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耻之徒(1)
用晚膳时,夜婉凝发现她的月凝宫的宫门口竟然多了几名侍卫,正在狐疑之时,慕容千寻身边的一品带刀侍卫陆秋瞑突然拜访,而他的到来也给她带来了惊天的秘密。
夜婉凝躺在床上时还一直思虑着陆秋瞑的话,他说她和夜墨凝不是亲兄妹?若不是亲兄妹的话,怎么可能因为怀疑她受到委屈而去和慕容千寻起争执?还扬言用命来护她?辗转反侧了半天,夜婉凝觉得自己脑子里越来越乱。
起身叫来依兰,她却是毫不知情,只说是当初在丞相府,众下人还说笑,若是夜墨凝娶了妻房,也不知是偏向妻子,还是偏向妹妹。
夜婉凝听得一阵心酸,竟是长叹一声:“谁要是嫁给我哥哥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真是命比纸薄,碰到了个瘟神,我怎么才能离开他呢……”
她而后的话只是低声咕哝了一句,依兰听不太清楚,可是寝殿外的慕容千寻却听得真切,所以气得他立即拂袖而去。
离开!又是要离开!
慕容千寻紧紧握着拳走出月凝宫,脸色铁青得吓人。
而后的几天,慕容千寻并没有来找夜婉凝,也没有传唤她,她倒是觉得清闲极了,连坐在院内呼吸新鲜空气都觉得心情缓解了一些,不像面对他时那么压抑。看着手上的伤也好了,没有烙上伤疤,还真是万幸了。
不过清闲的日子过久了也甚是无趣,她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弃妃,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到她的宫里来。躺在摇椅上看了一会儿从太医院借来的医书,她便已经意兴阑珊,这里的医书都是中医的方子,虽然她之前在学校学过中医,可是主攻的还是西医,这么多天看下来还真是有点累。
“娘娘,您什么时候喜欢看医书了?您不是最喜欢看佛经和女诫的吗?”依兰将沏好的茶呈给她,看着她这么多天都一直钻研着,还以为她在看女诫,想不到竟是医书。
夜婉凝将医书放到腿上,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勾唇一笑,“那种让女人要‘三从四德’的书你自己慢慢看吧。”依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夜婉凝已经站起身往外走,趁着还有阳光,出去散个步也好。
在御花园中晃悠了半天,她有些百无聊赖,正准备打道回府,却看见慕容玉衡和慕容千景在御花园中对弈。走过去就趴到石桌上看着他们二人便开了口:“你们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么下棋都不叫我?”
“哎!”慕容玉衡挑了挑眉道,“原本已经想到了下一步该怎么走,结果被你一叫又给忘了。”
慕容千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夜婉凝扯了扯唇望向慕容玉衡咕哝道:“自己棋艺不精还怪别人。”这下慕容千景忍不住了,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皇叔,您可真是遇到了对头,想必皇叔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您吧?”
慕容玉衡抬手就在他头上轻拍了一掌:“你小子,想必也没人这么对你吧?”
慕容千景摸了摸头又看了看一旁乐不可支的夜婉凝,开始埋怨慕容玉衡让他失了面子,夜婉凝却是捧着宫女给她的茶杯一边暖手一边直乐。
就在此时,馨妃带着一行宫女来御花园中游玩,见到他们几人,便浅笑而来:“摄政王,睿王爷,两位这是何时进宫的?这些宫人也不与本宫说一声。”
夜婉凝眉头一蹙,正准备离开,却被慕容玉衡给拉住,而慕容千景却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摸着棋子说道:“哦?本王怎么不知道进宫还要先知会馨妃娘娘?”
