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秘档与蒋介石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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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北伐时期左派力量与蒋介石的矛盾及斗争(3)

为了迫使蒋介石同意按原议迁鄂,武汉的左派们决定动员群众的舆论,并施加财政压力。当蒋介石还在武汉的时候,湖北省党部代表大会正在召开,会议发表通电,表示对国民政府暂驻南昌“深滋疑虑”,要求蒋介石“根据前议,定鼎鄂渚”[491]。17日,发表第二号通告,指示各级党部、各团体共同通电要求[492]。此后,省总工会、省学联、汉口市商协陆续发表通电。2月5日,湖北省党部、汉口特别市党部又联合呼吁全国各级党部一致电请。蒋介石承受的舆论压力愈来愈大。与此同时,宋子文则将蒋介石所需军费1300万元暂扣不发,急得蒋介石派亲信、军需处处长徐桴到武汉催领。宋子文称:“湖北财富之区,筹款本易,现政府在南昌,一人办事不动。”[493]徐桴无奈,只好电劝蒋介石:“我军命脉,操在宋手,请总座迅电慰勉之,先救目前之急,再图良法,万不可操之过急,致生重大影响。”[494]2月4日,宋子文亲赴江西斡旋。群众的舆论蒋介石可以不理,但军费不能不要。8日,南昌中央政治会议第五十八次会议决定,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迁至武汉。但同时决定,派徐谦赴美,戴季陶赴苏,这一决定貌似公正,而实际上是打向临时联席会议的一根棍子。

至于中央全会,则被推迟到俟东南战事告一段落以后。

经历重重风波之后,迁鄂之议再次定下来了。2月9日,宋子文自南昌致电武汉,说谭延闿等三数日内即可莅鄂。但日期屡变,仍不见人影。20日,南昌各界召开欢送党、政迁鄂大会。会后,仍不见人员启程。武汉方面真是望眼欲穿。21日,临时联席会议召开扩大会议,决定:1.结束联席会议;2.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即日正式开始办公;3.中央执行委员会3月1日以前在武汉召开全体会议[495]。

迁都之争以武汉国民党左派的又一次胜利而告一段落,但是,谭延闿等还滞留在南昌,风波并未平息。2月22日,南昌方面声明:在党部与政府未迁以前,武汉方面不得以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名义另行办公。

次日,蒋介石在九江和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维经斯基谈话,指责鲍罗廷“执行分裂国民革命运动的政策”,声称政府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迁往武汉,但鲍罗廷必须离开,同时必须在党内确立严格的纪律。他激愤地表示:“政府在这里。汉口那边想成立第二个政府。”“我们,政治委员会和中央委员会,认为目前形势非常严重。我们准备决裂。”[496]

形势确实非常严重了。

四、恢复党权运动

迁都之争中,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人对蒋介石的专制跋扈有了进一步的感受,为了限制其权力,他们决定开展恢复党权运动。

徐谦接到蒋介石要求撤销鲍罗廷顾问职务的电报后,非常紧张,立即电邀在宜昌工作的吴玉章回武昌商议,吴玉章表示:“这不是鲍罗廷个人的去留问题,这是蒋介石对中央、对政府的蔑视,我们一定不能让步。”[497]2月9日,部分在武汉的国民党高级干部集会,决定由徐谦、吴玉章、邓演达、孙科、顾孟余5人组成行动委员会,“从事党权集中”[498]。2月11日,《汉口民国日报》发表社论,提出:“整顿党的组织,严肃党的纪律,扩大党的威信,要使我们的党真正能够成为一个最高权力机关,真正能领导一切实际工作。”[499]13日,湖北省、武昌市两党部召开会议,宛希俨提出,党已经出现了一种“危机”,“失去民主集中制性质,而具有一种独裁的趋势。这种现象,我们如果再让他继续下去,将来势必会使党和个人两败俱伤”[500]。15日,中央宣传委员会召开第九次会议,邓演达、顾孟余、张太雷、叶楚伧等30余人与会,由顾孟余报告党务宣传情形,会议通过《党务宣传要点》:1.巩固党的权威,一切权力属于党;2.统一党的指挥机关,拥护中央执行委员会;3.实现民主政治,扫除封建势力;4.促汪精卫同志销假复职;5.速开中央执行委员会全体会议,解决一切问题;6.以打倒西山会议派的精神,对待一切党内的昏庸老朽的反动分子,然后才能铲除党外的危害本党的官僚市侩;7.军队在党的指挥之下统一起来,准备与奉系的武装决斗[501]。在此前后,安徽临时省党部代表团、七军政治部等纷纷发表宣言,呼吁恢复党权,一时舆论沸腾,群情激昂。

