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世家第十八

大泽乡起义

陈胜，字涉，阳城人。他年轻的时侯，曾经被富人雇用耕种田地。他不甘心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在一次劳动中，他和同伴来到田埂上休息，感慨了很长时间后，他对同伴们说：“如果我们之间将来有人富贵了，不要忘记伙伴啊！”同伴们觉得陈胜纯属异想天开，便嘲笑他说：“我们都是给别人干活的，怎么可能会富贵起来呢？”陈涉叹息着说：“唉！燕子、麻雀之类的小鸟又怎么能够了解大雁的志向呢？”

⊙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旧址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秦国征调贫苦的农民到渔阳驻守边境，其中有900人在大泽乡集合。陈胜和阳夏人吴广都在里面，他们担任屯长。当时下起了大雨，道路不通，延误了他们的行程。他们经过推算，知道在规定的期限内无法赶到渔阳了。秦国的法律规定，超过期限到达要判处死刑。于是，陈胜和吴广商量说：“现在我们如果逃亡是死路一条，发动起义还是死，同样是死，为什么不干一番大事业呢？”陈胜继续说：“长期以来，百姓在秦王朝的残暴统治下苦不堪言。据我所知，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小儿子，原本应该继承皇位的是公子扶苏。因为扶苏多次劝谏秦始皇，引起了始皇帝的不满，便派他领兵驻守边疆。现在听说他并没有犯罪，却被二世皇帝杀害了。百姓们都很敬仰他，而且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项燕是楚国将军，立下了卓越的功勋，楚国百姓都非常爱戴他。现在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躲藏起来。如果我们假冒公子扶苏和项燕的名义，号召天下百姓，一定会有很多人响应我们的。”吴广完全赞同他的观点。为了预测前途的吉凶，吴广前去占卜。占卜的人明白他们的意图，顺水推舟地说：“你们谋划的大事完全可以成功，你们也能够建功立业。但是你们询问过鬼神吉凶了吗？”陈胜、吴广听说大事可以成功后非常高兴。二人再揣摩占卜的人所说的话，明白让他们询问鬼神吉凶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在百姓中树立威望。他们在一块白绸子上用朱砂写下了“陈胜王”3个字，偷偷塞进了别人出售的鱼肚子里面。戍卒把鱼买回准备烹调，发现鱼肚子里面的白绸子，感到非常惊奇。陈胜又偷偷让吴广到驻地附近的一座古庙里面，在深夜时分，模仿狐狸的声音叫喊：“大楚兴，陈胜王。”戍卒们听到后都惊恐不安。第二天，人们纷纷议论这件事情，并好奇地打量陈胜。

吴广一向爱护戍卒，在戍卒中很有威望，大家都愿意为他效力。为了激起公愤，吴广趁着押送队伍的县尉喝醉的时候，故意扬言要逃跑，企图激怒他。县尉果然上了当，鞭打吴广，还拔出佩剑要杀死他，吴广夺过剑杀死了县尉。随后，陈胜、吴广召集戍卒们说“：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大雨，耽误了行程，如果在规定的期限内到达不了渔阳的话，我们都要被处死。即使不被处死，我们将来在驻守边疆的过程中，活下来的希望也不大。再说，大丈夫不死便罢，如果要死，就要名扬后世。那些王侯将相难道都是天生的贵种吗，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建功立业呢！”戍卒们被说得群情激荡，表示愿意支持陈胜、吴广。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愿意听从您的命令。” 陈胜、吴广假冒公子扶苏和项燕的名义发动起义，大家都袒露右臂作为标志，号称大楚。陈胜自命为将军，吴广担任都尉。他们首先攻打大泽乡，取得胜利之后，又相继攻占了蕲县、铚地、酂地、苦柘和谯地。他们在进军的过程中，不断招收士兵，队伍逐渐地壮大起来。等到攻占陈县的时候，他们已经拥有六七百辆战车，1000多名骑兵，数万步兵了。几天后，陈胜召集各路豪杰商谈前途大事。大家一致认为，陈胜讨伐昏庸无道的秦二世皇帝，重新建立了楚国政权，建立了这样的功绩，应该称王了。于是陈胜就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陈胜称王后，全国各地郡县的人纷纷响应，他们杀死了当地的残暴官吏，起兵反秦。为推翻秦朝，陈胜任命吴广为假王，率领军队向西攻打荥阳；派遣武臣、张耳、陈馀攻打原来属于赵国的土地；派遣邓宗攻打九江，对秦国展开了全面的进攻。当时楚地几千人以上规模的起义军数不胜数。

