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就是活菩萨
“《流年似水》第一幕、第一场开拍！”
“Action！”
古老的书院里寂寂无声，女设计师阿英好奇地走过一排排书架，纤细的指尖轻抚过一本本泛黄的古籍。
她的动作顿住，停在一册厚厚的《本草纲目》上，她好奇极了，忍不住伸手取了下来，书架对面，蓦然显露出一张年青的面庞，两个人默默对视着，久久不语。
这是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感觉！
同样寂寞，同样空泛。
他们就这样凝望着对方，时间仿佛久已停止。
错愕、闪缩、纠缠、迷惘、交融。
古书籍修复员阿磊如梦初醒，他眨眨眼睛，张口结舌道：“你……你好！”
阿英也有几分羞赧，她浅浅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好！”
阿磊急忙伸出手去，忽然忘记了自己还隔着书架呢，手掌这下重重地撞在木架子上，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起来。
阿英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阿磊尴尬地回答道：“呃，碰、碰到手了。”
阿英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阿磊挠挠头，也随着笑了。
“卡！”“各位辛苦！”
围观的多位剧组成员纷纷大力鼓掌！
柳若英果然不愧是影后级的人物，一举一动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尤其是她的眼神，轻易就能转换各种复杂的情绪，令人拍案叫绝！
黄小磊多年的表演功力也绝非泛泛，拿得起、接得住，不落下风、相得益彰。
杨柳一直在片场观摩，受益匪浅，嗯！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还很大啊！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走路的姿势、手指的摆放、语速的快慢、乃至眼神的交流，这些全都是最高深的学问啊！
杨柳第一次欣赏到水准如此之高的表演，心下似有所悟，急忙走到一边，逐字逐句地抠着本子，还不时用铅笔注释些什么。
下午，他很快就迎来了和柳若英的第一场对手戏。
黄小磊叮嘱道：“我受了你的启发，场景的布置和你当天试镜的时候一模一样，只要你照常发挥，甭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一幕就算成了！”
就连柳若英也过来打气道：“加油！”
杨柳点点头道：“谢谢。”
黄昏时刻，他坐在夕阳的余辉里，神情落寞，胡子拉碴。
香烟已经烧到尽头，灰烬缓缓断落。
杨柳空洞地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神没有丝毫焦距，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好听的声音说道：“先生你好，我想办个入住的手续，不知道方不方便？”
阿英拉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走进客栈，她一边打量着四下的陈设环境，一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随即缩手遮了一下鼻子，显然是被烟味儿熏着了。
杨柳头也不抬，淡淡说道：“身份证带了吧？住宿的话八十块钱一天，吃饭自理。”
他随手在旁边的废纸上涂鸦着，寥寥数笔，一只充满灵气的小熊形象便呼之欲出。
阿英是一位服装设计师，她自然对素描、绘画之类素有研究，也很感兴趣：“先生你好厉害，画的很像哎！”
杨柳瞥了她一眼：“乱涂乱画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镜头一转，切到了室内，杨柳身穿一件皱巴巴的T恤，脚下趿拉着人字拖，他例行公事地介绍道：“喏，那边是浴室，冷热水都有的，床单被罩也都洗过……钥匙你拿好，咱们这里民风淳朴，从来也没有丢过东西……”
阿英推开窗户，一眼就看到绿水小舟、石桥垂柳，她的面上绽开欣喜，嫣然道：“谢谢！”
“卡！”“通过！”
柳若英噗嗤笑道：“杨柳，你这个样子很土哎，歌迷看到会不会好伤心？”
杨柳道：“我觉得很好啊！既居家又有亲和力，多招人喜欢！”
黄小磊在远处叫道：“阿英不错，杨柳再松弛一点儿啊，休息几分钟，拍下一条……”
杨柳虚心请教道：“英姐，什么叫松弛？我觉着自己不紧张啊！”
柳若英咳嗽一声道：“看好了哦！”
她瞬间翻翻白眼，浑身颤抖，就像摸到了电门一般，随即瘫在地上，腿脚抽动。
杨柳满头黑线道：“姐姐莫闹……”
柳若英抬头道：“你看出了什么？”
杨柳道：“呃，您被雷劈了？”
柳若英气结道：“拉我起来！”
杨柳急忙大献殷勤伸手去扶，不料柳若英起来就往他腿上踢了一脚，再次问道：“到底看出了什么？”
杨柳满脑袋浆糊：“没看出啥，就是腿有点儿疼！”
柳若英叹气，满眼都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你觉得刚刚我是在演触电、还是真的触了电？”
这个问题看似很矛盾，但实则大有深意。
杨柳仔细地回忆了一番道：“很真实，好像真是触电一样，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吓得我以为您抽风了……”
柳若英狠狠瞅了他一眼道：“你再看这一次！”
她说抽就抽，颤抖着又来了一回。
这一次几乎是第一次的翻版，节奏、手势、表情都完全一样，但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柳若英问道：“怎么样？”
杨柳摸摸下巴道：“似乎有些不大自然！”
柳若英很欣慰：“好的表演就是抛开所有的表演，‘放空自己、旁若无人’你懂不懂？有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忘记镜头，却不知道镜头仍在潜意识里影响他的一举一动！”
杨柳似有所得：“英姐，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就是‘不为演而演’？”
柳若英道：“是这个意思！还好没有笨到姥姥家去！”
杨柳忙把她扶起来，还用毛巾掸掸灰尘。
“英姐，说着容易，做着可就难了啊！”
柳若英道：“谁天生就会演戏的？还不是要靠自己摸索努力！”
杨柳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柳若英道：“就嘴上说说？没有别的表示？”
杨柳道：“明早甭管是豆腐脑还是荷花糕统统都管饱！”
柳若英道：“一言为定啊！”
……
杨柳走出片场，坐在桥墩上刚要瞧瞧手机，忽然发现李欣洁跟了过来。
她脸色潮红，神情扭捏，还不停抠着自己的手指。
不晓得为什么，杨柳脑子里瞬间掠过都是她身穿睡袍的样子，喉咙有些发干。
李欣洁鼓起勇气道：“杨柳，昨天是不是你？”
杨柳眼神闪烁：“什么是不是我？”
李欣洁磕磕绊绊道：“我昨天喝醉了，好像摔了一跤，有人帮我扶到床上，还拖了地！”
杨柳干咳道：“你一定是记错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欣洁嗫嚅道：“我不会记错的，那个人好高……”
杨柳站了起来：“导演他们也不矮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言毕急忙拍拍屁/股开溜。
李欣洁喊了一声：“喂，昨天你好像落下东西了！”
杨柳迅速窜了回来，仿佛一匹中箭的疯马，他紧张地说道：“我是不是丢了钱？五十的还是一百的？赶紧拿出来！”
李欣洁咬住嘴唇道：“昨天你穿的是一件白衬衫，纽扣很别致，有一粒掉在我床上了！”
杨柳眼角一抽，小妹妹！你的记忆力也太好了吧，为啥不去做福尔摩斯捏？
他大为尴尬，陪笑道：“呃，……昨天做好事不留名的人确实是我……哥从小就立志要像活菩萨一样品格高尚……我近视八百多度，可什么都没看见啊！”
李欣洁低头道：“谢谢你啦……不过？”
杨柳严肃地说道：“那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只知道付出，从来不求回报……”
李欣洁小声道：“我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
杨柳咳嗽道：“好啊！在哪里？吃什么？能不能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