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档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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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档案一:锁魂咒怨(6)

就在我越来越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架陡峭的铁梯。我抬起头往上看,就看到了几十米外楼梯尽头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我心中一寒,这不是通往阳台的铁门吗?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上了谭小伟走过的道路!

反正都出不去了,干脆就上去看看吧。待在这个阴暗的车间里,感觉比泡在冰水中还要令人难受。我爬上这条长长的铁梯,打开尽头的铁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片碧蓝的天空,阳台被风和雨水冲洗得很干净,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骇人的命案。我重新站在阳光下,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又回到陆地上,连呼吸都自由很多。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咚”的一声轻响。我猛然回首,赫然看到那高出阳台一截的高炉。难道梦中的景象就要真实重现了吗?我心中剧震,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紧紧地盯着高炉的顶端。

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我也看清楚了,那个高炉的顶端虽然有一个进料口,但在高炉停用后已经被一块大铁板焊死,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从里面爬出来。

“咚”,又一声轻响传入耳中,确确实实是从高炉那边传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呢?我强压心中的紧张,向高炉走过去,阳光给了我勇气,这一次我一定要查明真相。

上次我已经说过,这种炼钢用的高炉是用钢板和耐火砖混合砌成的,外面用钢架搭了几层工作平台,在平台和楼顶之间还有一道铁桥相连。我沿着铁桥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压迫着我,每走一步心就多虚一分,走在桥上也感觉摇摇晃晃的。

我的心里才刚刚感觉到一丝不妙,脚下就突然一虚,整个人就掉了下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几乎是本能反应地一手抓住了铁桥的钢架,身体险险地吊在半空。但是口袋里的一样东西却掉了出来,是我的手机。

在我看到手机往下掉的一刹那,那镜面金属壳正好照着我的脸,我的心一寒,因为在这一闪之间,我看到自己的脸上满布着黑气!

手机急坠至二十多米下的地面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我的灵魂也仿佛随之四分五裂,难道我就要“到此为止”了吗?

不,那只是眼花看错而已,不然的话现在摔碎的就是我了,我强行定下心神,先抬起头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头上的铁桥穿了一个车轮般大的破洞——这座桥的铁皮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侵蚀,外表虽然完整,但内里早以破败不堪,我这一百几十斤压上去立刻就摧枯拉朽了。

我暗叫侥幸,幸好自己反应快,否则这样掉下去又会是一桩神秘的命案了。我喘息未定,耳边却又传来了“咚”的一声轻响,然后铁桥的钢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不祥声音。

“不是吧?”我还来不及喊救命,铁桥连接着厂房那一头的接口已经“嘣”的一声断裂了,整座铁桥带着我就像是钟摆一样向着高炉外围的平台直拍过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看到一排长矛般锐利的钢筋正向着我迎面戳过来。

也许是为了防止高空坠物吧,当年高炉的建设者在平台的围栏外加焊了一圈向外斜斜伸出的铁条。这个设计不知道当年有没有救过失足者的性命,但是在今天却百分百地可以要掉我的小命——只要铁桥一拍到高炉上,我的身体就会变成一根扎在铁条上的“羊肉串”。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在铁条要戳中我前的一刹那,我一挺腰身把整个人都荡了起来。那排铁条险险地贴着我的脊背滑过,齐刷刷地戳在了铁桥上。这座弱不禁风的铁桥怎经得住如此重击,被从中硬生生地“扯”成了两半,下面半截挣扎着扭动了一下,然后无奈地一头栽了下去……

我顺着这一荡之势滚到平台上,在落地的一刻,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身体四肢都仍然在无法自控地颤抖着。这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让我无比深刻地理解到“死里逃生”这几个字的含义。

“轰”的一声,整个平台都微微震动起来,这铁桥坠地的声响,把我从失神状态中唤醒过来。这是意外吗?我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一切——当我走进向阳厂的那一刻,就像是推倒了一排无形的多诺米骨牌一样,先是被狗迫进车间,然后走上阳台、被吸引到桥上来、桥断、铁条,这一环接一环看似偶然,却又精确无比地衔接在一起,最终的目标就是要送我下地狱!

“咚”的又一声轻响传来,我感觉全身的汗水都仿佛被冻结了。这一次我听清楚了,声音是从高炉内部传出来的——高炉里有人,或者,是其他东西!

难道是高炉里的东西在控制着一切?那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呢?

