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1)
你这个没骨气的骗子,还不到二十年就投入了敌人的怀抱。
“北大法学院毕业,入选霍普金斯,获得哈佛法学院教授推荐,LAST考试成绩满分,后进入哈佛法学院,成绩突出——”苏茵一口气念完,抬头望着老板秦永霖的脸半晌,“这是谁?”
“你的新上司。”
她的脸又埋进那张纸里,“28岁,真年轻,结婚了没有?”
“结了。”
“噢——”
“上个月刚办完离婚手续。”两条长手臂撑着桌角的秦永霖弯下腰,望着杏目睁圆的苏茵讪笑。
“相貌很英俊啊,干嘛那么早结婚?”
“打探这个做什么?志向变了,不当律师要当狗仔?”
苏茵拿起另一张纸,摊到他面前,“配名车司机,两百平米的复式住宅和保姆,你费大手笔给我请来的上司当然要深入了解,省得在合作的过程中我犯了他的禁忌。”
秦永霖转过身子,摸着下巴发出一声咳嗽,“这倒是提醒我了。他前年结的婚,在他的初恋情人结婚一个月后。那时他刚取得律师执照不久,我们那一届的同学都以为他会回国,所以,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感到很谅诧——”
“明白了,因为这场错误的婚姻,迟了一年,你才揽进这个人才。”
“少跟我装糊涂,”秦永霖笑着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行了,他只是我上司可以吗?”苏茵摊手表示无所谓,“那么,我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永霖沉吟了会儿说:“执着,异常地执着。”
“看来对感情也是的,我大概知道他的禁忌了。”苏茵小声嘀咕完,忽然用手肘撞了撞秦永霖,目光落到那扇玻璃门上,“正往你私人办公室走来的帅哥是不是就是那位异常执着的上司?”
秦永霖直起身,理了理衣服的领子,苏茵翘起的腿也规矩地放好。等秘书推开门,他们已经一前一后地站好。秦永霖上前握住老同学的手,带着一种不掩饰的自豪表情,来赞叹这位即将成为伙伴的优秀同行。
“还是老样子,刚回国应该多休息两天再来上班的。”
沈云涛微笑地摇头,“没什么特别的事,家回过了,朋友也见过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上班。”
“介绍一下,”秦永霖扶着苏茵的背,推她上前,“这是你的助理,苏茵小姐,也是我们的学妹,去年硕士毕业后就一直担任我的助理。”
云涛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留着短发,相貌清爽的女孩,便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你好。”苏茵大方的握住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微微一笑。“你们先聊,我去整理办公室。”
她出去后,秦永霖拿出一叠文件给云涛。
“这是中南海运公司与德国艾莫斯公司船泊相撞的相关资料,我们代表中南海运,你先看看吧。”
“就是你在电话里说起的案子?”沈云涛信手翻了几页,“实习时我曾接触过此类海商案件,代理人是我的上司。你也真是,头天上班就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挑战,也不怕我给你搞砸?”
秦永霖往他肩头重重地拍了一掌,“因为你答应加盟,我才接了这个案子。论外语能力,专业知识,这个案子就当是你回国练练手的。”
“真大方,拿上亿的案子给我练手。”沈云涛笑着用手上的文件拍拍他的胸口,“你先忙,我尽快把资料看完。”
收拾好办公室的苏茵已经站在门边。沈云涛整理好资料往外走,秦永霖叫住他,“今天别给自己安排太多事,留出时间,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沈云涛淡淡地一笑,跟苏茵去了自己办公室。
秦永霖按照沈云涛的喜好给他安排了这间面积不大、光线充足的办公室。书柜、办公桌,沙发都是暗沉的颜色,严谨的格局更突出主人稳重低调的性格。落地窗外尽管是美丽怡人的山湖景致,沈云涛只瞥了一眼,就将帘子全部拉上。
拉开公文包,他拿出一个白色相框摆到桌面上,自己坐在书桌前抽出资料。
很快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一只手按着资料,目光专注地阅读。一阵浓郁的咖啡香让他的眉头紧锁,他的另一只手随即伸出去摸索咖啡杯,视线却没有离开正在阅读的那些资料。
探手出去就极为顺利地摸到了咖啡杯,啜了一口,放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也许是新的工作环境还不大能适应,或者是咖啡的味道太苦了。从他喝了那口咖啡开始,便不能集中精神将资料上的每句话读进大脑里,似乎周围总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他,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你干什么?”他很不解地问拿抹布反复擦拭相框的苏茵。
“奇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苏茵指着镜面上的某处污痕说,“像水迹一样。”
“不用费劲了,那不是玻璃上的水污印迹。”云涛拿回相框,沉思地看着,“是很久以前这相框掉进水里的原因。”
“哦,大概是因为玻璃反光,我没看清楚。”苏茵转过脸来说,“很特别。”
“什么特别?”云涛问。他的目光并没有从相框上移开。
“别人的镜框里都是放相片,你放的却是张小画。”她伸长脖子,探头又看了一眼相框,“画得真温馨,是你们三个人当中的某个人画的吗?或者,就是你画的?”
