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习惯上把人分成4类：易怒型、迟钝冷漠型、乐天型和忧郁型。虽然很难说我们身边的人只有某一类型的特点，因为他身上肯定有另外一种人的小部分特征作为调剂：这样的混合，人与人之间才会有细小的差别，世界才这么多姿多彩，但大部分人还是可以归到这4类人中的某一类。我应该先发表一下自己对这4类性格的看法。

易怒型的人是不可靠的懦夫，没力气也没有定性。

忧郁型的人只顾自己，迟钝型的人是别人无法忍受的负担。

有易怒和乐天性格的人是最受关注和最让人敬畏的。他们开创新的时代、影响最为巨大，他们在统治、毁灭和创造历史；他们是真正的统治者、独裁者，再加上一些忧郁的性格，暴政就形成了。

迟钝又开朗的人可能是活得最幸福、平静而不受打扰的人。按照兴趣享受生活，不滥用权力，不伤害别人，但也不会成大事；这种性格发展到极致就成了没有品位、愚蠢的欢乐。易怒且忧郁的人会遭受到很多不幸，无辜地流血、报复、破坏和自杀在他们中间常常发生。

2

有控制欲的人很难应付，他们不适合结伴成群的交往。他们试图在任何地方当主角；所有的决定都要经过他们同意。如果他们达不到目的，或不是他们领导的事情，他们不但会鄙视，而且如果有能力还会搞砸这件事情。相反，如果他们在第一把手的位子上，或至少情况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第一把手，那么他们会不知疲倦地工作，并排除一切通向目的的障碍。两个有控制欲的人不适合一起共事，他们会出于个人欲望毁坏身边的一切事情。

3

对付有野心的人必须和对付有控制欲的人用差不多的方法。有控制欲的人同时也有野心，而反过来可不一定，有野心的人有时也满足于做一个配角，只要有他所希望的气势就可以。有些事情他也会自降地位；如果有人伤到了他的弱点，他一定丝毫不会原谅！

4

虚荣的人希望有人拍马屁，表扬对他们如同搔痒般舒服，如果已对他表示了关注、好感和钦佩，那么就不用再隆重地表示尊敬了。因为人或多或少都喜欢被恭维，留给别人好的印象，所以不管在哪儿都可以没有丝毫负担地表现良好的举止，其中包括恭维这个人拥有的小小的弱点，时不时说一句他爱听的话，让他欣然接受这个表扬，并为之一振。有机会也可以自我表扬一下。最低级的溜须拍马者采用的是最可耻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对虚荣的人说好听话，烧高香。以至于这些爱虚荣的人最后除了赞扬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因为他们的耳朵拒绝真话，他们会远离并冷落善良正直的人，善良的人不会如此低贱，他们认为这种当面恭维是放肆和粗野的做法。知识分子和妇女们大多习惯于被恭维，我很清楚他们的方式，一个朴实的老实人是根本无法和他们交往的。就像小孩会偷看别人的包里有没有给他带来的糖果，如果有，那他们听从你说的每个字，一旦希望落空，发现没有什么可满足他们的东西，就会生气了。虚荣的极致发展成利己主义，它会让所有的交际变得困难，同样也成为爱虚荣的人的负担。虽然大家没有义务去恭维虚荣的人，但同样也没义务去纠正和教育他们，特别是那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如果必须天天和虚荣的人在一起，要我们伸出双手来帮助他们改变，这是不合理的。

虚荣的人喜欢恭维别人，为的是接着让对方赞扬自己。因为他们相互都认为那是唯一一件值得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5

要把傲慢、权势欲、好胜心、虚荣和自豪感区分开来。我愿意把自豪看成内心高贵的一面，发自内心真正的威严和崇敬，是能力，而不是一种低调的表现。这样的自豪会促使人们做高尚的行为；当被别人遗弃时，自豪感是保持正气的支柱；有了它可以战胜命运和小人，甚至会征服并赢得那些有权有势的恶人的钦佩，他们不得不折服于这些被欺压的贤人。相反，傲慢则是以他本不拥有的优点洋洋得意，沉浸在毫无价值的幻想里，是把他祖先的功绩——其实也不是他祖先的，他们从未立下什么功劳——归到自己的名下。傲慢会让一个富有的公民变得粗俗、呆板和孤僻。我们发现粗俗的傲慢大多是因为生活方式贫乏、行为举止死板，这比贵族的傲慢更让人气愤。傲慢会让一位艺术家对自己的天赋无比自信，尽管这天赋得不到任何人的承认，然而他认为自己的才华高于所有人。要是没人对他表示赞赏仰慕，他宁愿痛斥全世界的人没有品位，也不会按常规的想法去思考一下，也许是他的作品有问题。

如果一个贫穷又被轻视的人性格傲慢，那他就是被同情的对象，会遇到很多不幸。他和愚蠢成双成对，不可救药，只能以毒攻毒，或者即使有求于他们，大家还像没看见他们一样，不去注意他们。这是真的！我在这方面有不少经验：你越让步，他们越放肆，越是傲慢，所以你该怎样就怎样，愚钝的他们就不晓得怎么办了，通常会绷紧了弦。