我看着这个由无数条钢铁构件搭建起来的平台,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巨大陷阱——二十米的高空、尖锐的钢支、锈蚀腐朽的钢板,这些条件在力学的作用下可以合理地构造出无数个“意外”的可能性。我每走一步,都有可能潜伏着杀机。

但是,留在这里不动难道就安全了吗?就在这时候,一阵急风吹过,也许是云层遮掩住了太阳,天色立刻变得阴暗起来,而且整座平台都在微微摇撼,只听到头上脚下、身前身后,“扎、扎、扎、扎”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整座平台的钢铁都在拼命地想挣脱束缚一样。

平台要倒了吗?这时候已经容不得我有半分犹豫了,就算是陷阱也要闯一回。

我在第一时间冲向平台的楼梯,平台的铁梯陡峭而狭窄,我根本就不是走,简直是跳着下去的。这九曲回旋、二十多米高的楼梯竟然让我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就“跳”下来了。双脚甫一落地,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向着厂外的方向撒足狂奔,只有离开这个要命的工厂才能真正安全。

在跑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却又停了下来,因为我知道只要自己爬出这道大门,就永远也不会有勇气再回来这里,高炉里的声音就将是一个永远的谜!如果这点小惊吓就把我唬住,那搜异网也就别想办下去了!

在我眼里仿佛浮现出薛柔鄙夷的眼神以及老妈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于是一咬牙,我又转过身来。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真正的鬼只是自己恐惧的心理而已!一座用薄铁皮和细钢管拼凑起来的小铁桥,在风雨中被侵蚀了数十年之后,被我压断了,这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我强迫着自己回过头来,这时候风已停止,刚才那个看似“摇摇欲坠”的巨大平台依然巍然屹立。这个钢架和脆弱的铁皮桥不同,构成它的“筋骨”都是一些粗大坚固的钢梁,而铺设在平台表面的“皮肤”则是厚实的钢板。如果没有人为破坏,别说几十年,恐怕一百年后它还是会像现在一样矗立在这里。

我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一切其实都很正常,并没有任何违反科学原理的地方。在前几次的调查中并没有鬼的存在,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

我坚定地指挥着自己的双脚往回走,来到了高炉的前面。在高炉的底部又有一扇一米见方的隔热门,这是矿渣的出料口,只要拉开隔热门就可以进入到高炉的内部了。

隔热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但它是用铁板和防火砖混合砌成的,很厚很沉重,所以我还是费了不少劲才把它拉开。漆黑的高炉内立刻就传来了“窸窸”的声音,好像是些铁链在抖动。

“谁在里面?”我运足中气大喝一声,其实我也知道里面不一定有人,能够发出声音的原因可以有很多,这一声大叫只是为自己壮胆的。

“救……”黑暗中突然传来一把气若游丝的声音,一双惨白的手从底下伸了出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弹跳一步,心脏猛地一跳差点就从胸腔里蹿出来。“什么人?”我大声怒喝说,无论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只要它敢从里面扑出来,我就和它拼了!

“救……我……”那双手向上举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无力地掉了下来。在这双手的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条铁链。

真的是人!我走前一步,眼睛逐渐适应了炉里的黑暗,这下清楚了——原来并不是那双手从底下伸出来,而是一个白衣散发的女孩横躺在地上,向我伸出双手。她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向我投来救助的眼神。

“你,是小玲吗?”我的声音在颤抖,直觉告诉我,我已经找到她了,那个出现在谭小伟口里,而警方却一直都找不到的重要人物——小玲!

“嗯……”女孩的头一仰,然后就无力地仆倒在地上。

“你怎么啦!”我连忙冲进去抱起她,她的身体软软的,就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苍白的脸上粘满了黑灰,嘴唇已经干裂起泡,显然是不知道被绑在这个高炉里多久了,饥饿与缺水让她已经濒临死亡边缘。

是谁干的?我怒火中烧,我是最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了。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救人要紧。我连忙伸手去解她手腕上的铁链,但是却发现铁链被一把粗大的铁锁锁住了。

七、全世界都在撒谎

钥匙呢?我心急如焚,这把铁锁没有截钢筋的铁剪休想弄断它,但现在情势危急,哪还有时间去弄工具?女孩子仿佛知道我的心事,眼睛用力地往左边转了一下。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只黑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炉门之外,只见它眼露凶光,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嗷嗷”地嚎叫着,我从来没见过一条狗会愤怒成这个样子。

