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缓慢复苏 结构性矛盾犹存
最近,我们在美国开会期间,专门就美国经济形势作了调研。总的判断是,目前美国经济持续复苏,主要经济指标向好,创新驱动增长特征明显。同时,新的结构性矛盾也在积累,存在风险隐忧。
一、增长态势趋稳,未来前景乐观
美国经济2014年增长率2.4%,为2010年以来最高值,尤其第三季度增长率高达5%;核心GDP增长领先于整体GDP,占比上升。国际能源价格大幅下跌为美国国内需求提供动力支撑,自2014年6月以来,美国汽油价格下跌了43%,为美国GDP增长至少贡献0.5个百分点,留给家庭和企业的可支配收入增多。消费物价低于美联储2%目标,据密歇根大学调查显示,目前美国消费者物价指数降至1992年以来新低,通胀率在2017年之前都无法达到2%。外债占GDP比重下降到3%,远低于金融危机前水平。由于去年冬季严寒,今年第一季度美国GDP为-0.7%,但第二季度有望恢复,预计2015—2016年度经济增长率在2.5%—3%之间,未来十年平均经济增长率有望达到2.5%以上,10年期长期国债收益率将维持在2%。货币政策基本恢复正常,美联储正在考虑加息,其时机将取决于经济基本面,预计最迟将在2016年第一季度提高利率1—2%。国会两党2011年至2013年有关财政预算的争斗基本结束,未来数年内财政政策对经济的影响可能更为中性。基于上述情况,有充分理由对美国经济前景保持乐观。同时,仍有一些负面因素影响美国经济:全球经济疲软对美国出口带来压力;各国货币政策存在重大分歧,美元汇率大幅上升将拖累美国出口增长,导致贸易赤字增加;美国经济下一步调整的重点在于改善供给结构。
二、失业率降至低位,就业比较充分
随着国内制造业回暖,美国制造业就业呈现强劲增长:美国劳工统计局的季度调整数据显示,从2010年2月到2013年12月,制造业增加了56800个就业岗位;2013年12月,制造业直接就业人口达1203万人。尽管与1979年的1955万人相比仍有较大差距,但比危机前的1146万人增加了57万人。据美国国家制造业协会数据,还有500万劳动力在制造业相关行业或支持性岗位就业。总体看来,目前美国制造业提供了1700万个就业岗位,占私营行业就业岗位的1/6。积极现象是,就业率的增长开始赶超劳动年龄人口的自然增长,提高了就业人数/人口比率,目前失业率为5.6%,远低于过去半个世纪的平均值,预计今年年底将降至5.5%以下,而这是长期以来被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视为充分就业的数值。
三、商业投资恢复正常,家庭负债表改善
工业部门的产能利用率已接近金融危机前80%的平均水平,投资占GDP份额也已恢复到危机前。由于低利率和流动性宽松,绝大多数企业拥有强劲的现金流和极低的借贷成本,工商企业非居住类固定资产投资,特别是软件和设备类投资上升,大量风险投资加速将创意和基础科学转化为产品和服务,以支持拥有创业欲望和能力的人才。由于家庭收入增加,消费增长强劲,消费者信心增强,财富正效应发挥作用。据对近40年数据分析,美国个人消费支出与储蓄率之间有0.62的正相关,随着去杠杆化结束,美国个人和家庭资产负债表基本恢复健康。
四、技术创新活跃,油气产量上升
2012年3月,奥巴马总统提出“国家制造业创新网络”,并在2013年、2014年的国情咨文中两度重申,成为美国振兴制造业的重要象征。该创新网络由国会立法,发展周期超过10年,由45家公私合作地方中心组成,每家中心都开发特定的制造技术。第一家制造业创新试点研究院,位于俄亥俄州杨斯顿的原国家制造创新研究院(现为“美国制造”),主攻3D打印制造技术;第二家主攻半导体技术的创新研究院,已宣布放在北卡罗莱纳州;2016年将公布另外4家研究院。在全球创新中心硅谷地区,目前已进入不同专业公司联合创新阶段,开创出多种探索创新的可能性,提供更广泛的技术选择范围,并通过竞争为企业选择最佳的技术解决方案。尽管如此,美国学者仍认为,目前美国创新仍未达到20世纪90年代水平。水力压裂技术和水平钻井技术的采用,加快了美国非常规油气资源开发进程,美国页岩油、页岩气产量逐年上升。2010年美国取代俄罗斯成为世界第一天然气生产大国,2013年美国原油产量超过进口。2015年,美国石油日产量将达到930万桶,2016年将达到950万桶。随着国内油气产量增加,能源成本下降,美国钢铁、化工和有色金属冶炼等产业重获竞争优势。
