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公主(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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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金剑之谜(10)

夷安公主问道:“再后来呢?”徐乐道:“再后来,我醒来后见到郭解。他沉声道:‘我认得你,你是无终县徐乐,想不到你做了朝廷使者。’我这才发现我身上的官印和符节都在他手中。郭解又道:‘管翁生前于你有恩,你明明知道他一片苦心全在爱子管敢身上,你非但不助一臂之力,反而和那贪婪阴险的女子管媚在客栈私会。你可对得起管翁在天之灵?’我见他声色俱厉,自以为必死无疑,也无话可说。不料郭解又道:‘我不会杀你,只是要劳烦使者君天亮时送我出城。’我回答道:‘你是皇帝亲自下诏追捕的逃犯,我若助你,就是从犯,追究起来一样难逃一死。’郭解道:‘你早就是从犯了。八年前,是你带着管线的木盒来到河郡,亲手交给我,我今日只是践约而来。’我无言以对,心想若是不肯从命,最终还是要死在他手里,况且他总算救了我,只得同意带他出城。我们一路南下来到无终,到管翁坟前拜祭后,郭解就自行离去。我一时也无处可去,想多留在家乡几日,结果很快被无终县吏卒捕获。我还以为是带郭解出城事发,根本不知道是因为管媚被杀而被捕。”

夷安公主道:“呀,徐使君的话有头有尾,十分可信。如果他没有杀人,那么杀人的一定是那个平原郡商人随奢了。师傅,看来我们完全弄错了。”东方朔道:“不,凶手不是随奢。徐乐,你知道凶手是谁,对不对?”徐乐慌忙否认道:“不,我怎么会知道?”

东方朔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管媚被杀了?你和郭解逃出平刚时,管媚已死的消息尚未传开,你们逃亡的速度肯定比消息传递的速度要快,因为你的使者身份,发去无终捕捉你的公文也丝毫未提及案情和罪名。”徐乐道:“我……我不能说。”

东方朔悠然道:“不说我也能猜到。如果你适才所说的话是实情,那么凶手只可能是一个人——郭解,他是唯一一个从案发到你被捕与你在一起的人,你是从他口中得知管媚被杀的消息的,对不对?嗯,郭解是个有担当的人,他既敢杀人,也敢于承认,他为了不牵连旁人,一定亲口告诉过你,是他杀了管媚。他也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你,你却不愿意相信旧情人是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徐乐始终只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夷安公主道:“郭解虽然救了徐使君,但你冒险带他出城已经算是还清了人情,为何还要庇护他?难道你也跟民间那些百姓一样,仰慕郭解发狂,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徐乐道:“是,郭解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为他赴汤蹈火。”

夷安公主道:“呀,亏你是朝廷官员,居然说出这种话。难道被郭解杀死的那些人就全该死吗?”徐乐无言以对,当即伏下叩首道:“臣有罪,愿意接受国法制裁。”

东方朔道:“徐卿,你别急着认罪,你好好回答公主的问话,被郭解杀死的那些人就全该死吗?”徐乐呆了一呆,低声道:“我不清楚。”

东方朔道:“这问题涉及管媚的具体死因,你当然不肯回答了。郭解以前或许杀过许多无辜的人,但如今以他的地位和声名,他绝不会再做这样的事,尤其是在目前的处境下。”

夷安公主道:“这话怎么说?”东方朔道:“郭解为什么被缉捕?”夷安公主道:“因为河内杨季主、杨昭父子以及伏阙上书者被杀。”东方朔道:“不错,杨季主、杨昭父子、伏阙上书者均是因为郭解迁徙茂陵一事而死,但具体杀人者却是郭解的侄子郭弃和门客,郭解可能事先知道这件事,也可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郭弃和门客已经自杀,死无对证。就算郭解被捕,廷尉府审讯起来,是很难找到能将他定罪的罪名的,当然,春秋决狱除外。郭解朋友遍天下,很可能早已知道这一点。但如果他再杀人,那就是弃市的罪名了。所以说,一定是有很特别的原因,才激得鼎鼎大名的郭解出手,亲手杀死了微不足道的管媚。”

