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阿姆斯特丹攻考神学院

我每天都与文字和画稿打交道，写写画画。我认为成功的秘诀就是锲而不舍。

我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我坚信这样一定会成功的。不经时日不能成功，许多人都这样认为：“经过四十年的辛勤工作、思考和专心研究才能成功。”要从事父亲的工作就得不断地学习，当然学习绘画也需要坚持。

有时我自忖道：如何才能成功呢？晚上经常疲惫不堪，早上就无法早起，否则就会头昏脑涨，思维凌乱。出现冲动的感情很容易，但恢复有规律的学习则不易。

想到未来可能困难重重，想到我不愿克服艰难时，邪恶的我成了知难而退的人。周围的人会因我的失败而指责我，因为他们经历过生活的严峻考验，他们一定会说：我们给你力量，而你不思进取。我一想到这样的事，就感到伤心，感到失望，而且令我感到恐惧，感到耻辱，我就想着要逃避这一切。

但是，我还得深思熟虑，继续我的生活。但愿我有力量对抗别人对我的指责。虽然我不可能事事顺心，但是我的理想会实现的，日后会有人青睐我，追随我的。

有人说过：“举起你下垂的手，伸直你无力的双膝。”这就是要我们在关键时刻要坚持。

人活着就要拼搏，如果一个人感到疲倦和头昏脑涨，说明他一直在奋斗。若我过去拼搏工作，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然而，我们只要秉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原则，这或许对我们的将来有些好处。

今天早上，我在教堂见到了一个提供脚炉的又瘦又小的妇人，酷似伦勃朗的一幅蚀刻画的人物，画中一位妇女读着《圣经》睡着了，也类似有位诗人在诗中所描写的那样：“她在生命之路的尽头孤苦伶仃。”

我选购了一些犹太书商的版画，物美价廉，用这些画装饰了我的小房间，房间的装饰体现了我新的构思和理念。

昨天在斯特里克家，我和他们提到了伦敦和巴黎，我喜欢那里的好多事物，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伦敦和巴黎。我对去过的地方总是有这种情感。我对海牙的街道和居住过的曾德特印象非常深刻！以前的经历肯定有益于目前的工作。我在荷兰新教徒教堂布道时讲的东西大多是自己过去的经历。

夜幕降临时的布滕坎特和铁路旁的沙滩简直美极了。正如许多画家的画中风景一样：暮色笼罩着大地，夕阳的余晖映红苍穹，洒到层层屋顶和教堂塔尖，各家各户灯火通明，整个美景倒映在水上面，身影模糊的行人和车辆来来往往。现在，我在工作之余学习《圣经》，及其他文艺类作品。

当我们为了美好的东西在干一件困难的工作时，我们就是同邪恶做斗争，为了正义而战。当前进中的生活愈加艰难时，就可以发挥内心的力量，为了生活而斗争。为了更好地生活，我们要善于保护自己，要乐观、勇敢、深思熟虑。

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30岁之前必须努力奋斗，要走正道。我们是普通人，我们一定要奋发图强，一定要成才，因为我们谁都还未成功。我感觉到，我们将来要干出一番事业。

伊尔森的遗体显得安详、庄严和肃穆，与我们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正如他的女儿所言，其中所含的道理是：“他卸掉了生活的重负，而我们还需肩负。”我们怀念过去，因为心情抑郁时过去的日子能够带给我们愉悦，就像清晨云雀情不自禁地歌唱一样。特别是在暮年，我们所津津乐道的就是对往日的回忆。

今天凌晨五点差一刻，一场暴风雨光顾这里。旁边的造船场里，大风吹弯了树木，大雨倾泻在船舶上面，然而不久云破日出，地面很快就干了，金光灿灿的天空倒映在池塘水面上。不一会儿，一长队3000人的黑色身影穿过洒满阳光的狭窄街道上，迈着响亮的步伐进入船场。

