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2)
金氏去后,贾珍方过来坐下,问尤氏道:“今日他来有什么说的事情么?”尤氏答道:“倒没说什么。俞校:“没说什么”——从己、庚、晋、甲;原“没说甚么”。一进来的时候,脸上倒像有些着了恼俞校:从庚;原“著恼”。的气色是的。俞校:从庚;原“似的”。及至说了半天话,又提起媳妇这病,他倒渐渐的气色平静了。你又叫俞校:“你又叫”——从己、庚、晋、甲;原“又叫”。让他吃饭,他听见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他见”。媳妇这么病,也不好意思只管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儿俞校:“闲话儿”——从己、庚;原“儿”。就去了。倒没有求什么事。如今且说媳妇这病,你到那里寻个好大夫来,给他瞧瞧要紧,可别耽误了。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那里要得?蒙侧:医毒。非止近世,从古有之。一个个俞校:从甲;原“一个”。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儿,俞校:从己、庚、晋;原“人口气儿”。人怎么说,他也添几句文话儿说一遍。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说一篇”。可倒殷勤的很,三四个人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三四人”。一日轮流着倒有俞校:“轮流着倒有”——从己、庚、晋、甲;原“轮流到”。四五遍俞校:从己、庚;原“四五遍的”。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坐起来见大夫,其实于病人无益。”贾珍说道:“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俞校:从庚;原“倘或又”。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俞校:从己、庚、晋;原“那换了的”。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呢,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俞校:“也不值”——从己、庚、晋、甲;原“不值”。什么。我正进来要告诉你,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问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俞校:从己、庚;原“好大”。不爽快,因为不得个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得”。好太医,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俞校:“有妨碍无妨碍”——从己、庚、晋、甲;原“有妨无妨”。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俞校:“着急”——从己、庚;原“急”。冯紫英因说起,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俞校:从己、庚;原“最渊博”。更兼医理极深,俞校:从己、庚;原“医理精明”。且能断人的生死。己侧:为(未)必能如此。蒙侧:举荐人的通套,多是如此说。今年是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俞校:“来捐官”——从己、庚;原“捐官”。现在他家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在他家”。住着呢。这么看来,竟合该媳妇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未可知。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请去了。蒙侧:父母之心,昊天罔极。今日倘或天晚了不能来,明日想来俞校:从己、庚;原“想来明日”。一定来。况且冯紫英又即刻回家,亲自去求他,务必叫他来瞧瞧。等这个张先生来瞧了,再说罢。”尤氏听了,心中甚喜,因说道:“后日是太爷的寿日,俞校:从己、庚、晋;原“太爷寿日”。到底怎么办?”贾珍说道:“我方才到了太爷那里去请安,兼请太爷来家来俞校:“来家来”——从己、庚;原“来家”。受一受一家子的礼。太爷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闹去。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俞校:从庚、晋;原“要我去”。受众人些头,俞校:“些头”——从己、庚;原“的礼”。莫过俞校:从己、庚;原“莫若”。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俞校:从庚、晋、甲;原“你给我”。叫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刻去”。比叫我俞校:从己、庚;原“这比我”。受众人的头还强俞校:“还强”——从己、庚、晋;原“强”。百倍呢。倘或明日后日这两天一家子要来,俞校:“明日后日这两天一家子要来”——从甲;原“后日这两家的要来”。你就在家里好好的款待他们就是了。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你要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你若”。心里不安,你今日就给我磕了头去。蒙侧:将写可卿之好事多虑。至于天生之文中,转出好清静之一番议论,清新醒目,立见不凡。倘或后日你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如此说了又说,后日我是再不敢去的了。俞校:“再不敢去的了”——从己、庚、晋、甲;原“不敢去的”。且叫来升来,吩咐他预备两日的俞校:从己、庚、晋;原“两日”。筵席。”尤氏因叫人叫了贾蓉来,“吩咐来升照旧例预备两日的筵席,俞校:“尤氏因叫人”至“两日的筵席”——从己、庚;原无。要丰丰富富的。你再亲自到西府里去请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你琏二婶子来逛逛。俞校:“来逛逛”——原下有“正说著,贾蓉上来请安,尤氏便把上项的话一一交代了,并说”;从己、庚、晋、甲删。你父亲今日又听见一个好大夫,业已打发人请去了,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去请了”。想明日必来。你可将他这些日子的病症细细告诉他。”贾蓉一一的答应着出去了。正遇着方才去冯紫英家请那先生俞校:从己、庚、晋;原“那张先生”。紧接下一个同。的小子回来了,因回道:“奴才方才到了冯大爷家,拿了老爷的名帖,请那先生去。那先生说道俞校:从庚、晋;原“那张先生说道”。“方才这里大爷也向我说了。但是今日拜了一天的客,才回到家,此时精神实在不能支持,就是去到府上也不能看脉。”他说,“等待调息一夜,明日务必到府。”蒙侧:医生多是推三阻四,拿腔作调。他又说他,俞校:从己、庚;原“他又说”。“医学浅薄,本不敢当此重荐,因我们冯大爷和府上的大人俞校:从己、庚;原“合府上太爷”。既已如此说了,又不得不去。你先代我回明大人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回明了太爷”。就是了。大人的名帖,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太爷的名帖”。实不敢当。”仍叫俞校:“仍叫”——从己、庚、晋、甲;原“叫”。奴才拿回来了。哥儿替奴才回一声儿罢。”贾蓉复转身进去,回了贾珍、尤氏的话,方出来叫了来升,吩咐他预备两日的筵席的话。来升听毕,自去照例料理,不在话下。