6

和非常敏感、一不小心就变脸的人交往很不舒服。敏感的原因有很多。因此有人确证过，敏感可以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无关紧要的词语，或一个有双重含义的表情。我觉得一个敏感的人大多是出于虚荣或好胜心，或是他常被坏人嘲笑、戏弄，或因为他的心理过于脆弱，他对别人的要求和对自己的一样高，所以当然很难与人相处，但大家必须适应敏感的人的行为，不要表示出任何的反感。如果他还正直有理智，那他的坏情绪不会持续很久。他会找一个好的、正确的解释让自己平静；如果身边的人可以一直坦率高尚地对待他，他会渐渐地学会信任最好的朋友，可能最后会克服这个缺点。事实上最难满足的，最麻烦的就是时时刻刻认为自己被冷落、歧视，没得到足够尊重的人。大家要避免和这些人交往，免得烦心和白劳神。

7

执拗的人比敏感的人还难应付。不过他们理智的时候还能说上话。要是给执拗的人的第一印象是顺从，那么他们就会理智地做事情，考虑到别人遭遇的不公正，至少在短期内会灵活老练地处理问题。最倒霉的就是不得不和那些又蠢又固执的人打交道，原因和顾虑对他们不顶用。常常是放手让一个很固执的家伙干事情，他死认着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最后由于考虑不周全而陷入困境时，他又来寻求我们的帮助，真是无能为力啊。最好先把他晾在一旁，他会变得少有的郁闷和听话，也会执行命令。如果被一个能力差又固执的人抓住了哪怕是一次的失误，那最好还是放弃与之共事。他以后会轻视你的，不会相信你的判断。

再没什么进一步的建议可以改善这两种人的个性，告诉他们反而会适得其反。如果我们隶属于这样的人，他们分配的任务我们明知道以后会行不通，但是除了无条件服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可以尽量往后拖，好给他们时间想出更好的办法，或者自己思考一个完善的计划，悄悄地告诉他并得到允许，只要我们做出服从的姿态，而不是去炫耀自己的聪明就可以了。很少出现但非常危险的情况就是以固执对固执，谁也听不进对方的话。这时以上的方法就不管用了。他如果总斥责你，就说明他怀疑自己受了不公正的对待。聪明的话你还是走人吧！

8

好争吵的性格很特别，形成的原因大多是固执，也可能是怪癖或性格不合群。有种人好像什么都要比别人知道得多，想驳倒所有人。他们经常也会推翻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了获得和别人辩论的乐趣。有些人喜欢说根本没人会相信的荒唐事，他就想有人和他争论；最终那些被称为好找茬儿的人为了赢过胆怯的人会故意寻找事端来吵架，而那些更加懦弱胆小的人，当他们准备发威却把劲用在了愚蠢的对骂之中。

和这类人交往时我建议要冷处理，别招惹他们。一旦第一种人恶意地开始反驳，对付他们的方法最好是立即终止谈话。这是唯一阻挡他们针对我们和免说废话的办法。对第二种说荒谬事情的人有时可以友好点，稍微反驳一下或最好是讽刺他。对这种人态度要严肃认真。如果必须要和这种人打交道，无法保持距离和躲避他们的粗鲁，那我建议强有力地反击他们一次，一劳永逸，下次他们就没兴趣来找茬了。不要用一语双关或严厉的语气对他们表达意见，也不要相信他们吹的牛皮！请相信我会像任何一个理智的人一样去思考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实际上这种争吵是不道德、不理智的；应该按照你的身份，比如一位军官，无论如何他必须尊重偏见，不能用武器或蔑视地对待一个所谓的好争吵的人，之后还要求别人赔罪。

有些人喜好斗嘴，他们总不满足自己已有的，对别人总不满意，咕哝发牢骚嫌不够好。正如大家知道的，对待这样的人要么向他们建议与自己真实希望相反的方法，要么让他们行动上和我们的想法对着干。

9

性格暴躁的人不是故意要得罪别人，他们不会控制自己的急躁脾气。所以在紧要关头他们甚至会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发凶，而过后后悔不已。只要宽容，这些人的某些性格还是很值得尊重的，否则人们会远离这些人。明智的宽容和温良是把暴躁转为理智的唯一方法。急躁性格的人要是碰上反应迟钝、冷淡的人比碰到反驳他的人还要让其生气；他会认为自己被轻视而气得耗尽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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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的人若因为着急，或心里觉得受到侮辱而发脾气，事后就会很快道歉或原谅别人，而记仇的人则会埋在心里，直到找到机会把气全撒出来。他忘不了，也无法宽恕别人，就算别人想和解也不行，即使别人是用正当手段夺回自己的利益也不行，他记得施加在他身上的真实的或是他自认为的仇恨，不管事大事小都是很严重的伤害。因为一个小玩笑他会迫害你；你未经思索或情急下说的话会真的招来他的报复；私下的一点恩怨会公开挑衅；好胜心受到伤害的他会打击诚挚的友好。他的报复不仅针对个人，还针对家庭、社会和对方的朋友。必须和这样的人共事真悲惨。除了尽量避免惹到他们，我给不出更好的建议，同时要时刻恭敬尊重地对待他们，可能这是唯一能遏制这种人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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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人和迟钝的人必须要一直督促着，几乎每个人都有管束别人的欲望，这样可以偶尔在懒惰的人身上找到机会，督促他们干活。

他们中有些人就是因为不果断下决定而把事情成年累月地放在一旁。回信、开发票、付账，这些政府部门的主要事务需要一系列的手续。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把我们的着急当回事的话，那一切会顺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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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多疑、爱生气及自闭的人交往可能对一个高尚、正直的人来说是最不能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了。为了不让他们产生一点怀疑，说出的每个字都要斟酌，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我们心中的快乐丝毫不能感染他们，他们不但不与我们分享快乐，反而在兴头上泼一盆冷水，把我们从美梦中叫醒。他们不回应我们的真心，相反却认为最温和的朋友是坏蛋，最忠诚的仆人是说谎和泄密的人。

