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独到的世界摄影(话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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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写实功能的发现

作为一面有记忆的“镜子”,摄影使人类能将暂时的、稍纵即逝的一刹那以永恒的形式凝固下来,并将这凝固的瞬间影像进行时间和空间的转移。

1839年7月30日,盖·吕萨克在法国上议院的演说中,为了说服法国政府购买达盖尔的发明,极力赞扬摄影机拍下的每一个细节具有“难以想像的准确性”。他认为没有一个细节,“哪怕是不可感知的”,能逃过“这位新画家的眼睛和画笔”。

摄影这种精确地记录大自然自身影像的能力,引起了人们的惊奇,也使一些画家感到恐慌。

法国大画家安格尔(Angle,1780~1867),看了用银版法拍摄的照片后,不得不赞叹:

摄影术真是巧夺天工,我很希望画得这样逼真,然而任何画家可能也办不到。

一位名叫保罗·德拉罗徐(Paul Delaroche)的画家甚至感慨地说:

从今以后,绘画完蛋了!

在惊奇与赞叹声中,摄影的写实功能开始为人们所认识。

就在盖-吕萨克大力赞誉摄影时,富有远见的法国国会议员阿拉哥,在法国科学院和艺术学院联席会议上,预言了这种写实功能的应用前景。他说:

考古学将从这项新技术中得到多大的好处呀!光要把刻在底比斯、孟菲斯及卡纳克等地的巨大石碑上的象形文字摹写下来,就需要花20年的时间,还要有大批擅长描绘的工匠,而利用银版摄影术的话,只需一个人就能完成同样规模的任务。

天文学也可受益于这项新发明,我们能拍摄月球的地图,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一个人就能完成天文学上花费时间最多、而且最艰巨的工程。

一、最先进入镜头的建筑

最早的写实摄影,拍摄的是建筑物。静止的建筑物,为需要长时间曝光的摄影提供了最好的题材。

1839年,达盖尔用银版法拍摄过巴黎的街道。有意味的是,达盖尔除了拍摄街区的建筑物外,还摄入了一对正在擦皮鞋的人。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由于曝光时间太长而没有留下影像,但这两个人,由于在较长时间里保持固定的姿势,经过五分钟的曝光,居然能看出他们的影像。

在塔尔博特那本著名的《自然的画笔》中,第2幅照片插图摄于1843年,题名为《巴黎林阴道的风景》。在说明文字中,塔尔博特写道:

这张照片是从多弗尔饭店楼上的窗口拍摄的,这家饭店位于贝克思街的拐角处。

观众是朝着东北方向看的。时间是下午。太阳正落到饰有圆柱的建筑后面去:建筑物的下面已经在阴影中了,但一扇开着的百叶窗还远远地反射出微弱的阳光。

从这段注解中,不难看出,塔尔博特在构图和用光上已具备相当娴熟的技巧。在同一年,塔尔博特还拍摄了巴黎的旋转广场,其中两张保存于伦敦科学博物馆。从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铺砖的广场,通向一组复杂的建筑群,一幅镶嵌有图案的广告在建筑物屋顶两端的山墙处结束。另一张照片,同样是拍摄广场,但时间和角度有了变化,暗示出生命的迹象和运动。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最早的建筑记录者,当属法国的居斯塔夫·勒,格雷(Gustave Le Gray)、爱德华·德尼·巴尔德斯(Edouard-DeniSBaldus)和亨利·勒·赛克(Henri Le Secq)。从1851年开始,他们受法国历史古迹委员会的委托,拍摄一些重要建筑物的外观和局部,以记录法国濒临消失的传统建筑。

19世纪50年代,是建筑摄影相当活跃的时期。1857,英国建筑摄影协会成立,更将建筑摄影推向了一个高潮。这期间,建筑摄影在业余爱好者与专业摄影者中成为一种时尚。浪漫的建筑物,是他们主要的题材。他们喜爱拍摄大教堂、城堡以及毁坏的修道院,这也反映了历史复兴主义的流行。

