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非凡的火箭(2)

“他肯定是一个浪漫的人！”转轮烟花说，“本来就没什么可伤心的，他却可以哭起来！”她叹着气似乎又想起了那个杉木箱子。但是罗马烛光弹和孟加拉烟火对此却表示不同意，他们不停地说：“胡扯！胡扯！”那声音可非常的大。他们是非常遵循客观事实的，只要他们认为是不对的，他们就会大声地说是胡扯。

此时明月像一面银色的盾牌慢慢升起，天空中繁星闪烁，悠扬的音乐声从王宫中传了出来。

王子和公主正在大厅中央领舞。他们跳得十分优美，就连那些身姿优美的白莲花也透过窗户偷瞄着他们，大朵大朵的鲜红罂粟花不断地点头，并打着节拍。

十点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接着十一点的钟声又敲响了，然后是十二点。当午夜的最后一声钟声敲响时，所有的人都走到了露天的阳台上，国王派人去找皇家烟花手。

“现在开始燃放烟花吧！”国王宣布说。皇家烟花手向国王深深鞠了一躬，并迈步走向花园的尽头。他和他的六个助手，每个人都拿着一根长长的竿子，竿子的顶头捆着一个燃烧的火把。

这是一场空前盛大的烟火表演。

嗖嗖！嗖嗖！转轮烟花被点燃飞了上去，他一边飞一边旋转着。轰隆！轰隆！罗马烛光弹也飞了上去。之后爆竹们便到处飞舞，接着孟加拉烟火把天空都映成了红色。“再见！”火球大喊一声便腾空而起，撒下无数蓝色的小火星，“噼里啪啦”地响着。大爆竹们也跟着响了起来，他们真的无比畅快，个个表现得都非常成功，只有神奇的火箭留在原地。他全身哭得湿乎乎的，根本就无法点燃飞上天。他全身上下最好的东西就只有火药，火药被他的泪水打湿后，就再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他眼中的那些穷亲戚们，以往他从来不和他们打招呼，只是偶尔嘲笑一下，此时个个都像绽放的正在燃烧的金色花朵，并向天空飞去。好漂亮哇！好美丽哇！宫廷的人们都大声地赞美起来，小公主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猜想他们留着我肯定是为了以后某个更盛大的庆典时燃放，”火箭说，“毋庸置疑，肯定是这样。”他看上去比以前还要傲慢。

第二天工人们来到花园开始打扫清理。

“这些人一看就是国王派来的代表团，”火箭说，“我要带着尊严去迎接他们。”

于是他就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庄重地皱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似的。可是直到工人离开也没有理睬他，其中一个工人正好看见了他。

“嘿！”他大喊了一声，“这是一根多么破旧的火箭！”说完便把火箭丢到墙外的水沟里去了。

“破火箭？破火箭？”他在天空上一边翻滚一边说，“不可能！是大火箭，那个人就是这样说的。‘破旧’和‘大’这两个词语的发音十分接近，甚至有时它们的发音是相同的！”说完他就掉到了水沟里。

“这不是一个舒服的地方，”他说，“说不好这是个时髦的浴场，他们送我来这里是让我恢复健康。我的确受到极大的伤害，我确实需要休息了。”这时候一只小青蛙朝火箭游了过来，他有一双明亮而闪烁的如同宝石般的眼睛，还穿着一件绿色有斑纹的外套。

“看来，你是个新到的！”青蛙说，“啊，毕竟跟稀泥巴不一样！我只要能享受雨天和一条阴沟，我便会感到十分幸福。你觉得下午会下雨吗？我真希望会下，可你看这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真的可惜啊！”

“啊咳！啊咳！”火箭说着便又咳嗽起来。

“你的声音简直好听极了！”青蛙高声说，“和青蛙的叫声差不多，这种‘呱呱’的声音是全世界最动听的音乐了。今晚你可以来看我们合唱队的表演。我们就在农夫房子旁边的鸭池中，月亮一出来我们便开始演出。那实在是太激动人心了，人人都躺着睁大双眼听我们唱歌。昨天我还听到农夫的妻子对她的母亲说，由于我们的原因，她才整夜无法安睡。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我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啊！”

“咳咳！咳咳！”火箭气愤地咳嗽。因为他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让他感到十分恼火。

“当然了，动听的音乐，”青蛙继续说，“我真的非常希望你能到鸭池来。我现在要去看望我的女儿们了。我有六个美丽的女儿，我很担心她们会遇到梭鱼。他是个十足的怪物，会不假思索地把她们作为早餐吃掉的。我要走了，再见，我们的交谈让我很高兴，我非常信任你。”

“交谈，一点儿没错！”火箭说，“都是你自己在说话，那根本不算谈话！”

“总得要有人听啊，”青蛙回答说，“我喜欢一个人的谈话。这样既节省时间又避免争吵。”

“可我却喜欢争吵。”火箭说。

“我可不希望争吵，”青蛙得意地说，“争吵是件粗俗的事情，因为在和谐的社会中，每个人的意见都会保持一致。再一次地告别了，我要去我的女儿那边啦！”说完青蛙就游走了。

“你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火箭说，“而且还没有教养。我讨厌别人只顾谈论自己，就像你这样，要知道这时候别人也想说说话，就像我这样。这就是我所说的自私，自私是十分可恨的事，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品行优良的人来说，因为我的同情心是出了名的。说实话，你应该将我作为你的学习榜样，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出色的人了。既然你现在还有机会，你最好把握住，因为我可能很快就要返回宫中去了，宫里的人们都很喜欢我。事实上，王子和公主在昨天之所以举办婚礼就是为了祝贺我。当然，你这个乡巴佬儿对于这些，是一无所知的。”