如果真心总是白白付出，要是没人强迫，那就没人愿意再做什么了。一旦觉察到了疑心就向他们提出解决，要是不管用，不如不去理睬他们的多疑，而是继续发挥我们的聪明才智，勇敢地前进吧。他们让自己和别人生活在痛苦之中。他们本质并不坏，就是性格不好，当运气不佳时，他们心情就很不好。这些大多源自心理上的疾病。这病在年轻时不是完全不可以治愈。要是身边总有一个高尚正直的人，不理他的怪样，久而久之他会认识到世界上还是有正直和友情的。相反，年龄大的人疾病已经根深蒂固，别人只有耐心忍受了。

多疑的人受到指责最多的就是他们从开始的不信任到仇恨人类。在戏剧《仇恨人类和悔恨》里作者借剧中少校之口说出：“我必须写下和这类人交际的规则。”这是真的，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普遍适用的规则是没有的。因此很有必要根据各人的具体情况来找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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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妒忌、幸灾乐祸又不怀好意的人恐怕是世上最阴险和下流的人了，然而经常遇到这种性格的人身上还有些好的品质——人的天性是多么没有说服力啊！好胜心和虚荣心会让我们不想让他人交好运，但我们仅仅是想想而已。对于他人的不良企图，唯一的办法就是能躲就躲开，放弃一些所谓的优秀品质、成功和幸福。如果生活在一群好妒忌的人中间，最重要的就是别给他们妒忌的机会，把优点、学识和天赋尽量掩饰起来。不要展示才能，表面上看来要无所求，也不会做什么事。

妒忌产生诽谤，哪怕是最高尚的人也很难避免。诽谤的内容一定是和你平时的行为不一致的。这时常常要用正直和聪明的行动来澄清。反之，相信这些诽谤不是一个正直诚实的人的做法。造谣者不会停止嘲讽别人，但他将看到，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迟早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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吝啬是最不光彩、最恶劣的癖好之一，人们无法想象有哪种下流手段是吝啬鬼做不出来的。一旦他们对财富产生欲望，友情、同情和好心统统打动不了他们。只要他不是无偿付出，他丝毫不会觉得内疚。在他眼中别人是小偷，是消耗自己财富的寄生虫。如今奢侈程度如此夸张，哪怕一个要养家的寻常男人的需求都会很大；必要生活资料的价格每天都在涨；钱的力量越来越大；穷人和富人有天壤之别；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怀疑和猜忌的现象十分严重，因此想得到别人的帮助已成了奢望。我觉得在这样的时代，如果不了解一个节俭谨慎的人的状况就断定他是吝啬鬼是不公平的。

此外，在吝啬的人中还有一部分除了对钱的贪婪，还有对权力的欲望。他们攒钱、省钱，让别人过得不舒服，除非可以满足对权力的欲望，否则就让一切失效；喜悦、美食、好胜心、虚荣、好奇心、玩乐或其他什么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了。我见过为了钱而出卖兄弟和朋友，宁愿被公众唾骂的人。他们为了满足对钱的占有欲而付出多百倍的耐心守着积攒下的钱。

有些不会算账的人得了芝麻扔了西瓜，他们爱钱却不知怎样理财。为了得到财富，他们常被骗子、冒险家和拍马屁的人欺骗，他们不让佣人吃饱饭，为了重新得到他们挥霍出去的几千塔勒（旧时德国货币），就通过不正当的途径四处换成别的币种，从中赚取差价。

最后一种就是对钱很大方，但在他们认为有必要的地方吝啬得可笑。我的朋友常开我的玩笑说，我在纸张上面如此节俭，我承认这点。我不富有，尽管用好纸印的书也不贵，但我会选择更便宜的纸张。

和吝啬的人交往的规则是，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好处就必须付出相等的代价。

对于挥霍的人我无话可说，一个明智的人别跟着他们学成了傻瓜，一个正派的人也不会从他们对钱的过度大方中为自己或别人找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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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谈谈不能忘恩负义的问题。有时我想，哪怕是做出了最高尚、最明智事情的人也不能强求成功的青睐或是别人的感恩。我认为感恩这个原则在任何时候也不能忘记，只要一个人付出过，不仇视他周围的人，也不去抱怨命运，他自然就会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如果不想被伤害就应该放弃所有的抱怨情绪。我们无私地奉献自己去帮助身陷困境的人，而当他们不需要我们的时候，就会为了暂时的利益，或强大的敌人给他们的好处而出卖、背叛、虐待我们。然而聪明的识人者和热心肠的朋友不会因此而吓倒。一个高尚的人做好事是源于内心的喜悦，他从不指望别人的感谢，他为那些忘恩负义的人感到惋惜，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帮助别人。