不仅是传统的历史建筑吸引着摄影者的目光,就是一些正在建设中的新工程和新建筑,也被人们拍成“记录照片”保存起来。这种资料,过去由人工描绘,并用大量的文字加以说明,摄影发明后,越来越多地由摄影来承担记录的角色。

1851~1854年,英国“水晶宫”在伦敦的悉丹翰重建。P·德拉莫特(Phili Delamotte)为这个工程拍摄了多幅施工的照片,记录了工程的进展情况。

这类建筑摄影,通常用长时间曝光和小光圈来记录细节,同时避免过度的明暗反差。不少照片构图优美、用光讲究,成为人们喜爱的作品。

二、芬顿与布雷迪的战地摄影

1855年9月9日,英国早期摄影家罗杰·芬顿和他的助手,冒着猛烈的炮火,拍摄已成废墟的塞巴斯堤堡惨相,完成了克里米亚战争的摄影报道。

在这场历时3个月的战争中,芬顿共拍摄了360幅玻璃底版。这些反映战争场景的照片,成为摄影史上最早的战地摄影作品。

罗杰·芬顿(Roger Fenton,1819~1869),曾任英国博物馆专职摄影师和皇家摄影学会第一任秘书,是一位著名的风景摄影师。后来,在出版商的资助下,并得到英国政府的同意,前往克里米亚拍摄战争的“写实照片”。他租用了一辆马车,和两名助手一道,携带5台相机以及大量的摄影材料,采用当时先进的火棉胶湿版法进行拍摄。芬顿和他的助手们吃、住、工作都在马车上,为了拍照,马车经常穿梭于战地,成为炮火攻击的目标。

那时,拍照的曝光时间,需要10—15秒钟,在这么长的曝光时间里,要拍摄动体照片,在技术上还不可能。所以,芬顿的大部分照片,都是一些关于战地供应的静止场面,战前或战后的前线情况,以及军营中经过精心摆布的军官合影照。芬顿的照片,在伦敦和巴黎举办过影展,并由资助他拍摄的出版商,以相册的形式成套出售。

在拍摄克里米亚战争7年后,芬顿突然退出摄影,从事律师职业,再没有拍过一张照片。

就战地写实摄影而言,芬顿是第一个开此先河的摄影师,但是,他并非拍摄得最多的摄影师。与芬顿拍摄克里米亚战争比较起来,布雷迪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的战地写实摄影,规模要大得多。

美国著名肖像摄影师马修·布雷迪(Mathew Brady,1823~1896),是美国“达盖尔式小型画廊”的创始人。他深信,只有摄影机才是历史的最高记录者。1861~1865年美国南北战争期间,他把开设在纽约和华盛顿的照相馆业务委托给职员,货款10万美元,率领一支由19名摄影师组成的“战地摄影队”,前往战场拍摄前线的各个战役。在历时4年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拍摄了这场战争的所有场面,共获得了约7000张底片,并一律以“布雷迪照片”署名。

布雷迪拍摄的内容,比芬顿要广。他们不仅拍摄了军官肖像、营地生活、户外厨房、军中商店,以及碉堡、散兵壕、胸墙、铁丝网等防御工事,还随着战事的发展,拍摄了已成为废墟的桑斯特要塞、没有屋顶的查尔斯顿建筑以及在葛底斯堡战场上阵亡的军人。这些被如实拍摄下来的被弃战场的荒凉景象,和战争造成的巨大破坏力的镜头,在芬顿的照片里是很少见的。

这些战地写实照片,有些经手工镌版,刊印在当时的多家报刊上。布雷迪还从中挑选了一些照片,以《杰出的美国人》为名,出版了一套战时人物肖像集。现在,这些照片底版收藏在华盛顿国会图书馆里,成为美国宝贵的历史文献。

布雷迪摄影小组的主要成员有蒂莫西·亨利·奥沙利文(Timothy Henry O'Sullivan,1840~1882)、亚历山大·加德纳(Alexander Gardner,1821~1882)等。

