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职业病
咖啡厅里温暖如春,窗外却是白雪纷纷。沈跃感受到康如心几次投来的目光中的哀怨情绪,唯有在心里苦笑。
“你真的那么在乎她?”康如心终于问出了口,声音轻飘飘的,但质问的语气却显露无余。
沈跃知道康如心说的这个“她”指的是齐敏。两个月前,邱继武的岳父找到了他,老人的请求让他很为难,但是他想到事关齐敏今后的幸福,最终还是答应了。不过他拒绝了老人的那张支票,因为他是为了齐敏才答应这件事情的。
邱继武在沈跃面前哈哈大笑,说道:“沈博士,想不到我在你眼里竟然是一个如此愚蠢的人。”
沈跃不明白他的意思,道:“愚蠢?”
邱继武沉声说道:“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能够走到今天非常不容易。为了现在的这一切,我牺牲掉了自己这一生唯一的真爱,不惜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推向无尽的苦难,这其中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最在乎的是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比如我的家庭,还有我的女儿,我绝不会为了感情铤而走险。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的话,必定会让我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特别是女儿对我的爱。我心里非常清楚,失去的已经不再,现在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重拾回我和齐敏的感情。我岳父不能接受其他女人替代他女儿的位子,因此怀疑我,我完全能够理解。”
他没有说假话。沈跃的心里很是震撼。邱继武是沈跃见到过的最现实的人,现实到为了洗清自己不惜将自己最不堪的那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这一刻,沈跃忽然发现真正愚蠢的人是他自己。邱继武说得对,既然他当初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初恋,那就绝不会为了感情去犯那样低级的错误。像邱继武这样的人,在感情与事业面前绝对会、也只会选择后者。
几天后,齐敏给沈跃打来电话,约他见面。两人见面后,齐敏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拒绝了邱继武。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跃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接,也很惊讶:“为什么?”
齐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说道:“原因很简单,我不想接受他的同情。”
沈跃摇头道:“他对你不仅仅是同情,更多的是希望能够补偿你。我感觉得到,他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齐敏微微摇头,无声中沈跃感受到了她内心长长的叹息。他有一种感觉,齐敏内心真正的想法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他问道:“其实,你是不想让邱继武陷入被人怀疑的麻烦之中。是不是这样?”
齐敏的眼泪在掉落,哽咽着说道:“失去了,错过了,再得到又有什么意义呢?其实,一段美好的回忆比什么都重要。你说是吧,沈博士?”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让沈跃瞬间产生出一种慌乱感,他点头说道:“也许吧。”
齐敏笑了,脸上绽放出令人炫目的灿烂,她笑吟吟地说道:“沈博士,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你的心理研究所筹备得怎么样了?”
沈跃很是尴尬。几天前,龙华闽亲自找到沈跃,告诉他说,省公安厅已经决定免费将康德大街28号提供给他作为心理研究所的场地,同时还将提供一部分资金,不过条件是今后这家心理研究所必须承担起协助警方的义务。当时沈跃告诉了龙华闽自己与齐敏的约定,但是却被龙华闽直接拒绝了。龙华闽说:“你的心理研究所今后将长期为警方服务,我们必须考虑到这家机构的编制问题。而且从保密的角度上讲,也绝不允许民营资本的进入。”
沈跃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我不要你们的什么编制,也不要你们提供资金。要我承担协助警方的义务可以,但是你们必须给我充分的自由,不然的话这家心理研究所不办也罢!”
龙华闽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要知道,想要进入我们的编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跃不以为然地道:“我懒散惯了,不想被人圈养。”
龙华闽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沈跃淡淡地说道:“我是心理学家,我有自己的原则。我的心理研究所今后面向的是普通民众,我将免费为他们提供心理咨询与治疗服务,还会接受商业推广、保险诈骗案侦破等方面的订单,我有能力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养活这家机构。学术的发展需要自由的空间,一旦被你们圈养起来,我还会有自由的空间吗?”
龙华闽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沈跃,看来你对我们的体制有着很深的误解啊。谁说我们体制内的机构就没有自由发展的空间了?我们的卫星不是一样上天,飞船不也一样去了月球吗?”