我到狄克岛上的造船场，全神贯注地观察工人们。若对工场了解不多，就必须仔细观察工人，这样，画家才能把码头主题的画画好。

今天早上我画了一幅小画《沙漠中的以利亚》，画面上风雨交加，地面上有几簇荆棘。画很平常，但也很生动，能够激发人的情感。

如今我正忙着总结宗教改革史。宗教的历史令人兴奋，颇具吸引力。若一个人认真读过莫特利、狄更斯、格鲁逊及有关十字军的书，那么他就自然而然地能够正确了解整个宗教历史。

一位教授为我们安排了学习计划，三个月之后学习会顺利结束，但希腊语除外。闷热的夏日下午就像学识渊博的教授安排的考试一样，让人觉得非常压抑。所以，那些教授还不如玉米地，因为在闷热的天气里，到玉米地里还是凉爽的。

我知道你收到一张为数不小的账单，要是我能帮你就好了。但是，我手头也很紧。我想尽一切办法来挣一些钱，为教堂填置藏书藏画。

我需要的东西很多，有了钱，我可能马上去买书，也可能买其他会影响我学习的非必需品。如果我有了钱，也许对我的学习影响会更大。将来花钱不只是买好书，还有更具价值的事情，比如，成家之后要照顾自己的妻子、孩子。

这座城市最迷人的地方是火车站附近的郊区。那儿有许多磨坊、锯木厂、工人棚屋，以及旧房子。这片郊区人口密度大，穿过居民区的河上船只来来往往，还有风格各异的小桥。在这里当牧师可真令人兴奋。

这里的犹太区有伐木工、工匠、杂货店、铁匠作坊、药铺。这一切都是可以入画的素材。

简大叔要去其他地方待一个礼拜，而我就可以在起居室写作了。不过，我写到深夜之后，床对我的诱惑力太大了。

我正在抄写法文版的《效仿基督》全书，这本书美妙绝伦，书的作者一定能了解上帝的心思。

这个星期我看了伦勃朗的陈列蚀刻画。有一个很像父亲的人，他经常走很远的路，为的是去看望病人或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只要对病人说起上帝，病人的痛苦就会减轻不少。此人会如何理解伦勃朗的《深夜逃往埃及》这幅蚀刻画呢？

我费尽心思找到了伦勃朗的旧居。整个星期我都在思考伦勃朗的那幅蚀刻画和别人的仿作蚀刻画《V年的年轻公民》，这幅画挂在我的居所，其极具艺术特色，将具有深远的影响。

法国历史画家德拉洛什的《吉伦特党人》、《恐怖的最后一名受害者》、《玛丽·安杜瓦涅特》等法国革命时期的画和英国作家卡莱尔的书，以及狄更斯的《双城记》都表现了同一主题，即复活与再生——有一种精神虽死犹生。

一个人要做到广泛阅读也非易事，依据上帝的教诲，我也不必强求，不过尽可能多跑跑教堂和书店，对我还是有所裨益的。

圣诞节之前的一段日子犹如岩石的背面，有点阴暗，而圣诞节就是屋子里透出的迷人的灯光，既照亮了岩石的背面，又和岩石的反光一道照亮了夜空。

为了能通过考试，我会集中时间来学习。当然，我的学习都由我的老师蒙德斯来安排。虽然拉丁语和希腊语很难，但因对我的发展有益，我还是很乐意去学。大叔不让我熬夜学习，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伦勃朗蚀刻画的一行文字“深更半夜，灯光四射”。我就是这样，经常躺在床上，借着灯光筹划次日的日程。

我去看了斯特里克大叔，和大叔大婶聊了好久。之前蒙德斯老师也去看过他们。我很高兴老师没有说我的不是。大叔问我课程难不难，我说确实很难，但是我在尽力学，并要继续坚持。大叔也鼓励我要有足够的勇气。但愿父亲对我取得的成绩也感到满意。

