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社会学影响力的一个表现是,它既受人欢迎也遭人谩骂。确立已久的学科笑它是一位笨拙的新来者,却又采纳它的观点。普通人嘲弄那些以此为职业的人,却又将社会学的某些假设视为理所当然。政府指责这一学科危害道德和社会秩序,却又聘用社会学家来评估其政策法规。
我们对这门学科深感尴尬,君不见有如此多的笑话都以社会学为靶子?或许我是因为从事这个职业而过分多疑,但是,这种关于社会学家的玩笑似乎不会发生在历史学家身上。鉴于这类幽默无法用简单的语言解释到位,我只讲一则。这个经典的段子出自一部叫《守护人》的英国电视连续剧,这是1980年代一部关于小混混与伦敦底层生活的优秀喜剧。剧中两个可爱的无赖正谈论着他们的一个熟人,此人刚从监狱出来。其中一位宣称他们的朋友在里面通过学习已洗心革面:“是啊,他现在有了开放大学的学位。社会学的。”另一位问道:“那他不再行窃了?”先前那位回答说:“不是!但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行窃了!”
这番嘲讽微言大义:社会学受到坏人的欢迎(大概因为它的着眼点是社会问题);社会学通过展示个人行为的社会原因,解除了人们的责任;社会学天真幼稚,并且会被老于世故者操纵。这一学科是否犯有这些控告中的随便哪项或所有罪状,到这本小书的结尾就该一清二楚了。
由于下述显而易见的原因,社会科学家发现他们比自然科学家更难达成一致。譬如,物理学的前沿学者之间或许会有激烈的争论,但他们对于一部权威性地阐述学科基础知识的初级物理教材,却能达成充分的一致意见。相反,社会科学的入门教材常常将它们的研究对象描述成一系列对立的观点。强调不同观点是有益的。在我们要对外部社会的这个或那个方面进行解释的时候,通过将具体的重点代入逻辑结论,我们很容易理解那些需要解决的争议。与竞选中的政客一样,不同学派的支持者竭力在自身与对手之间划出清楚的界线。然而,又跟掌权的政客一样,当这些支持者转过身来搞社会学研究(而不是仅仅宣传主张)时,他们往往会退回到某个共同的中间立场上来。
本书的这种“简明导论”形式的限制性使我不必对这一学科进行全面详细的阐述。相反,我将试图阐明社会学视野中的特质。这将通过三个步骤来实现。首先,我将思考把社会学作为一门社会科学意味着什么,从而说明这门学科的地位。在第二、三、四章中,我将试图解释社会学的某些基本假设。在最后一章里,我将通过剔除一些江湖骗子(不幸的是,他们目前颇受欢迎)来清理社会学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