“不是我。”云涛把相框放回去,“苏小姐,你很能干也很细心,往后可能要麻烦你,为了保证工作效率,在我的办公时间内,请不要让别人随意出入我的办公室。”
他的语气很和善,聪明的苏茵却听出了他是用委婉的方式批评她,莞尔一笑后,她应道:“好的,我明白。”
只有他一个人待着的空间,寂静得像是被流放到了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他抬眸凝视着相框里淡淡的水彩画,里面那个小丫头辫子飞起来,稚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机敏地斜视着他,似乎正在跟他说些已经在他大脑里响过无数遍的话。
“这是我们,认出来没有?穿燕尾服的是你,骑在你背上的是我。”她指着画说。
“关在铁笼子里的那个呢?”他问。
“是赵言诚。”她气乎乎地说,“啊!你居然没认出来,我要重画,把赵言诚的脸画得所有人都认得出来。”
他“噗哧”一笑,及时从她手上夺下要被揉烂的画,对折后在她脸前晃了两下。“我待会儿帮你扔掉吧。”
她的眼神充满失望,睫毛轻轻地垂下来,“其实我才懒得重画呢!这画是我要送给你的,你看——”她从背带裤的口袋里又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画,“来你家之前,我临摹了一张,这是留给我自己的。”
他轻笑着点头,“那我就不扔了。”说完折好夹在书里,“为什么要把赵言诚关在笼子里?”
“因为他是我们的敌人。”她仰起愤慨的小脸,仿佛赵言诚就在她面前,随时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他只是你的敌人。”他又笑了,“而且,不会永远都是。”
“永远都是!”她的语气很坚定。
“不是,爸爸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是,是,是,就是,永远都是……”
他笑着摇头,一点也不相信。她被惹急了,抱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我说是就是,赵言诚永远是我的敌人!”
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很低,他被冻得睁开眼睛,手臂上似真似幻地留着那么一抹微痛感,凝视着相框里那张天真气稚气的脸蛋,他的唇苦涩地抿紧——
凌筱,你这个没骨气的小骗子,说什么永远,才不到二十年,就投入了敌人的怀抱。
不是周末的商场五楼,只有一小片店铺前围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妇女指着沙发上午睡的人说:“就是她,上次给我做指甲的美甲师——喂,小姐,醒醒!”
凌筱张开惺松的睡眼,迷迷糊糊看到几个肥硕的阴影。
“哎呀,你醒啦?不好意思哦,打扰你午休。”
她甩了甩头,用力眨几下眼睛,才看清楚自己被几个中年妇女包围了,离她最近的那张胖脸,嘴边唾沫横飞。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她慌忙站起来,对客户行礼。
“是这样的,上回你给我做了指甲以后哇,我回去跟她们打牌,她们夸奖说好漂亮,我就介绍她们来这里了。”
中年妇女刚说完,后面有人站出来说,“我要四十分钟的。”另一个女人说,“我要一个小时的。”
凌筱茫然地望着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拼命地回忆。似乎有那么回事。上次一个客户来这里,抱着模型书翻了一个小时也没确定下来。凌筱又是倒水,又是递纸巾地为她服务了一小时,她却把书一放,说没看到满意的,就想走人。
不甘心自己被耍,凌筱冲着她硕大无朋的背影撂下一句:“你到底想做什么样的?”
妇人转过身,挺起足以遮住凌筱所有视线的胸脯,“书上没有的,特别又漂亮的。”末了,她投给凌筱盛气凌人的一瞥。
凌筱把毛巾摔到沙发上,仰起头,目光傲然,“你坐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