圣诞节过后，我就要学习代数等数学课程了。我让蒙德斯老师的表兄弟马托斯当我的代数老师。马托斯说代数考试在明年10月左右就进行，这样，我的学习进程就会快一些。

现在的学习将影响我的一生，这次学习的确是一次彻头彻尾的人生搏斗。一个人经历并能持之以恒地完成这样的学业，将是受益终身、铭刻在心的事情。一个人要在社会立住脚，就要明白“艰难磨炼意志，苦练铸就辉煌”的道理。细节决定成败，考试写错一个字也会导致失败。但愿上帝赐我智慧，这样我就能尽快完成学业，获得圣职，真正去当牧师为人类祈福。

当一个人经过一段时期的受挫，并付出了巨大努力之后，自己所追求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的时刻将是美妙绝伦的。你来听听我在教堂的布道吧，昨天早上我听了有关“我们共同来奋斗”的布道。

岁月如梭，在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我比较满意，特别是在布拉特家度过的日子和近几个月的学习，的确是两次不同凡响的经历。

黄昏蒙蒙，狄更斯说“黄昏是令人愉快的”，特别是几位绘画爱好者情趣相投，聚在一起，展示各自的得意之作之时的黄昏更是令人愉快。伦勃朗用乌贼墨、炭笔和墨水创作了许多画。体现薄暮的景象，感情真挚、丰富。

从我的房间窗口望去，工地的景色真是美如图画：薄暮下，两行白杨树之间画出一条小道，婀娜多姿的杨树枝条似淑女的舞蹈手势，水面十分平静，倒映着旁边的旧仓库，好似一片古老的池塘水，仓库墙上爬满绿苔，在水里更显风雨剥蚀的沧桑。水边的花园被一簇簇玫瑰花包围着。工地上黑色的身影到处蠕动，那是工人们忙碌的景象。

让我觉得心情愉快的事就是我还有一个兄弟与我同在。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当我感到迷茫时——自己身在何处？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如何发展？——一回忆起你那熟悉的声音和字迹就使我回到实际，脚踏实地地行动起来。

父亲的来访令我非常愉悦，令我印象尤其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父亲帮我修改了一些练习，并谈及工地事情。与父亲相聚苦短，父亲离开那天，我目送父亲坐上火车，直到火车飞出视线。回到房间，凝视父亲用过的椅子、桌子、书、字帖等，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蒙德斯老师给了我一部好书，让我了解圣诞老人，我回赠了康庇斯的《效仿基督》，并在扉页留言：他认为不管是犹太人还是希腊人，仆人还是主人，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一样，因为基督就是一切。

本周我和蒙德斯老师讨论了“要痛恨自己才可成为我的信徒”的观点，蒙德斯对此观点持否定态度，而我认为还是有些道理，康庇斯也持相同的观点。当我们看到别人胜过自己时，就开始痛恨自己了。因此，康庇斯以最少的笔墨创作出了富含哲理的作品。

科尔大叔今天问我是否喜欢美女画《弗莱恩》，我说我更欣赏相貌丑陋的女人或老夫人的画作。美丽的躯体动物也有，而美需要人的灵魂来体现。虽然生活使我们的外貌显得痛苦，但同时生活又丰富了我们的精神。像《弗莱恩》这样的美女画体现不出什么精神，一双劳动者的手比画中美女的手不知要美多少倍。

一个美女和像康庇斯这样的男人相比，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两件差异很大的东西，我不能同时喜欢，正如一个仆人不能同时伺服二主一样。科尔大叔问我是否喜欢美女，我说我是喜欢美女，但我更愿意同也许丑陋、年迈、贫穷但历经沧桑而得到思想和灵魂的女人交往。