沈跃摇头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能够在国内普及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这才是心理学这门学科真正的意义。我不想让我的心理研究所成为一家花里胡哨的机构,我要为普通民众服务,甚至是免费的。我可以义务协助你们警方,但这并不是我建立这家心理研究所的主要目的。”
龙华闽发现很难说服他,想了想,叹息着说道:“好吧,我去给省厅领导汇报一下你的想法。不过齐敏投资的事情绝对不行,她毕竟是阚四通的遗孀,而且阚四通的案子还存在着一些遗留问题,她介入你的这家机构不合适。”
这一刻,沈跃才忽然发现,自己当时与齐敏的那个约定实在是太冲动了。龙华闽说得对,阚四通的车祸案虽然已经告破,但遗留下来的问题却依然存在,无论是警方还是这家未来的心理研究所,都不得不考虑今后在社会上的影响。而且龙华闽的想法也很有道理,毕竟这家机构今后会长期为警方服务,也不得不考虑到保密的问题,一旦齐敏介入其中,她就有权知晓一些内部事务,泄密的风险也就增大了。
并不是沈跃不相信齐敏,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员,也就不能用所谓的职业道德去要求她、约束她。
所以,当沈跃面对齐敏的时候,很是难为情,他只能带着歉意地对她说:“齐敏,对不起,这件事情不是我们当初想象得那么简单。具体的情况我无法对你讲得太明白,我只能告诉你不能与你合作的主要原因是警方要介入这家机构。对不起,我没办法改变这样的状况。”
齐敏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瞬间被失落感填满,轻声说道:“没什么,我理解。”
沈跃的心里更加难受:似乎从来都是她在理解别人,可是谁又能够理解她呢?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安慰的话语,唯有再次道歉:“对不起……”
齐敏叹息着说道:“沈博士,你别说了,我真的能够理解你。”忽然,她双目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歉意的男人,低声问道:“我们是朋友,我们之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诚的,所以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说是吗?”
沈跃的内心升起一种感动:“谢谢。”
齐敏依然在看着他,轻声问道:“我们只能是朋友吗?”
这一瞬,沈跃忽然明白了她话中所表达的另一层意思。他想不到齐敏会对自己产生出这样的情感。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内心深受伤害的女人,内心对感情的渴望往往也会更加强烈。他不忍直接拒绝,顿时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急忙岔开话题道:“齐敏,一直有个问题我没有能够问出口……”
沈跃的慌乱被齐敏清晰地看在眼里,但却被她误会成一种激动,她笑吟吟地说道:“你问吧,我会如实回答你的。”
齐敏脸上表现出来的喜悦与娇媚让沈跃更加心慌意乱,他只想尽快逃离眼前的尴尬与无措。不过他想要问的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惑着他,曾经几次想问却最终都因为实在难以开口而放弃了。此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有些顾不得对方内心的敏感了,脱口而出:“我曾经在你的日记本里看到过一只避孕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珍藏那样一个东西……”
齐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沈跃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急忙道:“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
齐敏转身离去,可走了几步后又转过身来对他说道:“那是我多年前给邱继武准备的,可惜没有用上。沈博士,现在我明白了,想要成为你的朋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啊,我太奢望了。”
沈跃怔在了那里,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
一个月后的一天,沈跃接到齐敏发来的短信:我已经办好了移民瑞士的手续。沈博士,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我本应该好好珍惜才是。对不起!
看着手机上短短的几行文字,沈跃感到鼻子有些发酸,也觉得心口处堵得厉害,急忙给她拨打过去,却发现对方处于关机状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数次拨打那个号码,但依然如此,直到有一天,电话里面传来了新的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沈跃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世界坍塌了一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说到底,他和齐敏一样,都是属于这个世界上极孤独的那一类人。他们两个人本可以成为朋友的,可惜的是自己太不珍惜了。
此时,当康如心在沈跃面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内心的愧疚感瞬间再次涌上心头。沈跃叹息着说:“我不该那样去伤害她,都怪我这该死的职业病。”
康如心忽然发觉自己有些过分,内心也开始纠结起来:眼前的这个家伙似乎少了些男子汉气魄,他很多时候总是在责备自己。康如心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跃不说话。“同性相斥”的物理学原理也完全适用于人类的心理,特别是女性。她们对自己的同类鲜有同情,很多时候往往会对她们产生出发自内心的排斥感。当然,这样的心理不能用好与坏去划分,说到底那只不过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属性罢了。
可是康如心却并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她看着沈跃,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眼前的康如心,脸上的哀怨神情更甚,让沈跃的内心不禁悸动了一下。他摇头说道:“怎么可能?不过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的,但我太让她失望了,也因此让她又一次受到伤害。我是心理学家,本应该去帮她摆脱痛苦,开始新的生活,我不能原谅自己对她犯下的那种错误。”
康如心道:“我不这样认为。虽然你是心理学家,但是你并不能解决所有人的心理问题。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每个人都得自己去选择自己的未来。”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起来:“沈跃,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跟贾宝玉似的?”