在那些懂得感谢你的人面前别责备对你忘恩负义的人！继续无私慷慨地对他。当他需要你时重新接受他。也许最终他会悟到你行为的真谛而有所好转。如果不是这样，那就这样想：恶人有恶报，他对你的无耻行为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关于忘恩负义我可以写很长的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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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有些人堂堂正正地做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的，诡计、玩笑、耍手段是他们做事情的方法，可本质上他们并不坏。性格上的可悲、生活方式、命运的不同造就了这种特点。比如一个多疑的人哪怕做一件最正当的事也是诡秘的，会把他真正的目的伪装起来。假如一个做事不择手段、狡诈、有魄力的人缺少发挥能力的机会，那他将通过各种各样不正当的途径扩大他的影响或吸引更多人的注意，这样他选择机会就很容易了。一个很爱虚荣的人为了掩盖他的弱点有时也很低调地处事。一个长期在宫廷生活的人习惯了虚伪、阴谋诡计和相互利用，已经无法正派地做事了。他觉得一个没有勾心斗角的人生很单调；哪怕是做一件最微不足道的正常的事情，他的方式也会让人捉摸不定。一位法官，经常刁难使诈，竟在运用各种诡计里找到了一种内心的快乐和满足。谁要是看烦了小说，厌倦了幻想，或是奢侈、空闲的生活过腻了，生活圈子不好而失去了天真，没有了追求淳朴生活和真理的愿望，那么要是没有诡计他是无法生存的。所以有一部分人更希望耍手段骗人，而不是正经做事情。如果一直表现出对一个高尚又坦率的人极不信任，并严厉地对待他，让他和我们保持一种不信任的距离，那最终还是可以教唆他用诡计和阴谋做事的。

对付这种习惯使手段的人的方法有以下几种，大家可选择你认为最好的：

和平时一样坦率、不遮掩地行事，用语言和行动向他表示，对你来说歪路、诡计和伪装是多么可恨，这样至少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了会在你那里失分很多。

只要他还没有欺骗你，就完全信任他，让他觉得你会接受不了他欺骗你的事实。如果他了解我们对他的重视，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如果只出现小的诡计，那就表现得大度些，摆出可以原谅的样子，那么他们不会觉得你像个道德家，也就没有必要伪装了。不要四处调查他们，也不要伪装，当我们占理，并且可以对不清楚的事情发问时，直接说出来，声音洪亮，目光正视，如果他们结巴地想避开，那也不用打断他们，省得去揭露骗子的假面具。但此后对他们态度冷淡，或者用友好而严厉的语气警告他们不值得这样做。一旦他们第一次欺骗了我们，一定不要简单地一带而过。要对这第一次欺骗表现得很愤怒，摆出一副不肯原谅的样子。这一切要是不奏效，他们继续用诡计骗我们，就用轻视和不信任来惩罚他们，直到他们在言语和行动上有所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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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人是爱吹牛皮的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欺骗别人，而是想通过对事情巧妙地描述激起大家的兴趣，让自己更引人注意，得到别人很高的评价，或是想成为别人心目中受欢迎的，能说会道的伙伴。他们编造从不存在的事情，或夸大事实，只要他们从一个事实、一幅画或一个句子上面发现有发挥才能的地方，就开始加油添醋夸大原貌，有时连他们自己也相信这些牛皮。

听吹牛的人说话有时很有意思。而当你一旦熟悉他形象化的语言，你就知道其中多少是真的，多少有水分了。如果牛皮吹得太过头，人们要么用一连串的问题来问他所编造的事情的细节，这样他进退两难，会不好意思，要么在他牛皮的基础上再去夸大，让他明白谁还没有笨到相信他的话的地步，要么一旦看他要开始吹牛就转移话题让他没法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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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不知羞耻的人、懒人、寄生虫、马屁精及纠缠不休的人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关系不要弄僵，但要用直接严厉的行为告诉他们，他们的社交方式和信任度与我们是相背的。一次我认识的一个人告诉我，他有次在荷兰经过一个人的办公室，发现门上用大写字母写着：“要一个有事业心的男人接受被无所事事的人超过的事实，这简直太困难了。”这个想法并不糟糕，要赶走那些喜欢向我们要东西吃的人很简单，只要不给他东西，叫他走就行了。但对于马屁精，尤其是很会拍马屁的人，就要坚守自己的道德标准。当我们习惯了恶劣的花言巧语，我们就不停地想被恭维，会觉得忠言逆耳，远离那些忠诚地指出我们错误的朋友。为了避免这样的后果，要对拍马屁的行为态度冷漠。要像对待敌人一样从马屁精身边躲开！但做到这点也不容易。有种花言巧语是从反面来表达真正的意思。狡猾的马屁精研究了你的弱点，认为你非常明智、懂事，为了不让你觉得他的行为是个危险的陷阱，就不会时时支持你，更多的是指责你。他会告诉你，他不明白像你这样高贵和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被大家忘记，他认为这样的事只有他这种人才会碰上。他会批评你文字上的错误，一开始你必定觉得无关紧要，但为了让他赞扬你真正下工夫的地方，你也会去附和他的。“遗憾啊”，他会说，“您的交响乐 ——我不是拍马屁，我一直都坦率说出我的想法——这么好的、堪称经典的交响乐如此难表现出来真是遗憾。从哪找有水平演奏它的大师？”请原谅我直接指出你本应避免的一个重要错误。如果你认为高尚的生活方式应得到名望，那么他会骂你是个厌世者，如果你觉得被看做一个机灵的大臣不错，他会指责你诡计多端。就这样他会在你和其他目光短浅的人那里赢得一个不偏袒任何人、热爱真理的口碑；他的甜言蜜语会顺利地被接受。你的在陶醉中的心就会对这狡猾的嘲讽者敞开，这种人我在宫廷里见多了，他们表面善良朴实，对侯爵们总进忠言，实际却是最卑鄙的空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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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想谈谈如何对付无赖和恶棍，尽管我认为没人天生就是坏人，可能是因为教育有缺陷，压抑了他们的热情，或由于命运、环境造成无人管教，以至于与生俱来的优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里讨论的重点不是一个人怎样变成无赖，而是如何对付这样的一个人。我会讲到我和敌人及走入歧途的人如何交往，再补充一点评论如下：