三、远方的风景

摄影术问世不久,人们便开始迫不及待地带着照相机周游世界,探奇访胜,把自己的所见拍摄下来。

当时的照相设备非常笨重,需要车载、马拉,有时还要雇佣苦力,人拉肩扛。携带着沉重的照相机、玻璃底版和暗房设备,早期摄影者流连于墨西哥的太阳神庙,徜徉于印度的恒河之滨,登上阿尔卑斯山巅,进入科罗拉多峡谷……他们希望,把远方的风景和历史遗迹拍摄下来,带到世界各国人们的眼前。正如克罗底所说的:

我们不像勇敢而又富于欲望的摄影家那样疲劳、困顿、危险,因为我们只要坐在炉边就可以欣赏到他们的作品。反之,这些摄影家们却要扛着繁重的摄影器具,爬山越岭,渡海过河。他们的一切辛劳,都是为了满足我们的求知欲,让我们彻底了解全世界的风貌。

(一)走近非洲

1839年11月7日,达盖尔摄影法刚一问世,法国画家韦尔纳和他的朋友弗斯奎,就扛着达盖尔式照相机奔走在亚历山大的街道上了。他们来到一座粉刷雪白的住宅门前,拍下了在非洲大陆上的第一幅达盖尔式银版法照片。

前往非洲大陆的摄影者中,成就最为卓著的是英国的弗里斯(Frith,1822~1898)。1856~1860年间,他曾前往中东进行过3次探险旅行,拍摄了很多照片。特别是在第三次旅行时,他骑着马或骆驼,带着木制折叠照相机,装满蒸馏水的木桶和帐篷式暗房,逆尼罗河而上,行程2400公里,深入到其他摄影家从未到过的尼罗河上游,沿途拍摄了不少尼罗河的风光照片。

弗里斯拍摄的照片,有的尺寸达16×24英寸。这些照片,不少是在华氏130度的高温时冲洗的。在自己搭建的暗房中,他一边工作,一边还要遭受苍蝇和风沙的干扰,条件十分艰苦。弗里斯出版过多部摄影作品集,他曾经从英国出发,横越欧洲大陆,进行长途旅行拍摄,是当时欧洲著名的风光摄影家。

(二)鸟瞰阿尔卑斯

阿尔卑斯山的奇险风光,吸引着众多摄影家前往拍照,其中最著名者是法国的巴逊兄弟。

巴逊兄弟拍摄过法国和意大利的建筑物,以及不少著名的景点。其中最引起轰动的,是他们首次在15780英尺的欧洲最高峰——蒙布兰主峰上,拍摄的一幅鸟瞰照《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蒙布兰峰与冰河》。

这幅照片摄于1860年。当时,为了搬运笨重的摄影用具,巴逊兄弟一共雇佣了25个搬运工。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他们艰难地攀登了三个昼夜才到达顶峰。为了冲洗照片,巴逊兄弟用煤油灯来溶化积雪。可是由于海拔太高,空气稀薄,连煤油灯都不容易燃烧。巴逊兄弟一共拍摄了3张底片,拍摄归来时,人们燃放火花和礼炮来迎接他们。

另一位拍摄阿尔卑斯山的摄影家是西威亚尔(Civiale,1821~1893)。从1859年起,他用10年时间,从地理学的角度,系统地拍摄了阿尔卑斯山的各个山脉。1882年,他将这些照片分为41类,编成一部阿尔卑斯山的摄影画册出版。

(三)美国西部摄影

19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后不久,美国政府派遣地质勘察队到各地绘制地图,不少摄影家随勘察队到西部拍照。他们将内华达、落基山脉、巴拿马、新墨西哥的山脉、峡谷等风景,用照相机记录下来。这些照片,带给人们巨大的惊奇与赞叹。

为纪念美国西部摄影的先驱者,人们将新发现的自然风景,用这些摄影家的名字命名,如杰克逊峡谷、杰克逊湖、沃特金斯山等。

作为地质勘察队的官方摄影师,南北战争期间给布雷迪工作过的奥沙利文,是西部摄影中行程最长的摄影家之一。1867~1869年间,他参加了北纬40度线上的摄影队。1870年,在开凿巴拿马运河之前,他又参加了运河测量队。在此后的探险中,他拍摄了克罗拉多溪谷。