沈跃瞠目结舌,正尴尬间忽然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急忙接听。电话是母亲打来的:“我做了火锅,你回来吃饭吗?对了,我们家属区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你听说了没有?”
沈跃大吃一惊,问道:“谁被杀了?”
母亲道:“我没敢去看,听说是一个副厂长,你回来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沈跃挂断电话后站起身来,忽然注意到康如心正在看着自己。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多次拒绝,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邀请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就去我家吃火锅吧。”
康如心心里很高兴,却噘着嘴说道:“你对我的邀请一点都不真诚。对了,你刚才接的是谁的电话?谁被杀了?”
沈跃回答道:“我母亲说厂里面的一个副厂长被人杀害了,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
康如心急忙道:“那我们赶快去看看啊。”
沈跃却一脸淡然地说道:“我又不是警察,你也不是刑警,这件事情既然连我母亲都知道了,想必你们警方早已经介入。走吧,今年的冬天太冷了,我们吃火锅去。”
工厂家属区的外边停着几辆警车,警灯在无声闪烁着。沈跃仿佛没有看到那些警车似的,直接就朝自家方向走去,忽然听到康如心在后面叫道:“喂!你真的不去看看?”
沈跃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朝前面走着,说道:“你们警方并没有要求我介入这起案件,我手上的事情多着呢。”
康如心心里恨恨,却还是跟着他朝前面走。此时,康如心明显地感觉到沈跃对警方的排斥心态,她快步追了上去,问道:“你是不是对龙总队有意见?”
沈跃淡淡地问道:“我哪敢?”
康如心心想:果然是这样。她笑着说道:“沈跃,你应该理解我们警方的想法,你这么优秀,警方当然希望你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龙总队对我说过了,他会尽量说服省厅领导,让你的心理研究所在今后拥有更多的自主权。”
此时沈跃也觉得自己这种没来由地闹脾气很没道理,叹息着说道:“但愿如此吧。”
很快就到了楼道里面,康如心轻轻拉了沈跃一把,沈跃莫名其妙地站住了。却见康如心雪白的手在轻轻地拍打他身上的雪花,这一瞬,沈跃的心里猛然间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一丝难以言表的温暖与久违的幸福感从心底涌向全身,他听到自己喃喃地说道:“谢谢你,康……警官。”
沈跃的手本来也伸向了康如心,试图去替她拍打身上的雪花,可是他最终还是硬生生地将手缩了回去。他无法说服自己像她那样主动。康如心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心中闪过的那一念冲动,正朝他嫣然笑着,说道:“走吧。”
二人一进屋,顿时就被温暖包裹,饭桌上的火锅正在翻滚,空气中飘散着扑鼻的香气。母亲发现沈跃的身上干干净净,而康如心的头发和衣服上全是雪花,急忙上前去替她拍打,嘴里则在不停埋怨着沈跃:“你看你,也不晓得替小康拍一下衣服,感冒了怎么得了?”
沈跃有些尴尬,但即刻听到康如心笑着说没事。
母亲开始了她的唠叨:“今年这是怎么了,过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下这么大的雪。这是南方啊!还出了杀人案。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干吗非得要在这时候要了人家的命呢?对了沈跃,你给乐乐打个电话,这丫头看热闹去了,让她赶快回来吃饭……”
沈跃正准备打电话,就见陈乐乐风风火火地从外边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激动,一进屋就叫喳喳起来:“表哥,康警官,你们怎么不去那个杀人现场看看?太吓人了,那个罪犯真下得去手!”