陈王之死

陈胜起义之后，就派遣起义军将领向秦国发动全面进攻。他的手下葛婴攻占了东城，拥立襄强为楚王。后来他听说陈胜自立为楚王后，赶忙杀死了襄强，并亲自向陈胜报告。陈胜怨恨他拥立别人为王，立即杀死了他。这时候，吴广已经包围了荥阳。秦国名将李由驻守荥阳，吴广连续攻打，还是打不下来，非常着急。于是陈胜召集众多豪杰商量对策，还任命蔡赐做了上柱国。

陈县的贤士周文曾经在项燕和春申君的手下任职，陈胜便任命他为将军，率领军队向西攻打秦国。秦二世皇帝赦免了在骊山服役的罪犯和家奴所生的儿子，派遣大将章邯率领他们迎击张楚的大军，结果楚军大败，大将周文自杀身亡。

与此同时，进攻赵地的武臣却获得胜利。他占领了邯郸后，自立为赵王，任命陈馀担任大将军，张耳、召骚分别担任左、右丞相。陈胜知道武臣自立为王的消息之后非常生气，马上囚禁了武臣等人的家属，准备杀死他们。蔡赐劝诫他说“：现在我们还没有灭亡秦国，如果杀了武臣的家属的话，等于又多出一个相当于秦国的仇敌，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就封武臣为赵王吧。”陈胜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使者到赵国祝贺，同时把武臣等人的家属软禁在宫中。陈胜催促武臣率军西出函谷关支援吴广。武臣与大臣们商议，有人说“：楚国对您称王非常不满，只是迫于形势才没有追究您，等到他灭掉秦国以后，一定会攻打赵国。现在您不能派兵向西进军，而应该向北攻占原来燕国管辖的土地，扩大我们的国土，壮大我们的实力。这样，赵国南面原来就有黄河作为屏障，北面再拥有燕和代的广大土地，楚国即使灭掉秦国，也不敢轻易进攻赵国。如果楚国不能灭掉秦国，就得借助赵国的力量。这时，赵国就可以趁着秦国疲惫的时候，轻松夺取天下了。” 武臣认为很有道理，采纳了这个建议，派韩广攻打燕地。

韩广占据了燕地后，燕国原来的贵族建议他也自立为王。韩广担心武臣杀害他留在赵国的母亲，不敢称王。燕国原来的贵族劝告他说：“现在赵国担忧秦国和楚国的进攻，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对付燕国。并且强大的楚国尚且不敢杀害赵王的家属，赵国怎么敢杀害您的家属！”韩广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自立为燕王。不出燕国原来的贵族所料，几个月后，赵国就派人把韩广的母亲和家属护送到了燕国。

陈胜的手下周市率军进攻北方，到达了狄县。狄县的田儋杀死了县令，自立为齐王，他率领齐地的士兵反击周市。周市的军队大败，撤退到了魏地，周市准备拥立以前魏国国君的后代宁陵君魏咎做魏王。当时，宁陵君魏咎在陈国，无法回到魏地去。等到魏地平定后，人们想拥立周市做魏王，周市坚决不肯接受。他先后五次派遣使者和陈王周旋，终于把宁陵君魏咎接回魏地，做了魏王，周市则做了魏国的宰相。

吴广一直没能攻克荥阳，他手下的将军田臧召集其他几个将军谋划。田臧说：“接应我们的周文的军队已经全军覆没，秦国的军队迟早会来攻打我们，那时候我们肯定会打败仗，我看还不如留下少量的部队守住荥阳，调遣精锐部队迎击秦军。可是吴广不懂得行军打仗，又自以为是，他肯定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我看干脆就杀了他算了，免得他破坏我们的计划。”其他的将军都赞同田臧的观点。于是他们假冒陈胜的命令，杀死了吴广，随后又把吴广的首级进献给陈胜。陈胜无奈，只得任命田臧为上将军。田臧派遣部将李归等人驻守荥阳，自己率领精锐部队到敖仓迎战秦军。结果楚国的军队大败，田臧战死。秦国大将章邯乘胜追击，攻占了荥阳，李归等人也都战死了。章邯又率军攻打郏城，驻守郏城的邓说抵挡不住，逃回了陈县。陈胜一怒之下，处死了邓说。章邯率领大军一路杀来，围攻了陈县，楚军战败，上柱国蔡赐战死。章邯接着率军进攻驻守在陈县城西的张贺部队。陈胜亲自出城督战，但楚军还是被杀得大败，张贺战死。陈胜只好从陈县撤退，当他走到下城父的时候，他的车夫庄贾杀死了他，然后投降了秦国。陈胜死后安葬在砀县，谥号叫做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