“跟青蛙讲话没有任何好处。”一只蜻蜓开口说，他这时正停在一棵棕色的香蒲顶上，“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他已经离开了。”

“嗯，那是青蛙的损失，却不是我的。”火箭说，“我不会只因为他不搭理我，我就停止与他交谈。我喜欢聆听自己讲话，这是我最大的兴趣之一。我经常一个人说很多很多的话，我实在是太聪明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那么你真应该去当一位哲学老师。”蜻蜓说，然后他拍打着自己那对可爱的纱翼向空中飞去了。

“他不留下来真是傻到家了！”火箭说，“我敢说他肯定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来提高自己的智力。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在意，像我这样的天才肯定会遇到赏识我的伯乐。”他往稀泥中陷得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白色的大鸭子朝他游了过来。她长着一对黄色的腿和一双黄色的蹼足，她走起路来还一摇一摆的，因此她被视为大美人。

“嘎嘎嘎……”她叫着说，“你长得多么奇怪啊！我能问问你天生就是这个模样吗？还是由于一次意外事故造成的？”

“很明显，你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火箭回答说，“否则你肯定会知道我是谁的。但是，我会宽恕你的无知。希望别人跟自己一样了不起是件不公平的事情。当你知道我飞上天空并撒下一阵金色的雨点儿后，你一定会为我的了不起感到吃惊的。”

“我看重的倒不是那个，”鸭子说，“因为我看不出这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好处。现在，你要是能像牛一样地去田里犁地，或像马一样地去帮农夫拉车，或像牧羊犬那样地去照看羊群，那还能算是一个人物。”

“我的好人啊，”火箭十分傲慢地大声说，“可以看出你是属于下等阶层的人。我这样身份的人始终是不会有用的。我们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就，这就已经足够了。我本人对所谓的勤劳没有一点儿好感，尤其对你赞美的那些勤劳更是没什么好印象。事实上，我始终认为艰苦的工作只是那些闲来无事的人们选择的一种逃避方式。”

“好吧！好吧！”鸭子说，她是个老实稳重的人，也从未跟任何人发生过争吵，“每个人的爱好不同。我想，无论如何，你要在这儿定居了吧？”

“啊！肯定不会！”火箭说，“我只是一位过客，一位有声望的客人。实际上我觉得这地方很无聊。这儿既不清静，又没有社交活动。说实话，这儿根本就是郊区。我有可能要回到宫里去，因为我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我曾经也想过要投身于公共事业中去，”鸭子说，“世上有许多事物需要革新。老实说，我之前干过一段时间会议的主席工作，我们通过决议批评一切我们不喜欢的东西。但是，它们好像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现在的我，只想专心做家务并照顾好家庭。”

“我生来就是为了这个社会服务的，”火箭说，“我所有的亲戚也都是为了这个社会服务，哪怕是他们中最卑微的。每次我们出场，都会引起广泛的关注，甚至还没轮到我出场呢！如果我出现，准会是更加壮观的场面。说到家务事，它会使人失去上进的动力，还会让人无心去追求更高的生活目标。”

“啊！更高的生活目标，那该有多好呀！”鸭子说，“可现在我觉得好饿。”说完她就朝下游而去，同时还“嘎嘎嘎”地叫着。

“回来，快点儿回来！”火箭尖声叫着，“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但是鸭子根本没有理睬他。

“我很开心她走了，”火箭自言自语地说，“她的思想也只能算一般。”

他在稀泥中陷得更深了，这时他又开始感叹天才的寂寞。忽然有两个身穿白色粗布衫的小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水壶，怀里抱着许多柴火，向岸边跑去。

“这一定是国王派来的代表团了！”火箭说着，又努力表现出非常严肃的样子。

“嘿！”其中的一个孩子叫道，“快看，这里有根旧木棍！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把火箭从稀泥里拔了出来。

“旧木棍！”火箭说，“我一定听错了！他说的是金木棍，金木棍才是很顺耳的话。事实上，他一定把我错认为是宫里某位有身份的大人物了。”

“我们把它丢到火里去，它会帮着把水烧开。”另一个孩子说。

于是他俩堆起了柴火，把火箭放在最上面，并点燃了火。

“这真是太棒了！”火箭兴奋地大叫着，“他们要在白天燃放我了，这样每个人都会看见我了！”

“现在我们去睡觉吧！”两个小男孩儿说，“当我们睡醒时水壶的水也就烧开了。”说完他们便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

因为火箭全身都湿透了，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他才被烘干。不过，他还是被最后的一点儿火苗给点燃了。

“现在我就要飞上天了！”他高声叫着，同时将身体站得笔直，“我知道我能够飞得比星星还高，比月亮还高，比太阳还高。其实，我能飞得高到——”

咝咝！咝咝！咝咝！他垂直向天空飞去。

“这真是太棒了！”他叫了起来，“如果我一直这样飞下去，我会非常的成功！”

但是，没有人看见他。

这时，他全身开始感到一股奇怪的刺痛。

“我现在就要爆炸了，”他兴奋地大声喊，“我要点燃全世界，我要出名，让所有人在这一年里都只谈论我的事情。”

是的，他的确真的爆炸了。呼！呼！呼！火药爆炸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谁都没有听见他的爆炸声，就连那两个小孩子也没有听到，因为他们睡得太香了。

最后他就只剩下木棍了，木棍恰好落在一只正在水沟旁散步的鹅的背上。

“天呀！”鹅大叫起来，“棍子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说完便跳到了水沟里。

“我就知道我能创造奇迹。”火箭喘着粗气说，之后他便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