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思想(1)
梁启超:一部活的百科全书
浮光掠影
梁启超(1873-1929),广东新会人,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自由斋主人。生于广东新会,清光绪年间举人,中国近代著名的政治活动家、启蒙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近代维新派领袖,学者,和其师康有为一起,倡导维新变法,并参与“戊戌变法”,史称“康梁”。他早年积极鼓吹和推进维新运动,随后又深度参与了中国从旧社会向现代社会的变革,是伟大的社会活动家。离开政坛以后,先后在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等校执教,担任过京师图书馆馆长、司法储才馆馆长等职。他亦是著名新闻报刊活动家,文章富有独特的历史视角,令人深思,《新民说》是其启蒙思想影响最为深远的代表作。
我的自述
磊磊落落,独往独来,大丈夫之志也,大丈夫之行也。
最伟大的头脑
他是舆论之骄子,天纵之文豪;他的文章,笔端饱含激情,别有一种魔力,风靡一世,影响了几代人;他的思想,就算跨越100年,至今仍闪烁着理性的光辉,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他睿智的剖析、前瞻性的预言,带给后世的绝不仅仅是欣赏和缅怀,而是具有绝对现实和严肃的指引意义……梁启超,一个历经百年风雨,仍然金光灿烂、重逾千钧的名字,一位中国历史上百科全书式的全才,一位骨子里仍然坚守着内圣外王,热血豪情只为祖国倾洒的新时代大儒!他是中国最后的“士”的代表,是20世纪初中国最伟大的头脑。
善“变”的梁启超
梁启超(1873-1929),广东新会人,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哀时客、中国之新民、自由斋主人。1873年2月23日出生于广东省新会县熊子乡茶坑村一个殷实的耕读之家。梁家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势力,梁启超的祖父和父亲都曾主持过乡里都团的事务。其祖父梁维清肆志于学,致力举业,但仅及秀才,曾任新会县教瑜。其父梁宝瑛奋斗一生,竟连秀才也没有考中,只得作一个教授乡里的私塾先生。其母也粗知诗书,对子女管教甚严。
梁启超身为长子,从小聪明颖慧,五岁识字,六岁读完《五经》,九岁便能下笔千言,被四邻八乡誉为神童。十岁以前,他未进学堂,只在家由长辈教读。他回忆说:“启超启勋及群从昆弟,自幼皆未尝出就外传。学业根柢,立身藩篱,一铢一黍,咸禀先君子之训也。” 在祖、父两辈人的教育辅导和督促下,梁启超于学业上大有长进。11岁中秀才,补博士弟子员,受到广东学政叶大焯的赏识。12岁入广州学海堂就读,16岁中举。梁启超少年得志,当时成为新会县远近闻名的才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梁启超的科举仕途之路将一帆风顺时,他却为康有为的维新思想所吸引,并成为后来中国资产阶级维新派的中坚力量。1890年,即他中举后第二年,他拜在康有为门下,成为其最为得意的高足。受康有为影响,梁启超踏上一条完全崭新的革命道路,从旧时代一介热衷功名的士子变成致力于维新变革的政治家、宣传家和启蒙思想家。1894年6月,梁启超随师赴京参加会试,当时正值中日甲午战争期间。他目睹亡国危机在即,再也无心走科举致仕一途,毅然投身到变法图强、维新救亡的时代潮流之中。1895年4月,《马关条约》已签订的消息传到北京。梁启超协助康有为联合在京会试的举人,发起“公车上书”,要求“拒和”、“迁都”、“变法”,震动朝野上下。接着,康梁师徒又组织“强学会”,办报纸,写文章,大造舆论以推动维新运动的高涨。