上周日早上我去法国教堂听了一位里昂牧师的布道，他专程为一次宣传福音的活动募集资金。他讲述了里昂工厂工人的真实生活，其肺腑之言足以打动我的心。

父亲希望我多认识一些人。这两天我早起画了一张保罗传教行程图，打算登门拜访加格涅宾牧师时交给他，因为他是个有学问的人。如果他看出我做事是专心致志的，也许他会愿意指点我。我打算经常登门求教，这样就能顺利通过考试。我学习开始得有点迟，困难也就更大一些，不过我现在都能聚精会神地学习，对其他的事漠不关心。不过，不管学习成绩如何，作画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从前有个人做礼拜时问道：“我的热情真挚吗？我的路走得对吗？我的计划完美吗？但愿我的犹豫是多余的，我肯定会成功的。”这时有人回答道：“你的犹豫告诉你，你已成竹在胸，做你应该做的事，这样，你就不会困惑。”于是，那人信心十足，坚定地迈上自己的人生之道。

因此，我不能就此罢手而回到过去，那样，我面临的艰难困苦将会更加巨大。

一个人要学的东西太多，因此，我要克服焦虑。不管耗费多大的精力，我只有努力学习，别无选择。

关于我们的责任，我们的人生目标，我已谈了很多。要成功，前提就是要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和自己愿意为之奉献的事业。当你掌握了那些知识，你就具有理解多方面知识的能力，这样我们的目标就容易实现。

我们要把目标铭刻于心。努力奋斗而获得的胜利要比轻而易举得到的胜利更具有意义。经受艰难挫折而认真生活的人比事事顺心而生活过得好的人，活得更有价值。

当牧师就要当一个好牧师，要宣扬正能量，这样，才不枉来人世。我学习的时间越长，对布道的内容就更加坚信不疑。不管生活中经历多大的忧伤和失望，我们一定要认真地生活，即使生活中犯了什么错误，依然要心胸开阔，生活中要有所热爱，有爱才有力量。爱心和成就总是成正比的。

如果一个人一心一意地去热爱那些很善良、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那么他的前途会越来越光明，性格也会越来越坚强。也许一个人深入社会，与大众交流可以更成功，甚至经常不得不如此。但相反，喜欢安静，独自工作，甚至不需要什么伙伴的人却能安逸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如芸芸大众一样。就算是那些身份不同寻常的人，在某些方面也要和隐士一样。否则他将失去自己的本心。让自己灵魂中的那火苗烧得恰到好处——不必熄灭又不燎原。为了自我的灵魂选择了贫困，再贫困也是富有的。而且，他们总可以听到发自内心的呼喊，听从那种呼喊吧。那是神赐予你最好的事物！然后，你便从那呼喊中找到乐趣，并远离孤独。

对巴黎的第一印象让我有些困惑。第一印象总会改变的，不是吗？虽然每一天都有带来光辉与活力的黎明，但之后也同样会有灼热、慵懒的正午和漆黑孤寂的夜晚。不过，正如清晨总是一天中最神圣的时光一般，第一印象也总是神圣的。即使它们已成为过去，但它们却是沉淀在时间的长河中，当你发现它们曾经是对的时候，你又会轻松地捞起它们。

在你早上穿过街道走向蒙特马特时，路上总能看到不少作坊和小屋，也总会想起《一名修桶匠》这幅画。经常看这种简单的画没什么坏处。你会看到许多人为了生活的琐事而放弃了自然，如此，他们就失去了灵魂中火焰。你还能看到许多人在恐惧和痛苦之间徘徊。夜里，他们不断地毫无目的地行走，男人有，女人也有。他们看不清黑夜笼罩下的路，因为他们的火已经熄灭了。他们的痛苦，无法用语言描绘，也没人可以描绘。

今天当我走进科尔大叔家的门槛时，他告诉我杜比尼已经离开人世了。我听后真的很难过，那种感觉就像我听说布里翁死去时一样（布里翁的画我依旧保存完好）。他们的作品却无人可以看懂。但倘若有一天能被人所理解，那种感人的意境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如果一个人在死之前想到自己曾做过什么好事，也能知道自己因为某些成就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还可以为身后的人们做一个好榜样，那他就死而无憾了。一项对别人有益的事，即使这件事本身不一定永恒，但它的精神会长存于世。如果之后还有人向这个方向努力，他们也会去追随这种精神，用同样的精神做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