我心中一阵骇然,一般情况下人怕狗三分,狗怕人七分,但看它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我是人,就算我是一条狮子,它也会不顾一切地和我拼命的。在这个四面密封的高炉里,我根本就无路可逃,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我咬咬牙,看来今天是免不了“浴血奋战”了。

就在这个“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女孩却小声地叫一声:“小黑!”那条黑狗像要爆炸的怒意竟然消失了,温驯地跑进来,用舌头舔着女孩的脸。

在黑暗中,我看到了黑狗脖子有样东西在微微闪亮,难道这就是打开铁锁的钥匙吗?我小心翼翼地在狗脖子上一摸,真的是一把钥匙。

凶手把钥匙挂在了女孩的狗身上,但却把炉门关上了。女孩明知道钥匙就在外面,却永远都拿不到。这样子在“希望”中等死,无疑是比一刀杀死更残忍,凶手这种折磨人的手法真的是太狠毒了!

她一定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所以才用铁链敲动炉壁求救。但是声音穿过密封的高炉后已经变得非常微弱,那天虽然来了很多警察,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如果我没有创办搜异网,如果谭太太没有找到我,如果我不是在视频里发现这个特别的声音,如果我不是重返向阳厂检查高炉,如果我不是在最后关头克服了恐惧打开炉门。那么多的如果,只要有一项决定是错的,那么她的生命就会永远地留在这个黑暗的高炉里了。

想到这里,我真的庆幸自己作出了正确的决定,否则将来获悉真相,一定会无法原谅自己。

“坚持住!我马上就救你出去!”我取下钥匙,迅速地解开她的锁链,然后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女孩靠在我怀里昏睡过去,我无法想象这几天里她承受了多大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她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我们冲出炉门,黑狗就像一支箭般地冲向围墙边,然后回头向我“汪汪”叫了两声,竟似是在向我打招呼。我好奇地跟过去,却发现原来在那个围墙的底部有一个大破洞,只是被杂草掩盖了在远处,不容易看见。

我正愁着抱着一个人怎样爬出去呢,这下好了,直接钻过去就行。钻出围墙后,我先把女孩轻放在草地上,准备拿手机打电话给唐可。这女孩的生命危在旦夕,得让他马上弄辆救护车来才行。

而且她已经被证实是小玲,还被人锁在高炉里差点活活饿死,这明显是谋杀案,应该交给警方来处理。但是一摸口袋空空如也,我才想起手机在刚才已经摔烂,这下子麻烦了!

女孩的嘴唇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地说了声:“水……”

这里到处都他妈的是乱石堆,连条臭水沟都没有,哪来的水?看着她干涸开裂的嘴唇,我知道时间已经不容有片刻耽搁,抱起她就往公路上跑。

同样的一条坡道,但感觉比上次长了三倍都不止,当我终于跑上公路的时候,气喘得快要把肺都扯破了,心脏像是有一个锤子在敲似的隐隐作痛。

现在只能拦车回去,但是公路上行驶着的都是些风驰电掣的载重货车,这些货车都超载得和火车差不多了,以那速度一个急刹恐怕都得滑行五十米,想强行拦下一辆来,除非真的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行。

“水……”女孩又呻吟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隐隐泛出了一丝黑影。我心中一慌,她脸上的“衰气”正在向“死气”转变,一旦质变完成那就神仙难救了。

水!他妈的哪里才能够找到水呢?我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张望,一眼就看到那只一直跟随在身边的黑狗。我的眼睛仿佛立刻穿过了它的表面,看到它血管系统内充盈的血液。

狗血可以救命!不过我随即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杀狗要有刀,而且就算有刀这畜生估计也不会乖乖地听我宰割。

看来唯一可以利用的资源就只有我自己了,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不禁哆嗦了一下,还没有咬就已经有一股刺痛钻进心里去了。

就当捐血吧!我安慰自己说,从大一开始我就坚持每年捐血二百毫升,给她两百毫升,没事。而且为了那张支票,值!

我一咬牙,手指头就破了。妈的,这个痛比打针还要命几分。我皱着眉头,把手指头伸进她的嘴里。她立刻就像是婴儿碰到了奶头似的,一衔住就拼命吸了起来。

感觉到血液一股一股地流进她的嘴里,我的心却突然慌了。捐血的时候一包多少CC是明明白白看得到的,她这样吸法,天晓得有多少血被吸进她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