这是不言自明的，要想生活安宁，保持道德的完整性，就必须杜绝和坏人的交往。如果一个人原则性很强，不会跟坏人学坏，那么渐渐地他会了解种种恶行，不会对任何不道德的行为产生恐惧，而这种恐惧会让平常人立刻警惕起来，不去作恶。可惜有时境况逼我们必须和无赖生活，一起做事情，这时一定的谨慎是很有必要的。别以为你的头脑和心智会帮上什么忙，让你和坏人一起时会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无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打击报复所有理智高尚的人，这种特点让他们在人群中可以相互辨认并狼狈为奸。平时他们也互不理睬，一旦能够践踏做出过真正贡献的人，他们立刻走到一起。谨慎、克制、无辜、正直、仁慈统统都没用，想慢慢发现他们好的一面也是妄想。你身上的优点都不容易被发现，更别说坏人的了。他们会不停地嘲笑你，污蔑你的名声，一会含沙射影，一会中伤你，把你无辜的话和行为用恶意的语言描述出来。请别被他们的行为迷惑！要是真的被无赖们折磨了一段时间，那么你的诚实和坚持最终会战胜他们，坏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对付坚强的有男子气概的人时他们才会联合起来在暗处出击，要是到了明处他们会溃散开来！要是开始分赃，他们之间会咬牙切齿，这时你尽管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逃出去。走你的正路吧，不要使坏心眼，不要放暗枪来回击暗枪，设诡计对付诡计。别和坏人狼狈为奸。行为上要慷慨宽容！不道德和不信任会让一般的坏蛋变成真正的恶棍，相反，宽容至少可以让一个没彻底变坏的人有所好转，并唤起他的良知。但他必须体会到你是出于仁慈而非恐惧才这样做的。他必须感受到，当最坏的情况出现，勇敢正直的人所爆发出的力量、果敢和正派会比一个身居王位的无赖还要强大；一颗高尚的心灵拥有的美德、智慧和勇气要比以流氓为首的乌合之众厉害得多。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还有人试图得到我们的信任和知心，这样当我们不做他们要求的事情时，就会以此来威胁我们，对他们要聪明地小心提防。

别给你不放心的人送礼物，他会偷走你的东西，要是你还相信慷慨会打动这样的人！

除非有特殊原因，否则别借给他们钱，有些人口蜜腹剑，或心口不一，做事轻率冲动，只要没什么必要就别揭穿他们。人们应该引导他们去怀有良好的动机。

20

要鼓励太过谦虚和胆怯的人对自己有更大的信心。如果自高自大是值得轻视的话，那过于羞怯就是太懦弱了。高尚的人要认识自身的价值。要像对别人一样公正地评判自己。夸大的表扬和赞美会侮辱谦虚的人。他必须低于你称赞的水平，让他从你行动中表现的真诚的喜爱中去体会到自己的可贵之处。

21

对轻率和多嘴的人当然不能说出秘密了。最好是人人根本没有秘密，这样就可以一直自由和坦率地行动，心里想的一切都能让别人看到，除了能够大声说出来的事情，其他再没有可思考和谈论的事了。

让有些人闭嘴是不可能的。当看到他们害怕地来回踱步就知道他们有新消息了并正在受煎熬，很快他会把这个新闻告诉另一个长嘴的人。还有人不是不知道沉默是金，可能是不够聪明，通过眼神或其他方式就出卖了自己，或是不够坚定，禁不住别人盘问，或是对他们所信任的人的真诚和缄默程度有过度乐观的估计。对上面所有的人要守口如瓶。在最初和饶舌的人交往时，当他们说关于我们的闲话时就严肃地警告，吓唬他们，这样他们就不敢在背地里提到我们，不管是说好话还是坏话。这样做有时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人们如果想传播一个童话故事，可以利用每个城市都有的那些人人熟悉的送报人，只是一定别忘了要求他们保守秘密，否则他们也许会认为不值得去散布开来。

爱多管闲事、好奇心重的人可以根据情况或严肃或轻松地对待。要是发现他们不关心我们的工作，而总窥视我们的生活，偷听谈话，参与到我们的生意里，想琢磨出我们的步骤和计划，就要采取严肃的态度对待，用口头、笔头或行动向他们表明不要对我们有兴趣，即使是远远地打听也不允许。要是有兴致和他们斗，可以用一些幼稚的行为激起他们的好奇心，转移注意力，我们可以趁机做一些事情。

一心二用和健忘的人不适合做要求准时的工作。年轻的人有时还能改掉这个毛病，让自己的思想集中。有些性格太活跃的人很容易忘事。从来不待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但年纪大了，更冷静和谨慎时，这个弱点会好一些。还有人看上去很涣散，因为他们认为那样给人印象舒适或显得有学识，对这种人只好耸耸肩表示无奈，要小心上他们的当。我认为有些人是身体上有疾病。他们的记性就是不好，而且通过训练也不会好转。有人建议这种人最好把所有的东西都写下来，每天或每星期读一次；最郁闷的事莫过于别人给我们做了承诺，我们就相信了他，而事后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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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人脾气古怪，虽然他们没有恶意，不常吵架和生气，但是人们还是不容易接受他们。他们很拘泥于细节，死板，总和别人不同。比如别人在房间里放椅子的位置就和他们希望的不一样。要是想让他们重视你，就必须服从于某些特定习惯，比如有特点的服装，大声或小声地说话，字写得大或小之类的。有人可能会说，一个理智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然而就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对待其他的事情可以理智公正，但这些小事就做不到。更重要的是得到这种人的喜爱对我们很重要。要是这样，我建议，在小事上要听从他们，博得他们的欢心，而其余和我们无关的事就让它去吧，不要忘了，我们也有许多缺点需要别人来忍受。

