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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鄘风

鄘地究竟在何处?有不同说法。旧说是在商纣都城朝歌之南,王国维认为是在邶国之南,即今河北南部及河南北部地区。《鄘风》共10篇。

◎柏舟◎

【原文】

汎彼柏舟 ,在彼中河 。髧彼两髦 ,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 。母也天只 !不谅人只!

汎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

之死矢靡慝 。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主旨讲解】

少女公开违抗父母之命,要求婚姻自由。情感强烈,语气坚定。其中“之死矢靡它”一语已经成为我们今天表达强烈爱情意愿的常用词。

【注解】

①汎:漂浮貌。②中河:即河中。③髧(dàn):头发下垂貌。两髦:古代男子未成年,前额作齐眉发;两侧头发扎为两绺左右垂下,谓之两髦。④实:是。维:为。仪:配偶。⑤之:到。矢:发誓。靡:无。⑥也、只:语助词。⑦特:配偶。⑧慝(tè):同“忒”,改变。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译文】

柏木舟漂流着,在河的中央。垂着额发的少年,是我的好对象。

到死不再有他想。我的母亲我的天,却不体谅我心肠!

柏木舟漂流着,在河的两旁。垂着额发的少年,是我的好情郎。

到死不变这愿望。我的母亲我的天,却不体谅我心肠!

◎墙有茨◎

【原文】

墙有茨 ,不可扫也。中冓之言 ,不可道也。所可道也 ,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 。中冓之言,不可详也 。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 。中冓之言,不可读也 。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主旨讲解】

卫宣公强行娶了自己儿子的未婚妻齐女宣姜,宣公死后,他的儿子公子顽又和宣姜私通生下子嗣。这首诗即是揭露、讽刺卫国的这些丑闻的。

【注解】

①茨(cí):蒺藜。②中冓(ɡòu):宫闱之内。③所:尚。④襄:除去。⑤详:细说,或作宣扬解亦通。⑥束:打扫干净。⑦读:宣扬。

【译文】

墙上生着蒺藜,不可以除掉。宫中的秘密话,不可以乱聊。如果要乱聊,惹人一身臊。

墙上长着蒺藜,不可以除光。宫中的秘密话,不可以张扬。如果要张扬,说来话太长。

墙上长着蒺藜,不可以除净。宫中的秘密话,不可说与人听。如果要说与人听,真是让人难为情。

◎君子偕老◎

【原文】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 。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 ;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扬且之皙也 。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 。蒙彼绉,是绁袢也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主旨讲解】

这首诗通过极力描写宣姜的服饰、尊严、美丽的手法来讽刺她的所作所为与其地位的不相称。成语“胡天胡帝”即是出于此诗。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注解】

①君子:指卫宣公。偕老:代指宣姜。副:王后的首饰。筓:簪子。珈:又称步摇,在筓之下,缀以玉,共六个,故名“六珈”。②委委佗佗(tuó):行走庄重自得貌。如山如河:像山一般凝重,像河一般渊深。象服:画袍,皇后之服。③子:指宣姜。不淑:不善。云:语助词。如之何:即“奈之何”,有什么办法呢!④玼(cǐ):玉色鲜明貌,此处用来形容翟衣鲜艳的样子。翟(dí):翟衣,即画着翟雉花纹的祭服。⑤鬒(zhěn):发黑而密。不屑:不用。髢(dí):假发髻。⑥瑱:古人冠冕上垂于两侧用来塞耳朵的玉。揥(tì):象牙簪。扬:脸美貌。且:语助词。皙:白。⑦胡:何。然:这样。⑧瑳(cuō):通“玼”。展:展衣,白纱所制单衣。⑨蒙:覆盖。绉:细夏布。绁袢:内衣。⑩清扬:眉目清秀貌。⑪展:可是,一作确实解亦通。媛:美女。邦之媛,犹后世所说的国色。

【译文】

君子终身相伴者,步摇玉簪多婆娑。举止行动多自得,凝重如山深如河。穿着画袍也适合。可是行为太丑陋,对她又能说什么!

鲜艳礼服画翟雉。乌黑头发如云绮,根本不用假发髻。塞耳美玉垂两耳,象牙簪子插鬓里,一张脸庞白又美。莫非天神和帝子?

艳丽轻薄细纱衣。蒙着细夏布如轻丝。女子面美好眼眉。穿着单衣这女子,能是倾国的美人?