且说次日午间,俞校:“午间”——从己、庚、晋、甲;原“午时间”。人回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贾珍遂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开言道:“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欣仰俞校:从庚;原“钦仰”。之至。”张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俞校:从己、庚;原“本来见识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大人家”。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于是贾蓉同了进去。到了贾蓉居室,见了秦氏,向贾蓉说道:“这就是尊夫人了?”贾蓉道:“正是。请先生坐下。让我把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让把”。贱内的病症俞校:从己、晋、甲;原“病源”。说一说再看脉,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的意思,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俞校:“本也”——从己、庚、晋;原“也”。不晓得什么,但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俞校:从庚、晋、甲;原“好方儿”。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贾蓉道:“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家父”。放心。”于是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大宁枕”。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俞校:从己、庚、晋、甲;原“次数”。宁神细诊俞校:“细诊”——从己、庚、晋、甲;原“胗”。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如此”。诊毕脉,说道:“我们外边坐罢。”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边房里炕上坐下。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茶。”于是陪先生吃了茶,俞校:从己、庚;原“吃茶”。遂问道:“先生看这脉息,还治得治不得?”先生道:“看得尊夫人这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俞校:从己、庚;原“虚而无神”。其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需而无神者,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虚而无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尅制。心气虚而生火者,俞校:“生火者”——从己、庚、晋、甲;原“生火”。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俞校:从己、庚、晋、甲;原“不寝”。肝家血亏气滞者,必然胁下疼胀,月信过期,心中发热;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自汗,俞校:从庚、晋、甲;原“必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尅制者,必然不思饮食,俞校:从己、庚、晋、甲;原“饭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软。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俞校:从己、庚、晋、甲;原“这症候”。才对。或以这个脉为喜脉,则小弟不敢从其教也。”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的如神,倒不用俞校:从己、庚、晋、甲;原“到不要”。我们告诉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的当真切的这么说。俞校:“的当真切的这么说”——从庚;原“说这么真切”。有一位说是喜,有一位说是病,这位说不相干,那位说怕冬至。总没有个准话儿。俞校:“准话儿”——从庚;原“真实话儿”。求老爷明白指示指示。”那先生笑道俞校:从庚;原“笑说道”。蒙侧:说是了,不觉笑,描出神情跳跃,如见其人。“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那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俞校:“行经”——从己、庚、晋、甲;原“经”。的日期就用药治起来,不但断无今日之患,而且此时已全愈了。如今既是把病耽误到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依我看来,俞校:“依我看来”——从庚;原上有“实在”。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药看,若是夜间睡得着觉,俞校:“睡得着觉”——从庚、晋;原“睡得著”。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据我看这脉息,俞校:从庚、晋;原“看著脉息”。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俞校:从庚、晋、甲;原“经水”。所以不能按时而至。大奶奶从前的行经的日子,问一问,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俞校:“常长的”——从庚、晋、甲;原“常长日子的”。蒙侧:恐不合其方,又加一番议论,一为合方药,一为夭亡症,无一字一句不前后照应者。是不是?”这婆子答道:“可不是,从没有俞校:从庚、晋、甲;原“从前没有”。缩过,或是长两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长过。”先生听了道:“妙啊,俞校:从庚;原“妙阿”。这就是病源了。从前若能彀俞校:“能彀”——从庚;原“能”。以养心调经之药服之,何至于此。这如今明显出俞校:“明显出”——从庚、晋、甲;原“显出”。一个水亏木旺的症候俞校:从庚、晋、甲;原“虚症候”。来。待用药看看。”俞校:从庚、晋;原“用药再看”。于是写了方子,递与贾蓉,上写的是:
益气养荣补脾俞校:“补脾”——从庚、晋、甲;原无。和肝汤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炒白芍二钱炒川芎一钱五分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一钱五分酒炒炙甘草八分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
贾蓉看了说:“高明的很。还要请教先生,这病与性命终久有妨无妨?”先生笑道:“大爷是俞校:从庚、晋;原“大爷”。最高明的人。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药,也要看医缘了。俞校:从庚、晋、甲;原“医缘”。依小弟看来,俞校:从庚、晋、甲;原“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俞校:从庚、晋、甲;原“不相干”。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贾蓉也是个俞校:从庚、晋、甲;原“也是一个”。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于是贾蓉送了先生去了,方将这药方子并脉案都给贾珍看了,说的话也都回了贾珍并尤氏。尤氏向俞校:从庚、晋;原“于是尤氏向”。贾珍说道:“从来大夫不像他说的这么痛快,想必用的药俞校:从庚;原“用药”。也不错。”贾珍道俞校:从庚、晋、甲;原“贾珍说道”。“人家原不是混饭吃久惯行医的人。因为冯紫英我们好,俞校:从庚;原“我们相好”。他好容易求来了。既有这个人,媳妇的病或者就能好了。俞校:从庚、晋、甲;原“就能好”。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贾蓉听毕话,方出来叫人打药去,煎给秦氏吃。不知秦氏服了此药,病势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戚回后:欲速可卿之死,故先有恶奴之凶顽,而后及以秦钟来告,层层克入,点露其用心过当,种种文章逼之,虽贫女得居富室,诸凡遂心,终有不能不夭亡之道。我不知作者于着笔时,何等妙心绣口,能道此无碍法语,令人不禁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