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博雷尔街4号

玛丽洛尔左手攥着宝石，右手握着小房子，在床下缩成一团。木缝里的钉子噼噼啪啪地呻吟。石膏、砖块和玻璃接二连三地落在桌子上的模型上，还有头顶的床垫上。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玛丽洛尔不停地呼喊，但是她的声音好像飘离了身体，那么虚无缥缈，那么孤苦伶仃。她突然间觉得，圣马洛的土地被一张树根编织成的大网支撑着，这棵巨树长在城市的中心，从来没有人靠近；现在，它被上帝之手连根拔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花岗岩；树干带起无数的碎石土块，牵出了纠缠不清的根须——整个树根就像另一棵大树，倒着插进土壤里。这不就是热法尔博士描述过的情形吗？——城墙四分五裂、街道支离破碎、成片的大厦像玩具一样坍塌。

渐渐地，世界令人欣慰地平静了。屋外传来轻轻的叮当声，很像是碎玻璃掉在马路上。听起来既美好又陌生，仿佛无数宝石从天而降。

叔祖父在哪儿？他安全吗？

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她呢？

房子在撕裂、在漏水、在哀号。突然，传来一种比风吹过草丛更急切的声音。这声音从窗帘里闯出来，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闻到烟味儿，她知道是火。卧室的玻璃全碎了，她听到百叶窗外什么东西燃烧的声音。特别大的东西。是附近的街区。是整座城市。

墙、地和床下还是凉的。她的房子还没着，但是又能坚持多久呢？

她对自己说要冷静。专注地吸气、呼气，再吸气。她躲在床下说：“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