馨妃一怔,脸色青白交加,看了看一旁的夜婉凝,显然是面上挂不住了,干笑一声道:“睿王爷真会说笑,睿王爷想要何时进宫就连皇上也不会干涉,更何况是本宫呢。”
气氛有些凝结,她紧了紧袖中的手转头扫了夜婉凝一眼后勾唇笑言:“哟,原来妹妹也在啊?”夜婉凝捧起茶杯冷嗤:“别叫得这么亲,以后你多的是妹妹,留着力气叫别人吧。”
馨妃的脸色果然白了白。
她这边生着闷气,而夜婉凝他们三人早已陷入了棋局的欢笑声中,完全没有把一旁的馨妃放在眼里,馨妃起身冷哼一声起身便离开。
回到倚夏宫,馨妃气得她脸色铁青。甩手就挥落了宫女奉上的茶水:“这个贱人,以为有两个王爷撑腰就可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真是个贱蹄子。”翠兰虽是害怕,仍是上前劝阻:“娘娘,您别生气,那凝妃怎能和娘娘比,娘娘深得皇上宠爱,而那凝妃只不过是个弃妃而已。”
“弃妃?本宫看你的眼珠是白长了,难道你没有发现皇上最近越来越眷恋凝妃了?”馨妃死死地瞪了翠兰一眼后眸光望向门外,“凝妃出宫探亲,皇上居然连夜去陪她,想本宫归宁之日,怎么求都没有求得皇上陪同一日,哪怕连送行都没有。”
翠兰穷思苦想,最终想了个理由:“那只是皇上因为夜丞相和镇国大将军才给了凝妃那个面子,肯定和凝妃无关。”
“那么回宫之后呢?他动不动就让凝妃伺候,本宫去御书房伺候却被赶了出来,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之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慕容千寻从御书房出来时看到外面风和日丽,可是心里不知何时总是有些发闷。坐在步辇之上,慕容千寻心事重重,本想去御花园散心,却又命人转去了月凝宫一探。胡林有些错愕,却也不敢说什么。来到月凝宫时,却听闻夜婉凝用过午膳便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未归,他不由得敛起了眉。
正准备离开之际,胡林的徒弟张德贵从月凝宫走出,胡林心头一惊,立刻上前替慕容千寻质问:“臭小子,你怎么从月凝宫内出来?”张德贵立刻解释道:“皇上,奴才只是担心娘娘手上的伤势,所以想来看看,顺便送些伤药,娘娘不在,所以奴才就把药放在里面。”
慕容千寻闻言眸色带着耐人寻味,随后却是淡淡开口:“你来看凝妃的伤势?倒是有心了。”
看到慕容千寻唇角勾起一抹笑,胡林这才捏了把汗松了口气。慕容千寻返身上了步辇,当步辇抬起的那一刻,张德贵也吓出了一声冷汗,还以为刚才惹怒了他。正当他松了口气时,慕容千寻突然开口:“张德贵。”
“奴才在。”张德贵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慕容千寻沉声下了一道口谕:“从今日起,你就是月凝宫的首领太监。”
张德贵还没反应过来时怎么一回事,张着嘴半天没有说上话来,胡林心中一喜,立刻提醒道:“臭小子,还不快谢皇上。”张德贵这才眉开眼笑地连连叩首:“谢皇上,谢皇上恩典。”
直到皇上的轿碾没了影,张德贵这才虚软着步子在一旁侍卫的搀扶下起身。首领太监,那可是七品,比九品芝麻官可厉害多了。想到这里,张德贵差点就要笑晕过去。
“皇上您看,这天渐渐转暖,御花园内的花都开始开了,再过个把月,就要百花争艳了。”胡林喜笑颜开一语双关。再过几个月,也该是选秀女的日子了,如今中宫正悬空着,各官员的及第女子更是跃跃欲试。
正当他沉思之时,胡林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诶?这不是睿王爷和摄政王?还有凝妃娘娘。”
慕容千寻随声望去,前面正是他们三人,虽然旁边有护卫和宫女,可是独独挡不住夜婉凝和慕容千景谈笑风生的融洽气氛。望着夜婉凝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之下更显娇艳。可是,她何曾这么对他笑过?她又是何时对他改变了心意?想起来,似乎真是她自尽未死之后。
看到那样的笑容,他心中似乎涩涩的,好似有骨子酸劲在蹿腾。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他下了步辇让宫人只带上胡林迈步上前。就在这时,夜婉凝打了个喷嚏,想是吹了风受了凉,岂料这时候,慕容千景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两人的行为毫无芥蒂,即使隔了好几十步路,他也能听到他们的嬉笑声。
“谁让你出来穿得如此单薄,这下可受凉了。”慕容千景放下棋子呵呵笑起。
夜婉凝摸着被他弹痛的脑门朝他做了个鬼脸,慕容千寻的脸色更是黑沉。
慕容千景缓缓起身走到夜婉凝跟前,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后披在她身上一边还在数落,可即使如此,他脸上的宠溺也是显露无疑。
夜婉凝的眼睛本生得娇媚,若是不笑看似温婉如水,若是一笑那便是魅惑众生,而她竟是在用这样的神色看着别的男人!
“这还差不多。”夜婉凝裹了裹慕容千景的青色披风说笑道。
“什么差不多?”突然的一个低沉声音打破了那一刻的温馨,看到三人都诧异地回眸看他,慕容千寻只是勾唇淡淡一笑。
慕容千景和慕容玉衡上前想要行礼,却被慕容千寻示意免礼。夜婉凝看见慕容千寻,脑海中还存在着那夜他强迫她承欢身下的景象。她咬了咬唇移开了视线,转头便要离去,岂料手上一紧,她被他拉着手臂扣在原地。
“你想干嘛?”她怒目圆瞪丝毫没有顾及他的颜面。
慕容千寻寒芒一闪,唇角却仍是上扬,伸手解开了她刚被慕容千景系上的披风缓声道:“下次可要记得披上自己的披风,二弟的披风你怎能穿得?”夜婉凝心中一紧,却是听他又淡笑而起话中有话:“不适合的披风容易摔了,手伤刚好,若是一会儿摔伤了腿怎了得。”
“皇上这是心疼了不成?”慕容玉衡调侃道。
慕容千寻将接下的披风递给慕容千景后拉着夜婉凝的手淡笑:“凝儿嫁给了朕,朕自然是要疼惜的,一会儿该用晚膳了,皇叔和二弟不如一起来月凝宫用膳?”