五、再工业化初见成效,出口有所增加
从大型公司到小型创新车间,自动化正在迅速应用。高端制造技术包括最新的高精度多功能机床、高功率激光器和水射流机,自动化和相关类似于零部件的传感器,相关辅助设备、控制软件,推动不断改进工艺流程,柔性加工中心和全天候无人看管车削中心的发展趋势仍在继续,汽车行业的原始设备制造商和分级制造供应商,正在使用能够设置多个加工单元的加工中心,每个加工单元由机器人监控,并配有带导轨的托盘系统。伴随产品模型设计和要求根据标准和生产安排的变化,每个加工单元可以重新配置。美国制造业的国际形象也在不断改善,据普华永道调查,与其他国家相比,目前国际大型制造商更看好美国市场,其中有60%的制造商认为,美国依然是全球工业制造领域的增长引擎。与美国再工业化并行的是出口倍增计划。主要突出美国新技术、新产业和新产品的领先地位,政府直接帮助美国公司与海外分销商牵线搭桥,提供出口信贷、技术支持、商业和政治风险担保,继续大力促进服务业出口。
尽管美国经济总体形势良好,但仍有一些负面因素和新的结构性矛盾。
(一)贸易结构依然失衡,贸易逆差居高不下。美国贸易逆差长期存在,并呈不断扩大趋势。金融危机前贸易逆差高达8567亿美元。贸易结构失衡是美国贸易逆差长期存在的主要原因。尽管金融危机后,美国贸易逆差有所下降,但导致贸易逆差的结构性矛盾投资一储蓄失衡、内外结构失衡、产业结构失衡并未真正解决,2014年美国货物与服务贸易逆差增至5050亿美元,其中货物贸易逆差7368亿美元,服务贸易顺差2318亿美元。货物与服务贸易逆差占GDP比重从2013年的2.8%升至2.9%。
(二)人口、就业结构发生变化,劳动参与率下降。由于“婴儿潮”一代进入退休年龄,自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总劳动力参与率从2007年的66%降至2009年的65.4%、2014年的62.9%。经济学家普遍认为,劳动力参与率尤其是黄金年龄劳动力参与率的下降,只受到商业周期的微弱影响;“丧志工人”即那些认为没有适合自己的工作而不就业的人,虽然劳动力市场统计数据早已计入这一群体,但其影响也不大;劳动力参与率下降的主要原因在于人口结构变化导致劳动人口比率下降,这种发展趋势还将持续。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美国劳工统计局在最新预测中一致认为,未来10年美国劳动参与率将会继续下降约2个百分点,这种显著降低的劳动力参与率被视为就业市场的“新常态”。
(三)全要素劳动生产率提高缓慢,实际工资增长很少。全要素生产率体现了技术变革、质量改善及规模经济所带来的影响。在金融危机初期全要素劳动生产率曾明显下滑,2010年后随着就业恢复增长,劳动生产率也恢复增长,但这种伴随劳动投入的生产率增长,更多是由于软件、设备等技术类投资大幅增长所致。所有证据都表明,本轮经济复苏,美国劳动生产率提高幅度不大,工人实际工资(根据通货膨胀调整)上涨幅度极其微小甚至停滞。随着经济恢复,公众注意力已从对就业问题的担忧,转向对已就业人员工资停滞不满的关注。实际工资增长停滞成为美国经济本轮增长的主要风险。
(四)房地产市场复苏乏力,基础设施投资需求受阻。住房市场复苏仍然缓慢,约占潜在GDP2.5%的住房投资短缺,造成了很难填补的缺口。住房需求疲软在首次购房者中尤为明显,他们更容易受到工作不安全感增强、学生贷款债务攀升等因素的影响。但也有观点认为,住房过剩供给已基本消除,住房市场将迎来转机,住房建设将成为2015年预期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另一方面,美国铁路、公路、机场等基础设施大多老化,急需投资改造,但在如何投资的操作方法上争论很大,导致基础设施投资“交通法案”在美国国会迟迟难以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