夷安公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管媚对管敢得到所有财产不服,说不定心起杀机,想要对亲弟弟不利,结果被郭解发现,手起刀落,断然结果了这狠毒女子的性命。这郭解可真了不起,为素昧平生的人万里践约,又冒着自己丢性命的危险为管敢除去祸害。”一时对郭解赞叹佩服不止。又道:“难怪徐使君不肯说出郭解才是杀人凶手,原来也是敬佩他的高义。”忙命士卒扶起徐乐,安慰道:“徐使君,你不过是为郭解挟持,被迫带他出城,算不得什么大罪名,顶多也就是丢官免职。”徐乐面色悻悻,只是不应。

夷安公主道:“可这还是说不通。郭解杀了管媚,那么又是谁杀了阳安呢?”徐乐惊道:“阳安也死了么?”夷安公主道:“是呀,你……你还不知道么?看来凶手肯定不是郭解了。”又问道:“徐使君可有见到郭解身上带着一柄金剑?”徐乐道:“没有。”

东方朔道:“郭解既肯为管敢的安危出手杀人,又怎么可能染指他的金剑?杀阳安的和盗金剑的必定是同一人。”夷安公主道:“那就只剩平原郡商人随奢了。”东方朔道:“可阳安是死在他自己的匕首下,随奢预谋杀人夺剑,应该早预备好兵刃才合乎情理。”

徐乐道:“我曾问过郭解,他说只杀了管媚,而阳安已等于是个死人。”夷安公主道:“这就对上了!一定是郭解先杀了管媚,阳安本来就懦弱不堪,登时吓得晕了过去,郭解见这男子如此胆小,不值得再动手。况且管媚一死,阳安再也不敢与管敢争夺财产,没有杀死他的必要。郭解走后不久,随奢进来盗剑,他开始只是意在盗取金剑,并没有想要杀人,结果看见夫妇二人躺在血泊中,奇怪极了,但也没有声张。正当他在房中四处寻找金剑时,阳安忽然醒来,随奢吓了一跳,仓促下抓起案桌上的匕首,杀了阳安。他也是个有心计之人,知道能在客栈中悄无声息地杀死管媚的凶手定是厉害人物,而次日案发,客栈房客寥寥,自己难脱嫌疑,干脆割下死者首级,装成是江湖豪侠复仇杀人的样子。然后他又溜进管敢房中,用匕首换走了金剑,再连夜离开客栈,找个地方藏好,天一亮便逃离了平刚城。”

东方朔道:“有理。随奢只是个普通商人,按理没有因为一把剑而害人的胆量。最有可能的是他在暗中看到郭解翻墙进去客栈,也窥测到郭解到管媚房中杀人,不过他自己心怀鬼胎,有意不声张,想借机落井下石,谋取金剑。结果阳安‘死而复生’,他惊吓之下出手杀人,也是人的本能反应。这番推断合情合理,公主,你越来越厉害了。”夷安公主笑道:“良师出高徒嘛。”

东方朔道:“不过有一点,城中搜捕郭解正严,随奢一定不会带着首级出城,如此太过冒险。不如有劳公主辛苦一趟,带人去找那对夫妇的首级。只要能找到首级,这案子就算了结,管敢也可以回去家乡了。”

夷安公主道:“师傅之前已经派人搜过了啊,平刚城这么大,让我到哪里去找?”东方朔道:“嗯,要我推测,那首级一定埋在管媚或是随奢自己房中的床下。韩君,你带人护送公主去趟城南客栈。”韩延年躬身道:“诺。”

夷安公主一听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一人,乐不可支,喜滋滋地去了。

东方朔等众人出堂,这才走近徐乐,叹道:“你不是为了郭解才隐瞒真相,是为了管媚,对么?若你指认郭解是杀人凶手,势必要追查郭解的杀人动机,那么管媚欲杀弟谋财的意图就会昭然天下,死后也为人不齿。你……你多年来单身不娶,莫非就是因为这女子?”

徐乐不答,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过面颊。东方朔见状,除了长叹一声,再无话说。

傍晚时分,夷安公主回来郡府,兴冲冲地嚷道:“师傅,你料事如神,果然在城南客栈找到了首级。”

东方朔不过随口一说,好打发走公主,忽听得首级因此而误打误撞地找到,不由得一愣,问道:“首级埋在谁的床下?”夷安公主笑道:“不是在床下找到的,不过全靠师傅提醒,才找到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