特的藏身之处,随之而来的将是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面对绝境,肖恩反而冷静下来,他拔出量子麻醉枪,悄声对梅内特说:“快把麻醉枪拔出来,也许只有麻醉枪才对他们暂时有用,只有趁着他们被麻醉的时间,我们才有逃脱的机会。”
等梅内特把麻醉枪握在手里,肖恩盯着那三个在楼顶四处张望的鹞羽人说:“瞄准了打,你打右边那个,左边那个归我,完事后立即打中间那个。瞄准……打!”
只见两束细密的白光一闪,左右两边的鹞羽人应声倒下,中间那个立即顺着光束射来的方向发现了他们,并在第一时间端着粒子束冲锋枪向他们横扫过来。好悬!致密的粒子束把他们头顶的树丛齐刷刷扫断,一股焦糊味灌进了他们的鼻孔。肖恩没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他在光束扫过头顶的一刹那,猛然跃起朝他一阵怒射——那鹞羽人周身一阵痉挛,硬挺了好几秒钟才极不情愿地倒下了。
“吔——”梅内特兴奋得跳了起来,“头儿,他们都被麻翻了,我这就去把他们收拾掉?”
“他们没那么容易死,也许很快就会苏醒过来。”肖恩一把拉住他,“我们还是赶紧逃吧,再说我们也不能确认他们还有没有同伙。我们只能利用他们被麻醉的这点时间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直到援救我们的飞车赶到才可能有救。”
他们根据腕媒上电子罗盘的指引,向东北方向逃去。因为东北面山脚离丹佛较近,玛丽应该从那个方向飞来援救他们。玛丽是FT北美地区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金发美女,作风干练,行事果断,肖恩他们能否获救就看她的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翻过盆地东北面的那个山头,那三个鹞羽人就径直向他们飞过来,显然麻醉弹对他们的作用有限,只麻醉了他们很短的时间。
肖恩看到在那莹光闪闪的羽翼之下,三个黑森森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肖恩与梅内特对望了一眼,都绝望地摇摇头,然后仰面躺在雪地上,闭上眼睛等着那个最后时刻降临。他们心里明白,在居高临下的鹞羽人面前,逃跑和反抗都成了徒劳,他们脆弱的肉身在强大的鹞羽人眼里不过是一只巴掌下的蚊子而已。
但他们等来的不是灼热的粒子束的贯穿与切割,而是一个纯正的女中音:“投降吧,肖恩先生!我们得到的指令是尽可能地活捉你们,只要你们跟我们走,就不会死,还会让你们变成跟我们一样的全新人类。”
肖恩睁开眼睛,缓缓从雪地上站起来,只见三个鹞羽人正在离自己不到一百米的小湖上空悬停着,看上去像三个悬于夜空中的幽灵。
“这个……你得容我们商量商量。”肖恩已经从女鹞羽人的话中听出了生机,他把梅内特从雪地上拉起来,悄悄对他耳语道:“暂时死不了了,拖延战术。”
这时,肖恩隐隐听到身后山头那边有非常微弱的轰鸣由远而近,他敢肯定,那是玛丽的飞车赶来了。肖恩立即心生一计,大声对那鹞羽人说:“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投降,跟你们走!但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请允许我站到身后的山头上去遥望‘国际联盟’的方向,我要向史蒂芬孙主席和帕格纳副主席告别!”
“同意你的请求,快去吧!”那个女中音透出的却是一种藐视与威严。
不等那个回荡的女中音完全消失,肖恩已经拉上梅内特迅速向山顶爬去。他们刚到山顶站定,玛丽的飞车就赶到了。接着就看见耀眼的光束划破漆黑的夜空,嗖嗖地在他们的头顶交织、穿梭。在第一波持续数秒的互射之后, 肖恩看到有个鹞羽人一个俯冲,径直朝他们猛扑过来。在命悬一线之际,肖恩喊了一声“倒!”,就拉着梅内特往身后的斜坡滚了下去。
还处于凌空状态,肖恩已经迅速把身体缩成一团,两膝贴胸,双手抱头,像一个雪球似的顺着斜坡向下翻滚。肖恩只觉得天旋地转,冷风嗖嗖,雪尘飞溅,不知滚了多久,才被一丛灌木阻挡,停了下来。肖恩睁开眼睛,发现梅内特也被不远处的一丛灌木挡住,正在挣扎着从暗白的雪地上爬起来。
终于,一束明亮的灯光打在他们的身上。光束上方,玛丽靓丽的身影从飞车中探出来,向他们招手示意。
肖恩和梅内特惊险获救,坐进玛丽的飞车还余悸未消。玛丽一边安慰他们,一边驾着飞车直奔纽约。
飞出不远,肖恩却突然对玛丽说:“别急着回去,先到丹佛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