有人会在不重要的事情上采用和别人不同的方式，并不是因为这种方法比别人的好，而是喜欢和别人不一样，这叫怪人。他们乐意看到别人注意他们，乐意看到一个理智的人和他们交往时思考他们的怪癖是否会伤害到别人，是否值得付出理智、耐心和关心。

最后还有一种受情绪控制的人。他们今天是最受欢迎的客人，明天是最令人头痛的伙伴。我建议 ——前提是情绪化不是因为不为人知的痛苦（要是这样请给予同情）——在他们情绪起落时什么也别做，像平时一样对他们，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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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弱点的笨人要让明智的人来指导，这个明智的人要天生善良，性格温和才行。脑子笨的人是不能被忽视的，他们容易变好，很难变坏。不可能所有人都天资聪颖，否则世界就乱套了。要是不想永远生活在自卫和争论中，世上的庸人就必须比天生是统治者的人数要多，谁的道德水平高一点，也就是勇气、坚定性或良好的判断力方面胜人一筹，也许一定不会和笨人在一起。要是总出现好事，那么被领导的笨人会觉得他们自己比那些绝顶聪明的人还有用，比那些光做无用功的人还能派上用场。相反，不能让人忍受的就是和自以为像神一样聪明的呆板的人共事，还有虚荣、固执、不相信别人的家伙，以及想统治一切的笨蛋。在本书中我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来讲如何和这类人交往。

人们常常会误认为对方脑子笨，反应迟钝或无知，这对人家很不公平。不是每个人都会展示出他的想法和情感，至少在我们面前不一定能做到。要根据他的行动来判断他，当然也要考虑到他的其他情况和机遇。人们很少这样想，这个人在世上没有作恶就很不错了，许多这样的人对世上幸福的贡献反而比那些一生都在不停狂热地追逐自己伟大目标的人要多。

接下来，学识、文化和正常的理性又是有许多差异的。有些人受的教育和为人处世中有许多规定，我们很容易把建立在协商基础上的原则，和不可转变、纯粹理性上的规范混淆在一起。现在我们习惯了拿标准去衡量，或者更多的是费劲去琢磨别人话里的潜台词，认为他们完全没有教养；这样，我们认为那些凭死记硬背说话的人是笨蛋，他们的嘴简直不知是怎么长的。我经常因为看到的艺术品，听到没文化的人和所谓行家所说的乏味的格言，而从错误、被强压的幻想中惊醒，再次找到真正的、自然的意义。我经常在观看戏剧的时候期待对艺术家客观的评价，迫切地想知道一无所知的平民对这出戏的印象，想看看一场感人的戏是会让全场安静还是哄堂大笑。这些是为了验证我的想法，即作家和演员在多大程度上忠于真实，或者是他们还缺少什么。艺术家很伟大，他能通过想象出的游戏和对大自然的重现让即使是未受教育的人也忘掉他们是被欺骗的。但很少能见到艺术和真实，文明和单纯肩并肩地在一起！请不要忽视那个为了美而舍弃糟粕的人。

对于心肠好但不聪明的人，我们要尽最大可能去帮助他。如果可以，让他们和一些不会利用他们的高尚的人交往，以从行动上引导他们。有些人不懂拒绝，至少在口头上，所以为了不伤害任何人，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们坏，他们就承诺超过自身能力之外的事情，为了别人去付出超过正常范围的精力。还有人很容易上当，他们信任任何人，为任何人付出和牺牲，不诚实、不仁爱的人也是他的朋友。另外有些人没有能力为自己求得什么，哪怕是简单的请求也不应该要求任何人为他们做。人们总是首先求助于心肠善良和乐于助人的人，因为不好意思而不敢开口的人什么也不说。别利用任何人的弱点！不要以不公正的手段骗取任何人的利益、礼物和精力，还给他人带来尴尬和负担，也请阻止其他人这样做。不要莽撞行事！当他不好意思为自己说话，请你站出来。有些人沉湎于某些兴趣和爱好，可能是对某一事物怀有崇高的热情，爱好打猎、马、狗、猫、舞蹈、音乐、美术，或狂热地喜欢收集铜版画、博物标本、蝴蝶、图章、烟斗，或对建筑理念、园艺品、儿童教育、艺术或体育的资助、体能上的尝试有兴趣。不管是哪一种爱好，总之他们所有的想法都围绕着这一点，最爱讲他们的爱好，每个谈话都想往上面靠。他们会忘记，眼前的人可能对世上其他任何事情都比他们的爱好要了解得多，所以不要摆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只是耐心地倾听或留心观察他们爱好的小物件，对他们推荐的稀罕物只是表示惊奇，显出有兴趣的样子，谁又不是铁石心肠，谁不会成全一个正派又明智的人的小小的快乐呢？首先我建议留心那些对我们利益有影响的大人物的癖好，因为就像特里斯特拉姆山迪观察到的，打了一下骑士的马比打在骑士身上还让他觉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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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富幽默感、快乐并聪明的人交往会很容易和舒服。我说的是必须真正地懂得幽默，是发自内心而非被强迫的，不是空洞地搞笑。要是能发自内心地开怀大笑，让自己的快乐全都发泄出来，他一定不是恶毒的人。阴险和坏心肠让人精神涣散、严肃，总是心事重重地封闭自己，但也不能推理说性格不开朗的人就是坏心肠的人。心情取决于性格、健康状况还有自身与外部的原因。真正快乐的心情是能感染人的，令人感到舒服，它是心灵上真正的幸福，一下子就把忧愁和烦恼统统抛开。因此我建议多让自己开心几次，至少一周要有几个小时做到真正的开心和放松。