在恢复党权运动中,孙科、邓演达、徐谦尤为活跃。孙科曾激愤地对陈公博说:“蒋介石这样把持着党,终有一天要做皇帝了。”[502]他于2月19日发表文章,指责二届二中全会变更党章规定,设立常务委员会主席,“差不多在政治上是一国的大总统,在党务上是一党的总理”,“不知不觉就成为一个迪克推多”[503]。邓演达也撰文指出:“国民革命的成功,总是工农的力量作主,不应再把政权操到其他反革命人们手上。”[504]他要求大家认识目前斗争的性质,是封建与民主之争,革命与妥协之争,成功与失败之争。

孙科、邓演达的文章反映出武汉国民党左派的普遍情绪。2月22日,左派以中央常务委员会名义召集会议,决定接受21日扩大联席会议的要求,于3月1日召开二届三中全会。23日,发表《中国国民党党务宣传大纲》,不点名地指责张静江以监察委员代理常务委员会主席,主持中央工作,使党的意志无由表现,造成“朕即国家”的状况[505]。次日,武汉三镇15000人集会,拥护恢复党权运动。会议由董必武主持,徐谦讲话提出“一切军事、财政、外交,均须绝对受党的指挥”。会上第一次喊出“打倒张静江”的口号。[506]下午续开庆祝中央党部及国民政府在鄂办公及上海大罢工示威大会,到会群众达20万人。

尽管武汉的恢复党权运动如火如荼,左派们也义愤满腔,但是始终没有正面批判蒋介石,并且仍然期望他勒马回头。2月25日,根据邓演达的提议,派陈铭枢、谢晋2人,携带26人的联名信件和拟在二届三中全会上讨论的各种提案前往南昌,和蒋介石磋商。函件表扬蒋介石“军事上屡建奇功”,表示相信蒋“定能体现总理建党之意与北伐将士为党效死之决心,使本党威权普及于军事势力所及之地”[507]。与陈、谢同行者还有蒋介石派到武汉来刺探情况的陈公博。

对武汉左派的恢复党权运动,蒋介石恼怒异常。2月19日,他在南昌发表演讲,自称是“本党的忠实党员”,“总理忠实的信徒”,“如果中正想成为一个独裁制,把持一切,操纵一切,如果中正有这样要做一个军阀的倾向,岂但本党各同志可加中正以极严厉的处分,中正随时都可以自杀的”。他又说:“我只知道我是革命的,倘使有人要妨碍我的革命,那我就要革他的命。”[508]两天后,他再次发表讲演,声称:“联席会议是没有根据的,如要提高党权,就要取消汉口的联席会议。”还说:“我以为只有徐谦是独裁制,他以没有根据的汉口联席会议,自居主席,不受党的命令,这才是独裁制。”讲话中,他一方面表白:“中正并不会反对共产党,中正是向来援助共产党的。”但又说:“如果今日左派压制右派,那我就要制裁左派”,“共产党员有不对的地方,有强横的行动,我有干涉和制裁的责任及其权力。”[509]这些讲话,预告了他要采取某些严厉行动。但是,这一时期,蒋介石的财政问题还未解决,不具备和武汉左派彻底决裂的条件。因此,在谢晋等人到达南昌后,他的态度不得不作某种“转变”。

在听取陈公博的汇报后,蒋介石即命陈替他起草拥护中央的通电。

2月27日,他发表《对〈党务宣传大纲〉宣言》,语中含刺地表示:“个人之左右,固须严防;党团之操纵,尤须注意。”但是,《宣言》也表示,同意“巩固党部之最高权”,改进中央政治会议、军事委员会等机构。《宣言》并称:“个人无事业,革命即为中正事业;个人无利益,全党及民众之利益即为中正之利益。所希望各同志于此次《党务宣传大纲》,一致接受。”[510]28日,蒋致电宋子文、孙科,声称“各同志所拟提案,皆中正夙昔主张,完全同意,深望党中同志共体党之存亡,一致团结”[511]。他要求二届三中全会延期一星期召开。武汉方面接受蒋的意见,决定将会议延至3月7日。

3月2日,陈铭枢先行返汉。3月3日,南昌中央政治会议开会讨论二届三中全会问题。谢晋和谭延闿有交谊,此时谭已为谢晋说动[512]。何香凝、陈公博等也都主张赴鄂与会。经长时间讨论和诸人苦劝,蒋介石不得不同意全体在赣委员6日启程,但第二天,蒋介石又表示,通电服从中央并非他的“本意”[513]。他再次要求会议展期,表示谭延闿等5人可以先行,自己须待朱培德去樟树镇检阅军队后一起动身。5日,在为谭延闿等饯行时,蒋介石慷慨地表示:“党部、政府迁鄂,南昌同志誓拥护到底。”[514]但又说:“他们能等我,等到3月12日开会,就相信他们有诚意;假使提前举行,其虚伪可知。”[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