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披毛戴角 魔窟陷贞娃 惩恶除奸 妖徒遭孽报(5)
又过了四天,绛雪苦念瑶仙,正打算夜来强着翟度设法见上一面。天刚过午,翟度便背了包裹,喜气洋洋走来,笑告绛雪:“师父过了今日,明早便要强纳你二人为妾。事已紧急,再迟又必无幸免。且喜今日入定调元,要到明日此时才醒,过此永无逃生之望。而且同门师兄弟已多疑心,事机瞬息,稍纵即逝。”立逼同逃。绛雪还想与瑶仙见上一面再走。翟度说:“那日师父原命连你一起禁锢,因我爱你太深,冒着奇险,徇情宽容。如今她已被仙法禁闭石穴之内,我也无法放她出来,速走为是。”绛雪见他神色慌张,说时欲动手拉扯。知道妖师厉害,一旦发觉,同归于尽,还要受那无边罪孽。妖徒残暴不在乃师之下,先用好言相商,已是万分客气。再不见机,如被强摄同行,中途不能下手,反而不妙。闻言立即应允。
翟度大喜,忙领绛雪一同逃走。从当地起,到洞口还有两层门户,俱经妖人行法封闭。翟度在妖人门下年久,精通不少妖法。绛雪见那二层埋伏初看空空的,只零零落落放着一些石头。一经翟度手持宝剑一阵比画,便冒起一片烟雾绿火,跟着现出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往两旁退去。人过以后,翟度重又行法,阴风起处,恶鬼又由现而隐,复了原状。前行便是头层洞门,里外看去都是整块石壁。也是经翟度一行法,烟光闪过,现出洞门,人出重又隐去。绛雪因沈腾深知妖人底细,瑶仙元神尚未受禁,如借妖徒之手破去埋伏,不与复原,也许能得一线逃路。便问翟度:“事已急迫,何不快走?反正成了仇敌,给他还原作甚?”翟度狞笑道:“美人,你哪里知道,师父自受仇敌追迫,逃来此地隐藏,最怕踪迹泄露。我背地逃走固遭痛恨,如果因此泄了他的机密,在此安身不得,照他为人,就上天入地,也要寻到我们,不肯甘休。还有这里埋伏一破,众同门必有人警觉,唯恐吃罪不起,定将他唤醒告急。只要在三百里以内,不问逃向何方,也容易被他追回,岂非自寻死路?”说时,已同走到洞外。绛雪一听,瑶仙真是一点生机俱无,几乎流下泪来。只顾伤心,却被翟度看在眼里,笑劝道:“不要舍不得你姐姐,这是命该如此。要是和你一样,回心转意顺从师父,还是莫大的造化哩。”说完,便把绛雪用妖法摄起,御风而行,往山下飞去。
绛雪见妖窟位居绝顶,山势奇险。妖徒飞行甚是迅速,离地并不甚高。起初依了翟度,原打算一出洞门,便径直朝所投之处飞去,并不停歇。这样摄带,同行的人只觉周身烟雾围拥,什么也看不见。绛雪唯恐到了地头,又添妖党,就把妖徒刺死,也是以暴易暴,难逃毒手。况又路远,回时太难。于是假说身是凡人,难得飞行天空,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下界的景致,一饱眼福。并且听说数千里长途,需时甚久,那样摄走也太寂寞。如能在飞行时,彼此空中说话,指点山川,谈笑烟云,岂不有趣得多?翟度本已为她柔情媚态所愚,全都答应。并还恐迎面天风将气逼住,不能张口,特意行法将身前三尺以内的风禁住,使其说笑自如。