在愉快的气氛中如果一直放任自己讲笑话，就很难不被理解为讽刺了，除了人们做的许多蠢事还有什么能提供我们这么丰富的笑料？当我们想到这些人时，愚蠢的事情就跃到眼前，让人开心不已。不要去嘲笑那些蠢事，否则就不可避免地要嘲笑做这些事的人。这样的后果是严重和不好的。要是我们对他人的嘲讽得到附和，那我们的笑话就变得尖锐带刺了。其他一些缺少笑料的人可能把我们的例子加油添醋，用来嘲讽有缺陷的人。这样产生的后果众所周知，而且我在第一章里也说到了。我认为在交际中有义务去指责那些爱嘲讽的人。人们并不是害怕他们的尖酸刻薄，因为这种行为最容易暴露出内心的卑鄙，而是不愿被他们引诱一同去诽谤别人，伤害到自己和别人，不想让自己失去耐心。因此不要给爱讽刺的人以掌声，不要培养他们取笑别人的习惯，当他们诽谤别人时不要跟着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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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远离低级的酒色之徒和所有放荡堕落的人，如果可能就避免和他们交往。大家都一定知道要小心被他们唆使染上恶习，光这样还不够，我们有义务巧妙地表示出自己对他们那掩藏在讨人喜欢的外表下的放荡行为的厌恶，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要参与他们低级下流的谈话。在这个大千世界里，最吸引人的就是令人愉快的放荡行为了，特别是在有些男性圈子里，猥亵、双关的话能激起年轻人的无穷幻想，道德败坏会被扩散。任何一个正直、有责任心的人都不可以去助长这种败坏的风气，轻视贞洁、羞怯和实事求是，必须要通过善意的提醒并指出正途去挽救走向不道德的人。如果无效，至少向他表明，他并没有失去纯洁和美德，必须尊重他的身家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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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用整整一段来写热情、异想天开和古怪的人。他们生活在幻想之中，是冷静思考的死敌。现今大部分的青少年爱读小说、看戏剧、喜欢神秘的东西，缺少基本的科学知识，还懒惰，人们还常会碰到走不正当途径的空想者。他们不停地追求超凡的、超自然的力量。忽视眼前值得珍惜的东西，去追求远处的虚无；成天游手好闲，掺和在与他们无关的事情上；要改变世界却忽视家务事；重要的事情上不认真，而无聊的事情却当回事；清楚的事情不明白，却宣扬些搞不懂的理论。你对他谈理性就是白费劲；他们会认为你是讨厌的家伙，没有感情，不懂什么是伟大，轻视你，同情你拥有的才智，宁愿花几小时找臭味相投的人去。如果你要说服一个这样的空想者，或因为他关系到自己的声望，那你的话必须热情、有煽动性，必须用和他同样的热情说理性的话。和这样的人一起很少能干成事，最好让他们自己慢慢疗伤去吧。不幸的是，在这期间，空想像感冒一样传染开来，因此他有了一个丰富的想象力，不完全受自己理性的控制，我建议和热情的人交往时要控制自己。在这个对未知力量很狂热的世纪，人们甚至找到了宗教的、神学的、政治的各式方法把空想变成体系。我不想判断哪种类别是最危险的，却认为那些以革新世界为目的的、半幻想半宗教的政治计划是最危险、最愚蠢的行为；人们越是相信，这种方式的空想体系越是给国家造成混乱，成为最瞩目的对立方，它不仅仅是制造短暂的无聊，迷乱一般人的思维。因此人们经常从信仰这些体系的人口中听到些崇高的词语：世界幸福、自由、平等、人权、文化、大众启蒙、教育、世界公民的思想等来作为诱饵，或拿些从祈祷词里找的好听话，就像用比喻和演说来玩耍小孩子一样。

只要还没有古怪到要坐牢的地步，就让他们去吧。世界这么大，这些笨蛋会找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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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讨论一下真信徒和假信徒，伪善者和迷信的人。谁要是真的从心底热爱神，尊敬神，相信神的力量，虔诚地去教堂参加各种仪式，那么这种严肃的态度我们一定要尊重。要是他了解很多宗教思想的精髓，却不参加以宗教为名的各种活动；或者他把自己狂热的幻想和对宗教的理解联系起来；或者他非常信仰某些宗教仪式、风俗和学说，除此之外如果这个人还正派，那他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基督教徒，具备了耐心、仁慈并顾及手足之情。我们鄙视那种假仁假义的无赖，表面上虔诚、温良，事实上是淫荡、阴险的诽谤者、叛乱者、爱报复的小人或偏激的迫害者，但是这两种人很难区分，一个虔诚的贵族正直、坦率、安静、开朗，不是过度的礼貌和恭顺，但是行为却让人觉得亲切、简单和信任。他很宽容、温和、有耐心，不太和熟悉的朋友讨论宗教的事情；相反伪善者习惯说好听话来奉承别人，他是大人物的奴隶、掌权者的走狗、当红者的朋友，但从不做被遗弃者的保护人。他嘴上说着诚实和宗教，慷慨施舍，履行基督教的义务时总是操持盛大的场面，弄得很嘈杂，对无神论者和堕落的人大发雷霆，或者在原谅别人的错误时，说得好像他们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无论如何远离这种人！别去惹他！要是想清净就不要冒犯他！