慕容千景在接到自己的披风时竟是感觉手上一沉,眸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他们的手上,慕容玉衡却道:“皇叔与千景说好了叔侄两人对饮当歌,就不打扰皇上陪凝儿用膳了。”
夜婉凝瞪着水眸望着自己被他紧紧牵着的手,挣脱了几次都未果,心中甚是气恼。看着他们二人已经走远,夜婉凝咬牙切齿地甩开他的手说道:“人走了,戏也该散了。”
一旁的依兰和胡林吓得一身冷汗。
“夜婉凝,你就这么肯定朕不会动夜氏一族?”慕容千寻双手负在背后沉声问。
夜婉凝扯了扯唇漫不经心地回道:“随便你。”
慕容千寻转身眉头一凛,倒是没想到夜婉凝如今竟是如此铁石心肠,连自己家人的安危都不顾。鬼使神差地,他抬步站到她面前低声提醒:“别忘了,夜氏一族包括夜墨凝……”
“你!”夜婉凝气结,她脸色一白,瞪着慕容千寻半晌也说不上一句话来。
慕容千寻心里不是滋味,他宁可夜婉凝不在意所有人,也不想她只在意某个人。
回月凝宫的路上,两人徒步而行相对无言,只是在走到路口时,馨妃非常“巧合”地站在那儿,看到慕容千寻便笑脸盈盈地迎上前来。
“皇上,您去御花园怎么不让臣妾作陪?”她故意忽略了夜婉凝的存在,一双媚眼虽不及夜婉凝的笑起来千娇百媚,却也是妖娆无比。见慕容千寻的视线朝身侧的夜婉凝望了一眼,她的手便缠上了慕容千寻的手臂,“皇上是不是累了?快去臣妾的宫里歇歇,臣妾已经准备好了膳食,就等皇上了。”
夜婉凝冷嗤了一声后转身往自己的宫殿走去。依兰一路上愤愤不平,好似比她还生气,可是对于夜婉凝而言,这未尝不是好事,对他不存在寄望,离开时也可毫无牵挂。
回到月凝宫,得知张德贵升了七品首领太监,虽然他满脸的喜气,可是夜婉凝却觉得让他留在月凝宫是毁了他的前程。
晚膳时,她让依兰准备了火锅,虽然在此处火锅是下人所用,可是对于她而言,这么冷的鬼地方,不吃火锅暖身还能如何?
火锅上来后,夜婉凝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依兰和张德贵后让他们坐下来一起用,可他们自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主子同桌共食。心头郁闷之时,门口突然阴影笼罩,顿时用膳房内一片寂静。
依兰和张德贵见状慌忙跪地:“参见皇上。”
夜婉凝拿着筷子一怔,见慕容千寻还站在那里,想到他先前以夜墨凝的性命作威胁,又看见慕容千寻一旁的陆秋瞑在给她使眼色,她只好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参见皇上。”
“平身,晚膳吃什么?”他朝她的饭桌上看去。
夜婉凝撇了撇嘴,如今没有他特意的刻薄,御膳房对她的饮食倒是没了限制,只是看到慕容千寻,再好的菜式也是食不知味了,不由没好气道:“回皇上,在吃火锅,只是没想到皇上晚上还这么忙,居然会赶场子。”
依兰和张德贵吓得没了声音,陆秋瞑吸了口凉气偷偷看向慕容千寻的反应,而慕容千寻微微挑眉朝她看去,她却转开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到膳桌前。
最后还是张德贵机灵,立刻拿来一副碗筷摆放到慕容千寻跟前:“皇上请用。”
夜婉凝看了看那副碗筷说道:“月凝宫的碗筷怕皇上用得不称手,皇上还是去倚夏宫,想必那里有皇上常备的专用碗筷。”
说这句话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的话是带着醋意的。慕容千寻原本有些温怒,可当他听到她后面的话时,不知为何竟是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夜婉凝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似笑非笑,总是能让人心里没底也有些发毛。
“你确定要惹怒于朕?”他平静的脸上带着那抹笑沉声出口。夜婉凝抿了抿唇,拿起筷子自顾自地把一个肉圆丢进了火锅里,随后还刻意把自己舔过的筷子在汤水里搅了搅。
依兰也张德贵看得一身冷汗,而慕容千寻却是沉了沉脸看着她。陆秋瞑张了张嘴,却看到慕容千寻朝他瞪了一眼,他只好作罢。
“皇上既然来了,就吃饱喝足再回倚夏宫吧,否则现在再赶场子也晚了,等那边洗干净了皇上再过去也不迟。”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却是语出惊人。周围的人听得满脸涨红,而慕容千寻也收住了笑容。尚未等众人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夜婉凝将汤盛到他的碗里嗤笑,“皇上请,若是不嫌弃我的口水,那就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