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日
小韩氏给了沈氏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小韩氏让人点了当初方家送来的聘礼。
“真寒酸。”
小韩氏看着聘礼单子,不屑嗤笑。
当时碍于两家要结亲,看到聘礼单子太过单薄,小韩氏是没有说过一句的。现在看到当初的聘礼单子,小韩氏是忍不住毒舌。
“润之嫁过去,陪嫁的嫁妆加起来得有小一万两了吧?”
小韩氏侧头问陪同她点账的玉瑾。
玉瑾点点头道:“大姑娘出嫁时,因为嫁的是皇家,嫁妆几乎有两万两。二姑娘出嫁时,太太考虑二姑娘嫁后要陪二姑爷外任,笨重的东西不方便带着,所以多陪嫁了金银,钱姨娘自己也贴了些,总共得有一万多两。三姑娘这边要少些,多是田产房舍,打理的好的话,进项倒是源源不断的。”
安远侯总共四儿三女,三个女儿是一妻两妾分别所生。大女儿常沐之是嫡女,嫁给了瑞王,是上了宗牒的瑞王妃;二女儿常沁之嫁给了镇国公三房庶出子李承学,李承学官拜杭州同知,常沁之如今随他留在杭州。
小韩氏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的冷笑一声道:“不知道那方家贪了润之多少嫁妆,三日之期,能否凑得出来。”
原来沈氏被“送”走之后,魏紫瞅了个空,悄悄来小韩氏跟前回话。
“太太,姑娘嫁到方家后,方老太太就以各种名目,问姑娘要银子,后来甚至打听姑娘有几间铺子,几个庄子。姑娘不设防,都一一说了,方老太太说想要瞧瞧铺子庄子是怎么运作的,让姑娘把账本和来往盖条陈的印章给她瞧瞧。老太太拿走之后,就没还给姑娘。后来姑娘去问,老太太说姑娘不孝,还说姑娘年纪太小不懂,就自作主张说替姑娘管了……”
魏紫很是无奈:“奴婢和姚黄劝姑娘说给太太听,姑娘不肯,心里没把这当回事,估计那时想着要在方家待一辈子,要是因为计较这些和老太太有了隔阂,会让姑爷难做……”
小韩氏听后自然是怒不可遏,让人请了常润之来,恨铁不成钢地训了她一通。
常润之起先一头雾水,后来才听明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骂原主脑子缺根弦,面上只能低着头挨训。
收了聘礼单子,小韩氏喝了口茶,外间丫鬟就来报,说是瑞王妃来了。
瑞王妃常沐之是小韩氏的亲女儿,是安远侯头一个孩子,自然是掌上明珠。如今担着皇家媳妇儿的身份,自然注重名声,娘家有什么事,都要去她那儿说一声报个备。
常沐之比常润之大上五六岁,性情温婉坚韧。见到小韩氏,母女二人相互见了礼,小韩氏让人去请了常润之过来。
瑞王是今上的儿子,元武帝生性仁厚,为平衡朝堂势力,纳了很多妃嫔,后宫数量庞大,儿子女儿自然也很多。
瑞王生母出身低,他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在这些皇子里并不显眼,朝堂上也没他什么地位,封王也不过是立太子那年,元武帝酌情封了好几个儿子为王爷,好堵群臣的嘴。
如今瑞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在兵部挂职。
瑞王为人豪爽大气,喜结交民间人士,最爱的是刨木头干一些木匠的活儿。元武帝时常招了他进宫说些民间趣事,因此瑞王虽对朝事一知半解,不能为元武帝分忧,却也能在元武帝跟前讨得两分面子。
见常润之来了,常沐之忙冲她招手,将她揽在身边,先细细打量了一番,方才叹了口气道:“妹妹受苦了。”
常润之尴尬地笑道:“让大姐姐担心了。”
“我是长姐,要是不担心你,那才不对。”常沐之拉了常润之的手,对小韩氏道:“刚听说此事吓了我一跳。唉,早些知道那方家是这样的人也好,免得妹妹再多受几年苦。”
小韩氏颔首,顿了顿有些担忧道:“老太太现在还在普寿庵,润之这事儿,少不得要遣人去云寿山去和老太太禀报一番……”
常沐之明白小韩氏担心什么,笑道:“这事儿就让女儿去和老太太说吧。”
“沐之,你说老太太会不会不同意?”小韩氏有些苦恼:“你也知道老太太的性子,最是古板。咱们家还从来没有女子被休、寡妇再嫁这样的事。和离虽然比被休听上去好些,就怕老太太……”
常沐之眼睛弯弯:“母亲当着方家老太太的面把话都放出去了,老太太要是不同意,岂不是让母亲自打脸?母亲放心吧,老太太那边就包在我身上了。”
小韩氏松了口气,常沐之想了想又道:“和离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说出去,还是要让人嚼两句舌的。咱们不能让人挑咱们的错处。这两日,母亲还是要让人散播散播方家宠妾灭妻、以庶子女为嫡子女的事,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们常家仗势欺人。”
小韩氏笑道:“这还用你教?母亲早就让人去办了。”
常沐之便笑了笑,又看向常润之:“等妹妹和离了,母亲费心再给妹妹许一门好亲。我到时候也帮着相看相看。”
常润之顿时黑线,面上却只能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低着头躲开常沐之的视线。
瑞王府里事情多,小韩氏也没留常沐之多久,就催着她回去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常润之本以为,这三天方朔彰再怎么说也会来安远侯府挽留她一二的,没想到压根没见他上门。
这日清早,小韩氏穿戴整齐,等着方家老太太和方朔彰上门。
常润之陪着说了一上午的话,方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小韩氏也不急,让常润之陪她用了午膳,还小睡了会儿,方才招来玉琪问道:“方家人来了吗?”
“回太太话,还没。”
小韩氏哼了一声,道:“遣个人去方家给那老太太传话,就说府衙那边申时三刻下钥,过了这个点,三日之期就过了,莫以为我当日说的是戏言。”
玉琪低应了一声,让人传话去了。
果然,这次方家有动作了。
不过方朔彰没来,只方老太太沈氏来了,攥了张帕子在手里,坐在厅堂里就开始哭,哭对常润之的忏悔内疚,哭她猪油蒙了心,哭她错了。见常润之不理,又对着小韩哭,说同是做娘的,小韩氏该明白她的心情云云,瞧着好不可怜。
小韩氏就眯着眼睛看着她哭诉她养儿多么不易,哭诉方家能出她儿这么个金榜题名的读书人多么不易,耐着性子听沈氏一哭三停,权当看戏。
待沈氏歇气的时候,小韩氏问常润之:“什么时辰了?”
常润之心里好笑,却恭敬地答道:“申时初了。”
小韩氏可称得上是和颜悦色:“老太太哭完了吗?只剩半个多时辰了,算上去府衙的时间,这路上可赶得有点儿紧。”
沈氏刚提起来的气顿时蔫了,哭丧着脸对常润之道:“儿媳妇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就这么无情要把彰儿给抛下不成?”
常润之眉眼淡淡,轻轻一笑:“老太太,今儿个咱们不谈情,还是谈谈钱的好。不知道我的嫁妆,老太太可都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