迷信的人相信无稽之谈、鬼怪故事之类的东西，从哲学和理性角度所提出的疑问没有让他们清醒，但至少阅读和来自别人的嘲讽会对他们起作用。要是人们严肃冷静地去调查一件被传为是超自然的现象，然后让迷信的人亲眼看到这现象后的陷阱或原因，虽然这有点过分，但为了维护理性的权威，只好拿出证据给他们看，没有其他方法更能让他们信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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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假信徒更宽容的了，他们习惯把与自己对立的人、自然神论者、无神论者及嘲笑宗教的人视为普遍的人群。一个足够不幸的男人，不相信真理、神圣和基督教，那是值得人们同情的，因为他缺少一种本质上的幸福，一个在生和死时巨大的安慰。比同情更重要的是爱和尊重，当一个人忠诚地履行了作为人和公民应尽的义务，并且没迷失在他的信仰里。如果有人因为坏心肠，颠倒了头脑和身体，变成为一个轻视宗教的人，或完全只是矫揉造作地到处宣扬自己是个改变了信仰的异教徒，公开地用枯燥的笑话，或照搬伏尔泰学说的空洞理论来嘲讽其他人用以建立自身希望和永久喜悦的基础，当他迫害、轻视、斥责每个人，责骂他们是伪善者或耶稣会会士，对于这些怀有恶意的行为我们表现出极大的蔑视和愤慨，即使他是个优雅的男人。如果人们觉得用严肃的理由去反驳他的废话是白费劲，那么如有可能就堵住这个诽谤者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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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经过慎重考虑的医生应该写一本关于怎样和抑郁症患者、精神病患者交往的书。他应该分析在医院内外的精神病患者，准确地按照季节和月亮的变化观察，最后根据结果拟出一套完整的方案。我缺少数据事实和医学知识。这部分有很大篇幅被删掉，因为关于和未被监禁的精神病患者的交往我已写了不少，那么这里就再说一点。

关于这些病人人们最想知道的就是病因，是否是由于身体某个部分的破坏或由于精神状况、过激的性格或不幸造成的。最终目的就是必须要知道，他们在疯狂、错乱或正常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幻想的来源是什么。这样才会慢慢了解怎样去治疗精神病，更重要的是抓住一个关键的病因然后摧毁它，或缓和一下。往后重要的是留意天气、季节和月亮变化对病情的影响，这样可利用有利的时机治疗。最后我注意到，监禁和任何的治疗措施只会激化病情，在这里我要真心称赞在美因兹法兰克福精神病院，那里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只要是不危险的精神病人，可以在病情缓和的季节里在院子或花园自由走动，管制人员温柔和充满爱心地对待他们，许多精神病患者在经过几年的治疗后痊愈了，很多人只是有点忧郁，但已经可以做各种家务了。这种病情在其他医院也许会由于监禁和严厉的治疗而变得更糟。

可能因为爱情、傲慢或虚荣心受到伤害，病情较轻的人可以逐步地让他们恢复正常。这样的可怜人我记得是见过两个。一个是某侯爵那里的宫廷丑角。年轻时他头脑聪明，说话幽默，有时也会冲动一下。他本该去深造，但什么也没学到，除了放荡的生活方式。当他再次回到家乡，大家认为他是一个无知懒惰的人，连他自己也觉得往下也没什么意思了。他以前心高气傲也不很贫穷。他违背了家人的愿望，没有走像自己一样情况的人的道路，开始做这位侯爵的官员。他风趣的想法甚至吸引到侯爵的注意力。不久他得到侯爵和宫廷里的人的信任，虚荣心再次高涨起来；最后自然是一场空，因为别人在利用他，当他是一个有特权的小丑而已。但曾经这也是让他满意的一种存在方式。只要有点好处，侯爵就允许他和重要的人物交际，有时给他们讲粗俗的笑话，而这些重要人物也不愿时时屈尊接受他粗俗的表述，所以他受到了各式的侮辱，有时也挨了打，但他已经回不到他亲戚和熟人那里了，那里只有对他的蔑视，他的这点才能也没人理会。所以他越陷越深，完全依附宫廷。这位侯爵让他做一套有斑点的小丑的衣服，连厨房的帮工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捉弄他，叩他的鼻子一下，给他四分之一升红酒。他每天在绝望中麻痹自己，有次清醒时他对自己可怕的现状感到痛苦，扮演这样低贱的角色，为了不被驱逐总要发明出新的笑话，内心的高傲在这样卑贱的生活中摧残他的身体。他真的疯了，有次发疯，别人用链子把他拴了半年。当我见到他时他已是位老人了，生活贫穷，大家认为他是疯子，讨厌他而不是同情他。当他展示出不同寻常的洞察力、幽默和天赋时还会得到赞许的目光。当他恭维别人，聪明地凭自己对人性弱点的认识而乞得一毛钱时，我不知道，我究竟应该为他的迷失自己，还是为拒绝他的人们而叹气。

另一个我想说的人以前是一份贵族财产的一位管理人，后来退休了。因为这个贵族不知怎样和他开始交往，就开他玩笑说他很笨，同时也傲慢地对待他。他们叫他侯爵，给他勋章，冒充上层的统治者给他写信，信中说他原本来自一个大户人家，但少年时被拐骗了；一个非法获得统治国家权力的苏丹一直在寻找他；一位希腊或希伯莱的公主爱上了他之类的。肯定是有趣的朋友扮成了公使和他谈判，很快，几年后人们发现这个可怜虫真的疯了，并相信这些假话。我就不对这两个故事评论了，读者自己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