梁启超时担任《时务报》总撰述,在《时务报》、《湘报》、《知新报》等刊物上发表数十篇文章,宣传维新变法的主张,反复强调变法势在必行:“变亦变,不变亦变。变而变者,变之权操诸己,可以保国,可以保种,可以保教。不变而变者,变之权让诸人,来缚之,驰骤之。” 梁启超的文章言辞犀利,针砭时弊,明澈晓畅,笔端常带感情,具有极大的感染力。在当时引起极大的反响,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就算守旧如士大夫之流,也爱其文字,据胡思敬介绍:“当时《时务报》盛行,启超名重一时,士大夫爱其语言笔札之妙,争礼下之。自通都大邑,下至僻壤穷陬,无不知有新会梁氏者。”1897年10月,梁启超应湖南巡抚陈宝箴之聘任湖南时务学堂总教习,为培养人才、推进湖南新政实施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1898年6月11日,清光绪帝采纳维新派的建议,颁发一系列命令,宣布实行变法。其主要内容包括废八股、裁绿营、削冗员、试策论、办学堂、设立农工商总局和商会、倡实业、译西书、办学会、开报馆等项。梁启超的才华和卓识受到光绪的青睐,亲自召见他,赐与其六品卿衔,命他专办大学堂译书局事务。光绪还批准了他提出的关于设立编译学堂、奖励工艺和奖制新器等许多奏议。这一年在旧历上是戊戌年,故此次变法被称为“戊戌变法”,又因顽固派的阻挠,变法仅维持百余日,故又称“百日维新”。同年9月22日,慈禧为首的顽固派悍然发动政变,囚禁光绪帝,缉拿维新志士。谭嗣同等“六君子”喋血街头,康、梁亡命日本,有关新政的法令皆被废除。
戊戌变法惨痛的教训令梁启超重新思索和探求中国前进的方向,但此时,他仍然离不开康有为维新思想的影响,仍然是“保皇党”的中坚分子。梁启超避居日本以后,先后创办了《清议报》和《新民丛报》,继续鼓吹改良维新,广泛传播西学,在思想启蒙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被人们赞誉为“舆论界骄子”。
这一时期,梁启超在思想领域的巨大影响力是其《新民丛报》上的“新民说”专栏。从1902年到1906年间,梁启超首次以单篇论文的形式陆续发表于《新民丛报》上,后来他将这二十篇论文汇编成册,取名为《新民说》。1936年上海中华书局出版单行本。梁启超思想以善变著称,典型地表现出社会大变革时期的时代特征。他表示“不惜以今日之我与昨日之我战”,并相信这样做理所当然,无可厚非,“为国而善变,就是磊磊落落的大丈夫”。《新民说》大部分篇章写于梁启超思想最进步时期,个别章节流露出他转为保皇党以后的思想情绪。
到日本后,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与学术视野的开阔,梁启超的思想也发生了巨变。正如他自述中所说的那样“,自东居以来,广搜日本书而读之,若行山阴道上,应接不暇。脑质为之改易,思想言论,与前者若出两人”。这时的梁启超已突破康有为的藩篱,他更多的是接受西方近代资产阶级学术思想,尤其是哲学方面,他大谈卢梭、孟德斯鸠、伯伦知理……在《新民说》里,他正是以此为武器,将封建守旧派牢固的信条破碎得体无完肤的。
梁启超写作《新民说》正是针对国内政治形势的变化而发的,因而很快便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戊戌变法失败之后,中国国内处在清政府政治高压下,大肆搜捕革命进步人士,但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住有志之士求索中国进步之路,此时梁启超凭借《新民丛报》这块阵地,发出做时代“新民”的呼声,有如平地一声雷,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清廷一再严令禁止《新民丛报》在国内流行,但它仍能畅销无阻,几乎成了当时士子们的必读教材。戊戌政变血的教训已经表明:改良主义在中国是行不通的,要改变中国的面貌必须另辟蹊径。革命派应运而生,担负起领导旧民主主义革命的使命。面对革命思潮的兴起,康有为等人持反对态度,仍抱着君主立宪的老路不放。梁启超与乃师有所不同。他在《新民说·论进步》中疾呼:“不破坏之建设,未能有建设者也。”梁启超同情革命、礼赞破坏,受到康有为的指责,但他深信自己的见解是有根据的,无可厚非。他在致徐勤的信中写道:“长者(指康有为)此函责我各事,我皆敬受矣。惟言革事,则至今未改也,”“深信中国之万不革命。”他并不以师训为然,表示爱吾师,尤爱真理。
正因为梁启超对革命抱着认同感,所以当改良派走下坡路时,他写的《新民说》充满激情,仍能保持思想魅力。
辛亥革命以后,梁启超一时成为政坛上的活跃人物。他以改良派为基础组织进步党,在国会内同以宋教仁为首的国民党相颉颃。他曾任熊希龄为总理的所谓“第一流人才内阁”的司法总长,并成为此内阁的灵魂人物。“第一流人才内阁”垮台后又任币制局总裁,不久又辞职。