也是绛雪性急,飞出才百余里,便问翟度过了三百里没有。翟度何等奸猾机警,为色所迷,只是一时。绛雪并非淫贱一流,不过顺口听来的一点手段,仗着聪明心巧,一时从权应急则可,不能久于行诈。出洞以后,同难关切,心如切割,哪还有心作伪。再吃妖徒扶持同飞,更是悲愤厌恶,诚中形外,本已自然流露。更因初次腾空,只觉飞急行远,为时已久,恐被妖徒带到别一妖窟中去,惶急之状现于辞色。初出洞时,翟度已看出几分,这一来愈发明白绛雪顺从是假。在自己掌握之下,逃决不能,定是想脱出妖师毒手,落个好死,免受炼魂之惨。也不叫破,只答未到。一面却揽腕抱腰,啰唣起来。绛雪初意过了三百里,假装昏晕,请他落地少息,再出不意,用身藏法宝下手行刺。嗣见他动手拉抱,只说未到,也不知是真是假。有心就在空中下手,拼个事后跌死,同归于尽。又恐真个未过里限,死后仍吃妖人将魂收去,永受无边之苦。妖徒偏又醒悟,一任怎说,仍是拉扯不休。后来实忍不住悲愤,心想:“飞行这么久,即使未到时限,妖人要到明午才醒,有这一日夜工夫,难道死后,鬼魂还待在那里等他捉去受罪不成?”念头一转,刚装怕冷,手伸入怀将沈腾所赠法宝雷音椎握在手内。忽又想起用时还有诀咒,强敌并肩同行,仍难施展。
正急得要哭,猛瞥见遥天空际,一道长不可测的金光由远而近,横亘飞来,隐闻霹雳之声,眨眼之间已经飞近。方觉好看,翟度忽然面色惨变,只惊“咦”了一声,便往下面飞落。绛雪见状,当是妖人追来,也是胆寒。忙问:“你师父追来了么?”翟度狞声低喝:“不许多口,少时再对你说。”绛雪随同落地一看,乃是一片森林繁茂的山野。脚下才沾地,翟度便慌不迭拉了自己往密林中钻去,直到里面隐藏之处,方始立定,侧耳向外谛听。跟着便听上面破空之声,环行不息。偷觑翟度,面如死灰,好似比见妖师拷问受刑时还要胆怯得多。忍不住又想低声询问,嘴皮才动,翟度便目闪凶光,恶狠狠用手乱比,意似一开口出声,便要将她抓死。绛雪暗忖:“妖徒此时全神贯注林外上空,行刺倒是机会。无奈投鼠忌器,雷音椎发时有声,万一果是妖人追来,岂不又糟?”想了又想,不敢妄动,只将手揣怀内,紧握宝椎暗中准备,待机而作。待有片刻,那破空之声忽又由近而远,更不再飞回来。翟度神色稍复,悄声喝道:“我们才飞出二百来里,不想遇见大对头。这个比师父还狠得多,专寻我们作对,行迹也被看破。总算我退身得快,没等飞到,先用仙法掩蔽林木,居然未被看破,总算便宜。我听出他那飞剑行空,已经走远。不过心头还是发跳。终是小心些好。不许你出声,胡乱走动。等我到外面观一观风色,再来带你。休看我不上,到底真心相爱,只要不三心二意,包你享受。要是执迷不悟,妄想寻死,我不但能使你还魂服顺,还给你许多苦吃,到时自作自受,休怨无情。”绛雪闻言,知被看出虚假,越发惶急。见妖徒说罢,急匆匆往外跑去,心想:“再不下手,等待何时?”忙将雷音椎取出,暗藏身后,如法施为,手掐灵诀,等那妖徒一回,立即下手。妖徒去了一会儿,忽然寒着一双鬼脸回转。绛雪心恨妖徒切骨,唯恐延误事机,才一照面,便娇叱一声,打将出去。
妖徒翟度原因适才天际金虹是正教中能手,一见便已心惊。又觉出那行径直似迎截自己,有为而来,并非空中路过,无心相值。自知不是对手,忙即落下,入林潜伏。果然敌人在上空盘旋了好一会儿,才行飞去。惊魂乍定,好生奇怪。心想:“看敌人那等声势,分明是正教中有数人物,休说自己,便妖师林瑞遇上也非其敌,何以会被自己潜形隐迹之法瞒过?也未下来搜查?令人难解。”提心吊胆,候了半刻,终无动静。急于上路,又放不下心去,打算出林往空中略为探看风色再走。先对绛雪恫吓,原是诈语,恐她乘隙自尽。升空四下略为观望,不见朕兆,立即降落。因想查看绛雪背人时是何神情,悄悄入林,掩向树后往前一看,正赶上绛雪行法完毕,手掐灵诀,在彼等候,翟度偷觑绛雪目注自己这一面,眉目间杀气隐隐,满脸俱是悲愤激烈之容;右手背向身后,臂腕似在用力,仿佛手中持有一物,虽看不见是甚物事,那左手灵诀却一望而知是异派中发放宝物之用。先觉奇怪,她一个毫无道术的凡女,怎会掐出这等灵诀?如有法宝,怎从初遇时起,一直未见取用?不禁寻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