康如心瞪着沈跃,沈跃却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对陈乐乐说道:“我不相信你能够看到现场,你是听别人瞎嚷嚷的吧?”
陈乐乐笑道:“表哥什么都知道。我是没有看到现场,可是有人看到了啊。据说死者被人捅了好几刀,下面……”说到这里,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下面也被凶手割掉了。太残忍了。”
母亲批评道:“乐乐,快去准备碗筷,说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陈乐乐朝沈跃和康如心伸了伸舌头,即刻去厨房了。康如心已然被陈乐乐刚才的描述勾起了兴趣,低声问沈跃道:“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沈跃摇头说道:“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今后你就是警方和心理研究所的联络人,到时候你会遇到更多离奇复杂的案子。吃饭吧,别去管那样的事了。”
可是让沈跃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龙华闽就把他和康如心叫了过去。一见面龙华闽就问沈跃:“发生在你家附近的那起杀人案,你听说了吧?”
沈跃在心里苦笑:想不到还是没躲开。其实当时陈乐乐说到“被害人下身被人割掉”那句话的时候,沈跃就已经意识到警方很可能会让他去协助调查这起案子了。这种特别的作案方式往往与犯罪嫌疑人的心理变态有关,龙华闽放着他这个心理学专家不用是不大可能的。
他点头道:“只是听说过大概的情况。怎么,案件很复杂?”
龙华闽点头道:“死者叫卢文华,今年53岁,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这个人在这家工厂工作了一辈子,口碑很好,是一位技术型领导。死者有一儿一女,他的儿女都在外地工作,两年前死者的妻子因病去世后他就一直独居。死者身中数刀,心脏被刺穿,生殖器被割掉,但是现场没有发现被割掉的生殖器,没有发现凶器,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脚印,也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由此可见凶手的作案过程很从容。经过法医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奇怪的是死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还在,死者钱包里面的几百块现金也没有被凶手拿走。死者的邻居前不久去了外地,在发生凶案的过程中没有人听到异常的声音。工厂家属区没有摄像头,到目前为止我们对凶手的信息还一无所知。”
沈跃顿时就明白这起案件的难点所在了。一个口碑很好的独居男人,死因不是被人劫财,而在身中数刀之后又被割去了生殖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仇恨啊?这一刻,沈跃忽然想起了母亲的那句话:马上就要过年了,干吗非得要在这时候要了人家的命呢?
龙华闽继续说道:“我们已经与死者的邻居联系过了,他们一家人确实在外地,老两口是专程跑到在沿海工作的女儿那里过年的。我们已经走访了死者楼上楼下的住户,他们都说当天晚上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音。”说着,他将案卷递到沈跃面前:“我有一种怀疑,觉得死者是一刀毙命,就是捅向心脏的那一刀。其余的伤口是后来补上的,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楼上楼下没有人听到异常的声音了。”
沈跃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罪犯很可能是死者的熟人?”
龙华闽点头道:“可能吧。不过从我们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死者似乎并没有什么仇人。这个人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家工厂工作,平时不大爱说话,在厂里干了很多年的技术员,四十多岁的时候当上车间主任,两年前被提拔为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对了,死者的妻子是二婚,女儿是他妻子带过来的,他和妻子结婚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
沈跃问道:“死者生前的感情生活呢?你们了解过没有?”
龙华闽回答道:“我说过了,这个人的口碑很好,无论是厂里的领导还是下面熟悉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非常高,从来没有听说他有过外遇。妻子死后他一直独身,最大的喜好就是每天晚上和家属区的几名退休工人下棋。他每天晚上下棋下到十点多回家,第二天早上早起锻炼身体,然后去上班,这些年来一直都这样。”
沈跃点头道:“这个案子有点意思了。”
龙华闽很是高兴,他最担心的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对这起案件不感兴趣。他拍了拍沈跃的肩膀,说道:“案卷在这里,你慢慢看。对了,我已经向省厅的领导汇报过了,上边原则上同意你的想法,不过要求你必须把心理研究所的功能区分开,也就是说,协助警方破案的功能区必须单独划分出来,这也是为了保密的需要。此外,警方前期将给你提供一百万的资金用于购买设备。沈跃,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沈跃苦笑着说道:“你们都决定了的事情,我还能说什么?”