综观梁启超的一生,他是善“变”的:他是康有为的学生和忠实信徒,但最后因为思想的差异,康有为仍然坚持着他“保皇党”的做派,而梁启超却已经蜕变为资产阶级革命派了;梁启超与孙中山合作过,也对立过;他拥护过袁世凯,也反对过袁世凯。对于这些在外人看来无异于“墙头草”的主动,梁启超先生说:“这绝不是什么意气之争,或争权夺利的问题,而是我的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决定的。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知我罪我,让天下后世评说,我梁启超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细细分析,梁先生的“多变”实在是与那个时代的特殊历史环境分不开的:民国初年,军阀纷争,政坛混乱,各路政治投机客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国无宁日。使得怀抱一腔爱国热忱的梁启超饱受从希望到失望的煎熬。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政界不可能有所作为,遂于1917年宣布退出政界,专心致力于学术研究。他担任过清华、南开等大学的教授,受聘为清华国学研究院的导师,取得丰硕的研究成果。他撰写的《清代学术概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历史研究法》等书,堪称传世之作。他写出不少有关中国历史、哲学、法律、文学等方面的文章或专著,都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梁启超晚年的讲学和著述在中国近代学术界上留下闪光的一页。他每年著述总量近40万字,给后人留下的《饮冰室合集》长达148卷,约1400万字。这是一笔丰厚的文化遗产,它为我们研究中国近代史,了解中国的“昨天”,提供了翔实的思想材料。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因病在北平协和医院溘然长逝,终年56岁。
率直如斯,诚恳如斯
启超先生学识渊博,其为人却甚是率直,坦荡大气,如他自己所说,正是一磊落大丈夫。他与他的老师康有为并称“康梁”,早些年,梁启超是康有为最为得意的学生、最忠实的信徒、最得力的助手,然而后来仍然是分道扬镳了。后来他又与孙中山先生合作,也与其对立过;袁世凯称帝前,他也拥护过,但等到袁氏称帝消息传来,他又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发表了《异哉所谓国体论者》。有人为此不免要指责梁启超先生反复无常,是一个墙头草似的小人。然而先生却严肃地宣称:“这绝不是什么意气之争,或争权夺利的问题,而是我的中心思想和一贯主张决定的。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在这样的“爱国救国”的中心思想的指引下,哪怕启超先生“左之右之”众人依然坚定地跟随他。
先生的直率在对待朋友和后辈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1925年,徐志摩与陆小曼终于冲破层层阻力,走进婚姻殿堂。婚礼请来梁启超先生做证婚人。据说早在徐陆二人的事情传开时,梁启超就曾公开表示谴责和规劝,明明一个是“使君自有妇”,一个是“罗敷自有夫”,怎么能做出这等不忠不贞的事情来。徐陆二人自然没有听从先生的“忠言逆耳”,启超先生自然不愿意为他二人做证婚人,然而碍不过徐志摩父亲徐申如和胡适的面子,勉为其难,来到婚礼现场。轮到作为证婚人的梁启超先生致辞时,他却毫不留情地痛批徐志摩、陆小曼:“徐志摩,你这个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学问方面没有成就。你这个人用情不专,以致离婚再娶……你们两人都是过来人,离过婚又重新结婚,都是用情不专。以后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们这次是最后一次结婚。”或警或劝,或斥或训,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直令宾客们瞠目结舌,现场一时有些冷场。徐志摩憋红了脸,又羞又急,不得不悄声哀告:“先生,好歹也给学生留点面子吧。”如此,才将这场婚礼走完过场。