1873年,在新墨西哥州切里峡谷,奥沙利文拍摄了一张非常著名的古代废墟照《切里峡谷的古代废墟,新墨西哥(准州)》。关于这个地方、它的建筑以及悬伸的岩石,照片旁边作了这样的说明:

正如人们所注意到的……此处高约800英尺(相当于250米),暴风雨的力量使它在横向上有了明显的褶皱,上面的水滴又使之产生了纵向的皱褶。

奥沙利文与其他西部摄影师拍摄的照片,被编辑装订成册,制成铅片后一版再版。这些照片,有的只有标题,有的附有详细的说明文章。如奥沙利文在科罗拉多州科内约斯峡谷拍摄的一池湖水的照片旁,就有一篇工程师们撰写的文章,解释河狸怎样堵住以及为什么要堵住那个池塘。这些照片与文章,让读者对美国西部的一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西部摄影中,来自旧金山的卡勒顿·E·沃特金斯(Carleton·E·Watkins,1829~1916),也拍摄了极为杰出的照片。1861年,沃特金斯开始在加利福尼亚的约塞米蒂山谷拍摄。他使用的是大型相机,可以拍摄18×21英寸的底片。

约塞米蒂山谷是内华达山脉的花岗岩山峰中的一个山谷,位于莫塞德河源头的马利波萨县。在沃特金斯的照片中,约塞米蒂是一片有着平静的水面、树木和岩石的广袤土地。在他看来,约塞米蒂不只是一个风景区,它广阔而令人振奋,是一座美洲人民成就的自然博物馆。

1868年,美国地质学家J·D·惠特尼(J·D·Whitney)来此勘探,撰写了《约塞米蒂》一书,并由纽约的裘力斯·比恩公司出版,其中有54幅照片插图,大部分是由沃特金斯拍摄的。

沃特金斯及其同伴拍摄的照片,使约塞米蒂山谷成为人们心中的圣地。亚当斯就是在看了约塞米蒂山谷的照片后,对摄影产生兴趣,并在约塞米蒂拍下了自己的第一张照片。亚当斯在回忆录中写道:

第一次见到约塞米蒂,我就听见命运的召唤了。

拍摄美国西部,最著名摄影家是威廉姆·亨利·杰克逊(William Henry Jackson,1843~1942)。他曾在太平洋联合铁路沿线拍摄风景,后来又随同政府的地理调查团,参加怀俄明州和黄石地区的勘察工作。作为调查团的新发现,杰克逊拍摄的黄石地区的风光照片,在美国国会大厅进行了展示。这些照片,引起国会的重视,并促使国会通过1872法案,把黄石地区建立为美国第一个国家公园。

杰克逊在拍摄时,使用的是一架干版照相机,笨重庞大的摄影器材需要两头骡子来运输。为了在平板玻璃上涂上感光乳剂,他不得不在景点上支起帐篷,在黑暗的帐篷内进行操作。多年后,杰克逊回忆当年的拍摄情景时说:

我们没有高速乳剂去记录阴天的影像,或凝固风中摇动的树叶,也没有滤色镜去突出空中的云彩……在坏天气里,我们只有耐心地操作化学药品,以求获得可以接受的照片。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杰克逊拍摄了许多充满西部原始风光的摄影作品。他的作品以丰富性和多样性,记录了那个时代和地域。

在杰克逊的摄影生涯中,最令他难忘的是拍摄圣十字架山峰。1873年8月10日,一头骡子将驮在背上的底片摔碎在岩石上,使杰克逊几个月来拍摄的照片毁于一旦。他只好又返回去,跨越荒无人迹的溪谷,费力地寻找自己走过的足迹,重新拍摄这些照片。他越过北萨沃奇岭到达山的底部,爬上毗邻的若特奇山,支起帐篷,露宿在林中,等待晴好的光线。结果,奇迹出现了:天气返晴的山坡上,因山的沟缝走向和永久的积雪,在峰顶形成了巨大的十字架造型。于是,杰克逊连忙拿起相机,拍摄了这罕见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