康如心瞪着他说:“你这人真是的,警方的经费那么紧张,如今免费给你提供场地和经费,你还要怎的?”
沈跃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龙华闽说道:“龙警官,你们的这一百万可不好拿啊。你说是吧?”
龙华闽哈哈大笑。
沈跃在威尔逊心理研究所工作了好些年,待遇不低。回国之前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本来是想和那个伤心之地决绝,现在却正好可以将这笔钱用到这家马上要筹建的心理研究所上面。
在刑警总队看完案卷后,沈跃就直接去了康德大街28号。他在心里思考着龙华闽提出的那个要求,到了这地方后很快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一家装修公司,很快谈好了价格,交付了定金后就带着设计人员去了现场。康如心找到沈跃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和设计人员谈具体的想法,禁不住有些生气地问道:“你怎么不去调查手上的案子?”
沈跃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看了案卷,你们警方目前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等等吧,现在我着急也没有用。很显然,龙警官并没有把这起案件全部交给我,我只是协助调查。”
康如心更生气了,道:“谁说的?你这是怠工!”
沈跃笑道:“对,我就是在怠工。你们警方一遇到困难就想到把所有的事情交给我,我不能让你们养成这样的习惯。”
康如心气极,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乜眼看着他说道:“沈跃,你现在就开始翘尾巴了?今后是不是还要我一次次来求你啊?”
沈跃一下子就没有了脾气,急忙低声对她说道:“你放心吧,就这几天,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就会来找我的。等我掌握了更多的情况再去做进一步调查,这不是事半功倍吗?”
康如心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打的是这样的懒主意,禁不住就笑了起来,说道:“我看啊,你是想尽快把这地方搞起来才是。”
沈跃笑道:“你说对了。这地方搞起来了,今后协助警方办案就方便多了。我这不也是从长远角度打算吗?”
康如心又乜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总有他的理由。
沈跃的猜测没有错,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就找上门来了。来人叫江余生,30来岁的年纪,是管辖沈跃家那一片的公安分局的刑警支队队长。
江余生似乎有些紧张,沈跃和他握手的时候感觉到了对方的手心是湿的。上次阚四通的案子让沈跃名声大振,警察圈内把他传得太过神奇了。沈跃没有和他客套,直接就问道:“说说,有什么新的发现没有?”
江余生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我们调查了死者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没有发现死者与什么人有过深仇大恨。这起案子太麻烦了,罪犯很可能是一个老手。”
沈跃摇头道:“不要轻易下结论,那样会影响你们的思维和判断。死者今年53岁,有着数十年的人生经历,你能够随便就说调查了他所有的社会关系?这不大可能啊。”
江余生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沈跃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又问道:“难道死者从来就没有和人吵过架?”
江余生急忙回答道:“前不久卢文华倒是和一个人吵过一架,那个人叫程磊,是厂医院的外科医生。卢文华喜欢种花,有一天程磊从楼下路过的时候,卢文华家里的一个花盆从楼上掉了下去,差点砸在程磊的头上,结果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不过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卢文华被杀害的那天晚上程磊正好在值夜班,而且那天晚上他一连做了好几个手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医院,厂医院的护士和手术室的麻醉师都可以证明。”
沈跃问道:“还有呢?”
江余生苦笑着说道:“卢文华这个人平时比较闷,其实很多人都觉得他不适合当副厂长。只不过他毕竟在厂里面干了那么多年,在与他同期参加工作的人当中他的学历又是最高的,所以在他50岁的时候,厂里才照顾性地给他安排了副厂长的职位。这个人平时对人温和,很少与人结怨。”
沈跃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会和那个医生吵架呢?”
江余生尴尬地答道:“这倒没问,我们只是证实了程磊当天晚上没有作案时间。”
沈跃点了点头,道:“这是你们警方的方式……不过也没有什么。对了,死者的儿子和女儿回来了没有?”
江余生回答道:“他儿子回来了,今天的飞机。他女儿没有回来,我们给他女儿打过电话,可是她说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死者的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她母亲又已经去世,可能在这个女儿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父亲。”
沈跃想了想,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一下那位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