◎桑中◎

【原文】

爰采唐矣 ?沬之乡矣 。云谁之思 ?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 ,要我乎上宫 ,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沬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沬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云谁之思?美孟姜矣。

【主旨讲解】

这是一幅幽会图卷。通过男方的思念和甜蜜回忆,展现了一对恋人在“桑中”“上宫”两地幽聚,后在“淇水”送别的广阔情景。诗篇爱情不拘礼节,真诚直露,充满了自然气息。

【注解】

①爰:何处,哪里。唐:植物名,即菟丝,一种蔓生植物。②沬(mèi):卫国城邑名。③云:助词。谁之思:即“思谁”,“之”为代词。④孟:排行第一。姜:姓。⑤期:约会。⑥要:同“邀”,邀请。上宫:楼。⑦淇:卫国水名。⑧弋:即“姒”,也是姓氏。⑨葑(fēnɡ):野菜名,即芜菁,芥菜。⑩庸:姓氏。

【译文】

到哪里采摘女萝?在那沬邑的郊野。心中把谁思念?是那美丽的孟姜。约我在桑林中相会,邀我相会在上宫,又送我到淇水边。

到哪里采摘麦子?在那沬邑的北边。心中把谁思念?是那美丽的孟弋。约我在桑林中相会,邀我相会在上宫,又送我到淇水边。

到哪里采摘芜菁?在那沬邑的东边。心中把谁思念?是那美丽的孟庸。约我在桑林中相会,邀我相会在上宫,又送我到淇水边。

◎载驰◎

【原文】

载驰载驱 ,归唁卫侯 。驱马悠悠 ,言至于漕 。大夫跋涉 ,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 ,不能旋反 。视尔不臧 ,我思不远 。既不我嘉,不能旋济 。视尔不臧,我思不⑪。

陟彼阿丘 ,言采其蝱 。女子善怀 ,亦各有行 。许人尤之 ,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 。控于大邦 ,谁因谁极

大夫君子,无我有尤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主旨讲解】

这是一支爱卫国之歌。作者许穆夫人,是春秋早期卫国之女,远嫁许国穆公。因故国为外族侵灭,多灾多难,她乘车归国图救,却被许国官员以不合礼教为由跟来拦截,这篇忧愤的诗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

【注解】

①载:乃。发语词,无实义。②唁(yàn):向死者家属慰问或吊人失国。本诗作者许穆夫人本是卫国之女,嫁给许穆公。狄国攻陷卫都,卫懿公被杀。卫人在漕邑拥立戴公。不久,戴公死,文公继立。戴公、文公和许穆夫人是同胞兄妹。卫侯:卫国国君。③悠悠:道路遥远的样子。④漕:卫国地名。⑤大夫:指来到卫国劝说许穆夫人回去的许国大夫。跋涉:登山涉水。⑥不我嘉:即“不嘉我”。嘉:赞同。⑦旋:还归。反:同“返”。⑧视:比。尔:你们。臧:善。⑨远:深远。⑩济:渡河。⑪(bì):闭塞,停止。不,不错,行得通。⑫陟(zhì):登上。阿(ē)丘:偏高的山丘。⑬采:采摘。蝱(ménɡ):贝母,草药名,有治疗郁闷的功效。⑭善:多。怀:思念。善怀,多愁善感。⑮行(hánɡ):道理。⑯许人:许国的大夫们。尤:指责,非难。⑰稚:幼稚。狂:狂妄。⑱芃芃(pénɡ):茂盛的样子。⑲控:控告,赴告。大邦:大国。⑳因:依赖,依靠。极:求救。无我有尤:即“无有尤我”。无:不要。有:又。之:往,到。

【译文】

驾起马车快奔走,回去吊唁失国的卫侯。驱马走上漫漫长路,望到卫国漕城头。大夫跋山涉水追来,我心中充满忧愁。

既然不赞同我返卫,我也不能马上回去。比起你们没有良策,我的想法很快就可实现。既然不赞同我返卫,我决不渡河再回头。比起你们没有良策,我的想法却行得通。

登上那高高的山冈,采摘那解忧的贝母。女子多愁善感,自有道理和主张。许国大夫反对我,众人是如此幼稚愚狂。

我独行在郊野之中,一片麦子蓬勃如浪。想向大国奔走求告,可是向谁求援?向谁投靠?

你们这些大夫“君子”,不要再斥责我。纵使你们想出百般妙计,也不如我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